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光处吹拂过来的风,由远及近再永久远去的车声,悬浮于半空中的一两粒雨滴。他迫使自己双眼失焦,投向不存在的道路尽头,在那里,光河汇聚为一点然后消失。然后是再一次吹拂过来的风,再一次永久远去的车声,再一次悬浮起来的雨滴。下一刻他将无计可施地将目光重新移回,并且恼怒于自己的无能。灯下之影潮汐般袭来又退去,小腿、手臂以及忽隐忽现的脖颈随裙摆、袖口和衣领的条纹弥散着乳白色微光。他无论如何不能不去看这微光,他无论如何不能不去想这微光。路灯用沉默的阴翳孵化这微光,这微光是夜晚的伎俩。
他已感到右眼背后的某处正窸窣作响,像一只飞蛾在挣脱蚕茧。这蚕茧就寄身于张翕不止的大脑的某道沟壑,他能看到在头骨的苍穹下萦绕着的乳白色微光。这盏微光和他面前那一盏隔水相望——阴影和阴影的倒影【,回忆和回忆的投射】(暂定删除)。
他决意不去理会那恼人的声响,侧耳聆听周遭,依旧是些微的风声、车声以及街边店铺传来的零星说话声。她在两盏路灯之前不疾不徐地骑行,小臂抬起握住车把手的姿态像直立的贵宾犬;上半身瘦且直,短小的衬衫裹着压缩饼干一般;小腿也瘦且直,裙摆毫不费力地左右晃动;然后是白色袜子,然后是黑色皮鞋。左脚、右脚,脚下影子长了、短了,衬衫一明一暗,然后是夜晚时远时近的呼唤,以及被啮咬的他的大脑和愈发急促的他的心跳。
他放开握把,像只大鸟一样展开双臂掌握平衡。这样可以吸入更多空气,他想冷静下来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一切正是他心绪不宁的全部原因,但问题的终章却非思考所能及,而必须求助于问题本身:视线中的女性。他必须以某种方式和她交流才能终结(而非解决)这一问题。然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写下自己的答案,因为最终方案只能是确认而非解答。确切地说,所有真正的问题都只能被确认,不能被解答。
他的答案还差一行。他隐隐感觉这最终的解答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然而无能为力。他依旧在她身后两盏路灯之遥骑行,橙黄色的灯光薄纱般散落在地,星河消失在远山般的云对侧。
贵阳太阳能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