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帝君终于发声了:“不行,本君绝不同意。”
刚刚天君说话间,东君就已捻诀,虽说现在昆仑虚上并无他人,但小心为上,还是留了个仙障将众人围起,外面的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因此,帝君也没有顾忌。
众人被帝君的话惊到,帝君摇头,神色坚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现在不只是墨渊的徒弟司音,你将是天族的太子妃,不日将成为天后,母仪天下,若产下墨渊血脉仙胎,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怎么向夜华交代,怎么向你夫家交代,这是其一,其二,将元神成元丹时元神极为脆弱,若是元丹在法力高强的上神体内养护还可获得保护,但若养在未成形的胎儿体内,若是胎儿出了什么万一,那就是真的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墨渊也彻底身归混沌去了,你知不知道!”帝君一甩袖子,怒视折颜,“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等着墨渊自己的元神聚起来还是正理。”
折颜躲过了帝君的事先,他的声音,竟有几分难得的哀求:“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法子危险,太危险,但是不这么做,等不回墨渊的,没人回来,从来没有,他是我弟弟啊!”
帝君的话像一声棒喝击打在白浅身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肆意妄为,不管不顾喂师父心头血的司音了,她已为人母,还有一个对她情深似海,她无以为报的爱人,但那可是师父啊,是为了她才提前去应劫的师父啊,如果自己能救师父,不要说孕育仙胎,她拿自己的命去换千千万万次都心甘情愿,她乞求着看向夜华,他会理解吗?他知道这有多重要吗?他知道愧疚和悲痛已经像绳索一样把她捆的结结实实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吗?
夜华当然知道,他知道在自己未来妻子心里师父有多重要,她为了她的师父,能干不能干的事都干过,他也曾嫉妒过,也曾误会过,甚至到现在都不能完全释怀,但他也知道,现在他不能反对,不止是因为墨渊也曾救过他,曾用仙力养护还在仙胎里的他十几万年,同时他也很清楚,他的反对,根本没有用,只会给他和浅浅之间造成裂痕,他和浅浅还有墨渊之间有太多的因缘,若这次能救墨渊归来,或许他和浅浅欠墨渊的,都能一次偿还了,他朝诸神拱手,语气十分坚定:“虽说于血脉而言,墨渊上神并不是我的兄长,但是墨渊上神养护我十几万年,让我有机缘存活于世,且从东皇钟里将我救出,恩同再造,更何况他此次应劫,也是因我的妻子白浅而起,于公于私,养护仙胎,为墨渊上神凝结元神,我夫妻二人责无旁贷,夜华绝不会有怨言,这生下的孩儿,夜华会将他视如己出,当成自己的孩儿养大。”
夜华这话听得白浅有一万分的感动,二人虽尚未成婚,但夜华自称二人为夫妻她也是一丁点在意也没有,觉得理当如此。
帝君依然摇头,天君捋捋胡子,竟直接朝帝君跪下,说道:“墨渊上神为天下苍生,为本君孙儿夜华毁去东皇钟,我为天下表率,怎可因私情误了墨渊上神,此事本君也同意夜华所求,本君会借故推迟二人的婚礼,待仙胎平安产下,再进行婚礼,本君保证,绝不会让四海八荒中任何人知晓那仙胎的身世,还请帝君同意夜华和白浅所请。”
天君这一跪吓到了众人,除了折颜东君,其余众人都随着天君一道跪下,齐声道:“恳请帝君允准!”
白浅本因素素之事对天君多有介怀,现在看到他竟愿为墨渊向帝君跪求,心中对天君再无半点怨言,反而全是感激。
帝君冷哼一声,说:“现下我只余一成法力不到,没有神力来凝元丹,这仙障只能保有元神不散短短三天,也来不及将这秘术教授他人,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天君不慌不忙接道:“本君虽然久居天君职位多年,不曾上过战场,也少用过法术,但老天君仙逝前教授的秘术绝不敢忘,眼下天下的政务有夜华处理,本君愿为墨渊上神凝结元丹,无非也是多花些时间休养罢了。”
“你······”帝君盯着天君,倒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天君目光炯炯,帝君摆摆手,说:“不行,天族是龙身,这孩子并无天族血脉,若随了墨渊,便是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不能化成龙身,瞒不住的。”
白浅气极,刚想起身,却被东君打断了:“帝君,你若担心的是这个,我倒是有个好法子,湘君和湘夫人成亲十万年都没有孩子,不如我让湘夫人过来三年,三年后将仙胎带回湘楚,说是湘君和湘夫人的孩子。”
帝君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怀疑:“东君,你我认识多年,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古道热肠的人,这仙胎说不好就是是祸害,你自愿领了去,可有有所图谋?”
东君一笑:“我确实有自己的谋划,我一生中唯有两个愿望,第一是等东皇太一君应劫归来,二是保湘楚生灵平安康顺,我已经活了几十万年了,并无应劫之兆,不知剩下的岁月,所剩凡几,能继承我位置的神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弟弟云中君,可你也知道,他无拘无束,心意不定,将湘楚交给他既害了他,也害了湘楚,还有一个是我的女儿湘夫人,湘夫人从小被骄纵惯了,性格十分任性,她的丈夫湘君倒是有德之人,但是在几十万年前的神魔之战中,她伤了身子,再也不能当母亲了,少司命大司命他们,神格太低,当不起湘楚守护神的职位,这孩子是父神血脉,神格不可谓不尊贵,我将他从小抚养长大,定会用心教养,长大后继承我湘楚,也不算辱没了他的身份,你若是不相信我,便可将当年神魔之战中的子母盅让我服下,一旦发现我有不轨之心,你毁了母盅,我便会爆体而亡,帝君,三十万年前父神对我湘楚有大恩德,我牢牢记得,不敢忘记。”
话已至此,听到这个被父神夸赞是赤城之人的坦然之语,帝君实在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他说了句“随你们罢”便拂袖而去。临走时对折颜留下一句私语:“要留下墨渊的一丝元神。”他本在闭关中,出关每一刻都备受煎熬,眼下他反对也无用,也必须回去了。
时间紧急,天君去预备秘术,折颜去准备丹药,剩下的人也各自去忙了,到只剩下夜华和白浅两人得空,夜华将白浅抱在怀里,轻声问她:“这孩儿若生下来就被东君带走,你便再难见他了,你可舍得?”
白浅摇摇头,倚靠在夜华怀里,这孩子于白浅而言,确实只是一味能引她师父回来的药引子,虽说将要怀胎三年,不可能不心生牵挂,但夜华对她情深义重,她也不能不为夜华着想,她没有忽视,在东君说要将孩儿带走时夜华眼里一闪而过的轻松,在爱情里,夜华也是普通男儿,不能让他去承担他不该承担的,孤注一掷去救师父本就是自己的任性,那么承担别离之苦的也是她自己,那东君既是师父的好友,那必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孩儿在他身边长大,想必也不会受委屈,她与这孩儿,本就不该有母子之缘,师父归来之后,更自然会有他自己的孩儿,现在这般,是最好的结局了。夜华心如明镜,将她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