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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济前些日子灯会上不知遇见了哪家姑娘，回来魂不守舍的，整日怂恿我同周延丫头替他去打听一二，周延丫头应了，我则被他拉来了南郊，也不知他从哪儿听说的这儿月老祠很是灵现。还未睡清型便给他揪起来，一路往南郊去，眼下站在月老祠前，揉着睡眼，依旧惺忪，遥遥同祠内供着的白发银须老人坐像打了个对眼，一时竟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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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同额涅进香，虽自个儿跪得并不周正，愿许得也不诚心，到底后头得闻外姨母家某姑娘——换我应称句表姊的——果真动了红鸾星宿，不免再赴还愿。额涅偏也不饶人，一劲儿拉扯携带，终归又进此祠。】
【跟人身后闲闲一通叩首伏地，礼成就往外蹿，依旧如常，只在外头等额涅行周正功夫。】

【半晌，直觉腰板劳累，四顾寻了处树荫地儿，坐着几个虔诚香客，多是舞勺年岁的少女，眼里带着憧憬。尚有一二长辈模样的，牵着眸里扑闪着新奇的总角稚童，朝着祠内张望。也不好在一旁入座，只默声挪至阴凉处，楚济已经蹿到里头寻人问话去了，对他的腹诽不提，只是突然惊醒这儿是月老祠。姻缘？这词儿太招人，我想不得，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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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西江委膝，就近在正祠前一棵大树底下偷荫躲懒，逢这远近的善男信女擎香进祠，一径里尽是檀雾，熏得人昏昏欲睡，险些将脑壳儿直往西江左肩磕去，好在得人一手托住，才醒了个透透彻彻。揉着眼往里探两目，只见额涅仍跪得背脊挺直，一丝不苟，只叹一声儿】
唉，我这额涅——恐防在里头又同月老求我的姻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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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句音儿方落，只闻人一句讪，依势扭头循声儿望去，当即笑道】
是你啊——杭津小少爷。
【方才讲的一嘴儿教他听去了，也不甚恼羞：我一贯是拿他当作侄儿辈的。但为占个先声夺人的气势，自然不轻易放人去】
怎么，你来求姻缘？——实则倒不必这等着急，你还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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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受他将一军，半嗔半笑】
浑说，我哪儿就该着急了。
【近来家中才得了尚主的喜事儿，几个姊妹泰半议了人家，几个夜里行经阿玛额涅屋下时，确也听见她们拿此事儿多加商榷，无怪今日特此一遭。但我缘何心里半点儿不急呢——上头还有位大姐姐去处未定，哪儿就轮得着我这个老幺？】
倒是你，上回的莲花灯送出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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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语焉不详，忍俊不禁】
有甚么可避讳的，姐姐我在这京中亲眷遍地儿，拿不准你爱慕的那家姑娘，还是我哪一位手帕交呢。
【想这天子脚下，除罢爱新觉罗的一脉相承，高门重阀哪一个越得过百年富察？家中人脉宽广，委实不是不实吹嘘。更何况我一向活泛，见天儿往外蹿，一来二去，识得的面孔不说一千，少说也得有个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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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能帮你牵牵线嘛。
【他这一句似是非是，较上一句更模棱两可，教人愈发心里痒痒，恨不能当即揭了他意中人面纱，好将人儿一览无余——偏生他要卖关子，吊人胃口。实则我也非是甚么闲来无事要替媒妁拿耗子，不过是奇心难掩，非要一探究竟尔】
倘使真是我好友，我还可以替你打探人偏好呢——怎么说的来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唔好像不是这么个意思——总之，我还能帮帮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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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牙关儿守得紧，也不好再闹人顽笑，只教他一句逗乐】
成成成，不说就不说嘛，干嘛非把火又往我身上烧。
【那盏白兔灯得来不易，虽有意收藏，偏生不遂人愿，某日屋里闯了鸟儿，将那一双点了朱砂的红眼睛啄破，当下大气，将那鸟儿打出屋——只那白兔灯也补不了阙，只好一并弃之。这一桩儿不好同他细讲，只轻轻掖过，这厢几句里恰见额涅往出走，只趁机忙与人别过】
不跟你讲了——我要回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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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祠依旧不乏善男信女，我不仅不信，其实还有些嗤之以鼻，只是这委实若是出口有些大不敬，寻个中和也不过是求个同，我不主动提罢了。这姻缘事儿，不握在自己手中，还指望老天爷推上一把么？说到底大部分人不过家里长辈帮着相看一二罢了，哪来那么多好求的姻缘，乖乖听话便有了。可也知自个儿有些想得歪了，往里有挪了两步，听得侧边儿有细细碎碎的声，听不真切，好似是哪家小格格在提自个儿姻缘，觉得有趣，不由扑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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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一旁的人转过身来，也顺势低头一瞧，嘿，是个熟面孔。见她随即也是一笑，不免一怔，却也依旧想不起来方才她确切说过什么，也罢，见招拆招就好，她同华姐儿一般，也是个机灵的丫头。】
：是我啊——
【一拍脑门正要说什么，叫她抢先一句，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不由低低笑道】
：那格格今儿来月老祠，是来求姻缘，着急了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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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面上大方，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我是见过华姐儿的，一面对着外头好话不断，回过头来就暗暗搁我耳边念叨两句，这些姑娘家的，都是心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故而她这一呛，我已警醒她会接什么后文，我这站着也不好，便两步往她一侧也垂膝一坐，拍了拍靴面，听得她下一句，却不由一怔。我当时取着灯，却是想到华姐儿的，只是这灯没了由头送出手，藏在了我屋里的书架上。一时竟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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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叫她拿着一遭了，不由苦笑一声，可不免又隐隐生出一点儿期待来，她若是认得华姐儿……可若是认得，我却要藏地更牢了，小姑娘们这年纪最擅长的就是打趣，华姐儿若是待我一点心思不曾，叫她们这知晓了有我这一个爱慕者，时常拿来打趣，我舍不得。藏起心思，故作轻松得怼上一句，笑道】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少打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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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切齿的机灵模样同那日茶馆里华姐儿打探的鬼鬼祟祟的样儿是一样的，都是这年岁姑娘的天真活泼，我也没什么想法，默默听她在那儿打算，捡起地上一片落叶，微微使劲折成两半。】
：你倒是对我放心，这就能替你的姐妹们相看了？
：若我不是什么良人，岂不是又误了你的姐妹们，又坏了你名声？【眼神一转，悠悠道】
：你倒不如替自个儿先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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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也是生动有趣的很，也不知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公子哥，倒是心下默默祝福她可别轻易动了心，去追逐一段自个儿都不看好的情谊。】
：好好好，我的错，你莫同我计较。
【她却也不做声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瞧了瞧，不是生了脾气，便也不多说什么，任凭这一会儿的安静，半晌她告了别，也只同她挥了挥手。其实想来却是要羡慕楚济，喜欢都来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又坐了片刻，去寻楚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