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生死棺 重修版（生子）

第一章 展大人死了
　　“展大人死了，呜呜……展大人死了！呜呜……”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儿挎着一个卖水果的提篮，边哭边喊地跑进了开封城里。
　　“什么？！展大人死了？那怎么可能？……”从开封城门外一直到城门里顿时如天塌地陷一般，惊呆了一片。
　　“不可能的，展大人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死呢？一定是小孩子没看清楚，胡说的……”年迈的老刘头嘴里嘟囔着，手下却是一颤，铜壶里的茶水洒了满地。
　　“小虎子，你那只眼看见展大人死了？！啊？……他昨天还帮我把花花从树上救下来呢，今天怎么就会死了？你可别胡说啊，小心咱开封城里的人一人吐一口吐沫把你淹死……”
　　马大脚掐腰站在了当街，扯着腰间的花围裙，拿着豆腐刀直指着小虎子。
　　“就是，小孩子可不能说瞎话。”李屠夫啪的一下把砍刀剁在了肉案上。
　　“呜呜，不是我胡说，是……是真的，开封府的人正拉着展大人进城呢，呜呜……”小虎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一路向太白楼跑去。
　　“这，这肯定不是真的……哎呦，这可疼死人喽，我的展大人啊！……”马大脚扔了豆腐刀，咧开嘴跺着脚就朝城门口跑去。
　　城门口一会儿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幼屏息以待，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城门之外。
　　谁都不相信昨日还在众人眼前闪过的那个红衣劲影，今日里就能抛下他们撒手西归。
　　没有吆喝之声，没有响锣鸣道，城门口的百姓自动闪在了两旁。
　　就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个个目含悲戚，牵马随行在一辆平板马车之后。
　　马车缓缓行来，车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不住地抹着眼泪。
　　车板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人，头蒙黄纸，身盖白绢，一头乌发四散，胸前没有一丝起伏。
　　露出的衣服依旧是那身红衣，白绢之下依旧是那清瘦的身形，甚至于他平放于一侧的手中还握着那把惩尽天下恶徒的巨阙。
　　“展大人！……”不只是谁突然哀嚎一声，整个开封城里顿时如炸锅一般，哭声震天。
　　百姓竞相俯身，跪列两侧，频频叩首，泣不成声。
　　而此时开封府对门的太白楼里也是哭叫连天，掌柜的瘫坐在柜台后泪流满面。
　　“千杀得虎子啊！你……你可不许胡诌，这事若是让那几位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吆……呜呜，哎呦，我的那个展爷啊！呜呜……”
　　“呜呜……掌，掌柜的，您最好，最好还是通知那几位爷一声。不，不说那几位大爷，就，就是五爷知道晚了也得扒了我的皮，呜呜……”虎子边哭边说，干脆坐在了地上。
　　“你说这可咋办好啊？！后天，后天五爷可就要成亲了，唉！……”掌柜的赶紧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取出笔墨纸砚，却是半天写不下一个字去。
　　“掌柜的，掌柜的！展，展大人到了！”刚出去探消息的六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慌里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喊着。
　　“啊？！……”

第二章 没有死因
　　开封府衙门前，包拯脊背微驼，满面凄然，与同样一脸悲戚公孙策并肩而立，望眼欲穿。
　　马车缓缓前行，百姓亦步亦趋跟随在后，马车行的再缓，也终究到了终点。
　　四护卫放开马缰，齐齐上前，噗通噗通跪倒在包拯足边。
　　“大人！属下，属下无能，不能救得展大人，……”四人俯身叩地，泣不成声。
　　“展……展护卫！”包拯和公孙策顾不得理会四人，步履蹒跚，疾步上前。
　　他们不相信，昨日傍晚才答应他们去去就回的展昭，会躺在一辆板车上被拉回。
　　他们眼前仿佛还闪着展昭临走时那温暖人心的回眸一笑。
　　夕阳余晖之下，展昭站在府门前，手握着巨阙，拱手施礼，微微笑言:“大人放心，若无他事，属下去去就回。即便有事耽搁，天一亮，请四位兄弟往城外接应一下就好。”
　　“大人！”随行的仵作递上临时写就的验尸单，公孙策越过包拯伸手接过。
　　展昭全身上下除了陈年旧伤，没有丝毫可疑之处，也没有点滴的中毒痕迹。
　　刚要将尸单递给包拯，平地里忽然刮起一阵寒风，打着旋竟将展昭面上的黄纸卷去。
　　众人纷纷看向展昭，除了接他回来的一行人马，全都惊得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展昭不但没有一个逝者该有的衰容败貌，相反他除了一头披散的乌发略有些凌乱，容貌竟比过去还要俊美三分。
　　只见他双眸微闭，面色温润白皙，眼角眉梢自然安详，一对菱唇轻抿却是红艳欲滴，清雅俊逸的容颜即使在阳光照射下也宛如熟睡一般，让人感觉安静恬适。
　　“展护卫！”公孙策不由得喊出一声，希望能把展昭唤醒。
　　但奇迹并未出现，展昭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纹丝未动。
　　“先生！”王朝双目通红，起身来至公孙身侧，“展，展大人确实已经去了！”
　　公孙策泪眼婆娑，心生不甘，颤巍巍伸出一手，探向展昭脖颈，触手的肌肤如寒冰一般，冰冷僵硬，脉动皆无。
　　不甘心又抬手探向鼻下，再俯身侧耳倾听在胸前，可展昭依旧无声无息，无感无觉。
　　半晌之后，公孙策终于撑着车板慢慢直起腰身，回头对包拯摇了摇头，泪水顺颊缓缓流下。
　　“展护卫！”包拯眼前一黑，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刚才看到展昭面容时升起的那丝希望被瞬间抹灭。
　　“先生，还是让展大哥先回府再说吧！”马汉连忙搀住包拯，又招呼赵虎去扶住公孙。
　　“唉！……”公孙策哀叹一声，回转身形。
　　侧门开，车马进，展昭直接被送去了他一直独居的那座小院。
　　“展大人！……”“展爷!……”
　　院外百姓的哀哭之声不时传人院中，院内公孙策却在展昭被抬入房中之后，将包拯等人众人一并赶出，紧闭房门，再也不肯出来。
　　云卷云舒，眨眼间日头西转，眼看天色将黑，公孙策依然未现。
　　“先生！”包拯上前一步叩响门环，他与众护卫一直等在院中，连午饭都不曾用过。
　　大家都猜到公孙策肯定在里面给展昭验尸，也都想在第一时间得知展昭的死因。
　　吱呀一声，木门竟然自动打开，原来里面并未插上门栓。那根门栓早在一月前，就被和展昭忽然闹翻的那只锦毛鼠踹断。
　　公孙策独坐在展昭床边，垂首侧目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青年，神色萎靡仿佛丢了魂魄。
　　“先生！”包拯迈步上前，担心地又唤了一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公孙策自言自语抬头看向包拯，结结巴巴深情激动，“大人，学生，学生愚钝……竟然没有查出展护卫的死因。”

第三章 停灵七日
　　“这……”包拯一愣，哀叹一声，“唉！先生还是快去休息吧，展护卫的身后事还要劳烦先生操持……”
　　“不，我一定要查到他的死因，不然，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年，本就是他一直在护卫我们……”公孙策嘴角微颤，眼眸泛红，转头看向展昭未再发一言。
　　“是本府的错，若不是我带他入这公门，就不会招惹这许多的是非……昨日我更不该放他一人独去……”包拯看着床上安静的青年，心如刀割。
　　昨日傍晚时分，展昭忽来请辞，要去距开封五十里的临县伏虎坡，应一江湖人的挑战。包拯本不想同意，但展昭意志坚决，也就没有拦他。
　　展昭跟随包拯已有多年，自他踏入公门从不曾擅自接受江湖人的挑战，此次态度如此坚决，包拯以为其中必有内情。
　　数年来，他早已把展昭当做自己的子侄至亲，知道展昭处事的分寸，展昭既不肯言明，包拯也不便细问。可谁承想，展昭此去竟然一夜不返。
　　天明时分，包拯偶做一梦，梦中有一老者自称古柳先生，告知包拯快点差人去伏虎坡救护展昭。
　　包拯当即醒来，速令四大护卫前去营救展昭，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四人赶至伏虎坡时，展昭已然身死，直挺挺地躺在一棵千年古柳之下。
　　开封府众人如何伤心欲绝，暂且不表，单说翌日早朝，百官文武齐聚在金銮殿上，无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众位爱卿，可是商量好了？”赵祯神色黯然，缓缓直起身形，凝眉看向立于阶下沉默不语的包拯和那些叽叽喳喳议论不停的文武大臣。
　　昨日一早已有快马来报，自己钦赐的御猫，那个总带着微笑的青年，多年来救过自己无数次的红衣护卫，竟突然间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开封城外。
　　

　他心中大喜，断定展昭对他也是早已有情，暗道这层窗户纸早该捅破。　　两人从桌前一直吻到了床上，就在他激动地解着展昭的衣服想要更进一步之时，展昭却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满面羞红地轻声告诉他，容他仔细想想，想清楚之后定会给他一个答复。
　　就这样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展昭却早已没了踪迹。
　　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展昭，问遍开封府上下，也无人告之他展昭的去向。
　　就在他着急上火之时，却从与陷空岛的来往书信中得知，展昭竟然去了茉花村，于是他一气之下便随严查散来了襄阳。
　　如今他死里逃生，更是越发地想念起展昭。展昭的为人他很清楚，既也对他有情，定不会欺骗与他，仔细想想之前怕是他误会展昭了。
　　再者胡梨儿虽言救他一命，但是这肌肤之亲他却毫无感觉。何况他现在连翻身都难，更不可能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情。
　　他怎能凭胡梨儿随口一说，就把个陌生女人娶回家中，那他还不如死在冲宵楼里，最起码以后和展昭相遇在九泉之下，他还有脸面对。
　　于是他直接与胡梨儿言明，他早就心有所属，而且对方还是个男子。他可以以命换命，也可以给胡梨儿当牛做马，报她的救命之恩，却不能如她所愿娶她为妻。
　　胡梨儿心中自是不甘，但也未为难于他，只说他身体不便要留在府中多调养一段时间。
　　就这样，白玉堂竟被胡梨儿困了一月有余。伤好之后，他也曾试图溜走，可这座宅院好像迷宫一样，他每次都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
　　他原本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都有所研究，不然他也不会去独闯冲宵楼。可面对这云雾缭绕如梦似幻之处，他竟不知为何就是走不出去。
　　于是他就每天大吵大嚷，不是寻酒就是挑食，只吵得洞中伺候他的仆人谁都不愿意靠前。
　　一月之后，胡梨儿终于失去耐心，答应可以放他回去，不过要和他定一个赌约。
　　一月之内，若是白玉堂心心念念的那只猫儿愿意回应他的情意并委身于他身下，那她就成人之美不与他再做纠缠，否则他仍要娶她为妻。
　　能够回去白玉堂当然高兴，至于其他事情他又怎会在意。再说这娶妻之事，他不同意谁又能勉强。
　　于是已死亡一个多月的白玉堂，忽然间又回到了开封府中，差点惊掉众人的下巴。
　　这个消息就犹如晴天里的炸雷，不到半个时辰已把开封城内外炸了个人尽皆知，甚至连赵祯都要跑过来看看，白玉堂究竟变成了何种模样。
　　可是这个炸雷却没能把展昭炸出，白玉堂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一根猫毛。
　　直到他寻到包拯和公孙策，那二人哀叹半天，才勉强和他说了个大概。
第五章 婚事(下)
原来白玉堂走后不过七日，展昭便一路风尘赶了回来，进门满脸喜色，四处急急寻找白玉堂。　　却在得知白玉堂竟去了襄阳之后，当即变了脸色，也没和包拯知会一声，便骑马赶去寻他。
　　听说展昭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接连累倒三匹骏马，用两天两夜将七八天的路程赶完。
　　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到大火焚毁后的冲宵楼。
　　虽然后来他汇合了严查散，在三日里就搜集到了襄阳王的谋反证据，更是和随后赶到襄阳的四鼠及武林豪杰一举把襄阳王擒拿归案。
　　可他终是忍耐不住，在擒获襄阳王时一口鲜血直直喷出昏死过去，直到半个月后才算醒来。
　　自那之后展昭脸上再未有过笑容，每日里早出晚归，大贼小贼抓了无数。即便是难得休息半日，也总是流连酒肆喝得个醉眼惺忪，酒气熏天。
　　白玉堂听罢痛心不已，责怪自己一时冲动，才会让那猫如此伤心。其实他不回陷空岛直接赶来开封，就是想快点让展昭知道他还活着。
　　但他来的太过不巧，展昭前日刚刚请假离开，至于去了哪里，连包拯都不知道。
　　白玉堂这次倒是没再着急，沉下性子赖在开封府里又等了十日果然把展昭等到。
　　可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展昭见到他后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却没有任何喜出望外地激动，又没了以往的亲近。
　　反而是同展昭一起来的四鼠和大嫂，拉着他左看右看，泪眼汪汪，直埋怨他为何不先回岛。若不是展昭相告，他们还不知啥时候才能知道。
　　白玉堂心中惊奇，陷空岛距开封单程也足有十日，展昭是如何在鸽子回岛之前就知道他仍在世上的消息。
　　于是他顾不得与兄长叙旧，二话不说拽起呆傻的展昭就回了房中。刚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却被展昭抬手阻住，从腰间解下一柄宝剑，却不是湛卢也不是巨阙，而是他的画影。

很好看

展昭将宝剑递到他的手中，冷冷直言，白玉堂要的答复他已想好，他们不合适。他是官白玉堂是民，他是猫白玉堂是鼠，他们都是男人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才会早去请几位哥哥和嫂子过来，就是想让白玉堂跟他们回去，以后就不要再来纠缠他了。
白玉堂听罢目瞪口呆僵立当场，他没想到，他盼了半天竟会得到展昭如此的答复。
　　不过展昭刚走，他就醒过神来，他怎能仅凭展昭一言就轻易放弃。
于是两人你追我躲，你藏我寻又纠缠了半月有余，可展昭依旧没有丝毫悔意，也从不给白玉堂半点好脸色看。
　　大家伙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却不明究竟，只看到原本比兄弟还亲的二人不知为何成了冤家。
于是乎便轮番上阵，反复劝说，只逼得展昭在那日突然把白玉堂拉入房中，厉声言道，白玉堂若再待在开封与他纠缠，他就与白玉堂割袍断义，连兄弟也不用做了。
　　白玉堂何时受过如此之气，一怒之下踹开展昭的房门，招呼着兄长便离开了开封府。
临走之时，白玉堂对着展昭那扇破门大声喊道，他会在陷空岛等展昭一月，一月之内展昭若是不至，不用展昭动手，他白玉堂立马就会和展昭割袍断义。
　　就这样，白玉堂心烦意乱地回到了陷空岛，却没想到胡梨儿竟早早来到了岛上等他。
　　胡梨儿果然神通广大，他还没张口，她那里就已得知事情原委，眨眼示意白玉堂一月之期已到。
　　看着如坠迷雾的众人，胡梨儿嫣然一笑，款款下拜，轻声言道，她就是救了玉堂性命的那个女子，也是和玉堂定了白首之约的人。
　　众人惊讶万分，齐齐看向白玉堂。白玉堂刚要解释，那胡梨儿突然梨花带雨，哭泣起来，缓缓说道，她本来不想这么快来寻白玉堂，只因近日她忽然发现，她竟有了白玉堂的骨肉，不得已才急急寻了过来。只因她实在等不到白玉堂和家人解释之后再来迎娶了。
　　白玉堂听罢恼羞成怒，气得青筋暴跳，指着胡梨儿高声喝道，我本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想和你计较，可是你一个女子怎能如此不知廉耻，我当初连翻身都难，又何时与你有的骨肉。
　　胡梨儿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直直跑到闵秀秀旁边，伸出一截手臂，递到大嫂眼前，万分委屈地说道，嫂嫂你试试梨儿的脉相，是不是足有两月了，不是白相公你的，又是何人？你那时重伤，做了什么事定然是都忘了。
　　大嫂何种医术，伸出二指一搭便惊讶地看向白玉堂，点头表示，胡梨儿果然有了身孕，不多不少，刚好两月有余，看来定然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白玉堂了。
　　白玉堂傻眼了，他也有些半信半疑，他那时确实是毫无感觉，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何事，更不知胡梨儿又是用了何种方法救了自己，难道他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
　　就在这时，卢方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五弟你就应了这庄婚事吧。咱们兄弟号称五义，绝不能做出这种让人背后指脊梁的事来。何况你独身也已这么多年，云瑞虽不跟在你身边但年纪尚小，你们爷俩都要有个人照顾不是。
　　众人也齐齐点头，都劝白玉堂应了婚事，说什么也不能毁了五义的名声。
　　白玉堂本就因为展昭，胸中堵着一口怨气，而他也确实与胡梨儿定了那一月之约，无奈之下便点头应允了。
　　不过刚回到庄内，他便把胡梨儿拉到背人之处，咬牙切齿地告诉她，我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你之前和我定了一月之约，我也要和你定个一月之约，若是那猫一月之内来找我复合，咱们的婚事便要作罢。如若不然，白玉堂的这条命还给你就是。
　　他没想到胡梨儿不但微微一笑答应下来，竟还主动找到大嫂，将婚期定在了立冬后的第三天。
第六章 悔婚
　　鸡鸣三声，东方破晓，眼看就要天明，白玉堂又如石雕一般在床上独坐了一夜。
　　吱呀一声，房门轻开，朦胧间一个小人儿悄悄闪了进来，蹑手蹑脚爬到床上。
　　“爹爹！”白云瑞就像只受惊的小猫，瞪着大大的眼睛，怯怯地喊了白玉堂一声，却不敢靠前。
　　“瑞儿，你什么时候来的？”白玉堂终于从回忆中醒来，伸手把白云瑞抱到怀中。
　　“刚刚和大娘还有奶奶一起来的。”白云瑞趴在白玉堂怀中，声音软软懦懦的。
　　“干娘来了？”白玉堂心头一颤，江宁婆婆早就知道他对展昭的心思，可是从来不曾埋怨和阻挠过他，总对他说万事随心就好。
　　“嗯！”白云瑞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却带着哽咽。
　　“瑞儿怎么了？不高兴吗？……”白玉堂感觉自己臂上忽然多了一片温热，孩子好像是哭了。
　　白云瑞自从出生就一直跟着白大嫂待在金华，白玉堂也只是逢年过节才回去看看。所以孩子跟他并不算亲近，关系甚至还不如陪他回去过几次的展昭。
　　只因当年为了给病中的白锦堂冲喜，白玉堂不得已早早娶妻。可谁都没想到，这庄婚事不但没挽回白锦堂的性命，就连那女子也在一年后因为难产而死。
　　自那之后白玉堂一见到云瑞就会想起大哥和那个女子，心中难免会有些难过和愧疚，所以他才会把云瑞留给大嫂，自己则跟几位义兄久居在陷空岛。
　　白玉堂话音刚落，白云瑞就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哇的大哭起来。
　

　棺椁之中展昭身裹锦衾，面罩红巾，静静地躺于繁杂的随葬物品之间，无奈地聆听着外面的纷纷扰扰。
　　此时的他真是感到万般悲哀无奈至极，他竟分不清他现在究竟是死还是活。
　　若说是活他却只有意识和听觉。他眼前一片漆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嗅不到任何气息，更感觉不到一点身体的存在，他视味触嗅四感均无。
　　若说是死他却没有如传说中那般化出魂魄，飘荡于大千世界。不但见不到想看的人，也没看到那勾魂的黑白判官。
　　他就如一具被封印在自己体内的魂魄，只能牢牢地被固定在这里，静静地聆听。
　　外面不时传来私语哭诉，高唱低喝，他判断出他这是已被入殓在了棺椁之中。而那按时响起的钟磬梵音，又让他估计出他已醒来约有两日。
　　正在胡思乱想间，展昭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争吵，他听出来那声音来自太师庞籍。
　　“包希仁，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别忘了，我才是这次丧葬的主持。”庞籍被包拯引着来到灵棚后方，瞥了眼渗人的黑棺不禁瑟缩一下。
　　“是，包拯丝毫不敢怠慢太师。”包拯拱手略施一礼，黝黑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那你们开封府这些人为何还要阻挠展昭出殡？皇上有旨，停灵七日，今日可已经是第七日了。”庞籍背起双手，挺腰袒肚，丝毫不纳包拯之礼。
　　“不错，皇上的确有旨。可皇上是说自即日起停灵七日，那样算来从颁旨之日起，明日才是第七日。”
　　“哼！包黑子，你这纯属强词夺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嘛？你们在等人，是不是？……”庞籍上前一步，嘿嘿一笑。
　　“你们在等那五只老鼠，是也不是？我劝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我听说陷空岛上正在办喜事。即便那几人能来，没个十天半月也休想赶到。”
　　“太师此言差矣，陷空岛五义与展护卫情同兄弟，本府作为家长等他们一时，也未尝不可。即便是他们来不及时，我们开封府也要尽力为之。”
　　“好，好！你们等吧，你们就等着展昭今夜还魂诈尸给你们看吧！”庞籍怒火中烧，气得一甩袍袖径直走了出去，心中暗道这种地方果然阴森恐怖，自己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展昭听罢二人之言，心神激荡。自己果然是已死多日，按时间推算定然是在立冬那晚就已死去。
　　可大人为何迟迟不愿将自己下葬，难道只是为了等五义弟兄？想起五义，展昭不可避免的想到白玉堂，之前自己对他百般刁难，万般推诿将他气走，为的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死去后的模样。
　　若是玉堂真的赶来，接下来的事情，展昭不敢想象。其实他早就知道白玉堂对他的那份心思，也知那人和自己一样，不动心则罢，一旦动心动情，必是生死相随。
　　展昭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耳侧又响起一人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几年来被他拖累良多的公孙先生。
　　“学生看到那庞太师气急败坏地走了，想来定然是大人胜了。”
　　公孙策挑帘缓步走了进来，慢慢踱至展昭棺前，垂首从半掩的棺盖中向里望去，依稀还可以看到展昭面上的红巾和直挺挺躺着的身躯。
　　“是，不过咱们最多也只能拖延这一日了。即便是那庞籍不催，还有皇上的圣旨。”包拯担忧地看向公孙策。
　　庞籍那日在大殿上眼看展昭停灵七日已成定局，竟然主动出列争当了葬礼的主持。
　　包拯忧心忡忡回来告知公孙，没想到公孙策却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便有时间去潜心勘察一下展护卫的死因。
　　几日来，公孙策将自己关入书房，茶饭不思，不眠不休，却始终没查出展昭死因为何。
　　但是今日一早，他忽然找到包拯，犹豫半天开口言道，他怀疑展昭未必已经身死，或许是被那妖邪阴魅施了法术，缚住了身体，造成假死，不然展昭的样貌为何如此诡异。
　　原来他昨夜接连为展昭占了三卦，卦卦都是大凶中带着一丝险吉。若是如此，就不能让展昭下葬，数米厚土之下，即便是活人也变成死尸。
　　“唉！如今也只能有一日算一日了。怪只怪学生才疏学浅，虽有疑虑，却解不得展护卫身上的谜团。”公孙策眉头紧皱，摇头叹息。
　　“先生真的没有他法吗？明日若是下葬，即便展护卫没有真死，那也不可能活了。”包拯直盯着公孙策，他不相信这只狐狸会没有办法。
　　“大人！……其实，学生倒是有一临时应急之策，就是……”公孙策双眼微眯，眸中果然闪出狐狸一般的精光。
　　“先生但说无妨！”包拯心中的大石猛然沉下一半，公孙策每次露出这种目光定然是有了妙计。
　　公孙策狡黠一笑，上前一步，附在包拯耳侧轻声言道:“就是有些事关庞太师的利益，需要请人做些有违礼法的事。”
　　“嗷？先生不妨说来听听，若是与太师有关，本府完全可当不知。”包拯黝黑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
　　“好，大人不妨与学生回书房一趟，学生自会细细解释给大人听的……”
第八章 遥想当初
　　展昭聆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内心萌发出一丝希望。连大人和先生都怀疑他并未真死，那么或许他再努力一下，便能找回感觉重新控制身体。
　　于是他又用意识探寻起来，可是搜索了半天，却始终没找到一丝拥有的感觉，这让他不禁有些灰心丧气。
　

就在迷蒙之时，脑海中猛然涌入一道白影，一个鲜衣怒马的华美少年骑着一匹火红的汗血宝马，手中握着一柄莹白的长剑，回头冲他邪魅地笑起，“猫儿，等我！……听到了吗？猫儿，等我！……”
　　“玉堂！”展昭好想喊出这一声玉堂，可是他只能默默倾诉，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声音该由哪里发出。
　　遥想当初，那时他还未踏入公门，无意间在潘家楼与白玉堂相遇，那人就已映入他的眼帘。之后苗家集盗银又与他不期而遇，展昭心中感叹二人有缘。
　　只可惜虽知那人名唤白玉堂，乃是陷空岛上的五义兄弟，却没有合适的人引荐而无法与之深交。
　　没想到他被包拯哄进公门之后，白玉堂却主动寻来，盗三宝困御猫与他百般纠缠。
　　本来二人的脾气性格天壤之别，却不知为何就是惺惺相惜，更给民间杂谈造就出一段鼠猫相斗的佳话。
　　他本以为二人会如此兄弟情深相处下去，却没想到随着白玉堂与他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他的心底竟慢慢萌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异样。
　　他的目光会时刻追随着那抹白衣，他的梦中常常化入那道白影，只要白玉堂不在他的身旁，他就会心神不宁。
　　渐渐的他似乎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知道他喜欢上了白玉堂。可这是不可能的，不说他和丁月华已定有婚约，就是他们同为男子，这种悖逆伦常的感情也是不容于世的。
　　于是他想尽办法压制，不敢正眼去看那人，不敢过多的与那人独处，就是害怕他眼中会流露出那种禁忌的目光。
　　可他没想到，就在三个多月的那个晚上，白玉堂竟然主动抱住他吻了他。
　　他先是一阵发蒙又是一阵欣喜，他没想到白玉堂的心思竟和他一样，于是他自然的就回应起来。
　　可就在要沉沦之时，他忽然想到了他的束缚，他还有婚约还有礼法，即便是他们情投意合不顾及天下人的唾弃，那也要等他心无愧疚才能与那人真正的在一起。
　　于是他阻住那人，在那人还未醒来之时偷偷离开，借着办案间的空隙，快马加鞭赶到了茉花村。
　　其实他与丁月华并不太熟识，当初也是因丁老妇人一厢情愿主动撮合，而他又是个孤儿从未定过亲事，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他来退婚会受到丁家人的责难，可没想到丁家却很是爽快，他刚刚言明来意，那边就把巨阙和湛卢互换了回去。
　　后来展昭才听说，原来是丁月华在外出游历时结交了知己，早就想与他退婚，一直都是丁老夫人在压制。
　　退婚之后他兴奋至极急急赶路，天黑了也不想休息，为的就是想快点给玉堂一个答复，怕那人等的着急。
　　他还记得那日，他就要进入开封地界之时，暮色下横空里突然闯入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头戴斗笠遮住半脸，只露出一截惨白的下巴，背后斜背一柄长剑，脚下步伐轻盈迅捷不似常人。
　　展昭还未及相问，那人就率先出言，要邀展昭于明日月圆之夜在开封城外伏虎坡下一战。
　　展昭当然不允，直言我身居公门，早已不在江湖，官府有令不得私自争斗，若是兄台好战可去另寻他人。
　　那人却是冷冷言道，你乃是我选定之人，怎能随意更改，若是明日午夜不至，你的知己爱人必有血光之灾。
　　那人说完眨眼间就消失的杳无踪迹，连展昭都没看到他去了何处。
　　展昭着急赶路，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自入公门以来，常有江湖之人来找茬挑战，他都严词拒绝很少去应对。
　　可他没想到他刚到开封府就得知那只白耗子竟因寻不到他，一气之下跟随严查散去了襄阳。
　　他猛然想起那个诡异的黑衣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他立即回身上马追赶白玉堂而去。
　　但他终究是晚了一步，他赶到襄阳时，冲宵楼已经被大火焚毁。他本不相信白玉堂已经离去，可是襄阳王竟然差人送来了画影。
　　他悲痛欲绝，后悔那晚没有早给白玉堂一个答复。他强忍着悲伤收起了巨阙，握住了白玉堂的画影。
迷茫间他也曾想过随白玉堂而去，可是他知道他还有他的责任，他的身后有开封府，有皇上，更有天下的百姓。
　　而且他还要找到那个可疑的黑衣人，因为开封府最近接到各地州府上呈的疑案之中有一桩诡异之案。
半年来多地在月圆之夜发生命案，死者均为男性，身上都找不到明显的致命伤痕，死因都是被吸尽精血，死状恐怖凄惨犹如千年古尸。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一封战书悄然出现在他的房间，展昭知道定是那黑衣人在寻他。
　　可就在展昭与包拯请假动身前往伏虎坡时，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不要去伏虎坡，有精怪已经在那里设下陷阱，为的就是想要他的精血，展昭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挡。
　　展昭深感疑惑，便出口询问。女人于是悠悠言道，她名唤胡梨儿，乃是一修行之人。而且她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展昭，白玉堂并没有死去，是她救了白玉堂的性命。
　　展昭惊喜万分，刚要致谢，询问白玉堂身在何处。那胡梨儿却是言道，你若是想让白玉堂平安归来，就必须斩断你们之间的情丝，因为白玉堂已经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何况你命里本就是至阴之人，若是白玉堂仍和你待在一起，日后还会有血光之灾，到时我也未必再救得了他。
第九章 月圆之夜
　　展昭惊讶万分，这胡梨儿不但洞察到他的禁忌之情，竟然还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要知这世上知道他的八字的可没几人，除了他的师父、丁老夫人和公孙先生，也就只有白玉堂了。
　　那也是两年前白玉堂拉着他到庙里祈福时，从他所写的福袋里偷偷看到的。
　　他的确是个至阴之人，不但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还是一个棺材子，这也是当年一剑破开他已死去的母亲的肚腹将他救出来的师父告诉他的。
　　师父抚养他长大，并且一再嘱咐他，他的生辰八字绝不能轻易告诉外人，否则将会惹来很多麻烦。
　　看着惊讶万分的展昭，胡梨儿微微笑起，出言又道，白玉堂心心念念忘不了你，我若是放他回来他必会来找你。我知你一时也接受不了，或许认为我在骗你，但我确实是修行之人，法力不是你可以想象。不如我送你离开几日，待他心绪平复下来，你再与他言明可好？
　　展昭强压下心中澎湃亦出言说道，无论姑娘与玉堂有何牵扯，若是真因我的命格不好而连累到玉堂的安危，展昭必主动退出而不会多做纠缠。但今夜伏虎坡一战，展昭必须前往，只因此事关乎多名受害者的性命。
　　胡梨儿轻嗤一声言出不屑，展昭你就是想死，也不急在这一时，起码你也要让白玉堂对你死心才成。不如你先去陷空岛报个喜讯，让他的哥哥们与你一起来劝说一下。至于伏虎坡那事你放心就好，今夜就由我替你应战好了。
　　胡梨儿说完未等展昭反驳，便念念有词施起法术，化出一团红云将展昭裹入其中。
　　一阵风卷残云，天昏地暗之后，展昭果然已身处在陷空岛的芦花荡中。展昭大骇，这世间果然有仙妖鬼怪，如此说来玉堂定然也如她所言依然活在世间了。
　　之后的事不用多言，四鼠得知白玉堂未死惊喜万分，便与展昭急急赶路寻来开封。可在就要踏进城门之时，展昭却犹豫起来，他不是不想见白玉堂，可他突然想起那个黑衣人还有胡梨儿。
　　若是那胡梨儿所言属实，玉堂和自己在一起必然会受到牵连。若那黑衣人果真是妖魔精怪，说不定下一个月圆之夜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不想再连累白玉堂为他送命一次，更不想让白玉堂看到他死后的模样。
于是在见到白玉堂的那一瞬间，他强压下内心的喜悦和悸动，解下了已伴随他一月有余的画影，用冰冷的言语说出拒绝，好让那人死心。
　　然白玉堂并不是个好打发的人，他无论躲到何处，那人总能找得到他。可他又不能离开开封太久，因为开封府又接到几处州县的呈报，在他离开的那个月圆之夜，又有几人被吸取了精血变为干尸，看来那个胡梨儿并没有降服那个精怪。
　　眼看下一个月圆之夜就要来到，展昭急上心头，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将白玉堂撵走。所以那日里，他才会对白玉堂说出那样决绝的话语，才会冷眼看那人愤然离去。
　　但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当他重新取出巨阙准备应战之时，这个月圆之夜却很是平静。既没有战书也没有命案，甚至之后几日连鸡鸣狗盗的事也少有发生。
　　可平静的日子并没过几天，开封城里城外的闲人忽然都议起另一件事情。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要成亲了，时间就定在立冬后的第三日。
　　展昭是开封府里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人。自两人闹翻之后，大家总是避免在他面前提起白玉堂，好像一直以来最没有看透两人关系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夜不能寐时，展昭总会想起白玉堂临走时定的那一月之期，时间刚好是立冬之日，是他的生辰更是下一个月圆之夜。
　　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挣扎，但还是强忍住了起身赶往陷空岛的冲动。
　　展昭静静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不禁又想起他记忆消失的那最后一日。
　　那日里他照常巡街，照常回府，照常强颜欢笑，可就在他转身踏入自己的小院之时，凌空中飞来那封战书。
　　战书中只有两行小字，邀他一人独去，如若不然，今夜会有很多人陪葬。展昭知道他等待的时辰到了，今夜不是妖魔覆灭，就是他身首异处。
　　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那只会多葬送几个无辜者的性命。他与往常一样，微笑着辞别包拯，踏着夕阳下的余晖，跨马向城外奔去。
　　五十里的路程不远也不算近，他赶到时才进亥时。初冬的圆月高挂于天际，所有的生命似乎都已进入冬眠，除了摇曳的树枝杂木和呜咽的风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展昭连声高喝却无人响应，就在他转身查探之际，周围竟不知在何时突升起层层迷雾，慢慢遮住了寒月。
　　迷雾中一个修长的黑影慢慢显现，那人没有再戴斗笠，一张瘆人的白面在黑暗中散发着寒光，额头上覆盖着一层褐色的鳞片。
　　展昭虽早有准备亦被吓了一跳，连忙执剑喝问。那人却呵呵笑起，直言展昭两月前就让那狐妖来替他应战，必是已知他不是凡人，又何必如此惊异，
　　展昭猛然惊醒，原来那胡梨儿竟是只狐妖。如此说来玉堂若是成亲岂不是要与妖为伍。
　　想到此处展昭焦急万分，今夜或许就是他的最后一战，若是他能活命必定要设法快点通知那人。

但若要战胜精怪又是谈何容易，唯有险中取胜以快破敌，不让他有施展法术的机会。
可快剑并不是展昭的强项而是白玉堂的成名绝技，只不过二人朝夕相处，对彼此的剑法都已熟记于胸。
关键时刻展昭别无他法，只得高举起巨阙决绝地挥剑急上。
不知是时辰未到，还是那精怪想要试探一下展昭的武艺，他果然未施展妖术，而是迅速抽出背后长剑与展昭战到一起。
白玉堂的三十六路烟云快剑被展昭连连挥出，劲袖中的十八枚袖箭也被他一一勾射，甚至连白玉堂送给他的霹雳流火弹也被他掷了出来。
第十章 一线生机
那精怪被展昭的凌厉剑招和攻势，逼得步步后退，无奈身形一晃，陡然暴长，化出一条巨长的蛇尾，向他凌空扫去。
展昭大惊，匆忙后撤，将他的无上轻功燕子飞使至绝境，犹如穿云雨燕，斜掠而起，堪堪躲过。
精怪怎肯罢休，上身也原形毕露，化出一张血盆大口，口中喷出一股黑雾将展昭罩入其中，随即挥起蛇尾将其卷住。
展昭只觉得猛然间头晕目眩，天昏地暗，看不到半点光明，似有无数道绳索将他紧紧捆住，眼看就要筋骨寸断，窒息而亡。
突然间，就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师兄，救我！”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晴天霹雳，随即他就失去了意识，直到前日醒来，却变成了现在这般不死不活的活死人。
冷星寥落，寒月如雪，眼看风云将至。北院角落书房内残灯如豆，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分坐于八仙桌旁，细细品茗着一壶清茶。
　　“我怎么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等宝物？”包拯终于放下手中的空杯，从刚才他就一直在听公孙策讲故事。
　　“唉！大人每日里只顾及朝野上下的政要疑案、百姓民生了，哪里有功夫关注这些街头巷尾的野史杂谈。”
　　公孙策嘴里如此说着，却是斜眼瞥向包拯，暗自心道就凭这张黑脸，谁还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
　　“那这生死棺又怎会在庞太师家里？”包拯呷了一口清茶，开口问道。
　　“其实，这也是学生在半年前，偶然从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蔡骏蔡侍郎那里听说的。”公孙策眯眼暗道，这开封城里他不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太多。
　　原来半年前欧阳修办诗友会，邀请公孙策去做个品鉴，参加的人很多，其中就有自命不凡的蔡骏蔡侍郎。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聊上了奇珍异宝，都赞皇上最近送给太后的那颗夜明珠最奇，听说只要天天佩戴，除了可延年益寿，竟还有返老还童之效。
　　唯有侍郎蔡骏在那里嘀嘀咕咕，这算什么奇珍异宝，我恩师庞太师最近置办寿材之时新得了一件宝物，是一口叫做生死棺的玉棺。据传此棺乃是来自上古，能驱邪避妖使人起死回生，即便是已死透多年也可令其腐肉再生，恢复如初。
　　大家闻听是口棺材均哄堂大笑，棺材再好也是棺材，即便是宝物也是一件连贼都不会惦记的死物。
　　再说若是真有起死回生之效，那早被历代帝王纳归己有，果然只有庞太师这样的奇葩才会收集这种奇特之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公孙策便记在了心里。无事之时他曾悄悄查过古籍，这生死棺能不能起死回生倒是没有记载，但这口棺材能祛毒疗伤驱邪避妖确实是偶有所记。
　　相传这口棺材曾被仙家施过法术，当年秦王嬴政就曾差人寻得此棺，每每身体不适就在里面躺上几日，出来之后神清气爽，精气充盈宛如重生。
　　他本想借此棺修炼那长生不老之术，可是后来不知是谁，也不知如何盗得，一夜间这偌大的一口棺材竟从秦王宫内消失的无影无踪。秦王气急败坏斩杀千人，但直到身死也没再次寻得。
　　这次庞太师不知是从何处得来，居然堂而皇之的藏入了自己的府内，或许是想在百年之后借此棺再重生一回。
　　二人说的正酣，门外突响起三声清叩，王朝在外悄声言道:“先生，人已到城外了！”
　　“好，叮嘱他一定乔装改扮，方可入城……”
　　公孙策没有开门，隔门对王朝嘱托一番，便兴奋地回转身形，冲着还迷迷糊糊的包拯躬身施礼，满脸歉疚。
“大人，学生之前突生臆想全凭揣测，未想到他来的如此及时，先斩后奏未及禀明，请大人莫怪！”
　　“嗷？是谁？难道是……”包拯连声惊呼，脑中突闪过一丝清明，随即便镇定如常。
　　“是！”公孙策竖指示意微微点头，阻住包拯将要出口的话语。
　　“先生是想让他去办那事？可这才短短几日，他们就都到了？”包拯满脸疑惑。
　　“没有，他们还需几日。不过，现在只来他一人足矣，或许过了今夜展护卫就不用下葬了……”公孙策说着回身打开门栓，他可不想让那人把他这根也给撞断。
　　“那……他可救得展护卫？”包拯豁然站起满目兴奋。
　　“这事学生可不敢妄断。不过学生夜观天象，展护卫今年天狼入命乃是大凶，然天狼之侧却有金星相伴，透出一线生机。只是这一线生机何时能拨云见月就不得而知了，按照时节算来最快也要草木逢春之时。所以我们目前之计唯有一字就是‘拖’，能拖几时算几时吧！……”
　

开封城外，一匹火红的骏马四蹄急奔，将本伴其左右的张龙赵虎远远甩在身后。
　　马上骑跨一人，黑衣黑帽面罩黑巾，脚蹬黑靴一副夜行人的打扮。
　　眼看城门将至，门楼上已有官兵停步瞭望。黑衣人连忙一勒缰绳停住马步，转入旁边树林。
　　黑衣人下得马来，怜惜地抚摸着马背上溢出的血汗，轻声叮咛，“云儿，你暂且去休息几日，待到大哥他们来到再一起进城吧。”
　　马儿似乎听明白了主人之言，粗喘着点了点马头，摇尾朝树林深处奔去。
　　黑衣人转身几个起落出得树林，却不是奔向已关闭的城门，而是转去另一侧的护城墙边。
　　脚尖点地，鹞子翻身，直直蹿上了数十丈高的城墙，凌空跃起，轻飘飘落在一处房顶之上，又是几个起落，黑衣人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吱呀一声，刚刚被拉开门栓的木门被轻轻分开一道窄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草民见过包大人，公孙先生！”黑衣人单膝跪地，对着依然神色自若的两人抱拳行礼。
　　“白少侠，快快请起。本府未想到白少侠来的如此之快，果然是英雄豪杰。”包拯连忙将白玉堂搀起。
　　“大人，公孙先生，白某先不问二位为何要差人去城外拦截，并让我如此打扮暗入开封，我要先去见一见展昭！”白玉堂站起身来再次出言，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这……”包拯转头看向公孙策。
　　“可以，不过白少侠还要再改扮一番。”白玉堂点头应允，装身要走。
　　“慢着！白少侠还需再稍等一会儿，容我和你说说展护卫院中此时的情形……”
第十一章 还魂夜(上)
　　子夜将近，白灿灿的月光映亮房脊，几十根火把噼啪作响，将展昭的小院照的灯火通明。
　　灵棚前的灵台上端端正正安放着‘忠勇侯展昭展熊飞’的灵位，纸烛香炉、瓜果祭品、倒头饭引魂灯摆了个满满当当。
　　纸人纸马，白鹤素车、照灵伞、招魂幡散布四处，两侧搭起的大棚里坐满了打盹的和尚道士。
　　“展爷，今晚是你的头七，有啥放不下心的就回来报个信吧！呜呜……”太白楼的掌柜的边诉边哭，泣不成声。
　　展昭明日就要下葬，陷空岛的几位当家至今未到，老掌柜心绪不宁，便与开封的人商量好今夜来替展昭守灵。
　　“呜呜……展大人，虎子给您带来了您最喜欢的西湖醋鱼，一会儿您回来可记得一定要趁热吃啊！……”虎子是陪老掌柜来的，他是个孤儿，也不懂规矩忌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好啦，好啦，快回家吧！有，有你们这么哭灵的吗？这深更半夜的，别把姓展的真给招回来喽。这要是诈尸了，咱们可，可谁都落不，不得好……”
　　说话的是太师府的陆师爷，他一直替庞籍坐镇在开封府里。今晚可能是喝的有点大了，嫌这爷俩太吵，摇摇晃晃走过来，抬手招来几名官兵，就要把老掌柜的和虎子他们给撵出去。
　　“我们是来给展爷守灵的，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老掌柜跪在那里，手中攥着烧纸，气得浑身乱颤。
　　“这样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展昭本来就被妖孽附体了，也幸亏我家太师请来高人作法施咒，这才镇住了那妖魂，要不然早就尸变了。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还用得着你们来守灵吗？……”陆师爷双眼一瞪，抬脚就想朝两人身上踹去。
　　“掌柜的，虎子，公孙先生让你们过去一下。”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王朝的喊声。
　　“唉！我们这就来。”虎子机灵，连忙应声，拉着老掌柜就跑了出去。
　　陆师爷怨毒地白了二人一眼，怏怏不乐地打着酒嗝，又坐回了一旁摆满酒菜的小桌前。
　　一杯酒刚刚下肚，就听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呜咽，哀怨断肠，让人不寒而栗，整个小院瞬间安静下来。
　　“谁？什，什么人？……”陆师爷连忙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冲着院墙外颤声喝道。
　　就听他话音刚落，漫空中便突然刮来一股劲风将他掀翻在地，紧接着数十道白光嗖嗖飞射而来，将满院的火把灭了个一干二净，小院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哎呦！***，这谁啊？谁他奶奶的，谁在装神弄鬼？快给爷爷……啊！……”陆师爷骂骂咧咧，刚从地上爬起，突然又大叫一声倒了下去，竟然口吐鲜血趴在那里昏死过去。
　　众人惊愕万分，纷纷尖叫着瑟缩在了一起，屏息以待，大气不敢再喘出一声。暗夜中的小院里只剩下，寒风中摇曳的引魂灯和灵棚四周扑棱棱作响的招魂幡。
　　“呵呵，呵呵……”又过了盏茶功夫，寂静中突然又响起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紧接着夜幕里扬扬洒洒飘落下一团团如流星般的绿色火焰。
　　众人还在愣神之际，有眼尖者突然遥指着旁边的房脊惊声尖叫起来:“啊！鬼啊！……快跑啊，展，展昭还魂啦！……”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手握黑剑，身着大红官袍的青年武官，不知何时独立在了那高高的房檐之上。
　　“啊！可了不得啦……展昭还魂啦！诈尸啦！大家快跑啊！……”不大的小院顿时沸腾起来，无论是和尚道士还是杂役官兵，一个个被吓得鬼哭狼嚎，屁**流，纷纷朝院门跑去。
　　咣当一声，大家眼看就要夺门而出，院门却突然自行紧闭，任凭谁人敲打也无法开启。
　　

　“开门，开门啊！包大人，开门啊！鬼啊！展护卫诈尸啦！……”
　　就在大家哭爹喊娘挤做一团之时，房檐上的红衣鬼魂已然徐徐飘落下来，旋身卷起阵阵寒风，慢慢向众人扑去:“送我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救命！救命啊……”大家步步后退，退无可退，慌忙四散而逃，却又被那些绿色火焰化作的股股白烟熏到在地。
　　片刻之后白烟徐徐散去，小院里再无惊叫之声，有的只是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的打齁之声。
　　白玉堂抬手理了理额前凌乱的长发，一把扯下了那身红衣，露出里面雪白的白袍。用红衣裹起那把假剑，放在灵台旁边，转身来到灵棚之内。
　　如雪般的月色照不进阴冷的灵棚，大大的黑色‘奠’字却分外刺目。白玉堂呆呆地盯着那块幕布，眼中一片朦胧。
　　本来最想见到的那人就在这一布之后，他却不敢往前再踏出一步。即便是公孙策已经告诉过他，展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却让白玉堂如坠噩梦之中。
　　他虽喜穿一身白衣，却惧怕这四周的白色，从那年那个如父如母一般抚养他长大的大哥白锦堂离世起，他就不愿再看见这种白色。
　　展昭曾以为他总穿一身白衣是因他思念他已过逝多年的妻子，其实不然，他总穿白衣是因为他想要战胜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怯懦。
　　但是现在他又怕了，在这白色包围之下，他不敢去看展昭此时的模样，他更不敢想象以后若是没有了那抹红衣那道蓝影，他将该如何走完剩下的岁月。
　　一个多月前，他赌气离开开封时从来没想过展昭会离开自己。他与那人定下一月之约，就是因为他以为展昭用不了几日就会寻他而去。几年来，两人怄气从没超过十日，哪次不是他寻那人，就是那人寻他。
　　“玉堂，玉堂！……”耳边似是忽然响起展昭的低呼，让白玉堂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仰头深吸一口浊气，拭去眼角的泪滴，他终究战胜了自己咬牙挑帘走了进去。
第十二章 还魂夜(二)
　　“庞籍！”猛然见到那口贴满符咒的黑棺，白玉堂气愤填胸，几步跨到棺椁之前，伸手就要将那些黄纸扯去。
　　突然想起公孙策刚才的叮嘱，让他切记保持原样。对展昭的遗体作法封印庞籍是请了圣谕的，毕竟展昭死后的异样大家都有目共睹。
　　狠狠攥起拳头却又无奈地放下手臂，抬手抚上展昭的棺椁，白玉堂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泪水缓缓淌了下来。
　　“猫儿！我来了……你能听得到我说话，是不是？猫儿，玉堂，玉堂来了，你的白老鼠来了！……”
　　白玉堂泪流满面低声啜泣，几日来他披星戴月不眠不休，硬生生将膘肥体壮的汗血宝马累成了草狗。
　　慢慢推动棺盖，露出里面紧裹着的衾被。白玉堂趴附在棺椁边上，俯身探入一只手臂，颤抖着慢慢揭去展昭脸上的红巾。
　　就见展昭头戴纱帽身着锦衣，静静地仰躺在棺里，就如平日里熟睡一般平和安宁。
“猫儿！”借着四周摇曳的长明灯，白玉堂看向朝思暮想的那人，却突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庞籍这个老贼，我白玉堂决不会饶你！”
　　原来展昭不但在入殓时被堵塞了九窍，额头上还被贴了封印的黄符。白玉堂常年研究奇门遁甲，这种符纸他当然认得，此时他怒上心头早已忘了公孙策的叮嘱，抬手便将那道封印和杂物除了个一干二净。
　　展昭忽觉灵台一片清明，意识里慢慢有了一种魂魄回体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却是如坠冰窟，如临酷寒，就似被冻僵在冰坨中一般，除了冷什么都感觉不到，更是丝毫动弹不得。
　　其实他一直在倾听，从刚刚院中的鬼哭狼嚎，到那凄凉的冷笑。他一直在疑惑，不知是谁在装神弄鬼，为何这诡异的声音里却透着一丝熟悉。
　　可当那人步入灵棚之时，他心头猛旋起一阵惊喜，他听得出那是白玉堂的脚步。可那人为何停步不前，难道他也怕看到死去的自己。
　　“玉堂，玉堂！……”展昭在心底不住地呼唤，想要听到白玉堂的呼吸和心跳，却又怕他现在不知变成了何种狰狞的模样，将那人吓到。
　　白玉堂终究是走了过来，也终结了展昭的纠结。听着他一声声的猫儿，展昭好想抬手给他一个拥抱，可他挣扎了半天却依然无济于事。
　　突然滴落在脸颊上的滚烫让展昭欣喜若狂，他感觉到了，他终于对外界有了感觉，他没有死去，他还活着。
　　“玉堂，我活着，我还活着！……”展昭在心底里不住地呐喊，虽然他知道他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他感觉也许会出现奇迹。
　　“展昭！你真够狠。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白玉堂的一声怒吼把展昭从刚来的欣喜中唤回，他不知这人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为什么？展昭，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呜呜……为什么？……”白玉堂趴在棺椁边顿足捶胸，嚎啕大哭。一手摇晃着展昭冰冷的身躯，一手死死握着那柄长长的黑剑。
　　原来就在他无意间掀开展昭身上的衾被之时，他突然就看到了这柄黑剑，它竟不是湛卢而是巨阙，他一下明白过来。
　　怪不得这人将画影还给自己之后手中的长剑再没拔出过剑鞘；怪不得那日之后自己如何与他纠缠他都不肯再与自己较量；原来湛卢早已换成了巨阙，而展昭拿的一直都不是湛卢，只是一柄赝品

“臭猫，为什么你明明和丁家退了亲事却不让我知道？……傻猫，为什么你心里同样有我却不肯承认？小气猫……为什么我给了你一月的期限，你都不肯来找我？糊涂猫……为什么你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睡在这副破棺材里？猫儿，你说你这究竟是为什么？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
白玉堂絮叨个没完，展昭却在心里不住地哀叹，玉堂，我错了，我错了！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白少侠，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白少侠？……”公孙策躲闪着地上迷晕的众人，慢慢走入灵棚，想要轻声唤醒这个沉浸在悲痛中的白衣人。
　　“白少侠？”可他唤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无奈掀帘门走了进去，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就见展昭的棺椁已被打开，棺盖被掀翻在一旁，金色的衾被堆在棺尾，黑黑的巨阙则竖在棺外。
　　白玉堂则正趴在棺椁一边，俯身将展昭半抱在怀中，低头细细亲吻。
　　展昭除了头上还戴着那顶纱帽，身上的物件和那道黄符，皆已被白玉堂丢到地上。
“我记得时辰，耽误不了事情。”白玉堂一身冷冽，在展昭的嘴角深深印下一吻，这才抬头看向公孙。
　　“你都看到了，是吗？不错，我喜欢他。……不过，这事你们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恋恋不舍地将展昭慢慢放平，替他整好衣装，拿起那块覆身的红布却端详半天。白玉堂猛然盯向公孙策，“他把你们视为至亲，可你为什么任由旁人将他的魂魄封印，他若是活着该是多么难受。”
　　“唉！白少侠，稍安勿躁。刚才学生已经和你讲过，这些都是太师的主意。他每日里都差人检查，若是有何异动，太师就会将展护卫以妖魔附体之名而火化。学生不是不识得这些东西，只是时机未到，还不方便替展护卫除去……”
　　公孙策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一边在棺椁周围贴着，一边给白玉堂解释:“幸亏我备了这些东西，不然明天的戏该没法唱了。你且再忍耐几日，待到我们把要办的事情办妥，自会还展护卫一个浑身清净……”
　　白玉堂这才寻回神智，回看向展昭，“猫儿，等我！我会回来带你走的……”
第十三章 回乡安葬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洒向大地，开封城里的百姓就已站满了街道两旁。
　　大家头顶白花，面带悲容，都在等着为展昭送最后一程。
　　然而等到了日上三竿，也未见开封府里传出一点动静，倒是一直在开封府中守灵的那些官兵、和尚和道士，天不亮就呼呼啦啦跑出来一大帮，一个个衣冠不整，神色慌张，丢魂落魄。
　　一匹快马从众人面前疾驰而过，沿着十里长街哒哒地向开封府跑去，马上是怀揣谕旨的颁旨太监。
　　“开封府府尹包拯接旨，昨夜朕梦遇展昭向朕哀诉离乡之苦。故今晨朕特颁谕旨，着展昭挚友陷空岛五鼠弟兄来京，护送忠勇侯之灵柩回家乡常州安葬，另批淮南府督造忠勇侯陵墓一座，以示皇家仁德！”
　　“臣，包拯，替忠勇侯谢主隆恩！”府衙大堂上，包拯亲率公孙策及众属下，摆开队列，屈膝跪拜，接旨谢恩。
　　半晌之后，长街上再无神情忧伤翘首以盼者，却多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各色百姓。
　　“听说展护卫昨夜还魂了，还打伤了太师府的陆师爷。”张三给李四斟了一杯茶，神神秘秘地说道。
　　“活该！那个陆师爷平日里仗着太师府的威风，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早该有人收拾一下了。”
　　李四说完却又哀叹一声：“唉！只可惜他不犯罪案，包大人也管不到他，而大家伙又都惧怕太师，这到头来还得劳烦展大人回魂来教训他，真是岂有此理啊！……”
　　“嘘！小声点。你们没听说吗？昨晚展大人不光打了陆师爷，还闹了太师府，把庞太师吓得一病不起，今天都没上朝。”王五赶紧堵住李四的嘴巴。
　　“对，对！我听我朋友宫里的二大爷的干儿子的远方侄子说，那展昭昨晚入梦皇上，说他从太师府里寻到一封密信，竟是辽国国主写与太师的。幸好信里没提到什么大事，不然太师今天就不是一病不起了！……”赵六拉着几人趴到桌前，低声悄言。
　　“怪不得这次庞太师对开封府的事如此上心，原来是勾结外邦另有所图啊！……”
　　“嘘！李四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家伙的脑袋还要吃饭呢！……”
　　经过一日的繁忙，夜幕下的开封府终于迎来安宁。展昭的小院中，除了那座惨白的灵棚和依旧摆设在原处的那些祭品，再无前几日的喧嚣。
　　开封府大门早已紧闭，谢绝一切来客吊唁，灵棚内的那口黑棺也已楔钉。
　　“就不能给猫儿换件衣服吗？”展昭的房中，白玉堂看着从展昭身上脱下来的那身锦袍连声抱怨。他看惯了展昭的红衣蓝袍，感觉这种王侯锦袍很是扎眼。
　　公孙策正忙着替展昭检查身体，听到这话，瞥了白玉堂一眼不悦地说道:“不行，这可是御赐之物，换不得的。”
　　刚才他和包拯本来算计着时辰到了，便带人过来准备做做样子给展昭封棺。可是还没踏入灵棚，就见一道白影闪过，除了他和包拯及四大护卫，随行众人皆被人点了昏穴。
　　几人慌忙跑入棚内，只见展昭的棺椁大敞，衾被丢在一旁，而棺里的展昭更是踪迹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