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流言与真相 旁言与本心
露娜忽地从梦中惊醒，她盯着漆黑一片的营帐顶片刻，才想起睡前发生的事。
她被哥哥拉着一起逃到长城围墙上，躲了半天，等到篝火晚会快结束时她才回到军营休息，那时花木兰酒也醒了，对他们之前“临阵逃跑”的事也无法追究了，之后她便也在军营中住下了。
梦……算了，思索片刻无果，露娜放弃了回忆梦境的内容，穿上厚实的皮毛大衣出了营帐。
大漠夜间一如既往地寒冷，黑暗的天空月光依旧，露娜隐约觉的不安，直觉暗中向她传递着一种不安与焦虑，像是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这让她半夜惊醒，难以再度入睡。
她望着不远处的长城，敌楼点点火光飘动，长城的卫士依旧坚守在他们的岗位上，不分昼夜守卫着长城之后的土地。
长城城墙下，露娜一撩开厚重外套，脚下轻点，顺着登城的楼梯几步就翻上了城墙，简直再轻松不过了，不过这可把守夜的士兵吓了一跳。
“啊！……原来是露娜大人，失敬失敬。”
“呃对不起，突然出现吓到你了。”
露娜此刻很敬佩花木兰消息传播能力，仅仅一天时间，军中已经达到了走哪都能认出她来的程度。不过她也许应该庆幸一下，这总比被当作敌人，引发虚假警报什么的更好。
“说起来今天守夜的队长是谁？人在哪？”露娜状似随意地问道。
“是苏烈队长，他就在那边敌楼顶，一个人的那个，不过……”士兵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大人您是要去找苏烈队长吧，他……大人您最好小心，最近我们军中有人说他是个叛徒，很危险，和他走的太近都不会有好下场。”
“哦？那长城岂不是很危险，这样的情报不应该立刻上报给木兰队长吗？”
“这个……我”
露娜本就高挑，又站在高大的城墙边垣，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可怜的士兵被她的气势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作为长城守卫军的一员有重要军情不上报，属于严重违纪……”
“这个是听说的，我不确定，不敢乱报。”
“哦？那你这种行为算是散播谣言、扰乱军心啊，你可担得起这重罪？”她双眸一敛，寒光闪烁。
那士兵一下就被吓得倒地求饶。
“露娜大人小的愚昧无知还请您不要在意……”
“既然是传言就不要再传下去了。”露娜冷冷一瞥那人，转身翻跃着离开了，背影转瞬便消失在夜幕中……
……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啊，使人愁……”
再次见到这位壮汉，只见他怀中依旧抱着酒坛，正对月吟诗，不过这次他没有醉地一塌糊涂，“哎是露娜妹子啊，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到长城边线来了？”
“苏烈大叔，我有些不放心长城边境安全，就过来看一看。”
“嗨，长城最近几日都挺安宁的，连魔种的影子都瞧不见呢，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几日这群家伙安静地有些过分了，估计又暗中谋划着突袭……”苏烈先是笑，接着表情又转为严肃。
露娜不由想起之前那个士兵所说的流言。
“您知道吗，军中流传的关于您的流言……”
“连你都知道了吗，唉……”苏烈叹气着说道“事实啊，就像他们说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
“我觉得木兰姐可不会信任一个背叛过长城的叛徒。”
“哈哈哈，是吗？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便宜铠那小子了。”
“……木兰姐和玄策的鬼话你也信。”露娜挑眉，无奈吐槽着，气氛瞬间从严肃转为欢快。
“哈哈，开个玩笑，不要太在意。不过，一切到底是怎样，自己的内心会有答案吧，不要被旁人的看法左右。”苏烈宽厚笑着，像是睿智长辈给予后辈关怀指导一般。
像家人一样，不过已经化作尘埃的血亲们是绝不会也不可能会这样，带着宽容和爱的指导……
她和凯因……
“谢谢，我会的。”
安静片刻，露娜郑重回答道。
“说起来我还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铠的事，……我哥他值夜的时候向来是一个人吗？”
“嗯他啊，一般他都是一个人。”苏烈挠了挠头，回答道。
“那也太危险……我那天晚上碰巧遇见他，打了半天也没见到援兵……”下次不能让他独自行动了……露娜想着。

11.鏖战正酣
就在露娜想着下次如何让她的哥哥不再单独行动时，长城外不远处，黑暗中，骤然升起几道烟火似的光。
夜空中闪烁的红色光球带着尖锐嗡鸣划破夜空，升至半空后猛的炸开，深邃夜空中点点璀璨仿佛落星，绚烂无比。
但这片美景不仅没让人感到愉快反而让她心一沉。
正在守夜头脑昏沉的士兵一下子就被惊醒，纷纷进入戒备状态，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有敌袭！快通知后方大部队，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前一刻还在喝酒吟诗的苏烈迅速反应过来，将怀中酒坛一扔，起身大吼着发号施令。
接着他向露娜解释，“这是长城三公里外的防线警报，魔种马上就要来了，你要小心……”
苏烈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露娜向声音来源看去，长城围墙上，惨淡的月光，一只形似蜥蜴却有一人高的魔种扑倒了一个士兵，顷刻鲜血连着被剖开的胸腔与内脏一同飞溅，温热浓重的血腥味一下子散开在空气中。
一时间周围的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极度血腥震慑住了，心中难以生出敌对的心思。
“吼”蜥蜴魔种示威似的向天嘶吼着，接着就要扑向下一个受害者，这时，一道月光似的光刃击中了它的头部，撕裂血肉，深可见骨，受伤的魔种凶性大发掉头就朝着露娜跑来。
但只听见轰的一声，苏烈手持撑木，一棒将那魔种打下长城，那魔种倒地就再也没有起来。
“救命！啊！”
又是呼救声，不过声音来自长城外。
之前警报信号的方向……是守卫在长城三公里外警戒线上的士兵。
黑暗中，昏暗朦胧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他们拼命奔跑，企图摆脱身后三只蜥蜴魔种。他们即将抵达长城大门，获救希望就在眼前。
城墙上的士兵准备开启长城大门，但被苏烈阻止了。
“等等，现在还不能开门！”
苏烈看着那几个呼救的士兵，皱眉说道。
“为什么？苏烈队长，那只有三只魔种，打开门放进来我们也可以解决。”士兵不解问道。
“这很可能是敌人的诡计，刚刚那只蜥蜴魔种已经跑到长城上来了……恐怕魔种大军已经到齐了，后方大部队还没赶到，我们一打开城门，他们就能轻易突破长城防线。”
“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兄弟死吗？”士兵忍痛问道。
苏烈沉默一瞬，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先下去救人，你们守……”
“我下去支援。”露娜对苏烈说道。
“等等，这太……”苏烈复杂地看着踏上长城墙垣准备下去救人的露娜。
“危险？放心我至少能撑到大部队增援，这儿目前还得靠您指挥。”
她背对着他们站在城墙上，侧过头说着，夜风将她的外套吹得起伏不定，混乱中，这位异乡人却显得异常沉稳，毫无畏惧。
“……好，一切小心为上。”苏烈最后还是放弃了劝阻的想法。
那几个呼救的士兵离长城越来越近，但身后的巨兽已经近在咫尺。

“今天可不是他们的好日子。”露娜笑着，神色却冷漠，像化不开的三尺寒冰，酷似她的兄长。
冰冷月光下，她从长城上一跃而下，月芒随着她坠落，后发先至，击中了最前方的一只魔种。
一切结束了，她微笑着想着。
月光闪烁
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露娜一脚踹开最前方咆哮着的魔种，救下即将被吞噬的士兵，接着手中剑花一挽，反手持剑，下一刻给了接踵而至的魔种一剑，剑横向从蜥蜴魔种嘴角切入，将它的头颅一分为二。
魔种味道浓重的鲜血如激起了它的同伴的愤怒，剩下两只魔种同时朝着她攻来。但不仅仅是这两只魔种……
月光下魔种大军如潮水乌压压一片，源源不断向她涌来，安宁的夜色一下变得支离破碎，淹没在魔种大军的咆哮声中。
露娜似乎并不慌乱，轻松周旋在两只魔种间，很快便将剩下两只魔种解决。
远处长城上苏烈他们放下长绳，准备救他们上来。
“你们先撤。”露娜对着他们说道，情况危急士兵们只来得及匆匆道谢。
魔种大军的组成除了形似蜥蜴的魔种外还有各种各样人形的、兽形的怪物，不过，除了数量上的优势外，个体，不堪一击。
虽然对露娜来说，数量多也不一定是优势。夜空下，灼灼月芒所到之处，鲜血四溅，剑在她手，如臂使指。
她在敌人中穿梭，轻盈如风，月光标记不断就没有魔种可以碰到她，因为魔种数量密集，反而让她很难断标记。
剑刃舞动，如同艺术，灵活飘逸又迅速致命，她从来不想也无法抑制这种感觉，血脉诅咒，杀戮不止。本质上她和她亲爱的兄长和其它家族成员一般，没有区别，但是……
忽的，露娜听见了苏烈的呼唤，“露娜妹子，快回来，有危险！”
就在她疑惑间，大地似乎颤抖了起来，伴随着沉闷的轰隆声，一只身高将近五六米的人形魔种出现在视野中，手持骨质大棒，骨棒上布满锐刺，原本白色的骨棒染满一片片不详的暗红色，看起来很危险……
不过她不打算回避，与其让它跑到长城还不如在这里解决。
与一般魔种不同，这个高大的人形魔种对魔法伤害抵抗力很高，她很难对它造成像样的伤害，或者……试一试用剑术。
这个疯狂想法一出就无法移出脑海，她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在她刚刚想着这个念头时已经践行，她通过在高大魔种附近的月光标记从背后迅速接近。
她赌对了，剑成功穿破魔种防御，但也成功激怒了这个大家伙。
剑身卡在魔种身上，她在拔剑时被暴躁的魔种甩到地上，骨棒带着腥风就要砸在她身上。
糟了，躲不开。
就在她做好受伤准备时……
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身着魔铠。
哥哥……
长城大部队支援到了。
当铠看到露娜在魔种大军中时，他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他直接冲过去，穿过魔种群，他来不及思考这是多么危险，也来不及思考后果。
恍惚间铠脑海中忽然想起……
“哥哥会一直保护露娜的……”
“真的！一辈子吗？”
“真的，一辈子。”
……
我想一直守护你，即使……
“露娜要做哥哥的新娘，一辈子。”
……
“露娜想当哥哥的新娘，但我不想一辈子只被你保护……”
……

12.回忆之始
在两人合作下，巨型魔种被成功击败，总算是有惊无险。
远处长城上，花木兰头疼地看着在魔种中杀地十分自在的两人，破天荒产的心生后悔。
“我都招了些什么麻烦啊……算了算了不想了……”
趁着现在魔种大军因为两人出现混乱，她迅速发号施令。
“守约带领第五队在长城上远程支援。”
“收到”
“苏烈玄策跟我一同行动。”
“遵命，队长”/“知道了”
“兄弟们，跟着我，出城迎敌！”
女将领的高声呼号在越发深的夜色中回荡，长城守军们大声响应，如浪潮，一声高过一声，响彻云霄。
黎明前的一战，正式打响。
而在另一侧，魔种大军中。
月光突然在原地炸开，战斗中的花木兰及长城守卫军队员们惊讶地看着远处，起初他们只是认为铠和露娜遇到了危险，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幅令他们万万没想到，难以置信的画面。
露娜淡漠地看着对面那人将剑压向自己，她双手撑着剑努力抵抗，但剑锋还是以无法抗拒的趋势一点点接近脖子。
利刃划过，柔软白皙的皮肤立刻渗出一道鲜血。
她或许应该惊讶，但似乎又早已料到……似曾相识的一幕，还是在十一岁那年……
当铠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将剑挥向他最重要的人……
就如同杀死其他敌人一样，他想用剑划过她脆弱的脖子，他想像着那层薄薄的皮肤下跳动着的颈动脉被切断，灼热鲜血迫不及待地喷洒在空气中……
他像是幽冥深处的亡灵，憎恶着她展现出的一切生命活力，那跳动的心脏，那闪烁着淡漠光芒的眼睛……
不……绝对不允许。
他拼命与头脑中的想法抗争着，终于拼尽全力收回了魔铠。
“哥哥！”露娜立刻接住了昏倒的铠，这时长城守卫军们也到达了她所在的位置，成功将他们救出包围。
铠昏迷过去前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那几句话……
……

如各位所见这是emmm因为接下来是……啊（捂脸）
纠结了很久，想按照之前一章一个标题一个故事，虽然比较散但可以一次读完。
但重要的回忆，散开来读感觉可能会没那么好，所以想写的比较连续emmm所以不太好分章节写，先放这一段挺难受的，啊((٩(//̀Д/́/)۶))有点强迫症(*￣m￣)
还有就是想在这里解释一下文章设定 如果写完放回忆之后再说的话可能不太合适，嗷ヽ(≧Д≦)ノ
如果各位观众老爷还记得开头第一章的话（隔了一个多月你想让我记得开头？！）咳咳咳，不记得也可以继续解释，emmm关于铠哥为什么会失忆这个坑爹设定，参考两人对话。
“是魔铠让你失去记忆的吗？”
“是我自己选择了忘却。”
喵喵喵？这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emmm个人理解与文章设定大概是，在获得魔铠之后（魔铠获得时间应该是在救下玄策那时）铠哥在魔铠的影响下以及他自己想忘记的缘故，所以失去了记忆。
emmm为什么会说是他自己选择了忘却呢？嗯这个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直到在听了铠的自述，有了一些想法。
原名cain这个有着深深罪恶意味的名字，虽然展现出来的形象是冷酷的（咳咳，妹妹是不一样）说着自己冷漠无情，但杀害全族却并非像口头上说的那样轻松，长城守卫军放映室的语音自述（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还是传达出一种内心的痛苦，大概表达出是“心魔”造成了这一切，emmm也应该就是家族诅咒了。
这段回忆是噩梦一般，不想回忆起的，（如果加上个人之前对于家族环境的推测哈想忘记的回忆不仅仅是杀害全族这段，emmm其实过去的回忆大部分都是布满阴霾的，所以第四章露娜在知道铠失忆后也说“那些过去忘掉才是更好的结果，那些乏味、沉闷、痛苦、绝望的记忆，唯有遗忘，才是最终归宿”）emmm忘记是一种大脑的功能，遗忘负面记忆是一种对人自己的保护，“是我自己选择了忘却”大概emmm以自己堪忧的逻辑与智力大概就酱紫理解了。嗷(╥ω╥`)
emmm咳咳继续回到开头，魔铠作为魔道的一种很邪恶东东（喵？）一方面影响了记忆，压制了诅咒（私设），emm所以三年后铠见到露娜没有大开杀戒还能愉快的聊了几句（你确定？）但魔铠还是需要铠去控制，（emm目前文中铠还没能很好控制住魔铠）所以，这个不靠谱的东东导致在铠见到露娜时，诅咒开始失控，并且伴随过去记忆复苏，所以第二次失控emmm，不管了总之这是剧情需要（理直气壮）
啊！掀桌ヽ(≧Д≦)ノ，失忆是官方设定嘛，为什么解释起来好羞耻。
嗷～接下来的回忆就是个人最喜欢的一部分回忆了，一切起源于生命的开始，血脉流淌之日，但羁绊、情感是随着时间与故事一点点加深的，就像之前说的，也许是残酷的环境造成了心灵的孤独，也越发让真挚的感情显得珍贵而难得，让羁绊愈发深刻。
尽管过去是那样不美好，但至少对仍然还记得一切露娜来说，这些过去也是为什么会如此牵挂彼此，为什么会有这样深的羁绊的起源，emmm我想这也是她想说要带他回家的原因之一吧，家对他们来说，像是一条路面布满荆棘的道路，走在上面充满痛苦，但又两个人相互搀扶，你我的爱可以让人忘记一路鲜血的苦楚。
词穷的我想不出什么例子emmm，只能大概形容一下感觉，唔。
因为先是在贴吧连载所以与lofter是同步更新的，emmm加上新的分章模式，这里的更新或许一次多章更新会更好？
所以太久没更新绝不是太监了啊喂，（溜走）
最后还是很想搬出张爱玲大大那句话。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13日月星辰
将近黄昏，露娜坐艾文湖畔，从这里她可以远眺火红泛金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万里霞云燃透半片天空，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远处的绿色平原和村庄也染上了瑰丽的胭脂色。
今天父母和哥哥都外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天色渐晚独自坐在湖畔听着属于夜晚虫儿奏起了它们的乐章，西边太阳渐渐落下而东边的一轮圆月正冉冉升起，黄昏时刻日月同辉。
露娜想起三年前，她被选为继承人之后发生的事……
夜幕降临，天空仿佛融入了钴蓝湖泊中，与它一同沉湎在渐深的夜色中。
远处正在举行家族宴会的城堡灯火辉煌，璀璨灯火与天上星辰化作点点鳞光倒映在泛着波澜的湖面，可以想像其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盛景。
但露娜却忧愁地坐在湖畔，盯着湖泊对面的家出神，她原来是在那的，她也应该承受得住的……
家族晚宴上，奢华的水晶吊灯，手工编织精美地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精致华丽的卷叶浮雕立柱支撑着画满星辰的蓝色穹顶，星是他们家族的象征，所以无论是四周的壁纸家具雕饰还是他们的衣着都落满星辰。
“是露娜吗？”
“是的，姐姐”
一位年轻女子，银发面容精致身材姣好，和其它兄弟姐妹一样继承了家族优秀的基因，美丽动人，一切都很美好，除却她笑容中夹藏着的不怀好意。
“就是我们七个兄妹中那个继承人啊，真可爱。
“姐姐过誉了。”露娜礼貌微笑回应，此刻她大概也明白
“不过……只是可爱可没用，这么弱怎样当得了继承人呢……”她一边说着，手拂过露娜侧脸。像是盯上了猎物的蛇类，用混合恶毒与贪婪的视线注视着它的猎物。
“姐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哼，就让你还得意一时半刻，之后……”被称为姐姐的女人在露娜转身离开后轻蔑笑着。
这不是露娜第一次面对这样直白的敌意，但每次都像第一次一样手足无措最后狼狈逃跑。也许是因为凯因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他从来不会和她说这些敌对，这些家族里的残酷竞争……八岁之前露娜看到的时间像是童话一样缤纷美好，所以她不懂兄长的沉默……然而真正的世界没有童话的缤纷色彩，它灰暗一片，生于光明是不会懂的黑暗的。
露娜有时候想埋怨凯因，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如果他说了，她会懂的，兄长就不会沉默了，也不会不苟言笑了……一个人再多的痛苦两个人一起分担会好得多。
但露娜知道正因为兄长是她的兄长所以他才不会告诉她，他才不会向她揭露这残酷世界的面纱……
坐在湖畔的露娜突然看到黑暗中走出一个人……
“凯因哥哥……”

十几岁的少年正处于迅速拔高的年龄，身形颀长，肩膀还没来得及展宽显出少年的单薄，但家族中没人敢因此轻视他的实力。他沐浴在傍晚落日的余晖中银色长发熠熠生辉，穿着一身礼服，显然是刚从宴会出来。
少年冰蓝的眼睛中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去散一散心”露娜随意找了个借口回答，接着又想转移一下话题便问“哥哥为什么也在这里？”但话刚出口她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凯因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漫不经心望了她一眼，接着有仰头望天，此刻天空日与月彼此相对遥相呼应。
“那里太吵，我就出来了。”他整个人在夕阳光辉下映出了一个暗暗的剪影，露娜只能看见他的长发在晚风中起伏不定。
在露娜印象中，兄长一直是完美的化身，他的容貌完美如太阳神耀眼夺目，他的实力强大在兄弟姐妹中无人能敌，但此刻却像是那轮残阳，显现出颓废……月亮的出现让它无法逃脱沉落的命运。
凯因哥哥向来不喜欢这种满是虚与委蛇的交际场合，自从她被选为继承人情况就更糟糕了，凯因几乎消失在家族众人的视线中，虽然他曾经也不怎么喜欢出现在他们面前，但露娜却再也没有见过凯因拿剑了……
尽管露娜被选为继承人后整天都在父母督促中练习剑法，不能整天跟着哥哥但她还是经常趁着父母不注意去找凯因。
曾经剑不离手的哥哥再也没有碰过剑了……他最喜欢待的地方从练剑的湖畔变成了家中堆满书籍的阁楼，或是在森林中游荡……一夜之间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父母却对此视而不见，不置一词。
一阵沉默，凯因沉沉地看着她，眼中一如既往是她读不懂的陌生情绪，似乎是觉得没有继续对话的必要，他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哥哥！”
少年身影短暂停留，转身看着她。
露娜匆匆站起来跑到凯因身前。
“……凯因哥哥，我想我不适合成为继承人，我会劝父母放弃这个决定的。”
说我露娜便期待的看着自家兄长，但刚刚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兄长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可怜他便说出这些话来安慰他呢，或者觉得自己太无能就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讨厌她呢 一时间她内心忐忑不安胡思乱想起来。
但和她想的不一样的是凯因没说话，轻轻的叹息和他的手掌一同落下，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妹，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代表着什么吗？”
露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她名字的意义，但还是回答道。
“月光，月亮也指月亮女神。”她还知道这是因为她出生在一个窗台落满月光的夜晚。
“我们家族的象征是星辰，但你不要成为漫天的一粒星辉，你要成为天上那轮明月。天空星辰再多却不敢与明月争辉，再多的语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终究苍白的。”
“小妹，你要相信自己是月光，生来如此。”
……
不知道为什么，露娜心底还深深记得，那天边日落与一轮明月徐徐升起的景象。

日月星辰，唔关于这个标题其实emmm挺复杂的，这里稍微说一说这几个意象的相关解释。
关于日月同辉，中华神话故事中有一个美好传说，太阳与月的儿女彼此相爱，那时大地上的恋人们总是抱怨对方不够爱自己。人间充满怨气。为了减少人间的怨气，太阳和月亮头一次一块高挂在天空来告诉人们：不是他不爱你，相反你们对彼此的爱都没停息过。
因此它也有着这样一个美好祝愿，如果一对恋人看到日月同辉将会相守一生。
还有就是希腊罗马神话中，太阳神与月亮女神的故事，emmm最近又看了看，很有意思，感觉太阳神是个妹控无误了，不然为什么老想着去杀妹妹的爱人，咳咳不过中外神话故事开场，不管是宙斯赫拉还是女娲伏羲都是骨科emmm映射原始社会血缘婚。
emm于是在这里赋予了铠一个太阳神的象征。日落月升也有对目前两人情况与运势的象征。

到现在，凯因终于明白了。
“因背叛而获得的力量，受神明所诅咒。”
他想起家族古籍扉页上那句话...
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溅满一身，耳畔是遥远模糊的声音，分辨不出是敌人的惨叫声还是求饶声。
“哥哥！”
直到凯因听到小妹清脆的一声呼唤，带着惊慌哭腔的“哥哥”，他回过神，屋子里一片混乱，倒地的桌柜，折断的椅子，破败的墙壁，都像是被调皮的孩子恶作剧撒满了红色的颜料，但那浓重点血腥味与开始变黑凝固的血液，被他用剑刺穿，或是残暴扭断脖子的盗匪和那些散落一地不知属于谁的头、手或是脚，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顿时，他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跪倒在地，用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时小妹却扑了上来将他牢牢抱住。
凯因一愣，即使浸满一身的血污令她手滑了好几次，却依旧紧紧抱着他不放。
凯因有些想不通她不在意这满身血腥也总该会在意他吧，他想起其他兄弟姐妹恐惧他的力量总是露出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刚刚他可是屠杀了一屋子的人。这样的血腥场面，十一岁从未见过杀戮场面的小女孩不应该会害怕吗？
可事实是，他笨拙地去拍她的背企图安抚她，却正好撞见她抬头，澄澈纯净的蓝色眼中满仰慕与慕孺，容不下一点恐惧的影子。
“……不害怕我吗？”
露娜摇了摇头，目光笃定而确信。
“但……”凯因叹息，他现在知道了奇迹之力碎片……
“但你不知道啊，这一切……我们被神明诅咒，我们……生而罪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会是这样的……”
露娜担忧地抱紧她的兄长，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多少年后，当风吹拂过森林时，裹着斗篷的剑士望着天边明亮的月光，就会想起那个下午，黄昏时刻的艾文湖畔。

15四季章
春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1.
洗掉一身血腥的凯因擦着还湿润的头发，准备回房间睡觉，今天傍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失控了，那种失去理智的疯狂感觉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紧紧缠绕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这是第一次，但不详命运冥冥中预示着他，这不是事情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
黑暗填充在宽阔而空旷的房间中，有一种无尽的虚无感，但月光从窗台涌入，如同夜幕海面翻涌的银色浪潮，毫无阻碍地穿透高高的窗户铺满暗灰的大理石，借着月光他依稀可见匍匐在大理石地板上编织精美的地毯花纹。
暗幕中，他的视线从满是木质镂空花纹的床脚转移到上方，月光透过印染着繁复星辰纹案的床帘映照出了一个人的轮廓，凯因不怎轻松的心情瞬间又警惕起来。
“是谁在那？！”
“哥哥，是我”
原来是露娜，他松了口气，床帘后的影子转过头，看起来是想拉开床帘但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生硬地停下，接着两人同时开口。
“为什么到我的房间来了？”
“那个……我……我”
心中犹豫再三 露娜闭眼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敢一个人睡……我想睡这里。”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凯因听到那一刻有一两秒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还没有解析出这一句并不复杂的话的含义，等他平复内心的波澜起伏，他微微有些生气，“可是你已经不小了露娜，你要是害怕一个人睡可以去找其他姐妹。”
凯因擦完头发随手将毛巾搁在椅子上，接着走向露娜。
“但我不想和其他姐妹待在一起，况且她们也不想见到我……哥！”
没等露娜说完凯因就一手掀开床帘，准备将霸占他的床的小家伙给赶出去，毫无意外的，他看见了一双闪亮的蓝色大眼睛，撅起嘴，可爱的脸上又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不过看见他打算动手将她揪出去还有几分紧张，紧紧抱着他的枕头，一度让凯因觉的自己才是要霸占别人床位的人。
“就一晚！”
“不行。”
“我睡沙发总可以吧~”
凯因用行动坚决否定了露娜最后一丝希望，无视其挣扎，双手轻松地将她举了起来，但他刚刚松手将她放到门口就又被露娜缠上了，她难倒是属八爪鱼的吗，凯因对紧紧抱住他腰不放手的露娜无可奈何。
“放手”
“我不要”
露娜穿着白色丝绸睡衣，微卷的银色长发散落在肩膀，垂落在光滑如瓷的肌肤旁，蓝色双眼如剔透的水晶，有又像是聚拢了一片幽夜星辰，翘立挺拔的鼻子，像是集聚了樱桃水润光泽的唇……他能想像得到小妹长大后，一定很美。
“好吧，就一晚，你先放手”
凯因实在是受不了她粘在他身上，就像小时候，还是糯米团子，软糯软糯的。
......
露娜躺在床上，看着睡在边缘一角沙发上的凯因，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哥哥，你睡了吗？”
“恩，没”
她听见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翻了个身。
“哥，他们说了什么吗？关于今天发生的那件事......”
“......没有”凯因想了想那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露娜想起父母在她说完奇迹之力碎片的时候的表情，像是惶恐惊惧，但对于他们身处险境却平静地有些可怕，她有种这样的感觉......像是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一阵涟漪之后又归于沉寂，触及了什么，但一切真相隐藏在最深的水底，无法了解。
为什么凯因说他们被诅咒呢......她害怕但她也想了解，可是，就算她现在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她太弱了。
“哥哥，我会努力的，成为那轮明月。”

2.
明媚春日澄澈的苍穹初醒，
蔚蓝天空回荡起游隼的第一声啼叫，
露娜惊喜地推开窗，迎面的风吹起少女还未来的及梳理的长发，金色晨曦与调皮的风趁机穿插在她银月色的发间嬉戏，她嘴角愉悦地翘起，像是群花盛开，但笑容比这春光更绚烂，比这晨光更动人。
青灰色的游隼在城堡上空盘旋几圈，看到露娜后便灵巧迅捷地落在她打开的窗台前，少女轻声哼着曲调，仿佛情人间低耳私语的温柔，但当年想像着小妹长大后模样的凯因此刻却是见不到了。
露娜小心从鸟儿脚上取下信，那是来自远在勇士之地另一头哥哥的来信。
凯因没过很久便离开了在艾文湖的家到勇士之地其他地方游历去了，像是羽翼丰满的雏鹰迫不及待地展翅摆脱禁锢的巢笼投入宽阔天空，但父母并不太乐意凯因到外闯荡，为此和哥哥大吵了一架。
露娜有些疑惑平时不怎么关心哥哥的父母为什么突然在意起兄长的行踪，但他们拦不住下定决心的凯因，所以只好留下了在家族继承仪式前回来的最晚期限，露娜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执意要离开，或许是单纯因为厌恶？或许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她知道兄长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她没说一句劝阻的话，这还让凯因有些惊讶……说起来，她的哥哥其实骨子里和她一样的固执吧，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再也听不进别的话了，然后坚定不移地践行下去。
虽然那时候凯因还没有离开，露娜却已经开始思念了，更确切地说是……疯狂的思念，疯狂到她说了一些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的话……
“哥哥你要走了？！”露娜突然听到凯因要离开的消息顾不得在练习场的剑法功课，抛下剑一路飞跑着找到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凯因。与平常锋利气质不同的是今天哥哥沉默一言不发看起来竟有一种无言的温和。
露娜十分不争气地眼眶一红，看兄长的反应她知道这绝不是开玩笑，她不舍地问道
“今天就要离开吗？要走多久？”
说完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哥哥……会回来的吧？”
“他们让我记得回来参加家族的继承仪式。”凯因平静回答着，念着“他们”这个词的时候又皱起眉，露娜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他不再称呼“他们”为父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凯因深深厌恶起他们了……
“大**！七年啊，你要走这么久！”
露娜跑到他面前，凯因弯腰像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的抱住了她的小妹。
“对不起”
凯因觉得自己实际上就是个**，他承诺过会一直保护她，现在却像个懦夫一样将小妹留在这个他自己都厌恶恐惧的地方，自己却离地远远的……尽管他可以告诉自己，他是为了摆脱这罪恶家族的阴谋暂时离开，或是为了寻找解决诅咒的方法……
但这都无法抹除这种深深的负罪感，他知道再清晰的条理分明的逻辑都说服不了感情的，这种复杂神秘又难以捉摸的存在……
“干嘛要说对不起，**哥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露娜眨了眨眼，眼前还是模糊一片。
“答应哥哥，你会坚强的吗？”凯因细心帮她擦去了眼泪，认真地看着她。
“那哥哥也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好”
“不过我先要问一个事”露娜思索片刻，像是决定了什么大事一般。
“哥哥，在外游历的时候你会找那个，就是你以前和我谈论过的'那个一生最重要的人'吗？”凯因哑然失笑，她怎么又说起这个事了，以前他和露娜说过，每个人都会遇到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并且以后都会生活在一起，因为他们深深相爱，所以没有什么事可以将两人分开。
“不会的”凯因没多想便回答了，小妹不知道他外出游历是为了什么，但凯因自己心里清楚，背负着深重罪孽、满心结束罪孽与家族仇恨的他……心里是容不下这样一个人的。
“那哥哥，等回来后露娜能成为你一生中最重要的的人吗？”
“等你回来那时候，我也已经十八岁了，如果你愿意的话……露娜可以成为你的新娘吗？”
“……那时候继承人谁爱当谁当，哥哥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家族吗……继承仪式后我想和你起离开……”或许是太紧张了，露娜一股脑将话说完了，接着局促不安的看着凯因，话里承载着太多期望，此时此刻她像是一个赌徒倾尽所有豪赌一场，像是在悬崖旁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
“好啊，不过那时候你要先打败我再说。”凯因先是沉默片刻，接着轻笑着回答。
看着凯因的沉默露娜的心一点点跌滑落深渊，但在兄长笑着答应时又仿佛活了过来，不过最后的附加条件又让她有些纠结，看起来像是安慰她的玩笑似的……
“真的不骗我？”
“一言为定”
……
当那夜寒星闪烁时露娜大概才意识到当年的承诺有几分是玩笑，但凯因在家族继承仪式前回来准备终结一切的时候，时过境迁，有趣的是，当初的玩笑最后不一定成为了玩笑。
……

夏
春日种下的白雏菊
在夏夜绽放出黑色的恶魔之花。
1.
露娜最终在家族晚宴上见到了游历归来凯因。
多年不见他变化了不少，以至于让露娜第一眼没有认出来，这位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优雅贵族青年是他的哥哥。
缎带束起他霜银色的长发，深蓝色燕尾家族服饰衬出他优雅矫健的身形，曾经略显稚嫩的五官经历时光沉淀更加成熟，锋利飘逸的眉，深邃如夜空星辰的眼，少年的青涩在岁月风霜的洗礼下转化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度，举止言行无一不优雅得体，一如家族族规中的模范。
他刚回到艾文湖，却看不出像是经历了游历的风霜疲惫，神采奕奕，时不时勾起嘴角笑起来有几分肆意不羁。似乎在向聚拢在身旁的兄弟姐妹们讲述什么故事，手中摇晃的高脚杯中盛着琥铂色美酒，时不时停下叙述小酌一口，引得聆听者好奇地追问。
璀璨生辉的华丽殿堂之下，在精致的建筑雕绘间，大厅中回荡着悠扬的弦乐，桌上是美酒佳肴，在被众人围绕的凯因格外瞩目，俊美的容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众星捧月。
哒…哒…哒，鞋跟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像是落在每个人心上，众人在瞬间转过身看向声音的主人，有一种无声的畏惧与不甘的臣服……七年中露娜早已经毫无悬念地成为家族同辈中第一人。
过程是怎样坎坷与艰辛，路上有多少痛苦与取舍已经不重要了，她藏起自己的脆弱用冷漠筑起城墙，在其他兄弟姐妹眼中她像是一夜之间成长的，同样是一起学习，她却从家族眼中最弱小的那个飞快成长为最强大的那个，也没人敢质疑露娜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因为她早已经强到没人敢和她较量了。
像是当年的凯因，强大地令人畏惧回避。
少女从一侧环形阶梯走下，神色冰冷如霜，即使水晶灯梦幻迷离的光辉轻盈的落在她银月色的长发上也难缓和半分，她经过精心编织的长发装饰有蓝色宝石，通过细小银质链子串连起来，精巧的耳上也缀有蓝宝石，一身钴蓝色开领修身族服将曲线优雅之美展露无遗。华丽的装饰、精致的五官结合她的平日的冷漠少言却越发给人一种完美逼人窒息感。
低着头说话的凯因笑着抬头，半敛的深蓝色双眼从仅可见的窄窄的一线渐渐显露出全貌，像是张开了一片深邃穹宇星空，神秘莫测，充满未知与变数。
七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虽然露娜不太愿意承认，但眼前的人却给她一种无比陌生的感觉，也许是他的行事风格变了，露娜没见过凯因这样愉快地和其它兄弟姐妹相处过……
“我亲爱的小妹，好久不见。”凯因惊喜地走到露娜面前给予一个拥抱礼，露娜有些呆滞的感受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拥抱，毕竟曾经他们之间是从没有这些虚无的礼仪的。
“星光永恒闪烁，愿星辉一直照耀你我，好久不见，哥哥。”露娜行使了家族传统问候礼，垂着眸，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她看起来并没有太多重逢的喜悦。
按问候礼仪凯因轻贴她脸颊时，他低声说了句话，温热的吐息掠过耳畔，“我回来，终结这一切。”
露娜一时出神，而凯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看着她。

……
是这样的，他们家族个个有着银霜色的头发，优雅华丽精雕细琢如艺术杰作的外貌，看似美丽动人，但就像是披着天使外皮的魔鬼，欺骗性十足。
“七年不见，哥哥不来叙旧？”露娜倪着眼看他，神态慵懒，不像之前冷漠，隐隐又带着一丝玩味。
“那出去一叙怎么样？”凯因偏头示意她离开人群聊
“不了，就在这里”
“这里太热闹了”
“没关系”
露娜很快回绝了他的建议，似乎是故意要忤逆他的意思。
凯因不在意，微微一笑，如果是曾经，他多半已经勃然大怒了，现在却依旧温和有礼。露娜公然挑衅，家族众人都不经为她捏了一把汗，不过挑衅者却不以为意。
比起雷霆大怒，凯因喜笑不形于色让这群家伙更加恐惧他了，并没有随时间减淡丝毫，她近乎嘲讽地想。
“那许久不见，愿意共舞一曲吗，我亲爱的妹妹”
这点刁难构不成什么困扰，凯因很快就化解了。
第一次交锋，显然露娜占下风，她不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这让露娜不太愉快，恼怒的神色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
小妹依旧这么可爱，凯因心里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随后令他心底暗自一惊，自嘲一笑，很快将心中涟漪抚平，不着痕迹。
“……海都和家这的阴雨气候不一样，那常年阳光明媚，各种植物，动物都大有不同，不过那的工业很发达，沿海的船只络绎不绝各地的各色人群，贵族、魔种、商人、佣兵……”
凯因贴着她耳边娓娓道来游历的各种见闻，虽然在凯因离开之后的一两年间他们还经常有联系，一个月还有几封信件往来，但到后来联系越发少了，随着凯因游历距离越来越远，通信次数便越来越少，有些人迹罕至偏僻地方寄不了信件，变成了几个月联系一次，家族中对凯因的态度近乎冷漠，对他们来说可能凯因回不来也不会怎么在意……除了自己会日复一日地期盼来信。
他的一只手贴在腰间，另一只手与自己十指相扣，舞步进退间两人距离最多不过一掌之隔。
在耳畔落下的低低絮语，低沉的像大提琴的笑，一呼一吸间撩起的耳边碎发。声音仿佛拥有魔力，一字一句被无限放大拉伸，失去原本文字的意义，只留下那一个个发音，连成一串悠扬的音符。
像是中毒了一样，每次凯因的信将到来的前一段日子她就变成了虔诚的信徒，期待而又焦虑，这种感觉像春天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将她脑子其他想法迅速吞噬殆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一度讨厌这种感觉，解释自己忙于训练，回信的内容次数便渐渐减少。
现在，这种莫名期待而已焦虑到感觉再度降临，在见到凯因的那一刻没有丝毫偏差地将她击中。
过去的宿命从未远离。有些东西可以遗忘，却不会消失。
七年小妹已经成长的十分优秀了，应该是个不错的对手，凯因内心跃跃欲试。
“多年不见，要不要来切磋一下，我亲爱的妹妹”。
但露娜神色如常，直视前方。
竟然在发呆，凯因哑然失笑。
“咳”他提醒道。
“虽然我衣服上的花纹很好看，但也无需一直盯着”。
“啊……嗯抱歉，我失礼了”她惊醒，皱眉随即又恢复如常。
……

2.
一阵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从远处传来。
“……最后，很高兴哥哥平安归来”
她在日记上写下最后一句，将羽笔放回墨水瓶中，合上了日记。露娜一直有这个习惯，日记很厚，大部分都被写完了，她十指相扣伸了个懒腰。
一轮圆月已从东边升至天穹高处。
倚靠在书桌上，一只手撑头，她闭眼细细聆听，丝绸睡裙的长袖从手腕滑落，露出一截如瓷如玉的皓腕，手指穿插过新洗后的发丝，柔软的卷发还有残余的湿润，她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记忆，半晌，露娜起身走向阳台，推开落地窗。
微风吹拂过长发与裙摆，初夏虫鸣与清香就这样一齐扑向她的怀抱。
月光将视线所及之处一树树纯白的花朵染的晶莹剔透，像是月光女神意外遗落的一束光辉，但她无暇顾及。
循着声音，露娜借助阳台护栏跃起，一个翻身，轻盈地落在屋顶上，她赤足悄无声息地沿着屋檐走到传出琴声房间的正上方，她探头向下望去，一片黑漆漆的树顶，在月光下森然矗立着，像蛰伏的巨兽，安静的下一刻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
唔，直接跳下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思考片刻，从旁边柱子上滑下，踩着窄窄的边檐，她必须紧贴着才能避免失去重心，失足掉下去可不好笑，目标阳台在右下方两米左右。如果垂直跳下去抓住阳台护栏……这样做，身体悬空不会造成太大动静，但风险太大。
她估算了一下，纵身一跃，靠近阳台最边缘，落地时翻身一滚，成功着陆，没有发出声响。
完美，她对自己说。
但很不幸，琴声却在此时停止了，演奏者突然中断了演奏，跃动在指间的音符戛然而止。
露娜的心一下紧悬了起来，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被哥哥发现了？！
“你终于来了”
冰冷的人声透过房间模糊的传入耳朵，露娜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焦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她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该如何解释目前的情况，这时房间里又传来一个人声。
原来这个人另有所指，露娜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点失落，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细想，只听到他接着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你回来之后就紧紧盯着你一举一动，我可不想被他们时刻监视”。
不同于上一个的冷冽低沉，这个声音更轻浮散漫，此刻声音的主人心情并不怎么轻松，他的语速很快，又小心翼翼压低嗓子，担心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失控大喊出来似的。
露娜熟悉这个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十八年，这声音属于她的二哥。
“哼”另一人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话，空气却仿佛渐渐凝固了，压抑如同高压寒流侵袭，一瞬间将人冻结。
“呃...等”
“......”
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露娜接着听见了一声短促低声的惨叫，接着是一串杂乱混杂的声音，手臂急速划破空气的摩擦声、,垂死者的呻吟求饶、重物落在编制地毯上的闷响、以及急促的喘息声。
“还是一副老样子，这几年没一点长进吗”声音冷的没有一丝起伏，明明是一个问句，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趣呆板的事实一样，令他感到厌倦。
“咳咳...你还是一如既往......”畏惧又抗拒，心生恼怒又小心翼翼害怕再次触怒对方，那人欲言又止。
“我们之间就不需要叙旧了......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就好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人，声音的主人顿了顿，接着又继续说道。
接着是一些家族事务，各种内部情况矛盾，这些事情露娜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有意无意的听着，过了二十几分钟，凯因便打断了亚伯。
“......因为距离继承仪式还有一个月，家族特别关注继承人动向......”
“够了，你可以走了”凯因转过身，说完便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亚伯敢怒不敢言，他们对凯因的恐惧似乎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不仅是畏惧他自身力量，更是从灵魂深处害怕他这个人的存在，凯因离开的七年，他们早就和过去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但见到他，却如同回到了曾经被恐惧支配无力反抗的日子，原来这么多年噩梦从未散去，只是被他有意忘记了。
他灵魂像是在尖叫着催促他离开，比起过去，这个人变得更加优雅谦和，似乎七年外出游历抹去了他不少尖锐棱角，但恰恰越是这样的反差，越是让他胆战心惊，亚伯愈发觉得凯因就是个异类，即使披着同样的皮囊，也无法掩盖他在他们之中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像是藏在羊群中的一匹狼。
亚伯走后，凯因低低叹息一声，露娜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只听见啪嗒一声，凯因熄灭了所有的光源，圆月的光辉下一刻就穿过落地窗和窗帘，将她的身影轮廓纤毫毕现的印在帘幕上。
原来他已经发现自己了。
……

......情况是怎样失控的，不得而知，露娜只记得两人过招，混乱的打斗，背部砸落在钢琴键上刺耳的的轰鸣，尖锐令人晕眩的疼痛与渐尽的理智，战栗的兴奋、脱缰的思绪。
凯因凭借手臂压住她的脖子，不怎么费力就将她压制在墙上，取得上风。露娜双脚悬空，压在脖子上的手臂仿佛有千钧之力足以碾碎她的喉骨，疼痛与窒息感很快就将她包围，混乱中瞥见凯因流露出的意的微笑。
胜券在握？还早呢，濒临死亡，没有恐惧，反而越是兴奋，她抬腿向他踢去，被他转身挡住，在重心变化时挣脱了他的钳制，接着又被横扫一腿绊倒在地。
大理石是凉的，躯体是炙热的，滚烫的汗水随着肌肤每一处毛孔散出，消失在空气中。房间安静的只听得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这几年进步不小”，凯因欣慰地称赞，微睁的瞳孔有着惊讶意外，又缓缓浮落。
她坐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头两侧，双手被她压制住……力气倒是挺大的，也不是不能挣脱，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前一刻剑拔弩张的氛围又归于平缓。
“……”露娜没有说话，或许是忌惮他的算计，或是审视沉思，只是凝视着他，视线交缠，两双蓝宝石似的眼睛此刻像镜子般将对方的五官映照出来。
细看她的瞳色比他更浅，在微弱的月光下流光溢彩，贴近看五官越是相似，让凯因感慨血脉力量的强大，时光流转分离没有拉开两人差别反而更是相近了……不，也不仅仅是血脉的缘故……
她的肌肤像瓷器般洁白无瑕，五官细腻的近看也看不出一丝毛孔，像是虚假瓷人似的，只有她身上的温度和越来越近的呼吸带来了真实感。
灼热的呼吸熨烫在脸上，他看到她的影子一点点落下，才恍惚惊觉，他走神太久了，理智后知后觉地惊醒。
可早在之前，在她贴近的时候他就陷落了，仅仅薄薄的一层衣料其实与肌肤相亲区别也不大，她很轻坐在他小腹上的重量算不上很重，只是有些瘦，骨骼膈地他不舒服，最要命的是她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能被他敏锐地感受到，她目光令人晕眩，他想制止挽回事态，思维却与大脑失去了联系，残存的理智保持着最后清醒叫嚣着快阻止这一切，他知道这计划外的行为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与后果 却也任由一切发生着。
银色发丝一缕缕散落在身侧像是帘幕遮盖了地板反射的微弱的月光，眼前陷入黑暗，一切如命运般不可违逆，他的大脑与身体忤逆着自己的理智与思维，虔诚等待着降临。
仿佛陷入深海漩涡的船只，慢慢陷入深不可测的海底，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觉时，他知道，他早已丧失了逃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