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俊秀哭完什么也没说,俊浩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去厨房煮了一杯牛奶,牛奶开了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面都是浓郁的奶香味。乳白色的液体入杯,俊浩把杯子塞到俊秀的手里。
“我不想喝。”俊秀把杯子放在地上。
“喝了吧,”俊浩拿起杯子,再次塞到俊秀手里,“他走之前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哭,哭完一定要煮一杯牛奶给你喝,你喝完就会开心起来……”
“哥,你讨厌他吗……”
俊浩想了想,“如果他和你只是朋友,我会很喜欢他。”
“哥,我很想知道,我不知道的那些……”
俊浩坚定的摇了摇头,“从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便下了决心的,如果你没有忘记,那我无能为力,因为爱情注定是让人盲目的,但是如果你忘记了,那么我便会拦住任何一个想要让你回到原来那种生活的人,俊秀,你可以觉得哥哥是自私的,也可以觉得哥哥是狠心的不讲情面的人,但是你的明白,作为一个哥哥,只有这样做,我的内心才能安宁下来。”
“哥,如果有一天,你悠长的生命中,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你就会知道,这段空白真的不仅仅是痛这样而已……”
俊浩看着俊秀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到杯子里,融入牛奶里面,“俊秀,牛奶因为你,都要变成咸的了……”
俊浩看到俊秀没有再哭才走,哥哥走了之后,俊秀还是很想哭,却觉得没有了眼泪,终于明白了允浩信中所写的那句话“觉得此刻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泪流满面,这一刻却觉得眼睛干涩”是多么难受得一种感觉。
俊秀把允浩写给自己的信拿出来,从第一封开始到最近的一封。一共是八封信,既不是七这样一个命数,也不是九这样意义特别的数字,是八,普普通通的八。俊秀仔细的字字句句的重新看了一遍允浩写给自己的信,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却真的点滴记忆也没有给予,俊秀很期待自己能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忽然头痛或者有片段闪过,至少那样,证明自己真的曾经置身于允浩提到的片段,也真的努力的想要回忆起来,可是什么都没有,俊秀平静的大脑没有一丝波动的意思。安宁的让人觉得恐慌。
有天不肯说,哥哥也不肯说,赫在和东海去旅行了。俊秀觉得什么也抓不住,下楼吃饭的时候,恍然想起前日高大英俊的男子,温柔的眼眸,哀伤的表情以及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了几日的眼泪再次翻涌上来,他说过,如果有陌生的男子问你,请不要对他微笑,可是那天自己,一边笑着一边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要找的那个人。
自己真的做了残忍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爱人,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俊秀靠在公寓的外墙内心期待着那个男子会再次出现,迎着今日美好的阳光,对自己说,“请问,你认识一个叫Xiah的人吗?”可是没有,直到所有的阳光都躲起来了,月亮都出来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俊秀回到家里,颓然的坐在沙发里,翻了很久电话簿,打给了在中。
“俊秀啊,有什么事情吗?”在中的声音听来有些紧张中的故作轻松,应该是已经和有天通过电话了。
“在中,你知道我从前的事情吗?”
“我……其实不是很知道……”俊秀笑了,想起在中其实是不赞成自己想起来的那一派呢。
“没关系,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熟悉的脑外科医生,我想,我有病,我需要一个医生。”
在中那边沉默了一阵子,才说,“俊秀,你没有病,你很好。”
“不,我有病,我的病,叫做遗忘。我想治好自己,然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那好吧,明天你早上你过来吧。”
俊秀没有想到在中介绍的所谓专家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子,不过长相倒是一脸成熟。看见在中和俊秀站了起来,好高啊,俊秀想,医生笑得一脸亲切,伸出大手,“你好,我叫沈昌珉,是脑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
俊秀握了握昌珉的手指,忽然有了种温暖的感觉,好像握到的,是“你知道”先生的手指一样。
在中说,“昌珉,俊秀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之前因为脑动脉瘤作了一个手术,可能切除的部分影响到了他的记忆力,所以想看看有什么治疗的方法。”
叫沈昌珉的医生点点头,“既然是在中哥的朋友,那么叫你俊秀可以吧?”
俊秀点点头。
“俊秀是对从前的事情不记得了呢,还是手术之后的事情容易忘记?”
俊秀认真地想了想,“之前的。”
“那是都不记得了还是只有一部分不记得?”
“医生,我忘记了自己的爱人和与他相关的事情,你能帮帮我吗?”俊秀恳切的看着昌珉。昌珉觉得面前的男子眼神清澈的让自己动容。不由自主地点头,“我知道了,一定会尽力的。先做一个CT吧,我看看上次手术后的情况。”
俊秀点头,跟着一个护士去CT室。
俊秀走了之后昌珉问在中,“哥,上次的手术,是不是……”
在中点头,“在他哥哥的要求下,手术进行的时候对特定脑区做了处理。”
“你们怎么能这样!”昌珉身为一个医生愤怒起来。
“昌珉,其实俊秀的爱人,是个男人。”在中淡淡的说。
“那又怎样,你们怎么可以剥夺一个人记忆的权利,那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爱人!”昌珉依旧很生气。
“昌珉,我知道作为一个医生,你可能对于他哥哥的决定不能理解,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面对的,往往并不是一个或对或错的选择题。而幸福,也并不是爱情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也不是没有爱情就能解决的,哥,你看他现在,幸福吗?”
在中垂下头,黑发遮住了眼睛,“所以我才带他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