(上 )信仰
黄昏,在空无一人的教堂中,修女驻足于彩窗前,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彩色的玻璃,为一松—那名美丽的修女染上天使般的光辉。而他身后的神父大人则一动不动的跪拜在巨大的耶稣像前,不同于往常十分痛的样子,他神情专注地做着祷告,阳光从耶稣像上的天窗照下,笼罩着英俊的空松神父,仿佛是耶稣给予他的爱。
然而与教堂中的宁静不同,屋外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他们穿着肮脏的衣物,周围满是死猫死狗腐烂的尸体,白色的蛆在上面肆无忌惮地安家。如果看的够仔细,甚至会发现窜来窜去的那些老鼠们,悄悄跟在鸟嘴医生后面,为这片土地带去更多的死亡。
那些聚集起来的人们,腋下都或多或少长着苹果般大小的肿块,皮肤也被黑色肆意沾染。他们有些人背后是血淋淋的一片刀片伤口,有些人哭着抱着自己幼小的孩子,而更多人,则是一下又一下重重撞击着教堂紧锁的大门。那木制的,脆弱的门在他们的撞击下一点一点出现裂缝。
一松望着这一切,然后转身,黑色的裙摆蹭在墙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望着不知何时已经祷告结束,正静静坐在长椅上的空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坐下,像一只猫一般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空松侧目,他看着那位他所深爱的修女。今天,他可爱的爱人没有喊他臭松,没有打过他,甚至一反常态地对他十分温柔。
门还在被剧烈撞击着,那扇可怜的木门已经支撑了整整一天,即使质量再好也难以继续抵挡民众的愤怒,它的寿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接下来的每一声撞击都伴随着“吱呀”的木头碎裂的声音。
“神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们!”
“一定是你们没有将我们的心意好好向神表达!你们这些骗子!”
“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什么他要让我们如此受罪!我明明有好好遵守教条!为什么!”
一声又一声的控诉包裹着民众的怨恨,哀伤与愤怒。无法向神泄愤的他们,想到了神的使者。那包含怨念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一松的耳膜,使那平时有些阴暗的修女竟不禁颤抖了起来。空松感受到身边人的颤抖,他紧紧抓住了一松的手,将他半圈在怀里,低下头低声为他念着祷告,给予他福音。
在爱人的声音下,一松渐渐冷静下来。“内……臭……空松。”他轻轻的说着。
“怎么了?my lover。”空松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一松的眼睛。
一松没有如往常一样吐槽他的痛语,他同样认真地注视着空松的眼睛,“空松,我们逃走吧!就像其他的人一样,只要从这里的后门……”
然而空松在他说完前,就轻轻摇着头,“不行,my lover。”
“为什么!”一松有些歇斯底里,眼底有着隐隐的泪光,“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就一定要去送死吗?”说着说着,眼泪竟落了下来。
空松有些心疼地看着低声抽泣地一松,他又何尝不想与他亲爱的一松一起逃走,远离这块地方,远离死亡,然而,他不能。“我是神父,是神的使者。外面的人都是善良的百姓,他们只是因为神的惩罚而如此害怕,如此哀伤。如果我的死去能让他们感到慰藉,这样就够了。”他捧着一松的脸颊,吻去他脸上咸湿的泪水。
“可是你的死去不会给我带来任何慰藉。”空松因为一松的这句话而陷入沉默。
“碰!”木门终于变成了碎片,光荣的完成了它的使命。愤怒的人群涌进硕大的教堂,到处寻找着神之使者的身影。
空松听到楼下的巨响,先是有一瞬的怔愣,随后马上牵起了一松的手,将他带到了神像后,原来这个神像是空心的,那里有着一扇十分不起眼的暗门。空松迅速将一松推进神像中,“记住,不要说话,不要出来。”
“不!”一松奋力地挣扎着,“要死我也要与你一起死,你别想抛下我,臭松!”
“不,”空松露出了他温柔的笑容,“这些只需要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可以了,my precious baby只需要躲在我可靠的背后,哼,就把它当作是英俊的我最后的任性吧。”
“真痛啊……”一松停止了挣扎,明明是嫌弃的表情,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于是他扑进空松的怀里,使劲蹭着泪水。一松发誓,真的只是想蹭掉泪水。而空松也回应着他爱人偶尔的撒娇,从背后轻轻揉着他的头。
愤怒的民众发现一楼没有神之使者的身影,气势汹汹地冲上了二楼。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空松知道他不能在拖下去了。他放开一松,最后一次,深深地凝视着他,最后,他轻轻贴近他的嘴唇,没有缠绵,没有技巧,只是轻轻的贴着。然后,不再看一松已经满是泪水的脸,毅然决然地关上暗门,走了出去。
当愤怒的民众上到第二楼时,他们看到一个笑容满面的神父,“是来祈祷的吗?我亲爱的民众们。”
那些理智被吞没的民众终是没有碰那座神像。
深夜,月光照入一片狼藉的教堂,椅子被全部推翻,原本干净的地方多了很多血迹,甚至因木门的破碎而多了很多老鼠。
一位修女从神像后走出来,轻轻地抱起躺在神像前的神父,埋在他胸口抽泣了起来。
只是从此以后过了很久很久,如果你去问那些死了的人,他们都说在看到死神大人来收割他们灵魂时,身边跟着一个与他十分相像的,穿着像神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