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单位加班到九点，李冰拖着快要停摆的身体进了家门。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平常这个时候，不正是赵雷文思如泉涌，拼命敲键盘的时候吗？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老婆回来啦？”正想着，赵磊的声音传来，对于声音里带着的那点类似于撒娇的意味，李冰早就习以为常了。
“嗯，回来了。”随口应了他一声，打开客厅的灯，然后直挺挺的倒在沙发上，闭上眼。
赵磊走过来，“老婆，你累了？”
“还好，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不赶稿啊。”赵雷是个自由撰稿人，每月的收入也够自己的开销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李冰睁开眼看他。
“你怎么啦，哪不舒服？”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的眼神里也委委屈屈的。“我好像发烧了。”说着拉过李冰的手放在额头上。
“是有点温度，今天吃了什么？”李冰坐起来问。
“我一起床就不舒服。”
“一天都没吃？”
“嗯。”
“饿不饿？”
“饿，但不想吃。”他的话音里好不委屈，连嘴唇都嘟起来。
“那怎么行，我也饿了，要不我去做点儿？”李冰起身去了厨房，揉了揉酸疼的腰，今天公司特别忙，连吃放的时间也没有。一整天下来，除了下午两点左右吃了一个三明治就再没其他，现在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嗯，谢谢老婆，我爱你。”李冰一笑，“去，谁是你老婆。赵雷的嘴一项很甜，对李冰也很依赖，对于个性独立好强的她来说，很喜欢有很强的被需要的感觉。
“不就是你吗？你就是我老婆，迟早都是。”赵雷赶紧说着。“是是是，病了还频。”李冰和赵雷还没有结婚却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因故分手，赵磊出国了，在此四年间，李冰有过一场为期两年的婚姻，是经过父母介绍认识的，经过相处的几个月，李冰觉得那人成熟稳重，尤其是涵养及其吸引她，便走进了婚姻。只是婚后，她发现，那人的个性很强，什么都自己承担，这令她感觉不到被需要和被信任，就连生病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常常是宁愿胃疼的死去活来也要蛮着她，说实话，这令个性同样要强的李冰很有挫败感。那个人叫刘睿。
做了两个清淡的菜，煮了一锅粥，赵雷一天没吃东西，但毕竟是病了，只吃了一小碗，“老婆，不好意思，本来是我做饭的，你这么忙，还要你做。”他握住了李冰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有你真好。”这就是赵雷第二个吸引李冰的地方，随时随地可见的柔情。
“没事，今天特殊情况嘛，都生病了还使唤你，我有那么无情吗？”由于赵雷的工作自由度高，所以在一起后，同居的这一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他做饭，只是其他家务却不拿手，如果李冰没有时间，就请钟点工解决。
“哦，公司下个礼拜有个联谊酒会，你抽空陪我去一下吧。”李冰刷完碗，用围裙擦着手对在客厅走动消食的赵雷说。
“遵命，老婆大人。”
酒会当天，李冰开着车走在高速上，速度很快。出门前赵雷在赶稿，说怕灵感流失了，弄的有些晚。下了高速，李冰抬手看表，还有五分钟，照这个速度时间应该刚好。
“喂妈，有什么事情吗？”赵雷感觉到裤兜的震动，接起手机。
“哦，小雷啊，欣欣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你快回来。”
“啊，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快点儿，别失礼。”
“今天我要和李冰出去……”
“什么李冰不李冰的，有了老婆就不要家了。”坐的很近，赵妈妈的声音也很大，李冰听了个真切，虽然知道他妈妈不满意自己，因为离过婚，所以她表示理解，再者，他妈妈很早就守寡，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她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每次老人对自己不待见总是很明显，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好好好，我去行了吗？”中间几句话没听清，只听得这最后一句，李冰委屈的情绪泛滥了。
“你走，马上！”一踩刹车，看也不看差点撞到的赵雷，直直看向前方说。
“呃……对不起小冰，晚上回家补偿你。”赵雷说着海在李冰脸上亲了下。这个吻让她觉得讽刺，知道他对妈妈言听计从惯了，可没有想到他这么不为自己想，自己这样会多没面子，更可笑的是，他妹妹那个宝贝男朋友也不是第一次拜访他们家。
看着悻悻的走到街边兰出租的赵雷，李冰觉得分外气馁。

2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看见会场上全是成双成对的人，李冰有点儿尴尬和怯步，趁着大家都还没有发现自己，她带点儿逃避的心态快步走向了洗手间。站在外间的洗手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静了几分钟，最后把自己打量了一遍。
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听见男卫生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那声音像是要把胃吐出来才罢休，也许一个女人的怜悯之心作祟，她折回去敲了门。
“先生，你还好吗？”这是一个五星级酒店，装潢很豪华，卫生间也是一个不逊色于外部装修的大的套间，一进门是洗舆间，卫生间在里头，男女分开。
“先生，你没事吧？”呕吐声在李冰开口说话时被活生生的哽住，再来就是抑制不住的咳呛，听得揪心。
“我没事……你别管……”男人的声音沙哑，不似不领情的无理，倒是并不叫人反感，大概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吧，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多久没有想起刘睿了，他也是这样倔强的不肯在自己面前表现一丁点脆弱。
片刻后，李冰甩甩头，有些好笑的想，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放着正事不做，跑到这里来关心一个陌生人，还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她再次振作精神走出去，都没有注意洗手间里早就没了动静，却不见人走出来。
李冰的脚步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卫生间里的男人才打开门脚步有些虚浮的站在门前，一只手死死的扣住门框，另一只手握成拳，垂在身侧，眼神幽深的看着李冰离去的方向。
胃里突然的痉挛抽痛令他身形一晃的同时，被迫收回了眼神。扣在门框上的手收的的更紧才勉强稳住身体，垂在身侧的拳头早已经抵进了胃里，再加上几乎躬成九十度的身形掩饰，整个拳头就完全看不到了。
踉跄的走到相对于他的身高显得稍低的洗舆台前，把自己的胃狠狠的撞上洗舆台的边沿，然后拼命顶在上面，咬紧牙关，更待着这一波痉挛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胃里的叫嚣如他估计的那样有减退的态势，终于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把自己打理妥当后走出了卫生间。
“刘睿。”一只脚还没塌进会场就看见孙平朝自己走过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孙平是刘睿的大学同学兼同事，两人的关系自不必说。
“什么没事，你跟我还来这套！”对于刘睿的个性，孙平是再清楚不过，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不会诉苦，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若有所思的瞟向某处。
“嘿哥们儿，看上哪家千金了，先去给我拿杯水来再继续成吗？”虽然语气中不乏戏谑，但也不难听出其中的隐忍，还有就是即使不像方才那样用力却始终压在胃上的手。
“唉，你呀。”孙平收回视线，无奈的瞟了他一眼。“等会儿啊。”
在这个空挡，刘睿摸出口袋的药瓶，倒出两粒，捏在手心，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孙平手上端了杯水被人缠着敬酒，一手拿水一手端酒的样子很滑稽，于是把药含进嘴里，走过去。
“这不是李女士吗？怎么没看到你的伴儿？”下意识的寻找生源，是张氏的CEO，在看看李梅，身边果然没有人，这种场合，男人没有伴，可以说自在洒脱，而女人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张先生，久仰了。”硬生生的咽下嘴里的药，顾不得苦涩蔓延到整个口腔。“李小姐是我多年的朋友了，望你多关照。”事业强的女人离婚病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两人互称朋友也不为过。
李冰惊讶的看着这个像是从天而降的男人，半晌没有说话，连应酬都忘了，而刘睿只是冲她淡淡一笑。
刘睿手里没有酒杯，显得有点另类，好在孙平过来解围。
“这不是张先生吗？我敬你一杯。”一口干了杯里的酒，顺便不着痕迹的把水给了他。
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刘睿走开了，李冰想跟过去说声谢谢，无意间和孙平的眼神相撞。她觉察出里面的一丝意味，便加快脚步。

3
刘睿咬着牙屏住呼吸把手上的水灌入口中，可是根本不作数。高脚的红酒杯容量本就有限，药粒长时间含在口中带来的干燥苦涩是无与伦比的。那一口水下肚即使冲淡了舌头表面的苦涩，但对于盘踞在喉头的苦涩是无济于事的，那令人反感的苦味一直蔓延到胃部，令他一阵阵反胃预呕。
本就没有消停的胃因此更加闹腾不休，而刚吞下的两颗药也像是卡在了嗓子眼，给人一种稍不注意就会吐出来的感觉。
“刘睿，你怎么样？”李冰走过来，看见刘睿的时候吓了一跳。她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刘睿抵在胃上的手。
原本靠在墙壁上紧闭双眼的刘睿猛的睁开眼，专注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的探究与询问，令她逃避的低下头，与他相握的手却忘了拿开。
刘睿鼓励似的反握住李冰的手，这一动作使得李冰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刘睿心下一沉，率先放开了手，在心里自嘲的笑笑，自己竟会因她那人之常情的一点儿关心而有所期盼。“我没事。”
看着眼前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李冰有些懊恼，这整个过程快的不可思议，甚至让觉她得，方才在他眼神中的那一点儿来不及探寻的情绪是错觉。
“那我走了，你自己当心。”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靠近他呢，也许再做什么都太过了。
一直屏息强忍的难受因为方才的松懈更加猛烈的袭来，胃里的翻江倒海一触即发，随着胃里的一阵收缩，才喝下肚的那点水不受控制的冲口而出，一直注意着着他们的孙平赶紧跟了过去，再也没看愣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李冰。
直到酒会结束，李冰都没有再见过孙平和刘睿，想想自己和他虽然有两年的婚姻生活，可是今天这样的他很是少见，脆弱的，不及掩饰的，略显狼狈的他都令她，觉得新奇。或许是吧，这对她来说，真是一种新奇的经验。
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的主题也只有刘睿。当意识到的时候，就有些不受控制，大概是今天的他和李冰印象中的太不一样了吧，记忆中的他什么时候不是利落妥当的？
无意间的一瞥，看见了路边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抬手按下喇叭，一转方向盘，把车拐到了路边，停在了驻足而立的两人身边。
“小冰，你怎么在这里？”赵雷走过来，对着我摇下的车窗说。
“我回家啊。”李冰说，“刚从你妈家回来？”
“嗯，这是赵欣的同学，王瑶。”赵雷说道，“刚来上海，今天和赵欣一起回家吃顿便饭。吃完饭倒好，自己和男朋友潇洒，把朋友丢下。”
“王瑶，这是我的女朋友，李冰。”
“李姐好。”王瑶是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生，大概就是传统的小鸟依人吧。
“你好，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对于赵雷爽自己的约去陪他妈妈吃饭，李冰早就不气了，对于他妈妈和他的关系，自己从没想过超越或是什么，因为根本没可能。这点自知之明，李冰还是有的。
反正，自己也没有难堪，不是吗？不知道刘睿要不要紧。李冰心想。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王瑶说完就小跑着走了，赵雷拦也拦不住。
“陪你家公主和老佛爷吃完饭了？”赵雷坐上车，李冰找话说。
“嗯。”赵雷自知理亏，立刻讨好的说，“老婆别生气，母命难为啊。”
“哼……”李冰扑哧一下笑出声。“好了，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的。”赵雷虽然是个嘻嘻哈哈的人，但其实是好静的，可能和职业有关吧。
“就知道老婆最好了，我爱你。”赵雷就是这样，我爱你，我很爱你，像家常便饭一样挂在嘴上。有人说，假话说多了也会变成真的，也有人遵循，爱说多了，就假了。到底哪种种更有道理。
反正李冰是两种人都遇到了，也都动心了，刘睿，明显属于后者。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4
今天是周末，像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李冰和赵磊也制定了约会计划。现在他们两个是一起住在李冰离婚时刘睿留给她的房子里。有风度的男人不都是净身出户吗？她从来不否认刘睿是个有风度的男人。至于赵雷，虽然不至于啃老，可一个月的收入和李冰真的没有什么可比性，现在这个行情，他一个月光族，想买房，谈何容易啊。这么大个人，再怎么也好过向父母伸手吧。
昨晚赵雷被他妈妈叫回家吃饭，本想叫上李冰。可李冰恰好在开会没有开机，也就没联系上。
晚上回家给他打电话。他说，那敢情好，这才有约会的感觉。
天气很好，李冰没有打算开车，留了几分钟富余，到小区外时，赵雷还没有到，李冰就站在原地等着。
眼睛无意间一瞟，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店门里出来一个人，是孙平。李冰知道那是家药店，正奇怪着，孙平像是也看见了她，朝着她走过来。
李冰也走了几步。“孙平，怎么来这儿买药？”
“你还住在这儿啊。”孙平瞄了一眼周围说，李冰点点头，“也没什么，有事要办，路过这儿，顺便买点儿。”
“你有胃病？没听说啊。”孙平把药握在手里，透过塑料袋，可以看出是胃药，这些药对李冰来说不陌生，以前也就是靠刘睿带在身边的这些药，知道他什么时候犯病。去关心他，也总是得到诸如，没事，不要紧，小事情之类的回答。
“我的胃可是铁打的，不像某人。”知道他所指的人是刘睿，看他那天像是挺严重，忍不住问了句，“他还好吧，这是给他买的？”
孙平受不了的皱眉，“是啊，都这样了还整天工作工作的，真是……”
“最近很忙？”李冰随口问。
“是啊，有个卖到境外的游戏出了篓子。加班加点啊。”刘睿是一家游戏开发制作公司的负责人。这不，现在还在车上等我呢。”
李冰心想，连一个朋友他都愿意坦白，却从来没有向自己说过，心头有一丝酸酸的滋味滑过，“他告诉你的？”大概是疼急了吧。
“他那个个性，怎么会说，和他一起久了，自然知道。”李冰有点愕然，她与刘睿朝夕相处两年，够久了吗？
“好了，你忙你的，我走了。”孙平转身，“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是不同的，要找到一个互相懂得的人，谈何容易。”他没有回头，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留下了这句话。
李冰呢，像是被什么震慑住了，“小冰……”听到赵雷叫她才回神，孙平已经走远了。
“看什么呢？”赵雷的手在李冰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那走吧。”
情侣约会嘛，也逃不过那几个定式，吃饭，逛街。
品牌服装店里，李冰在一排排衣服里挑挑拣拣，有点心不在焉。她发现自从上次在酒会上遇到刘睿，到这次听孙平说起他，自己的思绪都是一团乱麻，李冰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忽略了什么。
深呼吸，暂时把脑袋清空，拿起面前的一套连衣裙，在身上比比。
“好看吗？”李冰这才发现赵雷也好久没开口，用手肘撞撞他问。
“啊？”赵雷明显是才会过来，赔笑说说，“好看，好看。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李冰看着他，赵雷脸上满是无辜的笑。
“饿了没，要不吃饭去？”
“好哎。”赵雷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也没走远，就近挑了家川菜馆。
“说，有什么事情？”赵雷是个有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的人，要不是前一段李冰也在神游，早看出来了吧。

5
“哎，先不说这个，肚子快饿死了。”赵雷冲着在邻桌结账的服务员吆喝，“麻烦，菜单。”
李冰也不搭话，由着他去，点好菜等待的间隙，赵雷开口，“家里有的吵了。”他有些烦闷却也无奈的说。
“怎么？”李冰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问。
“欣欣跟我说，岑明不打算拿绿卡了，这下可有的闹了。”
“啊，为什么？”岑明是赵欣的男朋友，北大法律系博士。
“好像岑明想留在国内，有自己的想法。”菜上来了，两个人都开始吃起来。“欣欣的意思呢？”
“哎，两个处于热恋中的人，你说怎么样？”往李冰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辣子鸡，赵雷说。
“这倒是。”李冰顿了下，“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从穷地方读出来的孩子都多少有点爱国心。”岑明是新洲人，家里的老幺，姊妹四个，只有他出来了。
“爱国心？”赵雷轻哼一声，“妈那关他他们就过不了。”当初赵雷的妈妈本看不要上岑明的出身，只因为有扎实的学历在那里，再者就是想要原本就有拿绿卡资格的他把赵欣也带出国。
“其实在国内也吗什么不好，不见得比在国外活的差吧。”老太太其实懂什么呢，不过是女儿移民在别人耳中很有面子罢了。
“老太太什么都不懂，还以为现在移民有什么了不起，八字没一撇，羡慕的叶就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赵雷对他妈其实也再清楚不过。
“你不好这样说你们家老太太吧。”毕竟是儿子，老人家听了要寒心的，至于李冰，她知道，有些话自己就更不能说了。“你老是告诉我，这难道不是你们当初的策略？”不管怎么样都先要她点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一向是个鬼精灵。”
“那他们俩打算什么时候摊牌，可快中秋了。”李冰提醒。
“我提醒过那丫头，先把就近的两个节气过了再说吧。”赵雷拿餐巾纸擦擦嘴，“等我会来买单啊。”说完起身去了卫生间。
饭点已经过了，餐馆儿中午这一波营业基本告一段落，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李冰坐的位置靠里，离门比较远，很少往那边看。
“欢迎光临。”迎宾小姐公式化的四个字，“先生，你没事吧？”之后的这几个字倒是让李冰看过去。
“我还好，谢谢。”李冰意外，竟然是刘睿。“请给我一份甜豆花，多加些糖。”刘睿知道，到目前为止，如果他的身体还得不到糖分，会是什么后果。
“好的稍等，请当心。”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迎宾小姐好心的把他扶到了桌边坐下。突然的姿势变化让他整个疼狠狠的一胀，带得胸前也一阵恶翻涌，像是连胃里的疼也盖过了。
他不得不把压在胃上的手拿开，转而捂住胸口，闭上眼睛艰难的喘息。最后像是终于支撑不住，额头咚的一声磕到了桌面上。
这边一直注意他的李冰终于坐不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我没事。”李冰叹了口气，真是死性不改。
“刘睿，你哪不舒服，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吧。”嘴上说着，心里还在想，孙平怎么会让他一个人。
“怎么是你？”刘睿听到声音立刻坐直身体，顾不得忽然的动作引得太阳穴甚至心口都猛的一缩。简单的一句话竟让他有些气短。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李冰一看他在自己面前强撑，气就不打一处来。
“呵呵，我没事，大概是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晕的很。”刘睿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一个人来的？”
“不是……”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李冰忽然有点说不出口，“我……男朋友去洗手间了。”
“哦，应该。”刘睿眼里的东西并没有逃过李冰的眼睛，她的心里竟有些紧。
“小姐，请帮我打包。”刘睿对着瞬间愣住的李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送你吧。”现在李冰只能遵从自己的心。刘睿顺从的让李冰搀扶着，“我的车在前面。”
整个行走的过程中，头部的晕眩和胸口烦闷恶心来势汹汹。在离车门两步距离处，伸手一够，支撑着身体干呕不止。
李冰看不过去，一手架着他，一手给他顺气。
“你快走，别管我。”竭力控制着体内的叫嚣，刘睿推开了她。第一次，李冰心里怀着满满的感动离开了。
刚一重新坐下。赵雷就回来了。

6
“我洗完澡了，你去洗吧。”李冰一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对客厅里摆弄着遥控器的赵雷说。
“哦，好的就这一点儿看完就去。”李冰走到沙发前，赵雷伸手一拉，冷不防的跌进他怀里，“你干什么啊？”口气调笑又无奈。
“我老婆我想干嘛就干嘛，谁管得着。”赵雷嘴上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在她的脖颈处咬了口，两人嬉闹一阵，李冰终于投降。
“好了好了，别闹。”按住赵雷的手脚以正经的口气说：“我问你，明天就是中秋了，给你妈买点什么过去啊。”无论怎么样，只要还不想和赵雷散伙，该做的人事，还是不能少的。
“嗯，随便吧，她也不缺什么。”赵雷起身，“你看着办，明天一起回家吃饭。”说完拿了衣服冲澡去了。
很快，卫生间里就传来水声，李冰全身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手上随意的条换着频道，心却不由的远了。
不知道刘睿怎么样，是不是一个人，身体好点没有，这些想法不受控制的冒出来，竟有了一种强烈的，想去看看他的愿望。这只是最真实的愿望，但是除此而外，人还有另一样东西，那就是理智。
李冰知道，这是不该的，离婚两年，巧合也好必然也罢，在那次酒会之前，她都没有见过刘睿，所以才说，那天见到他后，有一种从天而降的感觉。但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如此程度的想念，也已是不该了。
“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就在李冰矛盾之际，赵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赵雷，你洗完了没有，欣欣的电话。”铃声就像一贴清醒剂，找回正常思维的一瞬，把所有绑的自己透不过气的纷杂情绪在一刹那抛开的感觉，好似劫后余生。
“嗯——你说什么？”水声太大，赵雷没听的太清楚，问了一遍，“欣欣的电话。”作为情侣，大家都不随便私自接听对方的手机，这是基本的尊重，当然，也是信任。
“哦，接一下就行了嘛。”得到首肯则另当别论。
“喂，赵哥吗？”李冰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李冰一愣，没有及时接话。
“赵哥？”电话那边试探的叫了声，“我是王瑶。”
“哦，王瑶啊，有什么事情吗？”李冰终于有了印象，“赵雷他洗澡去了，是欣欣出了什么事吗？”
“是李姐啊，欣欣她喝多了，我怎么劝她也不肯回去。”王瑶有些为难的说。
“你们在哪里？”李冰马上拿外套准备出门，“好好，麻烦你了，就来。”
“赵雷，快穿衣服，出门。”李冰一面做着准备，一面对慢悠悠出来的赵雷说。
“怎么回事？”赵雷莫不着头脑的问了句。
“哎呀，快点，出去再说。”李冰不耐烦的把赵雷推进了卧室。
到了王瑶说的那家歌厅，震耳欲聋的音乐叫人原本平和的心莫名的烦躁。李冰跟在赵雷后面人挤人的穿过一个个精神亢奋的人，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脸着急的王瑶。
“王瑶，欣欣呢？”
“在舞池，她喝多了，我拉也拉不住。”赵雷顺着王瑶的视线望去，只见赵欣披头散发的在那疯狂乱舞。
“赵欣！”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不管不顾的吼出来，即便是在这么嘈杂的地方，仍然引得不少人侧目。
“你快去把欣欣弄下来就是了，这是公共场合，瞎叫什么？”李冰扯住赵雷的袖子，说。
“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意识到自己失态，烦躁的用手趴了一把头发，走上舞池。
“赵欣！”上去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她就往下拖，“你干什么呀，我要跳舞，你干什么呀？”赵欣被拖的跌跌撞撞，到角落的沙发前终于甩开了赵雷的手。
“你闹够了没有，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赵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靠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赵欣说。
“我怎么啦，不就是喝个酒跳个舞吗？有什么了不起。”从赵欣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喝了不少。

7
“你……”赵雷看来是相当生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了，别废话。”他一拎裤腿坐到了沙发上，“说，今天为什么发疯？”赵欣虽然活泼，也是个时髦的年轻人，但生活圈子简单，又和长辈一起住，所以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是肯定不寻常的。
“什么发疯？只不过开心，喝点酒不行啊？”赵欣摇晃的站起来一把拉住一旁始终拘谨的王瑶，“走了走了，陪我跳舞去。”
喝了酒的人，都有一股蛮劲儿，王瑶被拽起来。“啊……”踉跄的向前迈了一步，脚踝处尖锐的疼痛，让猝不及防的王瑶叫了出来，正好站在她身边的李冰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你没事吧。”
“哦，没事。”王瑶重新坐下，对李冰感激的笑笑，“谢谢李姐。”李冰无所谓的勾了勾唇。
“怎么了？”赵雷背对着她们，一手治服似的抓住赵欣的手腕，扭过头来问。“没什么，大概是刚才陪赵欣跳舞，脚扭了一下。”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赵雷抱歉的说。
一来二去的，赵欣酒劲儿上来，昏昏欲睡了，李冰抬手看看表，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说，在这样下去，你妈该担心啦。”
“好，走吧。”赵雷架起赵欣就往外走，李冰则自动自发的给王瑶搭了把手，扶着他跟在后面。
“怎么走啊？”李冰打开车门锁，转头看着赵雷。“要不，我开车送欣欣会你妈那儿，你……”毕竟人家是为了赵欣。“哦，我知道了。你们先走，我送王瑶。”他马上会意的说。
“可现在不好叫车了吧。”李冰转念一想。“哎呀，你别管了，赶紧送她回去。”一个大老爷们儿这点儿事还搞不定吗？赵雷把赵欣往后座上一塞，从李冰接下了王瑶，始终没有说话的王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我自己走就好了。”
“不打紧。”赵雷看了她一眼，爽朗的声线和语气让王瑶心头一跳。
“那你注意点，我先走了。”李冰话不多说，发动车子。车子匀速走在公路上，转钟了，可街上仍是灯火通明，这就是上海的夜。
赵雷的妈妈家是那种老式的住宅一楼，进门前有个院子。
“伯母，你还没睡啊。”李冰扶着几乎睡着的赵欣进去时，赵妈妈正穿着睡衣，披着一件薄布的长袖外套。“欣欣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赵妈妈赶忙上去扶着她，嘴里还不停念叨，“死丫头，翅膀硬了，胆子越来越大。”走到跨进内屋的小台阶时，赵欣脚下一绊，整个人险些瘫软到地上，“小心着点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想的美你……”
李冰和赵妈妈对视一眼，聪明的没有开口，不过大概是什么事情，心里也有数了。“赵雷怎么没送她回来。”“他去送王瑶了。欣欣的同学。”李冰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和赵妈妈一起把她扶进了卧室。
“您这儿少什么吗？明天给您带来。”出来的时候李冰问了句。“不用了，你工作也挺忙，赏脸来就行了。”对于赵妈妈的态度她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可也很难再说出什么了，也就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赵雷这边嘛，真被李冰给说中了，还就没拦到出租。“赵哥，要不还是走吧。”王瑶也是困急了。“你，你能行吗？”赵雷想了想，三根半夜的夜不是办法，动摇的问。
“应该没问题。”“好吧，实在不行，告诉我。”
赵雷和王瑶靠近了一些，他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以防她摔跤，这其实是一个冬季单纯的动作，却惹的王瑶再次心跳加速。“怎么了，走吧，慢点。”觉察到她的异样，赵雷说。
“哦……”王瑶僵硬的应了一声，迈着木讷的步子，好在赵雷以为是她脚伤的缘故，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尽量的配合他的步子。
王瑶的脑子乱的很，对于今晚来自于赵雷的两次隐约的悸动，她的内心很复杂，也有些畏缩，却又对那种滋味有些留恋。
李冰开着车，在返回的路上，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和刘睿在一起，就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刘睿的父母，在他们结婚前就已经去世了。
明天是中秋节，不知道他国的怎么样。李冰知道，离婚后的刘睿住在哪里。鬼使神差的，打了方向盘。

8
王瑶租住的公寓离那家歌舞厅不算远，打车的话，半个小时吧。现在用走的，又因情况特殊，看到那栋公寓楼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你就住在这儿吗？”赵雷看着这栋老旧的6层公寓，门洞里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自然也没有电梯。
“嗯，这里的房租便宜。也算方便。”王瑶说着，借着赵雷的扶持慢慢迈步，这样站住不动，给她的腿带来更大的负担。
“哎，当心。”僵硬的强撑在一瞬间溃堤，像是终于崩断的橡皮筋。酸楚的胀痛更加肆虐的从脚踝处传来，如果不是赵雷及时撑住了她，现在一定坐到了地上。
“啊，好疼……”紧绷的弦一旦断了，想要再绷起来更是难上加难，疼痛的感觉让王瑶的话里都带着哭音。“我背你上去，来。”不是赵雷没有了耐心，而是看见一个无助的女子，总有一些恻隐之心吧，暂且这么说吧，要么，一个男人面对这些总会激起一些保护欲吧。
“嗯？真的？”王瑶抬头看着他，借着点点黄光，黑亮的眼睛里，晶晶的，貌似还带着点欣喜的笑，赵雷的心里快速的滑过一点什么，没有抓住。
“嗯，来吧。”赵雷从口袋里搜出钥匙串，那上面有一个便携式手电，“楼里太黑，给我照点亮。”然后背起了她。王瑶趴在赵雷的背上，大气都不敢喘，她长这么大，还没和一个男人这么亲近过呢。
“怎么，很疼？”和她靠得很近，清楚的听到她不正常的呼吸，于是问了一句。“不是，还好。”王瑶喏喏的回道。“呵，那就好。”赵雷把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不用紧张，放轻松，我不会把你摔了的。”
听了这话的王瑶，轻笑一声，倒是真的放松下来，把整个人承在了他的背上，很安稳的感受，鼻间吸入清爽的香皂味，像是有安神效果一样令她眼皮开始打架。
“你怎么这么轻？看不出来啊。”赵雷感觉到她的放松随口问了句，背上的人真的没什么重量。不知道背起李冰来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她一向是个独立要强的女人。背上的人没再说话，只是喟叹一声。照明的手电熄灭了，王瑶的家门也在眼前。
直到李冰踩下刹车，停在了一栋小型别墅的门前，她才反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将近凌晨两点跑到前夫的家，是想做什么。最后她拿出手机照着以前她烂熟于心的号码去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你睡了吗？’
多么没营养的问题，且不说不确定他是不是还用以前的号码，即便还用，又能怎样。况且她知道，即使再忙，他睡觉也是会关机的，这个是个人习惯。
今晚的刘睿失眠了，到现在仍旧没有睡意。心里总有一股孤单不断冒上来，安静的房间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却只令他越发难熬。还有那原本这几天还算给面子的胃，也开始原形毕露了。今天本来还算好，下班回来的有些晚，都到了可以宵夜的时间了，叫了一碗粥到家里，总算是捣腾完了。之后除了有些胀，谈不上特别难受。只是这会儿，却有些刺痛，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坐到书房的电脑前，没什么工作要做，直接打开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歌曲，这样就好，只要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沉静。一手压着胃，伏在桌上，打开了手机。
当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他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却是着实的担心，无缘无故她怎么会联系自己呢？果断的关掉播放器，拨出电话。胃里突然抽了一下，叫他过了一茬冷汗。手不由自主的掐住了胃。
就在李冰放弃的转动钥匙，发动车子的同时，电话响了，“喂，李冰吗？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刘睿的问题劈头盖脸的来，语气中的担心和焦急溢于言表。李冰一时语塞。
“你说话啊，怎么了，你在哪呢？嘶……”刘睿的声音再次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话尾的重重的抽气声。
“你怎么啦？”李冰也慌了，“我……刚好路过……”“什么？”刘睿很疑惑，问话的同时尽量压住了不该有的声音。可是传道李冰耳朵里的，就是异常的压抑。
“刘睿，出来开门！”丢下一句话就冲下车。

9
“什么，你……”胃里果然是愈演愈烈，从一开始的灼烧闷痛到现在肆意的撕扯。手掌也从刚才适力的虚搭，转变为死死的压陷。看着屏幕暗下来，以及不断传来的嘟嘟声，依旧没有弄懂这是怎么回事？
根本来不及多想，门铃也开始大肆的叫嚣。刘睿压着胃站起身，走到一层，接起对讲机。“呃，小冰……”他犹疑了一下，“真的是你？”他已经逐渐找回了在她面前习惯的隐忍，说话的声音尽管低沉，却也平稳。“刘睿……”两年的夫妻虽然不是了解的面面俱到，却也不是白做的，比如他在自己面前的隐藏，就总是功力深厚，刚才之所以会暴露，应该是自己的到访猝不及防吧。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最介意的东西，到现在却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进来吧。”刘睿按下开门钮，胃里又一次的抽搐传来，压在胃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把手拿开。
李冰进门时就看见一身简单的居家服的他，胸前开了两颗纽扣，颜色稍淡的薄唇抿着，似是带了点笑意，“你怎么来了？”
李冰上下打量着他，还是一样很妥帖，只是仔细看，平整的衣衫上腹处的褶皱格外扎眼。“我……突然想来看看。”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真的没出什么事吗？”刘睿迫使她和自己面对面，李冰看进他的眼里，那里面有自己的倒影。
“真的没……”他突然有一种少女时的心如鹿撞的悸动。在此时出现这种感觉仍然让她迷恋，却也窘迫。慌乱的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哎……”伴随着一声喘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滑落下去。李冰的心马上提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正事，“你是不是不舒服？”一句话冲口而出，重新看着他，也还过得去吧，一个说，他掩饰的很好，时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他出卖了个彻底。
“嗝……”胃里不停的翻搅，一个嗝儿把胃里的酸水带到了口腔里，整个胸腔都充斥着酸腐的异恶感，刘睿心里暗暗叫糟，“我没事，你多心了。”把胃里翻上的酸水，重新吞回去，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依他的经验，一会可又的闹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维持不了多久，他只想让她赶快离开这儿。
“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李冰碰到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以前你也总在我面前忍，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婆了，你还是这样？”忍无可忍的一句话却叫刘睿的心猛然一痛。
“呕——”隐忍的意志瞬间垮塌，随着一声深呕，胃里狠狠一扯，来不及感受疼痛的他急忙掩口，冲向了卫生间。李冰也紧跟着去了，门是虚掩的，看来是没来的及锁。
刘睿一手撑着洗浴台，一手掐着胃，不断的呕吐着，身体小幅度的晃动。李冰走过去，看见每呕一下，都有秽物吐出，“晚上吃的粥？怎么都没消化？”他吐的很安静，只是时不时的有调整呼吸的抽泣声，大概是因为胃里有些东西吧。“你出去，脏……咳……”本来还算平顺的呕吐，因为这句话开始咳抢。
“吐你的吧，都什么时候了，想什么呢？”，刘睿憋的胸口发疼，拿起台子上的手按上胸口的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哎！”李冰惊叫着把他扶稳，给他顺了顺背。
“呃……咳咳……”有了李冰了帮助，该吐的终于吐的差不多了，只是胸口里像破了个洞似的，吸进去的空气凉飕飕的打在胸膛上，不太舒服。
“好点了没有，去躺会儿？”李冰看着刘睿始终没有舒展的眉头，给他抚了抚胸口说。
刘睿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直接到了二楼的卧室。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来？”半靠在床头，刘睿看着给他倒来一杯水的李冰说。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认真的回答了，也确实如此，真的只有这个念头驱使她来的，再没别的。他知道，这种行为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刘睿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停下，然后搭在胃上揉了几下，“还疼？”
“你过的好吗？”刘睿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问。
“还不错。”李冰抓住他放在胃上的手，手心里汗津津的。
“你爱他吗？”刘睿垂目，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压了压。
“嗯？”李冰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静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是的。”李冰的学生生涯没有恋爱经历，二十二岁毕业，遇见赵雷，如今已经七年了，虽然断了两年，不过，能和她走过这么多年。的人，她还是爱的吧。
“呵，是吗？”刘睿放心的叹了口气，“这就够了。”他仰靠在床头闭上双眼。
“你……没再找一个吗？”他是个条件优异的男人，身边一定不缺少异性。
“女人满街都是，只想要个女人的话，还用找吗？”他动也没动的说了句。
只是这句话，却把李冰给震住了，她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一直都错了，她真的不被这个男人需要吗？

9
“什么，你……”胃里果然是愈演愈烈，从一开始的灼烧闷痛到现在肆意的撕扯。手掌也从刚才适力的虚搭，转变为死死的压陷。看着屏幕暗下来，以及不断传来的嘟嘟声，依旧没有弄懂这是怎么回事？
根本来不及多想，门铃也开始大肆的叫嚣。刘睿压着胃站起身，走到一层，接起对讲机。“呃，小冰……”他犹疑了一下，“真的是你？”他已经逐渐找回了在她面前习惯的隐忍，说话的声音尽管低沉，却也平稳。“刘睿……”两年的夫妻虽然不是了解的面面俱到，却也不是白做的，比如他在自己面前的隐藏，就总是功力深厚，刚才之所以会暴露，应该是自己的到访猝不及防吧。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最介意的东西，到现在却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进来吧。”刘睿按下开门钮，胃里又一次的抽搐传来，压在胃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把手拿开。
李冰进门时就看见一身简单的居家服的他，胸前开了两颗纽扣，颜色稍淡的薄唇抿着，似是带了点笑意，“你怎么来了？”
李冰上下打量着他，还是一样很妥帖，只是仔细看，平整的衣衫上腹处的褶皱格外扎眼。“我……突然想来看看。”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真的没出什么事吗？”刘睿迫使她和自己面对面，李冰看进他的眼里，那里面有自己的倒影。
“真的没……”他突然有一种少女时的心如鹿撞的悸动。在此时出现这种感觉仍然让她迷恋，却也窘迫。慌乱的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哎……”伴随着一声喘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滑落下去。李冰的心马上提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正事，“你是不是不舒服？”一句话冲口而出，重新看着他，也还过得去吧，一个说，他掩饰的很好，时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他出卖了个彻底。
“嗝……”胃里不停的翻搅，一个嗝儿把胃里的酸水带到了口腔里，整个胸腔都充斥着酸腐的异恶感，刘睿心里暗暗叫糟，“我没事，你多心了。”把胃里翻上的酸水，重新吞回去，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依他的经验，一会可又的闹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维持不了多久，他只想让她赶快离开这儿。
“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李冰碰到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以前你也总在我面前忍，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婆了，你还是这样？”忍无可忍的一句话却叫刘睿的心猛然一痛。
“呕——”隐忍的意志瞬间垮塌，随着一声深呕，胃里狠狠一扯，来不及感受疼痛的他急忙掩口，冲向了卫生间。李冰也紧跟着去了，门是虚掩的，看来是没来的及锁。
刘睿一手撑着洗浴台，一手掐着胃，不断的呕吐着，身体小幅度的晃动。李冰走过去，看见每呕一下，都有秽物吐出，“晚上吃的粥？怎么都没消化？”他吐的很安静，只是时不时的有调整呼吸的抽泣声，大概是因为胃里有些东西吧。“你出去，脏……咳……”本来还算平顺的呕吐，因为这句话开始咳抢。
“吐你的吧，都什么时候了，想什么呢？”，刘睿憋的胸口发疼，拿起台子上的手按上胸口的同时，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哎！”李冰惊叫着把他扶稳，给他顺了顺背。
“呃……咳咳……”有了李冰了帮助，该吐的终于吐的差不多了，只是胸口里像破了个洞似的，吸进去的空气凉飕飕的打在胸膛上，不太舒服。
“好点了没有，去躺会儿？”李冰看着刘睿始终没有舒展的眉头，给他抚了抚胸口说。
刘睿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直接到了二楼的卧室。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来？”半靠在床头，刘睿看着给他倒来一杯水的李冰说。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认真的回答了，也确实如此，真的只有这个念头驱使她来的，再没别的。他知道，这种行为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刘睿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停下，然后搭在胃上揉了几下，“还疼？”
“你过的好吗？”刘睿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问。
“还不错。”李冰抓住他放在胃上的手，手心里汗津津的。
“你爱他吗？”刘睿垂目，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压了压。
“嗯？”李冰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静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是的。”李冰的学生生涯没有恋爱经历，二十二岁毕业，遇见赵雷，如今已经七年了，虽然断了两年，不过，能和她走过这么多年。的人，她还是爱的吧。
“呵，是吗？”刘睿放心的叹了口气，“这就够了。”他仰靠在床头闭上双眼。
“你……没再找一个吗？”他是个条件优异的男人，身边一定不缺少异性。
“女人满街都是，只想要个女人的话，还用找吗？”他动也没动的说了句。
只是这句话，却把李冰给震住了，她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一直都错了，她真的不被这个男人需要吗？

10
虽然是老式公寓，但里面看着还行，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没什么其他的，收拾的很干净整洁，看的出王瑶是个细心的女人。赵雷一手拿着纸杯，站在客厅，本就不大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赵哥，还没走啊？”洗完澡的王瑶换了身浴袍，看见赵雷还在，显然很吃惊，赵雷转过头看着她，她尴尬的低下头，“呃……不是，我是说……”赵雷咧嘴一笑，“没事，我是看外面下雨了，想跟你借把伞，成吗？”
“嗯？”王瑶这才注意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挺大，“哦，在门口那个小柜子的柜门里。”她一边说一边往沙发的方向挪。“好，那我走了，你自己当心。”赵雷走到门口拿了把折叠伞，穿鞋的功夫嘱咐了句，“还有，睡觉前别忘了用药酒揉一揉，不然明天没发走路啦。”
“嗯，我知道，谢谢赵哥。”赵雷打开门，转身出去还没关门。“哎呀，差点忘了。”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心的向里张望，“怎么了？”
“哎哟！”回答他的是一声痛呼，外加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怎么搞的？”赵雷还是不放心的折回去，看见王瑶就这么跪坐在阳台的地面上，身边散落着撑在衣架上的衣服。
“你还好吧，伤着了没有？”他几步跨过去检查她的情况。王瑶疼的说不出话，脚踝处肿胀的锃亮锃亮的。“你这样不行？得赶紧处理。”赵雷当机立断的把她打横抱起来，王瑶意外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圈住了他的脖颈。有淡淡的汗味窜入鼻腔。
“家里的药箱在哪里？”把她放在沙发上，问道。“王瑶？”赵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在电视柜的抽屉里……”她说话的声音轻细的过分。
“哦。”从王瑶的眼睛里不难看出渐渐变得强烈的东西，对于一个已经有主的人来说，那可谓是危险的。“你自己处理一下，今晚不要走在做什么啦，歇一会儿。”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李冰，反思过往，好像从未改变。今天这看似理所当然的帮助，似乎出了不该有的效果，理智告诉他，该注意啦。毕竟他从没有想过要对不起李冰。“我就走啦。"顺手把药箱放到她身边。
“嗯？好……”王瑶与赵雷对视片刻，突然大声笃定的说，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走近这种危险的边缘，“今天谢谢赵哥，走好。”从声音和语气里。赵雷知道她已经振作，自己也松了口气。
赵雷看了一眼阳台，散落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去替她捡了起来。
“这衣服恐怕要重洗了。”都是一些浅色的衣服，粘上了一层浮灰，“为什么要急着收衣服呢，明天再说也来的及啊。”
“要是等到明天我这些衣服也会白洗。”赵雷疑惑的看可看她的阳台，安全栏间隙太大，基本形同虚设。
“这房子安全吗？”“有什么安全部安全，辛辛苦苦赚的钱，连吃饭都成问题，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
赵雷听她这么说，心中升起一股怜悯，“我来帮你吧。”这是一种和李冰在一起从没有过的情绪，李冰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强，学历很扎实，能力也很强，除此而外呢，身上那股自信的风采也很吸引人，可能就因为自信，对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很纵容，和她在一起是很舒服的，唯独就没有现下这种叫做怜悯的东西。
“你不用给李姐打个电话吗？”看着上里拿着云南白药为自己按摩脚踝的人，王瑶心里的不安强烈起来，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赵雷看了她半晌，最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刘睿一直睡得迷迷糊糊，比起的眼睛还是可以感受到房间里小台灯昏黄的光，眼皮很重，怎么也不想睁开，无奈胃里的叫嚣就是不能让他如愿，盖在被子下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胃，这种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的睡眠让他更加的累。
“你还在啊？”睁开眼看见肘部支着床头柜的李冰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醒了？”李冰有些担心，“身上难受？”
“是有一点，睡得也挺累。”今晚早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刘睿撑着床，靠坐起来，李冰赶紧把他的枕头立起来。
“你不回去，不打个电话给他吗？”李冰想了想了想，拿出手机，看着还剩一格点的手机，顿了顿又放回去。
“怎么了？”
“手机没电了，明天再说吧。”
“要不要酒在这睡会儿，去客房？”刘睿又问。
李冰看着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至于是向睡眠妥协她也不清楚，“不介意挤挤吧。”说着和衣在他身边躺下，“明天要去公司？”
“不用，有孙平。你呢？应该会很忙吧？”旅行社节假日更忙的。
“不用，我们轮休的，睡吧。”李冰把他早就汗湿的手拿开，放上自己的。李冰的手温热，真的很受用。
今晚，对于李冰和赵雷来说，是一种默契的放逐。

11
今天虽然是中秋，却不是李冰轮休，昨晚跟刘睿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从刘睿那里开车上班要更远一些，因此索性起了个大早，还为刘睿留下了一顿清淡的早餐。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公司。今天还剩下一点收尾的工作，到吃中午饭前，就结束了。坐在办公室的李冰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家里的座机。昨天说好中午上班，下午去看赵雷的妈妈。一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最终只能挂断。
挂上电话的手还没离开听筒，桌上的手机就因为震动旋转起来，是赵雷。
“老婆，下班没有，我在你公司楼下。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哦！”自接起电话，李冰还没说出一个字，赵雷就像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堆。李冰在心里沉淀了下，开口：“我下班了，正准备走，等我把。”不多做耽搁，拿上包，走人。看到公司大厦一楼的大厅，远远的就看见抱着一束红玫瑰，笑得一脸灿烂的人。
“怎么想着买花？”如果一个人海会时不时的来点这些小浪漫，是不是代表对方还在他心里呢？李冰突然觉得自己做完的冲动对他或许是不公平的。
“节日嘛，总不能没有表示啊？”赵雷的语气理所当然，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的讨好。“我怎么不知道，中秋节有给女朋友送花的习俗？”
“哎呀，那不是重点啦。”赵雷说道：“快看看有多少朵？”是十一朵，李冰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有些像言情小说，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又经历过一次婚姻，早就不相信过于理想化的东西，不过还是配合者说，“花店里买十送一？”
“老婆啊。”看着赵雷做的夸张的倍受打击的表情，李冰忍不住喷笑出声，其实，生活中保有一些余地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眼前这个人，是一个还愿意费心胃自己营造这一切的人，不是吗？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
“很抱歉我昨晚没有回家……”在李冰还在斟酌怎么开口昨天的事情时，赵雷却把她的话噎了回去，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直直的看着他，“因为昨天晚了，又下雨……”他的语气明显慌了。
“赵雷，其实昨晚……”李冰像是突然有了说出的勇气，“我昨晚去了刘睿家，是你妈妈那离得近，我的雨刷也怀了……”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却把主干说了出来，至于雨刷坏了，赵雷知道。
“哦，应该，女孩子也不安全。”
“嗯。”李冰换了个话题，“去给你妈买点东西吧。”赵雷没有异议。
就在这千疮百孔的解释中，这件事情不了了之，或许因为两个人的脱轨，存了同样侥幸的心理和怪异的平衡吧，怎么样都好，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没有想打破现状。
下午四点半左右，两个人就到了赵妈妈家。
“伯母，这是家庭体检仪器，对老年人帮助很大的。”李冰把全套的家庭医生递给赵妈妈，“听赵雷说你有高血压，平时要多注意才好。”
“呵呵，谢谢你有心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赵妈妈有些酸的说道。“呃伯母，这是赵雷买的。”本来是好心考虑她可能需要，看来由办了坏事。
“是啊，妈。”赵雷也接口，“你儿子也不穷呢。”赵妈妈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冰突然觉得很无奈，好像见到他妈妈，自己怎么样都是不对的。
“妈，怎么没看到欣欣。”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赵雷赵了一句，殊不知是个瞪大的雷。
“别跟我提那个丫头，翅膀硬了，就想自己飞，我还没死了。”赵妈妈愤愤的看向赵欣的房间，“喝多了，还睡着呢。”

12
这件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人人都知道，会是一个麻烦，老人的观念很难改变，莫说赵妈妈是一个固执的人了。
“起来了，给你冲杯蜂蜜水解酒？”正说着就捡赵欣披头散发的开门走出来，赵妈妈瞄了他一眼说，赵欣脚步一顿，既没说话也没回头，继续往卫生间去。
“死丫头，反了你!”赵妈妈恨恨的说了句，赵欣走进卫生间，临关门前说了句，“随便。”赵妈妈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去准备了，只剩下李冰和赵雷两人坐在那，对视一眼，摇头叹息。
“我去帮帮你你妈妈吧，你这儿……”李冰眼神一转，赵雷也就会意了。
“哥哥你来了？”赵欣把自己打理妥当，像泄了气一样的仰靠在赵雷身边，“不是跟你说了让老人好好过个节吗？”赵欣烦躁的皱了皱眉，“知道了，别跟我说话，我再不招她不就行了。”
“只是因为这个，还不足以让你去买醉吧？”赵欣端着蜂蜜水出来，恰好接话，“谢谢小冰姐。”赵欣接过蜂蜜水说了句，“唉，决策性失误啊。”
“不出国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李冰看了眼云里雾里的赵雷，好笑的问。“呵呵，嫂子英明。”赵欣做夸张的崇拜状，“就在第二次回家的转天。”
“一开始就是实打实？”赵欣哈哈一笑，“你个丫头胆子大！”赵雷给了她一记响粒，“我看你怎么收场。”
“很痛哎！”李冰看着，心里早就有了基本定论，这事吗，主要看是怎样的过程，结果嘛，想想又有几个赢得过孩子的父母，她和赵雷不就是前车之鉴了吗？
应节，菜是做了不少，只是饭桌上的气氛却没那么好了。赵欣看着一桌子菜，兴趣缺缺的样子，时不时的用筷子戳戳饭粒。
“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就别吃，做那个样子给谁看？”看在老人家眼里自是不那么舒服了。赵欣倒是没说什么，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撇开头。
“你……”赵妈妈气结的把筷子往桌上一镫。“唉呀，好了。”一看情形不对，赵雷赶紧打圆场，“妈，欣欣喝多了没胃口，你就别计较了嘛？”
“哼，那是她活该！”赵妈妈依然不依不饶，“把你养这么大，就不知道给我挣面子，全是白眼狼。”赵欣也是到极限了，之所以会去喝酒，大概是两个人本身就有疙瘩了吧。
“你说够了没有，我这么了，我都23的人了，你还要管我到什么时候！”赵欣一下子站起来，“现在出国算什么新鲜啊，就你还把它当个香勃勃。”憋了好久的话一次说完，极尽声嘶力竭。
“我不管别人，我就只管你，如果那个什么岑明不能把你带出国，就叫他趁早该干嘛干嘛去！”
“哎，不是上次人家来还岑博士长，岑博士短的，这么一会儿就成‘那个什么啦。'”赵欣看赵妈妈的表情蕴藏着不懈的意味，“真是势力！”赵欣是个直性子，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说话一项没有顾忌，更何况是这种事。
李冰看这情形，怕是要脱轨，扯了扯赵雷的衣袖。“哎……”
“我势力，我不势力，你们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吗？”这激烈的争吵，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中，赵雷仅仅是插进去一个感叹词，“两个都是白眼狼，没一个顺我意的。”得得，这就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雷向李冰投去一记抱歉的眼光，李冰自然能明其意，现下作为她来说，就别掺和了，回以一笑。
“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现在是在说我的事。”赵欣自然也能听出这话中话。“欣欣呀……”
“好，算我白养你了，你既然这么不满意。就走吧。”老太太也是期急了，也不想想，自己说出的话是不是可以销消受了。
“妈——”赵雷无奈的脚了声，赵妈妈自己也像是愣了下。
只是赵欣却平静下来，没有说话，转进了房间，“欣欣……”赵雷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果然，大约五分钟后，在赵妈妈以为自己赢了，开始收拾碗筷时，赵欣拖了个行李箱出来了。
“你干什么去？”
“你不是要我走嘛，我走了。”这回赵妈妈是彻底没话了，站在原地气的瞠目结舌。
“哎，欣欣！”李冰和赵雷交换一个眼神，脚快的追出去。
“你等等，去哪？”李冰拉住出大门的赵欣。
“不知道，先找个地方吧。”
“你带钱了吗？”李冰掏出自己的钱包，“不用了，小冰姐。”
“哎，要不你先去找王瑶吧，太晚了，别瞎跑，正好昨天人家为你吧脚扭了，照应一下。”
“啊？”赵欣尴尬一下，“好吧，我知道了。”

13
今天是中秋小长假后的第四天。李冰有些公事要外出，也就早退了一点，走出公司的时候是四点，又因为车出了些问题送修了，等办完事情返回时也将近五点了。不过话说回来，每天生活节奏那么快，开着车上班下班，还真是很少有这样步行回家的机会。
索性放慢脚步，觉得偶尔这样也很不错。
眼看着到了智达略施事务所，是很有实力的一家。李冰所在旅行社的法律顾问，就是在这里聘用的。只不过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停在大门左侧的一辆桑塔纳，她认识，是刘睿的。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心里揣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很快又放下心，还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他吧，对于刘睿的能力与担当，李冰从未怀疑过。正想着，刘睿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的第一眼，李冰便吓了一跳。刘睿的身体几乎躬成了九十度，藏青色的西装敞开，右手压在胃上，突起的胫骨昭示着它的力度。
走下门口的三级台阶时，身体不由的向前栽倒。早已经走近他的李冰冲上去，从前面架住他，“你没事吧？”右手无意间贴上他的脊背，触摸到一片湿热，李冰的心中甚至起了恐惧，这可是穿的西装啊。
刘睿也是心下一窒，更加咬紧牙关，抵抗着胃里一波接着一波的灼烧胀痛的同时，抬起头，“怎么是你？”即使说话也不敢放松牙关。只要稍一懈怠，就会呻吟出声吧。
“我路过，你又胃疼了吗？”布满汗水的额角，苍白的面色，以及那接近透明的嘴唇上鲜红的血液，每一样都叫李冰换了手脚。
“啊……嗯……扶我上车……”刘睿心下苦笑，再否认，有用嘛。“哦，好。”即使有了李冰的支撑，刘睿还是尽量多考走近一点，上了车，刘睿一头栽在了方向盘上。
“刘睿！刘睿！”李冰慌张的推搡他，“我送你去医院！”这是李冰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等一下。”刘睿阻止了李冰的推搡，压在胃上的手也更加的扣进胃里，口腔内的血腥味也愈加明显。
“我这是溃疡痛，自己吃点儿药就行了。”
“那怎么行，不管什么原因，熬着总不是个事啊。”李冰态度很坚决，“你忍着点，坐过去我来开车。”
刘睿拉过李冰的手，压在胃里，“真的疼，不想动。”刘睿的手心冷汗津津，指间更是没有一丝的温度。李冰在心里问，只是疼而已吗？
“是不是还很胀？”刘睿的胃鼓鼓的，很硬，一点也不柔软，不像是单纯的溃疡。
“嗯，是有一点儿。”刘睿按住了她在自己胃上打圈的手。“别揉，你捂着就好。”他没揉一下，就想是有尖锐的刺扎进了胃里。
“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看样子都没消化吧。
“啊，大概是惩罚我贪嘴吧？”李冰手心的温度对他还是有些作用，至少让他有了稍微喘息的机会。“今天中午吃了一份糯米八宝饭，到现在都堵在胃里。”刘睿稍微直起身体，“本以为这么久没吃，它会卖个面子，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济。”
“你很久没吃了吗？”，刘睿很喜欢糯米食，这个李冰知道，以前即使胃不太好，他也时常吃一点儿，现在……
“哦，也还好。”看着李冰严肃的眼神，才意识到说错话，赶忙赶忙改口。“嘶……”胃里突然抽了一下，下意识的压紧李冰的手，“怎么样？”
“没事，为什么我每次胃疼都被你看见？”刘睿有点悲哀，最不想的就是悲他看见。“大概是离婚了，放松警惕了。”
“你……”为什么不想被她看见，宁可自己疼的要死，也不肯多依赖她一点。，“怎么？”
“没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呕……”口腔里始终充斥着的血腥味，令他的胃更加翻腾不休。“我想吐……”刘睿掩住嘴，打开车门。
“不要去了，就在这吧。”这里人来人往，刘睿也是个讲究形象的人，想必也很难痛快的宣泄吧。
“你放轻松。”李冰顺手带上车门，撑开袋子，接在下面。
刘睿拿开手，试图调整呼吸。可是即使已经堵到了嗓子眼，胃里也不断翻搅，也终究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