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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阿玛授我刑部行走以来，有段时日没来向母妃请安，时下又逢草长莺飞，忆起去岁母妃赏赐的春茶尤香，下了朝会便未去刑部去，而是入宫往永寿宫探望。】
【今次来见母妃倒不是为了春茶，而是为另一桩要事，只是不知母妃是否会应允，心中从无有过的七上八下，竟忘了早膳用得少，早已饥肠辘辘。】

成妃
【绵胤得了刑部事儿做，与我筹划无二，倘若去了其他，礼部迂了些，吏部侩了些，总有坏处，刑部却是个磨砺人的好去处，叫他冷硬下脾气心肠来。宫外之事，有玛法、阿玛诸多照料，我素不担心。只算一算时日，正是他忙的时候，着人托话，叫他安心忙碌。】
【又过数日，当是绵胤得了空闲，早晨听闻他来问安，着椒罗泡茶，迎入屏风里。】
今日来的早，可曾用过早膳？

3
【步入母妃寝宫中，春日暖阳在身后缓缓升起，晒得背上热烘烘。转入屏风后，闻得茶香气，知是椒罗姑姑新泡的茶，沁人心脾。】儿臣叩见母妃，母妃近来可安好？
【跪拜伏身，闻母妃问起早膳，抬起头来直言相告。】寅时用过一些，赶着去旁听朝会，不敢多食，这会儿刚从乾清宫过来，是有点饿了。

是了，朝会是正经事，耽误不得。旁的不敢说，吃食我这儿却多着，端看你想吃什么。
【听他如是一说，眸中闪过几分满意来。做皇子的总该如此，轻重缓急要分得清楚，若是为了裹腹这样的小事儿耽误了朝会，还会有什么出息，岂不是辜负了我这些年对他的教导。】
我儿当差也有些时日了，自己觉得可有什么长进？
【吩咐椒罗依着三阿哥的口味去给他张罗些吃食过来，问起的却还是正事。】

母妃这儿什么都好，都是我吃惯了的，椒罗姑姑随意弄些就成。
【吃食上打小不怎么挑剔，也无从挑剔，若是碰上爱吃的东西，母妃也教导我不可多食，儿时不懂，等到长大才明白其中的用意。】
是，儿臣自从去了刑部，跟着几位大人接手案子，从案卷到审理，学到不少东西。
【跪在地上回话，也不起身，踌躇片刻，再道。】今日儿臣见母妃，是有一件事……

喔？
【心下有些诧异，面上却是不显。我一手调教长大的儿子，对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自幼好强事事争锋，便是向着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显少求过什么事情。如今这样郑重，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且先说说看。
【没有叫起，由着他跪在身前。却是想起那一日他所提及的喜欢的姑娘，隐隐有了猜度。】

（我的天我怎么开口……）
【椒罗姑姑端着食盘回来，见我仍跪在地上，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顺便也将寝殿里伺候的宫人们带下去。等她们都走了，我定一定神，决定要把心意和盘托出，以求得母妃的成全。】
儿臣想向母妃求一桩亲事。
【记得玉瓒曾说，她订亲之事家里上下都知晓，连母妃也是清楚知道的。】
求母妃，把玉瓒表姐赐予儿臣为妻。

【果不其然，是为了他喜欢的姑娘，只是万万想不到，那个姑娘竟是玉瓒。不由得沉下脸来，直盯着他。】
你和玉瓒，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私情？
【玉瓒自幼就常常入宫请安，我念着她乖巧懂事，也就没少纵着他们两个一处去玩，却不想竟纵出了这样的私情来。纵然平日里喜欢玉瓒，也仍旧厌恶她的这般不识分寸。这么不识大体的姑娘，如何配得上我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她许了人家，又知不知道，我和你舅舅看好了你玉琬表妹。

【记忆中我只有儿时求过一次母妃，为的是不要责罚小山子，可也正因我说了一个求字，小山子更是不得不死。这是我第二回向母妃说求字，万没料到，竟会听她道出私情二字，立时被震在原地。】
不，玉瓒同我没有私情。是儿臣，自小就喜欢她，现在儿臣长大了，想要娶她为妻。
【眼前闪现出一幅幅我与玉瓒见面的场景，我亲过她，不止一回，我甚至还抱着她度过一整夜，这些是否就是母妃口中的私情，但事实并非如此，这都不是出自玉瓒的本意……可思及此，心中又有些难受。】
儿臣知道，所以儿臣才来求母妃成全，玉琬表妹是表妹，不是儿臣想要娶的人。

三阿哥。
【乜了他一眼，不由也有些疼惜。娶妻是他自己的事情，若能娶个喜欢的妻子，于他日后也是有好处的事情。玉瓒那孩子出身与规矩都不差，虽说比他大了一些，要不是已经许了人家，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你眼下还年轻，喜不喜欢的看得很重。但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等你日后与玉琬处得久了，你也会喜欢她的。
【将事情按下，已是不给他机会再说什么。说是没有私情，大抵是糊弄我的，真没有私情，怎么会惹得他跪在这里。】

是，不……
【感情需要培养，母妃说得不错，我对玉瓒的感情正是从小培养起来的，而将来等我娶了玉瓒，也能培养出她对我的感情。但这样的培养只能是玉瓒和我之间，而非旁人。情急之下，我看不透母妃究竟是反对还是同意。】
玉琬表妹很好，可我不愿娶她，也无法……同她培养除了兄妹之外的其他感情。
【跪伏于地，额头几近触地。】儿臣求母妃成全……

【冷眼看他，心里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素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十分心爱的，从小到大也没有张口向自己讨要过什么东西，终于开了口，却是为了一个许了人家的姑娘。】
如果我不成全呢？
【玉瓒没有什么不好，但她若是能叫三阿哥如此为了她，那便是她的不好之处了。三阿哥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在意。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的儿子，断然不能如此。】
如果我说不成全，你又要怎么办？

额娘。
【不记得是从何时起，我对亲生母亲的称呼从额娘变成了母妃，似乎是为了预告自己的成长，也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生在皇家，不要感情用事，即使对最亲的人。但如今面对母妃的一句“不成全”，我竟有种从未有过的无措感，连空空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起来。】
那儿臣，终身不娶。
【纵然母妃与皇阿玛可以命我成婚，但同床共枕之事他们并不能左右我。】

我竟不知，原来我生了一个情种，真是我的好儿子。
【冷笑出声，心里头再不是滋味儿也下了决定。从小教养的儿子，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纵使能把玉琬硬塞过去，他也断然不会对玉琬好的，到底是嫡亲的侄女，何苦推她入火坑。况且玉瓒那边，就算嫁过去了别人家里，也未必能断了他的念想。届时闹出纠缠一个有夫之妇的事体来，更是落下个把柄给人拿捏。】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