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乙己一到吧里,所有看贴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全乙己,你又来偷经验了!”他不回答,发帖说道,“什么水经验 新初一咨询前辈天经地义”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装嫩水了一笔经验!”全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几天亲眼看见你领了高中通知书。”全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通知书不能算!正经学长的贴子 能算水贴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得不得进尖子班”,什么“新初一求罩”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全乙己原来也正常过,但不知怎么就突然发疯,又没起看医生;于是愈过愈惨,弄到将要被人人喊打了。幸而成绩看得过去,上了一所河池有名高中,又能读几年书。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网上爱装嫩。还没等到高一军训,便跟着某颖老屁股,一齐在峨中吧装嫩。如是几次,吧友们都不信了。全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过分的事。他在峨中吧里,除了某颖和某贼和他一起装嫩,从没人帮他说话;虽然间或讨来骂声,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不出多久,定然还来装嫩,从动态上又刷出全乙己的水贴。
全乙己意淫过富人的生活,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全乙己,你当真是新初一的么?”全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说话这么假乖呢?”全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学弟求学长罩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同学情是绝对不破坏的。而且同届的见了全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全乙己自己知道不能装嫩得天衣无缝,便只好向无辜的人弱声弱气地解释。有一回对我说道,“学姐怎的又误会我啦!”我略略摇头,表示不想和智障讲话。他说,“我们qq上说个清楚,别总是来拆我台?”我想,老司机一样的人,也配让我与其商量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全乙己等了许久,很嚣张的说道,“怎的不商量呢!我lol玩男刀贼厉害,之前暑假的时候和学姐开黑我没带你飞?.”我暗想我早就不爱在玩lol了。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你真认为自己装嫩会成功?”全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键盘,点头说,“怎么不会!……你们这群只敢在贴吧怼的人”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全乙己回了回帖,想多说两句,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全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军训前的两三天,傻瘪珊正在慢慢看吧里的帖,忽然说,“全乙己长久没有来了。是在准备刷游戏再来求罩!”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待逝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季风说,“哦!”“他总仍旧是很拽。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惹事到比我们还往前的老屁股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人,惹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承认自己其实已经毕业了,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手机都挨人缴了。”傻瘪珊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看贴吧。
军训之后,日子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刷着帖,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水贴,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初一开学考试会不会挨刷啊?”这帖子虽然回复量很低,却很眼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全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待逝大佬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全乙己么?你是不是还想装嫩呢!”全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我定准备充分了。”待逝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全乙己,你又水贴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惹事,怎么会打断腿?”全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待逝,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傻瘪珊,季风还有待逝都笑了。不一会,他水完贴,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缓缓退吧而去。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全乙己。到了暑假,季风说,“全乙己还想着来水贴呢!”到新学期将至,又说“全乙己还想着来水贴呢!”到寒假可是没有说,再到下个暑假也没有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