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6
昌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 醒来后见到郑允浩坐在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 一如多年前, 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眼角竟然有丝丝泪痕.
昌珉拉过圆凳做到郑允浩身边: “在写什么?”
“家书.”
“祖爷爷, 大伯, 小唐小铃都还好吧?”
昌珉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自己明明不是要说这个的.
“恩, 他们都很想你.” 随意的回答, 好像昌珉只是出来远门.
那你呢?
昌珉很想问, 却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多日之后昌珉才知道郑允浩那是写的是什么. 一封写给家里的祈罪书.
郑允浩被划出郑家族谱. 终生不得踏入郑家半步.
郑允浩接到消息后, 向着东南方扣了五个头.
金希澈为人虽痞性重了些, 但作为右丞相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又是皇亲国戚, 是太后培植在朝中自己的势力. 这次他是有心经营, 权利很快就扩张到足以与皇帝抗衡. 表面平静的京师一时间暗潮汹涌.
情况在不知不觉间完全脱离了控制. 空气中都能嗅出紧张的气氛.
昌珉在朝中被金希澈步步紧逼, 金希澈甚至递上奏章, 字里行间暗示昌珉, 把郑允浩给他, 他便离开京都从此不过问政事.
昌珉离开后, 皇太后拾起被昌珉摔在递上的奏章, 重新折好, 收在怀中.
昌珉走后, 不出一刻钟, 皇太后就拍响了郑允浩的房门.
屏退了左右的仆人, 皇太后从怀中拿出了那个奏折递给了郑允浩.
郑允浩看到一半便双膝跪倒, 再也不敢看下去了.
皇太后扶起郑允浩, 让他坐在藤椅上, 命令他不许起来.
之后撩摆跪在了郑允浩身前, 郑允浩大惊, 却不敢扶也不敢动. 只听得皇太后缓缓道来:
“我金氏此生从不求人, 今日跪先生, 所为有三.
我知当年是你收养了昌珉, 昌珉的名字也是你取的, 这一跪先是谢谢你对昌珉教导抚养之恩.
其二, 金希澈是我侄儿, 下生便没了生母, 是我抚养长大, 他对先生百般无理, 是我教导无方, 特给先生赔罪.
这第三, 也是最后要拜托先生的. 先生被昌珉软在宫中或许有所不知, 希澈已经调遣20万精兵屯兵于京师东南四十里, 一旦和昌珉谈判不成便要逼宫.
先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郑允浩在皇太后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昌珉很乖, 小小的时候, 就知道逗我开心, 长得机灵又可爱, 人们总是夸他, 说起来, 我本应该谢谢他…….” 缓了缓, 苍白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声音,
“皇太后放心, 太后交代的事情, 郑允浩, 省得了.”
太后闻言一个头扣在了地上,
“多谢先生成全.”
晚上, 累了一天的昌珉回来的时候, 郑允浩换上了家乡带来的极品云纱裁成的衣服, 端出了几个家乡小菜, 说是昌珉好久没有吃到自己的手艺了. 还说第二天要和昌珉一起去采风, 一如小时候.
第二天天气清爽, 走在御花园里的昌珉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一直和郑允浩赏玩,平时都不甚注意的山水此刻也明媚了起来. 到了傍晚, 郑允浩更是兴致大发, 搬了琴出来要给昌珉唱词. 词先没唱倒是自己吟诗舞动了起来, 沈昌珉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心想, 这就是传说中十七年前的倾城之舞么? 果然是摄人心魄.
这一天玩的实在是疯, 郑允浩说累了便回了房独自歇息去了.
昌珉不疑有他, 也喝了口酒, 开开心心的睡了.
梦里, 昌珉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 漫天的落英下, 一红衣绝色佳人抚琴吟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
次日清晨, 昌珉醒来, 回想昨晚的梦境, 顿觉心中凄凉.
急匆匆赶去见郑允浩, 却发现再也摇他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