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赫勒伯远

【值年末，户部诸事繁忙，我同兄弟几个倒尚算好，哪怕琐事再多，也不会耽误了休息的功夫，可那几个文吏郎中，可真真是忙得脚不沾地。阖上手中最后一册公文，刑部递来的，倒是前几日京畿暴雪，压坏了刑部衙门的檐角，要批银子修葺。】
【真是屁大点事，并未理睬，就直接将公文搁在一边，甚至没有呈上的打算。舒舒服服得泡了壶热茶，那头道刑部伯远大人有访。我还在讶异，是哪个伯远，脑海中摩挲了两遍，才理清，刑部只有一个伯远，一年前扬言与我割袍断义的那位。】
【我很记仇，微微一笑道。】你就说户部管事儿的今日都不在，请他回去，明日也不必再来了。

【年岁旧灯如许，衙门似也烘托着新春熙攘的气氛。初入仕月余，如韫椟待沽的珠子，总歹也教不得什么弢迹匿光，巴巴儿地盼着在主事前挣一分脸，是日京察记以廉勤优过，岂不美哉。这日庭前雪纷，侍郎央我去户部办个差事，我接手一瞧卷宗启，好嘛，四年科举的陈芝麻烂谷子，料想是只有我这样的新鲜生员才回去被央去做这种要不得脸的苦差事。】
【硬着头皮从刑部官署翟门绕个弯儿，拐入千步廊那端，溜眼偷瞄了值庐内，暗悔来得不是时候。唤来守值的皂吏，吩咐一两句罢便只顿着脚跟儿在外等着，后他传来拒话，急得我脸从耳根红到脖颈，又一拱手立在风前。】
好员外，都是替上头办事儿的，谁都不易，再帮我去问问？【拂他袂角，悄摸着又塞了铜板子】就说是侍郎大人央下来，耽……耽误不得。

【年岁旧灯如许，衙门似也烘托着新春熙攘的气氛。初入仕月余，如韫椟待沽的珠子，总歹也教不得什么弢迹匿光，巴巴儿地盼着在主事前挣一分脸，是日京察记以廉勤优过，岂不美哉。这日庭前雪纷，侍郎央我去户部办个差事，我接手一瞧卷宗启，好嘛，四年科举的陈芝麻烂谷子，料想是只有我这样的新鲜生员才回去被央去做这种要不得脸的苦差事。】
【硬着头皮从刑部官署翟门绕个弯儿，拐入千步廊那端，溜眼偷瞄了值庐内，暗悔来得不是时候。唤来守值的皂吏，吩咐一两句罢便只顿着脚跟儿在外等着，后他传来拒话，急得我脸从耳根红到脖颈，又一拱手立在风前。】
好员外，都是替上头办事儿的，谁都不易，再帮我去问问？【拂他袂角，悄摸着又塞了铜板子】就说是侍郎大人央下来，耽……耽误不得。

【衙门隔间隔音效果不好，透着纸糊的门板儿，依稀能见外头一个挺拔的影，哪怕裹在冬日的大氅下，依旧是挺拔的。那源于我对他的记忆，一年前戛然而止时的画面，同样是隆冬。】
【倒并非是恐耽搁了刑部的事儿，更不是不忍他大雪天白跑一趟，我只想看看他此刻能如何自处。于是发了话，遣光寿去门外请人，而在雪光透过打开的门缝，映入水泥地板时，我再次见到了他，笑得一点都不真诚，那是皮笑肉不笑，我道。】
伯远大人别来无恙。

【年岁旧灯如许，衙门似也烘托着新春熙攘的气氛。初入仕月余，如韫椟待沽的珠子，总dǎi也教不得什么弢迹匿光，巴巴儿地盼着在主事圌前挣一分脸，是曰京察记以廉勤优过，岂不美哉。这曰庭前雪纷，侍郎央我去户部办个差事，我接手一瞧卷宗启，好嘛，四年科举的陈芝麻烂谷子，料想是只有我这样的新鲜生员才回去被央去做这种要不得脸的苦差事。】
【硬着头皮从xíng部guān署翟门绕个弯儿，拐入千步廊那端，溜眼偷瞄了值庐内，暗悔来得不是时候。唤来守值的皂吏，吩咐一两句bà便只顿着脚跟儿在外等着，后他传来拒话，急得我脸从耳根红到脖颈，又一拱手立在风前。】
好员外，都是替上头办事儿的，谁都不易，再帮我去问问？【拂他袂角，悄mō圌着又塞了铜板子】就说是侍郎大人央下来，耽……耽误不得。

【方才那溜须拍马一阵还是顶用，顺遂地入了值庐后也顾不得瞧前头带路的是谁，提履径直往主事那处去。躬身半掩上圌门，甫轻声入耳，抬眼间刹有万剑穿寒逼向体圌内，如醍醐灌顶般想起方才种种，眼珠子瞪了老大，半晌才呢喃出几响低沉的、浑浊不明的音。】
【半垂丧着头，正能瞧见他腰间金镶银裹的，有甚么气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假模假式地恭谨道】给贝勒爷问安，下官不敢担您一声大人。
【只是我哪儿当得成哑巴，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纵然立于这霄壤间，翩翩然似凌云之致，旁人圌大抵多生几分敬畏，但我自小识他知他，就将那自以为深谙的小算盘从心尖翻滚上舌圌尖，咬着后槽牙脱口而出】
方才听外头小吏说今儿个主事的人不在，还劳烦贝勒爷亲自来一趟，下官何其荣幸阿。

【衙门三班六房，乃至尚书侍郎，见了弟兄几个都得规规矩矩道声“贝勒爷”，唯独他，初入宦海，没有半点谨小慎微的模样。我哪里省得他是故意在气自己，只当是骨子里的劣性难改，屈不得膝盖骨，弯不下腰。】
【平日里不是作威作福的姿态，可眼下没半分好脸色，连一只矮凳一杯茶都吝啬，眼皮不抬，徘徊在书案与他皂靴的方寸地里，哼笑一声道。】刑部能差你来一趟的事，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下才抬了头，一双眼清清亮亮。】不批，请回吧。

【将他的恼怒与愤懑尽收眼底，那年划地分席时，他同样如此。好像仁义与野心就似两股永不交汇的江流，他清如长江，我浊如黄河，我污了他似的。】
【思及此，再绷不住那八风不动的淡然姿态，拍案而起，斥道。】你同我说什么黎民什么福祉，我在你眼里便是个徇私贪利、罔顾法纪的无知显贵？？？你刑部在户部拨的款赊的银，要不要我一桩桩一件件列给你看！
【话到最后，已如他进屋时那般咬牙切齿，眼底泛红，恨不得将手边一撂公文摔他脸上才好。复恨声道。】你当真，从来都是那样的，自以为是。

【失态仅是霎那功夫，有时我很想问他，他是如何做到令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因地制宜得拿捏，在他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仅有的只是不轻不重的一句回答。】是啊，我自私，我确实出自私心。
但那又如何呢？【手掌因用力过度，而泛起青筋，仍重重得压在案上，许久才将手抽回，重新落座于官帽椅。脸上糅杂的情绪皆去，以一副引绳切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面对他的“刚正不阿”。】
【重重得吁了口气，道。】你不能把我如何，一封弹劾呈到御前？你不能，所以，若有公事你且说，若无事——回去吧。

【一句“事关人命”，轻而易举得将人定在杠头上，稍稍平息了怒火，将他摊开的案卷转到眼前，粗粗读完。】廪膳确该是地方布政使所管，你既来了，我替你查一查也无妨，不过多是没什么结果的。
【县官不如现管，天高皇帝远的，蝇营狗苟的龌龊行径自就恣意横生。这两年来看得多了，莫说是廪膳，更有课税、军需，与银子沾边的事儿，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朝堂各部中，唯有钱财是命脉，故而我才来了这里，所以我很好奇。】
刑部待得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