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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罗带同心】写一点宇文成都和罗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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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成思绪纷乱,也不顾周身酸痛,一把提缰上马,就要去扬州找那人问个清楚,不然他无法相信
罗全却忽然挡住了他的马头,慌乱的说道
  “小王爷,您别去了!属下离开天宝将军府后,又在扬州藏身了好几天才得以出来,就,就打听到有几千骁果密谋带皇嗣出逃”
他听得眼中一亮,骁果…几千…杨广失人心若此,这么快集结到这么多人,一定是他。所以…罗成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恐慌
“后来呢!”
“后来…后来听说事情败露了,几千人被围困在宫中,宁死不降……再后来,就听说赵王杨杲被杀了…”
罗全没有再说下去,最后一句话听在罗成耳中却是钻心的痛
  杨杲是杨广最宠爱的儿子,自然会是这几千人最重点保护的皇子,而那个人,那个从来都是用生命去保护他要保护的人的宇文成都,是不会让自己死在杨昊后面的…
罗成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从瓦岗到扬州的刀伤和疲累都一起叫嚣了起来,耳中嗡鸣,竟连侍卫们的惶急声音也听不真切了
  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一口郁结已久的血吐在面前溅了泥水的白龙驹上,然后任由自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8-04-1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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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秦王 ...
    隋大业十四年,也是唐武德元年
    这一年李渊造反下关中,这一年宇文化及弑君掌骁果,这一年王世充大败西魏挟越王,这一年李密败走北投唐
    这一年中原的各处,战火纷飞,成王败寇
    都说乱世出英雄,隋末的这一场乱局,自然也造就了一批批名人,和一段段传奇
      包括罗成
      只是人们不能理解,这个十四岁圣前请战,凭战功让皇帝书房挂画,四明山受封武将魁首,上瓦岗连败杨林杨义臣的小英雄,这个两年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少年郎
      怎么会在天下大乱之时,就像他突然的出现一样,突然的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因为罗成病了
      吐出那一口郁结的血,他强撑着在扬州城外又等了足足一个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等到怎样的消息
      一直等到宇文化及整军北上,看着曾经是精锐之集的骁果卫那样军容散漫,他才终于肯相信
      宇文成都确实不在了
    拖着重伤的身体不得不离开扬州之后,他没有直接回涿郡,三年前满腔的憧憬离开家门,他不想这样一无所是也一无所有的回去
      于是他先去了洛阳
    春日里的洛阳,他记得,百花盛开,歌舞升平
      宇文成都总是军务繁忙,罗成却是清闲的很,闲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就要千方百计的哄骗那人陪他玩闹
      而事实上,罗小爷大部分的时间,都闲的浑身不自在,心思简单的天宝将军又实在容易对付的很
    城里身份不便,他们便常去城郊纵马游春
      宇文成都曾问他,洛阳城里有开的最好的牡丹,何必要来郊外看野花
      罗成便说,他不喜欢牡丹的争奇斗艳,野花自有不羁之姿。
      看宇文成都半懂不懂的神色,他又好笑的问道,宇文将军是觉得不好看么?
      宇文成都便苦笑着说,我一介武夫,花好不好看我不懂,我只觉得……人好看
      见这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大将军眉目低垂,生硬吃力的说出最后几个字,罗成没忍住嗤笑一声,探过身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轻啄一下,再欢笑着提缰策马奔开
    大业十四年的洛阳城,却满是断壁残垣,枯树焦土,城郊的那片青山绿水更是早已被西魏和隋朝的将士们盖满了鲜血和白骨,战火燃过,做了片片废墟,他也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了
    主持洛阳军政的王世充很快接到消息,在昔日的天宝将军府门前,找到了面色惨白的罗成
      府邸模样未变,只是门上的牌子被撤下了,想是已分给了哪位豪绅贵族
      王世充早听闻他叛离西魏,而有意拉拢,当即将这座将军府改为招贤馆,留下了罗成
    这里的庭院,卧室,书房,他都来过很多次,他曾经在这对月舞剑,那人就坐在一旁入神的看着,他曾经在这讽古论今,那人就揽了他的肩静静的听着,他还曾拨弄琴弦,强要那人为他伴歌,直逗得他满脸通红才满意罢休
    三年后他却在这个熟悉的府院里大病了一场
      脑袋烧的昏昏沉沉,脖颈左侧的刀伤有些发炎,里外三层的缠着,罗成扶上去,却扶到了一旁左肩上的一处疤痕
    想起那时刚从雁门回来,他肩上箭伤未好,还要偷偷溜出来找他的时候,宇文成都一改平日的宠纵,强行把他按在了屋里,不光说什么也不许他玩闹,还把那好不容易逃掉的苦药汤子看着他喝了下去
      为这事天宝将军受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白眼
    如今伤已做疤,人已离散,他这一病,竟是一年。
    转春到了武德二年,罗成也到了及冠的年岁,
      宇文成都曾对他说,在他及冠成婚的大礼上,不知要以什么身份,来吃一杯喜酒,当时罗成只嘲笑他患得患失庸人自扰
    到了此时,他身边除了亲卫,却只有饿狼
    罗成身心俱疲下的久病不起,看在心胸狭隘的王世充眼里则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王世充已经废掉了越王杨侗,自封洛阳王,一年来他几次请罗成出仕,都吃了闭门羹,心中对他是十二分的不满
      于是这招贤馆,就不再是赏给他罗成的府邸了,五湖四海的草莽文客陆续住进来不少,只把他让在了内院
      这些贪名图利之辈,得了些官职,出来进去的更是不把里间那位“病美人”放在眼里
      罗成几时受过这等寄人篱下之苦,知道是王世充故意气他,若在平日,也早教这群人一身二十个洞了,可如今他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
    表哥四哥他们已随李密一起投靠了李唐,几次传信来让他共襄盛举,罗成只是不应,他若是求功名权力,留在父亲身边便是,何苦受这份罪,
      他的争斗之心已随瓦岗寨一起破灭了,如今既不想帮王世充,也没有兴趣为姓李的打天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18-04-1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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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门外来了一个人要见您”
      “什么人”知道他在洛阳的人不多,何况天色已晚,谁会这时候来
      “只说是将军雁门城下的故人”
      雁门?雁门城下参战的人不少,但除了宇文成都,他只与最先赶来勤王的一个年轻将领联手过,心中明了,何况此时唐朝大军已兵临洛阳
        “让他进来,你们守在门口”
      “是”
      不多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推门而入,却是个气度不凡的俊秀青年
      “人说秦王好入险地,传言不虚啊”
      那青年一挑眉,大方的朝他走过来“罗兄这里怎么能叫险地,怕是洛阳城中唯一一处清净了”
      看他越走越近,还径直拿了自己的茶杯来饮,罗成微微的皱了皱眉“我与秦王殿下没有这么熟吧”
      青年闻言放下杯子,冲他歉然一笑“家中都叫我二郎,罗兄十年前在冀州也曾救过我家,不必如此生疏”
      罗成也不看他“我对这些虚礼没有兴趣,表哥既告诉你我在这,也该告诉你我无意投效,请回”
      李世民却主动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直射来“罗兄,世人不解之事,小弟斗胆一猜…若是我为罗兄奉上李密人头,罗兄可能听我一言么?”
      罗成忽然抬头和来人试探的眼神四目相对,正色道“我若是要他死,不会需要你帮忙,只是他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必脏了罗兄的手呢?我只求问几个问题而已”
      罗成闻言,收敛了气势,算作默许
      李世民便温和一笑,开口道“罗兄以为,当今形势,最能得天下者为谁”
      “李家据长安,有关陇贵族为持,月来休养生息,一朝南下,众反王便成盟结党如临大敌,若胜,大势可定”
      李世民听得十分开心,一掌便搭上了他的肩膀,罗成被此举弄的几分不快,倒也不好发作,只讽道“可是此战胜负却不好说”
      李世民却混不在意“此战若败,李家撤兵修养,中原仍是一副乱局。小弟再问,罗兄与翟寨主亲如手足,又可知他毕生所求?”
      罗成听他言语傲慢,冷哼一声,还是回答了“大哥求一方桃源,志同道合的人能相聚一处罢了”
      “翟寨主是乱世英雄,小弟敬佩,只是如今中原乱成这个样子,众王割据,旧友成敌,连家园都没有,又何来桃源呢”
        李世民又朝他贴近两步“翟寨主想守一方的安稳,我李世民愿还天下一个太平,不知罗兄可能相助”
      罗成闻言,久怔无声
      病着的这一年他都心思烦乱,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怀疑自己的信仰,痛恨自己的无能,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因此才在洛阳自我放逐
        如今李世民的话句句敲在心里,敲的他万般头绪不知从何理起
        再看一眼面前年轻郡王壮志凌云的神色,那张脸离得很近,却不像他的翟大哥表哥和宇文大哥,而是多了几分属于政治家的精明,罗成一挥袖道
        “秦王之意在下领了,明早会给你一个答复”
      李世民走后,罗成也不再睡,到院中踱步思索
        不知不觉走到了旁边一处卧房门前,轻声推门而入,便看到床上的人猛的往被子里钻了一下
        罗成好笑的走过去掀开被子,挠挠他的脖侧,人便笑咯咯的睁了眼
        他佯怒道“通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小孩子正是去年扬州城外那个婴孩,现在才两岁,宇文成都没有交代名字,罗成便让他跟自己姓,为他取名为通,想他通达明事,不要像他父亲那般榆木脑袋一根筋
      小罗通闻言转了转小脑袋,心虚的看着他,只把左手往被子里塞了塞
        罗成见了,一把抽出,就看到孩子细嫩的小手手背上有一处长长的划伤,虽然很轻,小孩子皮肤嫩,已有些红肿了
      “通儿,这是怎么回事?”
        见孩子缩着不答,他又朝屋外大喊一声“罗全!”
      不一刻,罗全闻声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回…回小王爷,今日张哥几个人带小公子出去玩,碰上一群乱民进城,想是不小心划伤了,小公子没吭,我们也…不知道”
      乱民……罗成看一眼满脸自责的罗全,再看一眼被中低着头的罗通
      也许李世民说的对,我救不了翟大哥和宇文大哥,也不该在此自怨自艾无所作为,至少,我可以让这个孩子在太平年间平安的长大…
      重新明了心中志愿,罗成再不犹豫,为通儿盖好被子就大步走向李世民暂时歇息的房间
        推门而入时,后者正侧依在床柱边脱鞋,被他吓了一跳
        “秦王殿下,罗成只有一个条件”
      李世民赶紧又穿好鞋子起身,笑着把他往床边一让“罗兄多少条件都好,坐下慢慢说”
      罗成却懒得做这些客套“不必了,就一个,我领军,要做就做三军主帅”
        李世民一愣,随即爽快一笑“好!我立刻向皇上请封,但不管圣旨到没到,罗兄但入我军营,三军自小王以下悉听罗元帅军令”
        罗成知道秦王有善用人的美名,却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想起自己当年上瓦岗破长蛇阵时翟大哥也是这般…心中便多了份感慨
      他当即跪倒拜下
        “臣罗成,愿投效大唐”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8-04-13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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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紫金关 ...
        武德四年
        就像没有人能理解,隋帝新封的武魁为什么会突然反上瓦岗一样,也没有人能理解罗成为何会在声名鹊起之时突然销声匿迹,又在一年后再现身,已做了唐军的主帅
        人们只知,这传奇的名字再次响起后,就在坊间又多了几段传奇的故事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上回咱们说道,那反王联军集百万之兵于洛阳城下,要围困唐军,那叫,秦王好魄力临阵换帅,罗成显神通计锁五龙!诸位,这罗成是谁啊,那是天上战神星君转世,投唐首战就把中原势力打了个底掉,才有了咱们秦王三年定天下的一段佳话啊,这正是将遇良才,瓦盖对上了瓦口……
        四座客人哄声不断,说书先生还在唾沫横飞,二楼雅间里的人淡淡的放下了门帘,为自己再添上一杯新茶
        ——————————————————
        隋朝本富庶,所以在唐朝迅速收拢了天下之后,百姓也很快恢复了生机
          只是,秦王军功震主,太子沉稳无争,历史竟然出现惊人的相似。
          如果说前朝隋文帝的选择,是雷霆手段废长立贤,当朝高祖的态度,则是暧昧不明两不相帮
          于是刚刚百业待兴的长安,很快又笼罩在了夺嫡的无声硝烟之中
        “秦王殿下,今日太子请战刘黑闼,还点名要秦将军为副帅,殿下为何不与相争啊”
          一个宽袍青衣的书生立于门前,急声问道,他面前的青年郡王却拿起桌上的茶盏,一口口饮着,面上显不出半分急躁,也不责他失礼,只道
          “先生莫急”
        “怎能不急,殿下,战事一向为殿下负责,皇上今日却同意了太子的请战,便是拿出了态度要扶持太子啊”
        李世民放下茶盏,正色安抚道“先生,既是皇上之意,本王若据理力争握权不放,岂不反失人心”
        那青衫男子仍不甘心“可是殿下,太子在朝中本有名望,若是再积累下军功,情势于殿下不妙啊,何况,军中将领多为秦将军旧部好友,绝不能就这么答应了”
        李世民沉吟片刻“先生所言有理,退而求其次,秦将军不能去”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掌中微凉的茶杯,在几名心腹不解的目光中忽然问道
          “徐先生以为,罗成其人如何”
        一旁默不作声的中年男子闻言,朝青年郡王淡淡一礼“回殿下,徐某阅人无数,唯有这个四十六弟,委实看不透”
        方才的青衫男子却又急了“罗成之能不在秦琼之下,这,殿下何意”
        李世民似乎意料之中般了然一笑“他能为我所用,也是我几番忍让迁就,这世间驯马者多,能驭虎着寥,何况是我那不通军事的大哥和三弟”
        青衣人还欲再问,另一位谋士便适时的接口解读道
          “罗成狂傲少言,太子儒弱偏听,齐王狭隘无能,必是一出好戏。战场瞬息万变,罗成又盛名在外,若是被二王害死,且不说罗艺会与太子生隙,军心民心也会大有偏向,太子阵前折将,这二路元帅,不言而明”
        青衫男子却皱眉道“太子又不痴傻,就算将帅不和,也不会自断臂膀吧”
        方才答话的谋士看了李世民一眼,揣摩道
          “那便给他们添把火”
        青年郡王不言,若有所思的又呡了一口已凉掉的茶,一旁的徐茂公却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
        初夏的夕阳,本该带着丝丝暖气,此刻却是寒风阵阵,吹的站立城头之上的罗成衣摆翻飞,吹的人心中也泛起丝丝寒意
        一旁的白显道看的心疼,还是忍不住出言道“将军,这样的大的雪,若是下到明早,护城河必得冻住,刘黑闼再攻来便少了许多阻碍,而且这茫茫白雪,士兵难以视物啊”
        罗成看了一眼白显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伴他多年的家将,他说的这些,自己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太子的援军却迟迟不到…
          他自小随着父亲,掌军自然也是军纪严明,严于人,更严于己,故而军中虽常有怨言,到底也无人不服。
          此次随太子出征,表哥多番告诫他要隐忍退让,可是行军不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为军纪军将诸事跟两位皇子起了冲突,却不想受到报复的手段,却是如此幼稚任性
        他带在身边的只有二百先锋将士,在这战火不休的小城守了半月有余,军士疲惫不堪,如今若没了护城河的庇护,明日如何能再杀退刘黑闼的猛烈围攻
        正如两人所料,第二日敌军果然轻松踏过了冰封的河面,披着白布,在雪地的掩护中,再次杀到了城下
          喊杀震天,无数炙热的鲜血撒在地上,也没有化开所有的寒雪
          敌人的血水混着自己的汗水透湿了重甲,罗成一杆银枪左挑右扫,五步之内挡着立死,似乎不知疲倦
          他转身一枪再刺入一名敌将的咽喉,那人的长刀还嵌在白显道的腹中,二人的鲜血同时喷洒而出,溅在他杀红了的眼角,溅在他紧呡的双唇上
          二百肖勇的亲兵,最后随着罗成杀出重围的,不足十人
        一连几日兜兜转转退向紫金关,休歇不得,追兵不断,直到他只剩了然一人,也没能看到一杆前来接应的唐字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8-04-16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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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月色的笼罩下,罗成脱力的依靠着一颗大树,将银枪环抱在怀,喝下了身边最后一点清水
            收起水壶,他忽然摸到了腰带上一个小小的锦囊,才想起那是临行前表哥交给他的,说是怕他一个人去有什么危险,便寻了最好的补血去疲的伤药要他带上
            罗成当时不以为意,但既然是表哥给的东西,他还是珍而重之的收好了,虽然很快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摸出几颗药丸,干干的吞下,心中不住的自嘲,倒确实是表哥想的全面了
          他自武德二年投效大唐,三年来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助秦王还天下一片太平,好让通儿平平安安的长大,朝堂政党诸事,他便不曾多费心去管。
            故而他既没有像表哥一样公然支持秦王,也没有听父亲的话向太子示好,他心中明了时局,却只自顾的埋头做事
            只是,他想过功成身退了然一身,却没想过会在未尝败绩的战场上遭人陷害,到这种地步
          疲累的阖眼假寐一会,天光已渐渐泛了白,他只得起身,没有夜色的掩护,不能在原地滞留太久
            好在此处离紫金关已不过半日路程,太子就算再看他不顺眼,左不过想让他吃点苦头,总不至于到了城下还不给他开城门吧
          这样想着,罗成左脚踏蹬准备翻身上马,却不料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腿上竟是酸软无力,险些跌坐下来
            他揉了揉额角,心下吃了一惊,他自幼从军,在漠北什么样的仗没有打过,就算几日苦战,也不该虚弱成这个样子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那药…
          太子秦王争斗欲烈,让太子出征是皇上的第一次表态,他知道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这一仗,只是表哥忽然抱恙,舅母不舍,他才请缨来战的…
          称病…赠药…
          罗成再次闭紧了双目让自己回神,却止不住心中的阵阵寒意
          表哥定然是被人利用的,他深吸一口气整理着思虑,对了,他去探病之时,曾看到三哥也在,表哥一向无心防人,他早该想到,表哥认识的最懂丹药之术的无非就是三哥,而三哥,已做了秦王谋士
            是自己大意了
          一手揽缰,一手银枪杵地,他终是缓缓的翻身上马,催缰前行
            树林之外,是一片麦田,还未成熟的麦子在阳光下反射出本不该有的光芒
            是刀光吧
          罗成冷笑一声,联系到秦王,他便立刻明白了,原来自己的死,可以成为秦王再次收拢兵权人心的最好理由
          他抬头向南望去,已隐约可以看到紫金关巍峨的城楼了,只是,这紫金关中也好,长安城中也罢,竟然已无人,是希望他罗成活着回去的了
          他翻身下马,尽量控制住这副混不着力的身体稳稳的站在地上,抬手抚弄起小白龙满是污渍的鬃毛,一人一马,无言的对视
            他缓缓去下身上随他一起成名的亮银白虎盔和素银甲,放在马背上,为他最后的战友卸下了缰绳
          “走吧,也许你还可以活。”罗成抬手一枪杆打在马臀上,看着马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渐渐跑远
          他紧了紧手中的亮银五钩枪,平日里分量刚刚好的枪杆此时却几乎拿不住,这还是七年前宇文成都送给他的那杆枪,他带在身边已有七年了。
          看着面前麦田中隐约的光亮,他不知怎么竟想起了那个人
          在扬州的江都宫被包围时,你也是这样的绝望么
            也许你比我幸运一些,你死的时候,还是以隋臣的身份,为你效忠了一生的帝王而死的
            而我此刻,却不知道自己争斗一生是为了什么
            翟大哥死了,李密也死了,当年歃血结盟的四十六友,早已各为其主,甚至相互利用算计
          罗成□□拖地,一步一步向着麦田中的寒光走去
          也许我死以后,秦王可以以此为由,结束夺嫡之争,完成它许诺的天下太平
            也许我死以后,父亲可以以此为由,与太子脱离关系,摆脱皇家争斗的波及
            也许…
          他曾经问过宇文成都,问他信不信人会转世投胎,宇文成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他问为什么,那人说,人世间不如意的事,不由己的事太多,相信有来世的话,忍受起来也容易些。
            他当时冲他撇了撇嘴道,我只信人活一世,所以绝不能只为别人而活,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谁想算计我的人生,我就偏不让他如意
          晌午的阳光撒向肃穆的紫金关城,飘扬的赤色军旗迎风招展,不远处的一片麦田中燃起熊熊火光,久久不灭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8-04-16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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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0.0
            自割腿肉尽力了,希望没有太毁他们
            最开始喜欢这个西皮其实只是因为觉得成儿太孤傲,让人很想抱抱
            成都肩宽背厚的又很好抱的样子
            那就……(*/~\*)
            然后,关于成都没有死,及时赶到救了成儿,为了掩饰才一把火烧了麦田,两人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在一起这种狗血he,,,大概只会活在程咬金梦里吧0.0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8-04-16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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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上元节表白前小酒馆的部分修改了一点…………其实全篇没眼看很想抽个时间重写,幸好我懒……还是考完试写短番外吧
              修文部分
                罗成看他不说话,又接道
                “所以呢,宇文将军滥杀过的人真不一定有我多,就不必对号入座了吧”
              宇文成都一愣,抬头就对上那双灵动的眼睛
                这人兜兜转转一段话,就是为了跟他解释,他不会讨厌他,他还能理解他?
                也是,他们两个满是身份家族束缚的人,从第一次见面,便刻意抛却了那些每日浸淫的权谋算计,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一份荒唐的友谊呢。
                他是能指挥千军,凭战功让皇上书房挂画的罗成,不是那个千娇万宠的玉郡主
              宇文成都忽然觉得邻桌的行酒令都是那么的悦耳,仿佛嘲笑着他这一天一叶障目的自寻烦恼,看着青年带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反而有些心事被人看穿的窘迫
              也许,机敏若罗成,自己那份心思,他早已明了,只是不欲相应,毕竟他心中喜爱的,该是瓦岗那般的自由自在与江湖义气。想到瓦岗,想到秦琼,宇文成都心中一阵酸涩,便忍不住将腹中推敲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昨晚的事…我知道你喜爱这个表哥,可秦琼他们终究是与朝廷作对,你还是不要与他牵连太多”
              罗成本是从容玩味着面前人的反应,听他张口却是这话,便翻了个白眼,抬手又倒满一碗酒推给他,不耐道
                “怕我被连累这话你从方才已说了八百遍了,口不干么”
              宇文成都看他混不在意,更多了几分急迫,将酒碗接过只放在一边,再劝道“你就听我一句,秦琼重名之辈,他身边的人又那么良莠不齐,不是你这性子好相与的”
              听了这话,罗成眉间已有了几分不快“我什么性子了,这京城又是龙又是虫的,我不一样都要相与”
              宇文成都见他误会,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不想你他日…”
              见他反应,罗成略一挑眉,似是明白了什么,接道“不想我他日跟我表哥一起上了瓦岗山?就不理你了?”
              宇文成都一看到熟悉的玩味神色,便心道不好,赶忙解释道“瓦岗弹丸之地终难持久,我是不想你意气用事害了自己”
              罗成却不买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看的他心中发慌,才道
                “我是喜爱我表哥的为人,可我却做不得那样的人,我这小阎罗狠辣任性的惯了,到了瓦岗,表哥必得见一次啰嗦我一次。倒不如…”他顿一刻,嘴边玩味更深“天宝将军这般,能与我恶者同谋不是。”
                言毕罗成话锋一转,又撇嘴道“不过若是昨夜那点事,你还要再讲八百遍,我便不喜欢你了”
              那他现在是…喜欢?
              听了最后一句,宇文成都哪里还有心思讲昨晚的事,看着面前人装的一脸不满却几分别扭又几分俏皮的神色,一句追问的话梗在喉间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他知…若是…他应…可这事终究…他…
              宇文成都心中乱着,随便嗯了一声,就垂首摸了一旁的酒碗掩饰,喝下几口想起这酒也是罗成方为他倒的,那倒酒的手白皙劲净此刻正放在桌面上,仿佛抬手便可触及,就更觉喉中火辣,喝的也更猛了些
              耳听的那人一声轻笑,又凑近他低声道“我倒是好奇了,若我一日真的上了瓦岗,做了逆贼,将军待要如何?”
              宇文成都一怔,清咳两下,方按捺下心头那阵悸动,沉声道“那是条死路,我不会让你有这一日的”
              “我要做什么事,你是拦不住的。若是我偏就上了这条路呢?若是我偏就做了你的敌人呢?”
              宇文成都听他语气愈发咄咄逼人,终是抬头迎上了那双探寻的眸子,迎上了那眸中一如既往的奕奕光彩,认真道
                “我不知,成儿,我有我的职责,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但我永不会以你为敌”
              罗成不知对这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怔了一下,脸上便迅速恢复了平静,重又在位中坐正
                “今日过节,不说那些……你的枪我已收了,可不保证有回礼啊”
              “啊…无妨,还趁手么”
              “有点沉”
              “…我想你还在长身体”
                我希望你能用的更久些,也许比我们这份胡闹的情义还要久些
              “对了,昨晚我问你这枪的时候你说,但是你喜,喜什么?”
              “咳,不是刚说过,昨晚的事不再提么”
              “……我是说不让你提!”
              “那便我来说,也不许你提了”
              “你来说?你也说我若提了,就不喜欢我了?……宇文大哥,那碗里已经没有酒了”
                —————————————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8-05-13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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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宇文大哥
                随着周身阵阵涌上的钝痛,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遥远,他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周遭还有多少将士在随他厮杀,却不能够。
                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年忽然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他扭过头,对上一个稚嫩白皙的脸庞,恍然间,竟已看不清这是金袍金冠的皇子,还是当年那个白衣素银的少年……
                下一刻,他终是再也支撑不住,坠入了不知归尽的黑暗之中。
                他想,自己若是死在此时,也算,不负皇恩了,父亲当会认清司马德戡等人狼子野心,罗成也该被阻,蹚不得扬州这浑水……只是,只是没能……
                意识沉沦,在混沌中疯狂,撕扯着,麻木着,再不容他细思,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快的仿若一瞬,又久到他几乎忘去了一切,一缕阳光猛然透过了他的眼皮
                “宇文……宇文!”
                耳边吵嚷的声音逐渐变得真实,宇文成都乏力的睁开眼,方才那温暖的阳光立时变得十分刺目,眼前摇晃他的人几分眼熟,似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记忆了…
                “…陈校尉?”
                “宇文,你这是怎么了?你再不醒咱们就该误了出勤时辰了,今日新皇第一次宴请各处外臣,可容不得岔子”
                宇文成都听得混混沌沌,新皇?宴席?他环顾四周,入眼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长安城骁果营,那时他是在仁寿四年进京求功名,被祖父安排入了骁果卫,也就是皇帝的禁军。这里不比其他军营,都是些氏族子弟,历练求官而已,大业皇帝登基后更是广召勇士入伍,而并不怎样喜爱这些被安排进来的花架子。故而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四年之久,直到榆林斗勇,才入了皇上的眼……怎么会,又忽然见到了这里
                见他发愣,一旁的兵士又忍不住道
                “队正,再不走,咱们就真的误了时辰了”
                宇文成都方回过神来,应声起身穿戴。他心中虽不明了自己因何身处此地,但多年军旅习惯,他还是规矩的收拾整齐,凭旧时记忆带一行人做起了职务
                众人虽奇怪,到底也是觉得他一向为人冷淡,没人多说。
                长安,皇城,还像他记忆中一般,华丽而混乱。大业元年,新皇登基,宴请群臣,这时的皇帝,还满腹宏图待展,这时的宇文成都,还是个沉默侍立的九品校尉。
                只是此时的他心中,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他不明白,自己将死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细致的梦境,又或是上天厚恩,不忍他心中遗憾,才让他重活一世,可是…他这样一个人,太多牵绊,太多无奈,就算重活百世,也改变不了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改变不了自己在乱世中的沉浮啊……
                他心中苦笑,忽然听到不远处黄门的唱喝,一字一句在这嘈杂纷乱的宫廷之中清晰入耳
                “宣,北平王携世子觐见——”
                宇文成都心中猛然一顿,大业元年,外臣入京,那时的罗成,竟也来了这长安么……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18-05-20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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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520快乐啊!!我本来只想写个小甜饼来着,没想到越写越啰嗦………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8-05-20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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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红白白的小团子在花草间穿梭,罗成见左右无人,终于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终于逃出来了,那宴会又吵又长,要他规矩坐到宴席结束的话,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随手拔下身边几颗小草,又觉得无趣,便丢在了一旁。
                    这诺大的皇宫,净是些花花草草,没劲透了,规矩又多又不能到处乱跑,从城门一路到这庭院,个个穿着锦衣华服,一口一个贤侄的赚他行礼,若真不小心惹了哪个,父王必定要狠狠骂他
                    越想越不舒心,罗成不知不觉的噘起了嘴,忽然听得哪里一声轻叹,又听不太真切。
                    他现在年纪虽小,到底是习过武随过军的,耳力绝不会差,赶忙一个鲤鱼打挺,随手就往腰畔摸去,才想起自己的匕首早随其他兵刃一道被下人送去了府邸,更是一阵恼怒,便学那军营里听来的词汇骂了一句
                    “格老子的”
                    他骂的认真,隐在树后的宇文成都却听的一愣,只觉得奶里奶气的…竟十分可爱,想到他学这话时必是给那帮兵痞逗了趣,又觉十分不好,便脱口而出道
                    “这是脏话,还是不要随便说”
                    他一出声,自是暴露了位置,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在罗成眼里,便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树干般笔直,从那阴影中稳步踱出,阳光照在那人脸上,线条分明,几分刚毅,却又分外柔和…
                    只是这人出口便教训他,罗成还是不大高兴的
                    他没好气的冲那人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宇文成都”
                    “我没问你叫什么,我问你是什么人”
                    宇文成都一愣,他习惯了那个最是讨厌身份背景之分的罗成,倒是不自觉的在他面前便失了那些根深蒂固的礼数了。清咳一声,他才正色道
                    “骁果营正九品奉诚尉”
                    见面前高大的身形恭谨行礼,罗成才松了口气,还好是个惹得起的侍卫,搞定他应该不难
                    于是他继续稳稳端住了那套冷傲的架子,问道
                    “那你可知我是谁,为何跟着我?”
                    宇文成都自睁眼之后便心事重重,鬼使神差的紧盯着那个席上小身影,一直到跟他偷溜出来一路到了这里,此刻看着那颗微微昂起的小脑袋,便忍不住想起罗成那乌黑长发摩挲他满是厚茧的手掌时的轻柔触感,心中早已化了一片柔软
                    “我知道,你是北平王世子……你今年该有,六岁了吧”
                    罗成闻言一愣,随即将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不记得路了么!”
                    “?…不是,我是怕少保一个人…”宇文成都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乱跑两字咽下,改道“无趣”
                    罗成这里却正中下怀,眼神一亮,“那你知道何处有趣?”
                    宇文成都哑然一笑,心道这皇宫之中,最多的不过花圃美人,哪里能和了这位小爷的胃口,想了一会才道,“宫城北苑,豢有不少真奇野兽,只是…”
                    “好啊!我们去北苑!”
                    下一刻,那红白相间的小团子已主动跑了过来,脸上冰霜消散,宛如换了一个人
                    宇文成都心中好笑,还是温言劝道“只是北苑离得很远,一来一回天便要黑了”
                    罗成抬手扯了他的袖子就要走“不防事的,我脚程快,准来得及”
                    他实在是这几日在父王眼皮底下闷的狠了,着急找地方撒野,此刻见面前人还不动,心思一转,便使出了平日里对付张公瑾等人的手段,耍赖扯着手里的衣料,柔声喊道“宇文大哥~”
                    熟悉的唤声入耳,宇文成都如遭雷击,心都漏跳了一拍,他看着眼前尚且矮小年幼的一团,那眉眼是如此熟悉
                    那是他几年里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此刻确是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触手可及。
                    于是他真的伸出了手,抚上了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切都还在,温热的,不是梦。
                    看小罗成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又还是忍辱负重的忍了头顶这只大手,宇文成都便微微勾起了嘴角,只道“这可是你说的”
                    “宇文,你在这干嘛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里一个笑的温厚和蔼一个笑的咬牙切齿的和谐场景,罗成见又有人来,一巴掌打掉了那只没完没了的大手,盯上了眼前这个和宇文成都穿着很像的中年人。
                    果然不是骁果营里所有人都长得那么白净顺眼,这个就很丑,一看就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的陈校尉是宇文成都的队副,他也一眼看到了一旁冰雪可爱的罗成,便问道,“宇文,这是谁啊”
                    罗成生怕这个愣愣的二傻子张口就把自己出卖了,赶忙一把抓了那人的手递暗号,一面抢着说“我是他弟弟。”
                    “哦?……啊!是你三弟成趾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很胖呢,脸上吃的尤其圆,跑起来一颠颠的……”
                    “咳咳!”
                    感受到身边一脸乖巧的人年纪不大握力却不小,宇文成都虽不太在意手上那点痛,终于还是忍笑打断了陈校尉,“我正要送幼弟到城门去,还烦劳你帮我照看些职差”
                    宇文成都此时不过十四五岁少年,陈校尉虽为副,在众人之中却最为年长,也最有照拂这些年轻人之心,当即便应声离去
                    罗成这才松了那只肆虐的手,又央又催的拉着他向北面去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8-05-2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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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 狗血he
                      江都宫
                      宇文成都抬手想擦去脸上的血污,可是苦战已久,连衣袖也像是浸过了血的,经他胡乱一抹也不太奏效,豆大的汗水夹着血渍从额头上再淌下来,眼前仍旧是模糊一片。
                      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身边随他来的骁果卫士已尽数倒下,除了杨杲仍被他紧紧拽着,其他一同出来的宗室皇孙们也再看不见了,或许被擒走,又或许跟这些籍籍无名的卫士一般,躺在某一处血泊中了。
                      围着的众人见他终于气力将尽,又重新聚起了攻势,手中攥着的少年皇子的手臂也发抖得厉害,宇文成都想,就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围攻的乱军忽然被喝止住,人群分立,走过来一个步履匆匆的人。
                      "成都!"宇文成都勉强聚起精神去看,原来是父亲。
                      宇文化及看到他,脚下一顿,双手虚抬了一下,不知道是想扶他,还是想打他,面对这一身血污却站在他对立面的儿子,迟疑一刻,终是又喊了声,"…成都。"
                      宇文成都这时看清了,父亲好像真是老了,不再是那个让他又敬又怕的天。父亲也变了,他似乎不认识昨日那个谋逆作乱的父亲,也不认识今日这个茫然失措的父亲。
                      父亲微颤的手指着他,"你…你就宁愿死,宁愿死!也不愿做为父的太子!"宇文化及的话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却少了往日那咄咄的怒火。
                      宇文成都以刀杵地,支撑起身体,"孩儿早已不仁不义于天下,如今,又不忠不孝于君父…",他定定地看着那居高临下却不再可怕的父亲,"…死不足惜。"
                      "好…好。好啊…"宇文化及似哭似笑,终于再次朝他走来,宇文成都看到司马德堪等人围在一旁,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张口想提醒父亲当心这些小人,就见宇文化及抽出佩剑,一剑向他刺来。
                      胸口被刺穿的感觉并不意外,那自父亲脸上滑落又滴在他手臂上的东西却十分陌生,父亲的脸近在咫尺,话是一字一顿砸在他头顶的,"我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这声音像是怒骂又像是悲叹,宇文成都只觉得胸口心如刀绞地疼痛,终于眼前一黑,跪栽下去。
                      ————————————————————————
                      宇文成都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郊野林,他抬手摸向自己胸口处,那一剑偏离了心脏少许,胸口仍在跳动,他仍然活着。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过,只是喉间干得生疼像着了火,他支撑着站起身,就看到旁边还拴着一匹马,马背上有弓有箭,有刀有枪,有一袋水粮并一包伤药。他打开水囊猛灌下几口,又将马鞍前前后后翻了两遍,什么也没有。
                      父亲放他走了,却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宇文成都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的手还有些不着力。他终究成了个无君无父无家无姓之人。
                      信马由缰在这茫茫树林中,不知不觉便行到一处小湖边上,宇文成都忽然想起了罗成,想起了自己十几岁时为一点小挫折捶胸顿足,唯恐负了皇上所托令父亲失望,竟一个人钻到湖水里去发闷,叫个小少年罗成翻去了他的包袱。那时觉得执行任务苦不堪言,如今竟也成了奢求。
                      那好听的声音忽然自回忆中钻出,"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来找我。"
                      宇文成都下意识地夹了下马肚,身下坐骑得令紧跑了两步,又不知该往哪里去,疑惑地等着主人的指令。他才回过神来,也对,我总是要去看看儿子的。也不知道那个罗心有没有把话带全,托孤…宇文成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准是要生我的气的。
                      心中重新又有了些许牵挂,仿佛五脏肺腑的疼痛都减轻了些,宇文成都再一夹马肚,越过小湖,向树林外奔去。
                      ————————————————————————
                      这一日宇文成都来到瓦岗寨下,看着城头西魏的旗帜与巡逻的甲兵,忽然暗骂自己冲动行事。天下哪一路反王不视自己为仇敌,还要跑来往罗成身边凑什么,当初既知道不能答应他,现在怎么就管不住自己。他正要离开,远远的看到秦琼带一支小队正从城外归来,心中虽有一番计较,脚步却自有想法,还是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一路跟至晚间,见秦琼送了最后一个客人,独自前往书房,宇文成都快步闪身过去,反手关上书房门,秦琼立时警觉,已抽出随身短剑回身,并喝问道:"什么人!"
                      宇文成都没有拔刀,也没有抬手,他与秦琼打照面的次数不多,但实在也被罗成说的耳朵起茧子了,因此敢赌这一着。果然见秦琼没有刺出这一剑的意思,那黄面汉子顿了顿,看着他一身布衣草帽,满脸差异道,"…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看着秦琼,也有些百感交集,当初罗成念叨夸耀他表哥的间歇,或会叹一声,你若不是什么护国大将军,准能与我表哥处得来!我表哥是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无人不愿无他结交!如此云云。宇文成都轻叹一声,垂下眼向上一抱拳,"秦…兄,我此来只为见罗成一面,一面就走。"
                      却见秦琼闻言愣了片刻,"表弟…他月前已离开瓦岗了"。于是又将翟让之死,众将归顺,罗成一人愤懑而去的事讲了一遍,越说着,硬朗的眉宇间越显出十二分的懊悔自责,他抬眼再看过来,"我知道你跟成儿有过过命的交情,劳烦你定要再去寻他一趟,确定他平安也好。他走时还带着伤,实在是…哎!"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79楼2025-02-18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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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成都听得眉头深皱,见这话便接道"我自然要去寻他。"翟让死了,瓦岗散了,罗成中了迷药受了伤,不知去向?怎么会这样,他口中金子似的兄弟情义,江湖道义,怎么转眼就成了西魏城里的一捧黄沙。宇文成都心乱如麻,追问道,"他能去哪儿呢?"
                        秦琼叹道,"我只以为他会回北平府去,可是月余来了无音讯,我派了几波人往北边去打探,也没有半点消息…"
                        宇文成都再不耽搁,草草道一声"告辞",转身便走。他行得急,身形自然隐藏不住,很快有巡逻的兵士来拦他。但他正是耐不住心的时候,双臂按了挡来的兵器那么一扯,两边的兵士被扯得一个趔趄撞在一起,不知谁的矛柄恰巧往上一扬,正勾起了宇文成都压着的帽檐。带队的一个将官瞥见了,两眼一瞪,像见了鬼似的嗷啊叫起来,"你?你…宇,宇宇,宇文…"。
                        宇文成都理也不理,趁这空挡一个翻身再次远去,入夜的瓦岗很快被他搅起了一阵喧闹。不一会儿远处传来秦琼喝止兵士的声音,他心道秦大帅此夜难眠了,也不管,直翻出城墙回到拴马处,疾驰而去了。
                        ————————————————————————
                        扬州城外
                        罗成自那日猛咳出一口淤血来,连日昏沉,扬州城里人仰马翻,一时又是哪个公什么爵死了,谁家又给抄了,更吵的人头疼。
                        张公瑾端了药进来,罗成半依在榻上正听罗全禀报扬州的消息,抬头瞧见他进来,略一挥手令罗全去再探再报。张公瑾这才走近,为他肩上的伤重新上药,一面勉强笑道"公子今日精神头可好些?"
                        罗成拿过案几上的药碗给自己灌下去,药汤子还有些烫,和着满心的糟乱事,倒不显得多苦了。胡乱应了张公瑾一声,将碗放回,再次闭目养神。罗全几次探报,关于那人的消息都是一样的,宇文化及被一起反叛的几个骁果将官拥为首领,各处去排除异己铲除旧恨,宇文成都四个字却仿佛成了他的忌讳,既不见人,也不许提,有些许消息的也只说是死了。罗成只觉额角又一阵抽搐,抬手揉了一会儿,又骂起这副伤病身子。
                        正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闯了进来,见罗成闭着眼,一把扯住一旁的张公瑾,压了声音急道"张将军!张将军,大事不好了!"
                        罗成自榻上抬眼,忽觉得一阵莫名心悸,皱眉喝问道"何事慌张。"
                        那侍卫忙拜过去,见罗成脸色煞白,更添了一份犹豫慌乱,他勉强定了定神,禀报道"是北平府,府里传来急讯,说窦建德亲领大军围攻幽州!令…令各地驻守速速驰援"
                        罗成闻言眉头紧锁,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抬眼看那侍卫仍然面色犹豫,想偷眼看他脸色,被他一瞪赶忙又道"还…还有一急令,是单给小王爷的",说罢双手奉上一卷信纸。罗成心中愈发地不安,一手接了,那纸上只匆匆写了六个字:
                        王爷伤重 速归
                        罗成这下真如受了当头一棒,本就昏沉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怎么会,父亲虎踞一方威震九郡,怎么会呢!自他记事起,父亲就是人人畏服的活阎罗,他最不喜欢郎中,纵有个小伤小病也不在意,照舞他的枪,升他的堂,他甚至根本想象不出父王伤重会是什么样子。罗成攥紧了信纸,这急讯有如一记拳打在他的胸口,牵动起一身的伤病全叫嚣起来,仿佛要让他这不肖子好歹死在父亲前面…
                        一阵头晕,张公瑾忙侧身扶住了他,担忧道"公子回神!"。一旁那侍卫见他这样更是慌张无措,也惶叫着"小王爷…小王爷!"
                        罗成到底被叫醒了些,已是出了一身的汗,他尽量平复着语气,令那侍卫出去通传全队整装待命。他撑起身子就要下地,张公瑾只得松手,一面帮他整衣束发,一面宽慰道"公子宽心,王爷洪福齐天定然无事,我们切不可自乱了阵脚啊"
                        这边罗成已经回了神,却止不住心中急切,他草草把腰带一系,蹬上鞋就往外走,将到门口又顿了顿,回身跟张公瑾交代道"我带一队人先回去,你另带人给几家反王送个消息,说我父子必将窦建德围剿于幽州,届时窦建德的老巢乐寿空虚,那里财宝满仓,待人拾取"
                        张公瑾见他神色确实恢复往常,也松了口气,领了命,又问"那,西魏王处?"
                        罗成知道他没说完的意思,只道"一样说法,不必多言"。他看向张公瑾,平静道"窦建德若久攻不下幽州,首尾难顾便会大伤元气,同样,若这一仗是我输了,被众王撕咬分刮的,就是北平府了"。长江以北众王割据,地盘如犬牙交错相互较劲,如今杨广也死了,谁也不需再打着什么天下大义的幌子,相互撕咬起来更是毫无顾忌。想到这里,他语气更冷硬了几分,"真到那个时候,西魏与其他反王,不会有什么不同。"
                        张公瑾闻言,有些心疼,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感叹人事变迁。这边罗成已推门离去,召集众人再无二话,往北平府急奔。
                        ————————————————————————
                        罗成带人昼夜赶路,行多停少,什么伤伤病病的,已是全部抛去了脑后,偏张公瑾和白显道都被他指派了出去,一时间也无人劝得了他。终于抵达冀州地界,即召留守众将升堂议事,一纸纸军报送入,一张张调令发出,如此一日下来,更是身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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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府侍从扣门送来参汤的时候,罗成仍在看新到的探报,左肩上的伤刚打理过,还不及穿戴整齐。窦建德大举前来,连攻幽州十几日攻不下,正是粮草吃紧的时候,这一封探报正是他后勤粮道的关键。罗成心中一喜,这便是转机了!
                          他当即让那侍从去召执勤的将官前来议事,那侍从愣了一下,犹豫道"小王爷…现,现在?",被一道凌厉目光投下,才赶忙放下手中的汤碗连声称是领命去了。
                          可此处的将官已被他调用的七七八八,事关重大他也不放心,第二日终究还是罗成自己领了五百轻骑往东边去了,果然在饶阳关外二十里截住了夏军的一批粮草。一批粮草自然打不垮窦建德,最要紧的是拿下饶阳,彻底阻断夏军的粮道。
                          心下一番思量,罗成摆下计来,令兵士们大张旗鼓押运缴获的粮车往幽州方向缓行,早早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作一副娇兵餍足之态。果不其然!刚过三更,营帐中突然一阵骚动,有贼兵夜袭来了!这正中了圈套,因为饶阳守军虽然不多,但是易守难攻,若能将他们引出来解决掉,才能最快拿下城池。
                          火光一起,对方立时知道中计了,转身便走,罗成率军杀出,一枪直取来将!那人丝毫不慌,举槊相迎与他战至一处。罗成心下暗吃一惊,喝问道"来将通名!"。那小将应声道"苏定方是也!"也不与他纠缠,虚晃一招,拨马便走。
                          罗成催马紧随其后,对方只有百十来骑,守军中骑兵不多,必要将他在此处斩杀,才能趁剩余守军不备,拿下城池!
                          可是苏定方一行人撤离得慌而不乱,一时竟追他不上,眼看离饶阳城越来越近,罗成催马越来越急。不能让他们回去!若是守城军有了防备,闭门坚守,那何时才能拿下饶阳城!
                          拿不下粮道关口…窦建德在河北经营日久,粮草充沛,若源源不断送来,他再围幽州一个月也不是问题,可是幽州撑得住么!
                          父王伤重,父王…困守幽州,还有众反王如虎狼环伺,父王等得起么…
                          从扬州赶来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
                          今日必须拿下饶阳城!
                          绝不能放他们退回城内!
                          罗成催马之声一声急似一声,转眼已与随行的将士们拉开了些许距离。追至一处林子,他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仿佛吹散了些他心中的焦急,罗成顿时冷静下来,不对!太安静了。他勒马急停,果然下一刻从四面八方冲出几百伏兵,张弓结阵,拦住了他的去路。
                          按理说四条腿的骑兵不怕两条腿的步兵,可是这些人显然早有准备,百余个持盾兵在他来路上密密列阵,举槊向外,与地势一起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拒马墙。他身后的幽燕骑兵已追赶而至,可马匹畏惧不敢冲向一排排迎面的长槊,势头一缓,敌阵中便又有强弓劲弩射来,一时竟不得破。
                          罗成在阵这一边左突右冲,奈何孤骑不成势,眼看着网口向他一点点缩紧过来。先前那小将苏定方也已打马折回,遥看他作困兽之斗,郎声笑道"久闻燕山公常胜美名,原来不过如此啊。"
                          罗成心知自己轻敌冒进是万万不该,可他实在不愿再尝一次"迟来一步,无能为力"的感觉。连日精神紧绷的疲惫终于在最不该的时候报复了上来,肩上的伤牵动着胸口都是一跳一跳的疼痛。
                          苏定方打马上前"罗成!我夏王乃仁义之师,你若肯放下兵器,劝你父亲投降,我王有言在先,仍让你父子安享幽州!"
                          罗成勉力咽下喉间的一口血,擦一把额上的冷汗,提枪再往阵口处刺去。苏定方再没有话,令后阵的弓箭手准备。罗成抬目扫去,只能看到林中的点点寒芒。可笑啊,兜兜转转竟要死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中。
                          忽然听拒马阵外一阵激烈马嘶声,一人一骑竟冲了过来。那马看到阵中一排尖锐的兵刃同样心生畏惧,可奈何背上的主人说一不二,将外袍往马头上一盖,勒着它脖子就往阵里跳。冲马而来的力道不是步兵可以阻拦的,那马立时踏死了几个盾甲兵,自己也被长槊戳穿了胸腹,倒了下去。马上那人就势翻身一滚,将手中的枪向外一轮,转眼间已抢至罗成身旁。
                          罗成转头看去,只觉得心都漏跳了一下
                          宇文成都…
                          那人几步冲过来,横枪一扫震开他面前的持盾兵,转身又拨开几支箭矢,他抬手扯住了罗成按枪的手,低喝一声"别分心!"
                          罗成定了定神,与他对望了一眼,仿佛他不再是个疲于奔命可又无能为力的人,他也不再是个无所寄托又无处容身的人,若说他们给彼此带来了什么,至少是一份安心,一份在这乱世飘摇之中最最难得的那点安心。
                          身后越来越多的幽燕骑兵们冲破了那拒马阵,聚拢到他们的身边,骑兵呼啸之势无可阻挡,苏定方只得再次退走。
                          罗成伸手拉宇文成都上马,才觉得手中的热度是那么真实,他终于似问似答地小声道"你还活着…"
                          身后坐稳的宇文成都一手环过他侧腰,像在他耳边轻叹了一口气似的说"…你也活着。"
                          这一声叹喂中还带着轻轻的颤抖。罗成握紧缰绳,平复下心绪,看着兵士们重新结队,枪尖直指前方:"贼人已是穷途末路!随我拿下这饶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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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势拿下饶阳城后,罗成不敢稍歇又升帐与众人议事,一是发令冀州增兵驰援,二要传信与涿郡通报军情,如何清扫并处置城内剩余夏军,又要布置城防安排守备以防突袭,一项一项又折腾到日落西山。
                              宇文成都沉默立于账中,只将众人悄悄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这些将士原本只是冀州守备的麾下,并不太清楚王爷小王爷身边都有哪些人,听他说姓沈,虽没听闻过有这么位大人,但见他武艺不凡小王爷又特别另眼相待,也忙一口一个沈将军尊着。
                              待众人皆领命而去,已经是入了夜了,见罗成揉了揉额角,宇文成都移了张矮榻过来,低声道"休息一会儿吧"。哪料罗成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抱了过来,他轻吸了一口气,张臂接稳了他。看着面前这张满是疲惫与血污的脸,这是雁门郡里那个笑着说生死与共的人,宇文成都闭上了眼在脑海中描摹,这是两年来世事变迁后他仅剩的牵挂。
                              罗成将头埋在了他肩上,他仍然披着甲,抱紧了这个一身布衣尘土的人,冰冷的甲片隔开了两具身体的温度,宇文成都用手抚摸上怀里人的后颈,让他的额头贴紧自己的侧脸。像个小暖炉,他想
                            …暖炉?宇文成都微微推开他一些,又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担忧道:"你有些发热",想想又问:"秦琼说你受了伤,可是伤还没好?"
                              罗成懒懒地摇了摇头,意思大约是没什么大碍,他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会见过他?"
                              宇文成都扯他到矮榻上坐下,一面帮他卸下肩甲,一面将去瓦岗找他的经过讲了。罗成闻言难得笑了出声,揶揄他道:"你真是会惹事,人家城里不知要怎样惊疑呢"
                              宇文成都解开他肩上的布条,就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心也被牵动得一抽,四明山上众王来战都不能伤他分毫,却在瓦岗被自家兄弟砍了这么一刀,刀口之深,若偏上些许砍中脖子,想必顷刻间便要了命。越想越觉着些后怕,不自觉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还好我去找你了…"
                              罗成知道他说的是四明山上自己让他答应的那件事,轻哼一声:"你若当时便答应了我,我何苦在扬州城外心急"
                              宇文成都给他换药的手一顿,暗觉不妙,果然下一刻罗成声音冷了几分:"托孤?嗯?"
                              这人一瞪他,他是有理也心虚,何况并没有理。他送走罗全的那一刻,已是万念俱灰抱了必死之心,知道是蠢事也要做到底了,哪想过今日会好端端地坐在罗成身旁,来面临这场责问。听罗成又哼一声,接道"你可真行",更加两眼只盯着他伤处专心包扎。
                            等了一会儿见罗成没再说话,宇文成都刚想抬头去看一眼他神情,就听到那人略带迟疑道:"那孩子他娘呢"
                            听出那话里的两分别扭,宇文成都心内叹了口气。四明山一别,两人在这乱世中分道扬镳,父亲安排了他与萧氏的联姻,他也如往常无数次般默默地接受了。那是一个温柔和顺的姑娘,一个称职恭谨的儿媳,她恪守着世道的规则,不曾多问过丈夫酒后的呓语,或是独坐时的怔愣。
                            她规行矩步尽职尽责,直到短暂的生命的尽头,只留下一个始终愧疚的丈夫,和一个姓了宇文的稚子。他想,如果他坚持些拒绝了父亲,那个姑娘一定会有更幸福的人生。
                            宇文成都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如何讲起,尤其是对着罗成。只能摇了摇头。
                            罗成明了,见他面露苦色,也就抿了嘴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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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手上包扎完,罗成一个侧身过来,气势汹汹地拽开了他的衣带,宇文成都刚要推他,却被人狠狠地一瞪,他哪还好使力,三两下叫人扒光了上衣。
                              他身上多处缠着伤布,乍一看比该在担架上待着的人好不到哪去,见罗成盯着不说话,忙解释道:"都是些小伤"
                                只是连日来衣不解带奔波寻人,从瓦岗赶到燕北,又从冀州追到饶阳,宇文成都对自己身上这些"小伤"根本无暇处理,尤其是胸口那一处贯穿伤,早就渗出血来,将一片白布都染作褐色。
                                罗成一边拆他的伤布,一面又恨恨地重复了一句:"你可真行!"
                                宇文成都心虚地眨了眨眼,任由他动作,犹豫了一阵还是张口问道:"我…我儿子呢?"
                                "卖了!"罗成头也不抬,"卖给江南一户养牛的了。"
                                宇文成都愣了一下,暗骂自己真是个不配当父亲的,迟疑道:"…真的?"
                                罗成把涂在布块上的伤药一巴掌拍到他一处小伤上,气道:"真你个头!"
                                尊贵傲气的北平府小王爷说起脏话来十分违和,却也有点可爱……见他抿了嘴,罗成又哼道:"你儿子如今在我的人手里当人质,给我不许动!"说着缠完最后一处伤布,贴过来忽然吻住了他。
                                罗小霸王的权威不容置疑,宇文成都略一犹豫已被人狠狠的咬了一口,只好顺着他的动作回应他。身上的人吻完了,又顺着他的下巴去咬他的脖子,感觉到自己的喉结被人含住,宇文成都不自觉得吞咽了一下,抬手去揉他的后颈,吻他的额头。那人仍不作罢,绕着他没被伤布遮掩住的地方,一路啃咬下去,多少带了点撒气的性质。
                                他身上的旧疤,当初每一处都被罗成问过,每一处都与他讲了,两年分别,如今又添了些新的。罗成从啃咬变成亲吻,用舌尖把他身上那些不认识的新疤一个个挑了出来,再抬头看他,那眼神仿佛带着一丝委屈。
                                宇文成都再忍不住,右手把着他侧颈,左手撑起他下巴,倾过身吻住了这张作乱的嘴。手中是温热的皮肤与柔软的发根,他难耐地深吻着这个两年间思念又不敢思念的人。
                                罗成被他弄得轻哼了一声,仿佛在怪他抗令,说了不许动还要动。宇文成都用右手拇指横过来抵住他的下巴,空下左手来狠捏了一把怀里的人。罗成猝不及防嗯了一声,转头咬了他的下唇作为回应。
                              他也不挣,任罗成咬够了,才将抚着他下颌的拇指向上一顶,让他顺着仰起头,露出了那修长好看的脖领。
                              那是一个人的命门,从高丽到雁门,从洛阳到涿郡,刀光箭雨俱不能及,宇文成都知道,只有他曾在这个好看而柔软的地方留下过痕迹。可他咬得太轻了,他想,那些痕迹早就烟消云散,因为他曾坚定地站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对其他的一切总是准备好了放手。
                              顺着那仰起的弧线一路吻下去,两人喘气声渐渐重起来,他抬手去解罗成身上碍事的胸甲,解到一半,罗成却推了他一下,眼中回复了一分清明:"那个苏定方不是个省事的,得防着他夜袭。"
                                宇文成都无奈又心疼,只能帮他把甲带又系回去,喘了两口气按下事去,才道:"你好歹要睡一会儿。"
                                罗成却看着他笑了一下,只说"不急",转而一手去扯他的裤子,笑道:"让我查查腿上有没有新伤。"
                                宇文成都忙去按住他作怪的手,罗成挣不脱,就俯下身去,用嘴咬住那没了腰带束缚的布料,接着往下扯。
                                感受到一片湿热,宇文成都只好松开他的手,再去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罗成就这姿势抬眼与他四目相对,那眼神中炙热的情意,让他方按下去些的事又被激起来。如此,没什么事是不能由着他的,原本要去拉开他的手又在他后颈处流连揉捏起来。
                                一阵不允许详说的事情之后,宇文成都想着他既有伤又发着热,不敢再多折腾,还是拉起他,自己伸手过去想随便弄出来。罗成得喘了几口气,又略带笑意看着他,打开了他的手换上了自己的。
                              他面上较方才更红热了几分,挂着一层薄汗,可见辛苦,宇文成都看得一阵情动,正要去,罗成却拇指一撇,堵住了他的路,也堵得他呼吸一滞,就听那人悠悠道:"你娘子也这般侍奉过你么?"
                              宇文成都愣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才知道原来是这茬事仍没过去,心中苦叹气连连,只能低声道:"…不曾"
                              那人轻哼一声仍不作罢,一手拨弄一手堵路,指使道:"那…说个好听的来,就饶你"
                              宇文成都被他弄得无可奈何,又不敢自己伸手过去,更惹他生气,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酸浪词藻,可是心肝宝贝这类他实在是说不出口,眉都皱到一起了,憋了半天也只喊了声:"好成儿…"
                              罗成当然不买账,截道:"这不行"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83楼2025-02-18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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