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近他恢复的很好,尤其是——”
“尤其是学会了用嘴巴叼着那个脏布娃娃到处跑和把毛线团丢到你的脚边吗?”坐在沙发上的妇人有些不悦地说到。
“不,那个毛绒玩具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我保证它很干净”霖渊不动声色地说到,“我想说,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很少被呛到了,妈妈。而且他把毛线团丢到您的脚边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他想和您一起玩。”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丝毫不在意索菲娅的责备,顺手把一件衣服搭在了她的身上,“天气转凉了,您还是要注意身体。”
“他依旧没有意识吗?”
“最近库克医生建议我给霖澜做一些益智类的动手游戏。”男人起身把红茶端了过来,“说是也许可以帮助他恢复一些本能。”
“库克医生。”妇人强打起精神,“除了这些,他没说诱因吗?”
“诱因分析很可能是由于之前的过度疲劳,加上那次偶然的撞击。医生说不排除脑中血块没有清干净的可能性。”
索菲娅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己因为事故离开的那一年,绝对发生了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作为一位母亲,她总能比做父亲的更加敏锐的感觉到两个儿子之间关系的变化,感情在不经意间的变质让她束手无措。但她总是强制自己不要相信直觉,更不要去听信坊间的种种传闻。索菲娅是一位开明的母亲,但并不代表可以接受这样几乎要摆到台面上的事实。
其实自己还是有些私心的......
索菲娅看着霖渊棱角分明的侧脸,来历不明再加上是利斯特—她那个有点花心的丈夫带回来的,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但想归想,这个孩子还不是自己一手带大,一点一点教出来。
哪怕最后知道了自己身世的霖渊,依旧孝顺如一,尽全力支撑着这个家庭。
情感的天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倚,这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不公平。
......
“霖渊”
“嗯?”
“你最近......消瘦了很多”索菲娅轻轻靠在大儿子的身上,“照顾好霖澜的同时,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哮喘药一定要按时吃。”
她轻轻地摸着霖渊还有一点胡渣的脸,“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疼爱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一丁点伤害。”
“妈妈”男人抓住索菲娅的手,看上去有点动摇,“妈妈,其实我们......”
远处的霖澜叼着一个满是牙印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条鱼的布娃娃,突然欢快的跑过来,吸引了索菲娅的注意力。
“Lorenzo?”她宠爱地摸着他的头,“怎么了?肚子饿了么?”索菲娅故作轻松的站起来,回头对霖渊说到,“正好,我去做点饭,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
“妈妈给你做肉肉吃好不好呀”她俯下身子温柔的替霖澜整理好衣服,“吃一点鸡蛋卷好不好?你最喜欢的那种。”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样,霖澜跳上沙发后嘹亮的回了一句。
“喵呜!”
......
索菲娅在厨房忙碌着,也就只有这时候的她才能放下一位女强人看似坚强的外壳,温柔并且忙碌地替孩子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霖渊坐在沙发上,有点看呆了母亲的身影。
索菲娅……
自从霖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非索菲娅亲生—的真相后,毫无疑问的依旧爱着她,他正视了这个结论,并坚定放弃了知晓生母的权利—他有一位母亲就够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如潮涌般的愧疚和无措,坚定所谓“母亲”的地位就像是溺死之人最后的挣扎。仿佛从一个陡峭的悬崖跌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兄弟背德的快感和在爱与伦理之间的叛逆一下子融成了索菲娅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那双和霖澜一模一样的,仿佛藏匿了星辰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失望。
自从那以后,它仿佛在自己的脑海里扎了根,自己和霖澜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那双眸子就从大脑深处浮出来,死命地盯着他,被盯的浑身发毛的霖渊总会惊醒一般推开怀里的恋人落荒而逃,留下不解的霖澜站在原地发呆。
自己真是一个......
懦夫。
记忆里的霖澜歇斯底里的冲他吼着,颤抖的身体几乎站不住了,依旧倔强地只是红了眼圈,让人心疼。
但是,在自己崩溃的边缘,钟霖渊选择了退出。
抵上恋人嘲讽的目光,自己赌气似的接受了阿芙拉的邀请,随之而来的求婚,订婚到结婚变得顺理成章。自己选择性的忽视了霖澜的变化,装作看不见他一步步的走向悬崖。
自私的他,最后亲手把霖澜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