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北到重庆两千多公里的距离。从他们上火车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里副官竟然一直都睡着。
起初,他们都以为他是累了才睡得那么沉。可到了第二天下午副官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车上有随行的医生,检查一番只说是过度疲劳还有些低烧开了点药也就没有然后了。只能任由他睡着。
好在他们坐的是独立的卧铺车厢可以让副官躺着,睡的到没有多委屈。
张启山一睡一个多月,此时此刻也没什么睡意。
他看着副官,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他多少是有些心疼的,他不知道他睡着的这一个月里副官究竟经历什么让他疲惫至此。
张启山突然想,他习惯了他沉稳干练的样子,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习惯了他穿着军装在他身后挺拔如松的景象。以至于日子久了他都忘记了,他副官不是机器他也是人也会痛会累。
第三天的中午,即将临近重庆的时候。副官醒了,他睡得太久,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头晕脑胀的那那都不对。好像这些日子的疲惫没有通过睡眠得到缓解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副官昏昏沉沉的起身,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直到瞅见支着头睡着的张启山和靠在他身上睡得正熟的尹新月,这才想起来他这是在火车上。
副官很懊恼,自己怎么就睡得这么死还独占了一张床害的佛爷和夫人不能好好休息。
道了一声得罪,轻手轻脚的把尹新月从张启山身上抱起放在了床上,又给张启山披了衣服才算了事。
本就身上不舒服,折腾了一番还没等他站稳。这颗支离破碎的心就跟着闹腾了起来。
心脏疼的有些猝不及防,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瞬间就抽空了一样。眼前忽明忽暗的。副官脚下一软,一把扶住了桌子。
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桌子上,造成了咣当一声响。
副官脸色一变,惊慌失措的看向张启山,好在他没有惊醒。他想他不能呆着这里。他不能让张启山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挣扎着起身几乎是半摔出了车厢。急急忙稳住身体,踉跄着找到了洗手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这个时间车厢里的人不多要么在午睡要么在餐车。也就没有人看到副官这个样子。
短短一段路几乎耗费了副官全部的力量。他滑坐在地上,紧紧捂着胸口。那个仅隔着衣服和一层皮肉的地方,此刻如刀绞一样的疼着。
他曾以为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可事实证明,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它来过几回,疼痛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被人所习惯。在你觉得死亡都不可怕的时候,它却在提醒着你一件更加可怕的事。原来……你还活着呢。如同已经结痂的伤口,在你以为你熬过了最初的疼痛已无大碍的时候,它却猝不及防的把它掀开,依旧撕心裂肺鲜血淋漓。且,历久弥新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张启山不知道自己会睡得这样沉,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身上一轻,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身上。他那样想着就又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身上盖着大衣原本躺在对面的人变成了新月。却不见副官。
还记得迷糊间听到什么声响和谁凌乱的脚步。张启山心中一紧,难道是副官出来什么事吗?他寻了出去。却不知要到哪里去找。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他能听到里面的呼吸。莫名的他觉得一定就是副官。
副官想起齐恒给他的药,抖着手翻找。
身后骤然传来敲门声,副官吓了一跳,手一抖刚找到的药瓶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
张启山皱着眉听着里面的动静“你在里面吗,副官?”
副官心头猛的一紧,疼的他差点痛呼出声。他喘了一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在,怎么了佛爷。”
“副官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佛爷有什么事吗?”副官攥着胸口的衣服生怕张启山听出什么端倪。
“没有,快要到站了来叫你。”
“我知道了佛爷,我一会就回去不用担心我。夫人大概还没醒吧,佛爷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夫人醒了见不到你该害怕了。”
也许是隔着门的缘故副官的声音显得有些闷有些轻,没由的听到他的话张启山有点不舒服。“那你快点。”
“好的,佛爷。”
一扇门,两个人。一个满腹狐疑,不问一个苦苦相满,不说。
若是齐恒在场,一定唾之以鼻的骂他们俩是瓜。
什么瓜?
傻瓜。
两个傻瓜。
若是今天张启山能在等一会,他就会发现。他身边的这个人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病骨支离。也不至于日后,差点亲手断了他的生机。
副官紧张的听着张启山渐行渐远的脚步。直到确定他是真的走远的才脱力的靠在门上。
他满头的冷汗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他伸手去拿掉在地上的药,却手抖的拿不稳。几次也没有送到嘴边。
他缓了一会,攒了些力气一股脑的把药倒进了嘴里。他不知道他吃了多少,他只知道张启山在等他。
他坐在地上积攒着体力,等着药效发挥。
也许是他这次吃的药量大,起效的很快。大约是半盏茶的时间,副官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实还是疼的,只不过没有刚刚那么强烈。他伸手拍了拍脸颊,咬了咬唇。直到看起来有了血色。才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