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osukeyamada吧 关注：1,895贴子：100,640
- 6回复贴，共1页
一、
山田凉介从不相信缘分，即使是和知念侑李相遇，他也一直固执地认为，这并不是缘分。
“你和知念，是真正的天合之作。”二宫在那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如是说。
漆黑没有路灯照射的寂静的夜，从山田的视角，他只看到了二宫从没在他们面前展示过的郑重面色，和那双墨色的仿佛要融于黑暗的眼睛。
和知念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医务室里。
就在两天前，堀越大学篮球队队长二阶堂高嗣因为校长和临边A大校长的突发奇想，苦哈哈惨兮兮地将所有队员都叫了出来，共同商议春季校篮球赛的注意事项。
既然是比赛，那就力求做到最好。但由于模拟训练时队员的一个失误——
“嘶……”山田撩起眼皮瞄了眼旁边急得不行的队友森本龙太郎，然后呲牙咧嘴地伸手探了下自己被砸得红肿起包的额头，第一次觉得祸不单行。
说起来这事也不全怪森本，谁让自己昨天晚上整夜不睡通宵打电玩呢。
离比赛时间还剩一天，如果再大动干戈到医务室去，这场友赛指定泡汤。
山田努力忽视掉自己的头隐隐传来的阵阵抗议，耐着性子将森本忽悠走，然后掀起床单准备出去，却被刚从外面进来的医生叫住了。
他硬生生停下步子，耸了耸肩：“老师，我觉得一点事都没有，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是吗？”那医生瞥了他一眼，从柜子里翻出一支温度计递给他，“自己测下体温，三分钟后报温度给我。”
“可是老师……”山田接过温度计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那医生淡淡道：“别叫老师了，听着别扭。我姓八乙女，职业医生，校医只是帮忙而已。”
看到山田乖乖闭嘴开始量温度，八乙女扭头冲门口喊：“知念你怎么还不进来？”
门从外被推开，此时正值三月初天，天气渐渐回暖，但还没有到可以随便脱衣换服的时候，室内外温差区别较大，些微凉意的风从拉开的门隙中灌入，和校医室的热风混在一起，激得山田连打了两个喷嚏。
进来的是一个少年，米色长款毛衣，外面是一件蓝色外衫，下面搭一条深棕色修身长裤，配一双黑色靴子。
知念一进屋就往离门最近的床边走，然后将枕头靠在床头处，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躺了下去。
“……”八乙女愣了愣，“知念你信不信我把你给扔出去。”
“外面冷啊，我怕冷。”
“然后？”八乙女推了推眼镜，你怕冷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来睡觉啊。”理所应当的表情，理直气壮的语气。
“……”
真是……好欠揍的样子。
山田视力还行，从他现在坐着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知念被刘海密密地盖住眉毛下的眼睛。
三分笑意，两份困倦，在一片雪白的医务室的映衬下越发黑沉晶亮，看人的时候嘴角略略勾起，透出一股子灵气。
一晃神的功夫，知念转脸看过来，山田赶紧扭头，装作一脸认真的样子盯着对面墙上的挂表，嗯……还剩半分钟。
“八乙女额……医生，我量好了。”对着这个有些古怪的临时校医，山田有点说不出的紧张。
“嗯，多少度？”
“我看看……”山田将体温计拿出来对着光稍微转动了两下，然后面色十分微妙地把体温计又转了一圈。
“到底几度？”八乙女皱眉，见山田还是一副宁死不说的表情，快步走到他面前准备拿体温计。
山田吓了一跳，下意识甩手——温度归零。
“臭小子你干嘛？”被面前小孩惊到的八乙女颇有些哭笑不得——生病不愿让人知道，简直和知念一个德行。
山田刚想解释他不是故意，却被额头上稍凉的手被迫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话。
知念打量着只穿了一件浅色衬衣的山田，把手收回来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然后眯眼得意地笑：“大约是三十八度五左右。”余光所及山田一脸愣怔模样，毫无歉意地道歉：“抱歉我的体温通常恒定，和温度计差不多。”
山田抬头看他，也微眯着眼睛没说话。
知念笑眯眯道：“生气了？既然知道昨天晚上狂打游戏抵抗力会低智商会低，干嘛还只穿一件衬衫出来疯跑打篮球？睡眠不好导致注意力不集中，被球砸了也是活该。”
山田惊骇状：“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觉是在打游戏！”
“猜的。”
山田皱眉，暗自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无意把信息透露出来才让眼前这个人如此得意以至于笑得跟猫一样……
等等——猫？
fin.
二、
知念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学研究爱好者，对于山田此时的反应提了几分兴趣。
正常人在面对导致自己隐忍恼怒的罪魁祸首前，通常采取的态度是不理不睬。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先是眉头紧皱，然后忽的松开，眼睛里显出几分清浅笑意。
——很显然不属于正常人该有的氛围。
八乙女去给山田抓药了。知念笑笑，随意地坐在山田旁边，继续与他对视。
八乙女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两人一坐一卧，都含着笑意互望对方，嘴角勾起淡浅的弧度，墨色眸子里湖水般映出的是对方的影子。
真是旁若无人呐。
八乙女甩甩手把药放在桌子上，撕下一张便利贴刷刷几笔后贴在桌子上，没有说话轻轻地走了出去，脚步刻意放慢放缓，许是不愿扰了这片美好的平静。
此时的山田意识过来时，已经和知念对视了小半天。因为不想服输眼睛努力尽量不眨，直到现在才涌起一片酸涩。
山田俯下身去揉眼睛，顺便暗纣自己到底是多闲才和知念赌气般做出这种事情。
同时感觉智商及年龄在瞬间降了几个品级的知念也是暗自叹气，然后开始尝试睁开酸涩感已经过去的眼睛。
两人微眯着眼睛对视，半晌后同时扭头。
山田回忆刚才看到的半阖着眼的知念，感觉说不出的熟悉——和他们宿舍后面的一只纯种白爪黑猫打哈欠准备睡觉的神色简直一模一样。
知念也是回忆山田刚才模样，半挑的桃花眼，星星点点的流光，夹着些如他性格般的张扬和酸痛带来的迷蒙雾气。
“喂，山田凉介……”听到身后忽然响起的温润清澈的声音，山田条件反射般回头：“猫……”
整个偌大的医务室除了一张办公桌，一把光木椅子和一个药柜，就剩下四张放得零落有序的床了，所以显得有些空旷，平时人多不觉得，此时就剩两人，所以尤其明显。
偏偏山田的声音还是清亮明朗的类型，于是那个“猫”字出了口便嚣张地随风四散，撞到雪白墙壁上几经反弹，然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传进了知念的耳朵。
山田发现知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些许无奈些许恼怒，携带着几分茫然无措，竟无端平添了稚气。
其实山田不是第一个叫自己猫的人，所以知念习以为常条件反射地对号入座，剩下的便是气愤——原来那家伙刚开始笑是因为这个。
不理会山田唇边溢出的浓浓笑音，知念利落地抬脚出门然后左拐，连声道别都没有说。
——估计也不会说了。
山田在医务室笑够了神清气爽地起身走到桌旁，连头痛都减轻了不少。低头看了眼桌上八乙女留的便利贴，然后又笑了笑，拿走了桌子上的药转身出了门。
至于为什么那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山田叹气摇了摇头，随手扯下自己挂在胸前的校队身份卡揣在兜里，避着冷风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
望着紧闭的宿舍大门和管宿大爷狐疑的神色，知念觉得今天简直是糟糕透了。
看书晚点主修课差点迟到，下了课去八乙女那里补觉却遇见了山田，恼(?)羞成(?)怒回来后却又悲哀地发现——他没带宿舍钥匙。
按理说管宿大爷那里有备用的才是，可是前天伊野尾慧钥匙丢了……于是备用钥匙也没有了。
真是见鬼。
与管宿大爷解释后知念叹了口气，最终只好蹲在宿舍门口给高木雄也和伊野尾发了条短信：江湖救急，钥匙没带，速回开门！！！然后连打了三个感叹号。
看着手机上显示［已发出］的消息，知念揉了揉腿，扶着墙角站起身。但愿高木他们下了课能看到吧。
今天没课。知念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时间还早，他扭头看了眼外面晕红的天色，莫名觉得困倦，于是最终决定推掉泡一下午图书馆的念头，准备继续回八乙女那儿睡觉。
三月晨午温差较大，通常早晚上是温于严冬的寒冷，中下午却是稍逊于盛夏的炎热。
宿舍走道里有点闷热，知念擦了擦脑门上溢出的汗，闭目小憩片刻，随后准备出发医务室。
“……是你啊。”山田来到宿舍楼门口便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知念，停了一下反应过来，抬手像朋友般打了声招呼，但面上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
知念看着他，垂眸想了想，点头：“知念侑李。”
山田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闪烁如明辰的黑色眸子隔几米与知念相望，男宿舍楼外是教学区延长的一条周边小道，坐落着三家商场，还零星散着几棵桃树。
知念刚来学校时某次下课路过这里八乙女还曾和他开玩笑：“这几株桃树开在这里当真浪费，男宿舍里一群不会伤春悲秋的糙汉子也不知欣赏。”
知念笑道：“美景人人赏，这些桃树也算是尽了价值。”
高木在一旁摩拳擦掌：“美景什么的光欣赏也没用，最重要的还是桃子啊，到结果子时俺给你们摘着吃。”
结果正如知念所说的“美景人人赏”，桃树被男宿舍一群不知伤春悲秋的糙汉子保护起来，宿舍大爷更是每天浇花时顺便撒点水，还立了规矩，学生不许乱爬树摘桃子吃。
桃树为此愈发茁壮。
知念为此郁闷了好久，一再拉着高木瞄着那桃树说其实是宿舍大爷想吃桃子所以才不让爬树不让摘……深积已久的怨念。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事实证明决非如此，待到桃子成熟季节，每个宿舍都迎来了大爷发的几个桃子，高木边吃边觉得以前冤枉了大爷有所愧疚，所以拉着大爷谈天说地聊这聊那，很快便把大爷哄得胡子一翘一翘。
于是高木成了整个宿舍楼与大爷最亲密的学生。
……
三月是初春，正是桃花开发的好时令，淡粉色花朵团团簇簇颦颦袅袅地绽在枝头，偶有青涩花苞立于其中，为这春天更添一份盎然绚丽。
山田面临着知念，背对着桃树笑意浅浅。
三两点桃花景映在知念眼中，浓黑眸子里清澈平静，隐隐泛着密密纹理，清晰印出背着桃树站得挺直的山田。
忽然地没有了介芥。
微微暖风，轻喃的话语。
“你好，知念侑李。”
“你好，山田凉介。”
fin.
三、
当八乙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没给山田弄额头上的伤药而匆匆回到医务室时，人已经离开了。
本着想到了知念和山田在他走前的“友好”相处，八乙女拿起手机，给知念打了一个电话。紧接着就听见了身后传出的悠扬铃声。
知念站在他身后也不拿手机，懒洋洋开口：“喂。”
八乙女：“……”
“你又来医务室做什么？”
知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觉。”
八乙女气急败坏：“知念侑李！你真把我这里当休息室了？睡觉回宿舍去。”
“可我没带钥匙。” 知念顿了顿，摊手，然后也不等八乙女回答径直倒在床上，陷在柔软枕头里的尾音模糊地轻轻上扬，“你就再收留我一下午。”
八乙女噎了一下，简直被知念折腾得没脾气，在原地站了一会，不出所料地听见里那人迅速绵长的呼吸，任命叹了口气，费力伸长手撑住墙尽量不压到知念无声地把床角的被子勾过来，然后展开轻轻搭在熟睡的人身上，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主任，我今天需要请一个假。”
“唉？我这边没出什么事……好吧确实是出事了。”
“嗯，明天上午我再多值半天班，再见。”
听着手机传出的“嘟嘟嘟”的忙音，八乙女抚上额头叹了口气：“知念啊知念，这回你可是让我欠了一个大人情了。”
……
山田和知念道别回到宿舍后，惊讶地发现除了正在外地实习的MARIUSU叶外的室友都先他一步回来了。
先去加了件衣服，然后把手上的药放在桌子上，山田想他大概能猜到这些好友回来的原因……太阳穴阵阵地疼，刚刚和知念在一块儿时都没发觉，现在遇上温暖得有点闷热的室温，伤口没处理及没睡觉的后遗症就愈发明显。
森本这个愣子，就不知道帮他瞒一下么……
看到山田按着太阳穴不说话，中岛健人第一个开口，带着一点担心的语气：“山田，你没事吧？”
当初山田跟着森本去参加这个校篮球队时，他们都持的是赞同意见。但是这让山田受伤，Kenty表示他接受不了。
山田松松地一甩手，把桌子上不知是谁喝完没来得及扔的啤酒罐投入垃圾桶，漂亮的三分空投。然后挑起眼睛笑了笑：“健人，你看我这样，像有事的样子吗？”
Kenty没说话，中岛裕翔在一边眯起眼睛，然后笑嘻嘻地走上前倒了杯水递给山田：“没事没事，我们山酱是金刚不坏之身嘛，这点小伤怎么可能有事呢。”
听着中岛这一番明嘲暗讽，山田气呼呼不说话，仰头把被子里的水混着药喝完，一头倒在床上。
Kenty，森本和中岛就在一旁看着山田躺在床上然后又飞快地爬起来捂着头不说话。
中岛叹了口气，和Kenty打了声招呼后出门去外面的商店买冰块，而Kenty则让森本去水房打些热水，然后自己坐在山田旁边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要是你真的想参加校队球赛的话，就快一点好起来吧。”
山田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也许是真的想快些好起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中岛回来时水和毛巾已经准备好了，看着森本被Kenty勒令不准说话吵到山田那想说又不敢说憋得干着急的可怜样子，忍着笑把毛巾沾湿，然后把冰块缚到毛巾上，让热气腾腾毛巾把它们融化掉，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到山田的额头上。
山田皱了皱眉，然后轻轻嘀咕了一句：“猫儿……”
中岛愣了愣，摇头低低地笑出声：“梦里还有猫啊，山酱真是……”
山田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高中时因为家到学校的路程和往返时间问题，他哥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套房子。以往生病他也从不跟家里说，也不吃药，只需要盖上被子睡一觉，第二天保准好。
只是这次较往日颇有点不同，宿友的关心让他完全不能忽视自己毫不在意的体温。
额头隐约被一股清凉覆盖，山田用残存的清明思考一番，断定是伤处被中岛上好了药。下意识蹭蹭枕头，然后继续沉沉睡去。
……
晚霞不予一语地挂在天边，渐渐由火红色一点点褪尽，包裹着淡淡灿金，别出一格的秀丽景色。
晚风吹进，将格点窗帘撩得瑟瑟作响。
知念醒来时模糊觉得外面冷气侵入，慵懒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伸手去摸索枕边的手机。
打开手机后展昭才发现屋里光线黯淡，屏幕发出的莹白色亮光在昏暗的医务室格外明显。手机开着静音，只有两条未读短信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知念点开，是两小时前伊野尾发来的信息。大概意思是他和高木还有冈本他们已经回去了，宿舍门也开了让知念回去。
知念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初春傍晚的余冷迅速包裹住他，他缩了缩脖子，后悔自己不该穿着外套睡觉。
医务室没开灯，八乙女的办公桌也没有人，看来是有事出去了。知念撕了一张便利贴按在桌子上，随手抄起桌上的签字笔龙飞凤舞写着——伊野尾他们发信息过来，我就先回去了，记住吃饭。
漂亮但不工整的行楷，都说字如其人，知念的字和性格却不太像——因为太多变。比如现在，硬是把行楷写成草书的即视感。
知念写完留言，干净利落地关门走人，医务室的钥匙八乙女一直带着，所以他没有丝毫不放心地锁了门。
八乙女是在知念醒来的前一个小时接到市医院的电话，还是那个主任打来的。
耐着性子听完主任啰里巴嗦的絮絮叨叨，八乙女咬牙叫了暂停。
“您是说有个病人旧疾复发要进行骨科手术，但现在医院里没有熟悉下颌手术的医生？”在心里鄙视了一遍主任的说话技术，八乙女皱眉问道。
“是啊是啊。本来也不是太急，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病人出现了过敏感染的症状，刚巧医院最优秀的骨科樱井医生前几天出国去参加一个医学讲座了。”那边声音很是急切，“光啊，现任实习生里属你的专业实习课做的最好，实习水平最强。我看过你的论文，发现你对每一个细节都非常详细地了解过。病人现在急需手术，你能不能把你的事情放一放，现在赶到医院来？”
“我马上来。”八乙女挂了电话，急匆匆扯了椅背上的风衣就往外走，完全把正在酣睡的知念忘了干净。
医德，这是每个医生都渴望得到却很少有人拥有的模糊概念。医德是什么？复杂来说就是对一个病人每一场手术付到百分之百的精力、耐心和重视的程度。简单来说，就是职业精神。
八乙女打车去了医院，换好手术服向跟随的护士长了解好情况后，走进手术室。
外边门上方的红色暖灯刹的亮起，伴随着门外亲属担忧的期盼和手术刀清脆的“喀嚓”声，一场手术正式拉开了帷幕。
fin.
三章先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