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树 德
徐州历史上人才辈出,群星璀璨。既有叱咤风云的楚汉精英项羽、刘邦,也有中华烹饪绝技的开山先师彭祖,还有才华横溢的目录学鼻祖刘向。我这里要说的又是一位重要的文学大师刘孝绰。
据《梁书·刘孝绰传》、《南史》等文献记载:刘孝绰(公元481-539年),本名冉,小字阿士,彭城人。七岁能文,素有“彭城才子”之称。父刘绘,为齐大司马,幼小的孝绰“年未志学”,就能“代父草诏诰”。舅父王融,亦齐中书郎,非常欣赏孝绰的聪明才智,常常带着他拜会亲友,被人誉为“神童”。梁武帝时,历官尚书水部郎,侍帝宴,赋诗七篇,帝叹赏,累迁秘书丞。昭明太子萧统,令图工绘绰图像,悬于“乐贤堂”,以示敬仰。孝绰辞藻,为世所宗,每作一篇,争相传诵,有群从子侄七十人,皆能文。又据日本遍照金刚《文镜秘府论》,刘孝绰是《文选》的主要编撰人。孝绰有诗文集数十万言问世,可惜失传。明人辑有《刘秘书集》。孝绰仗气负才,幼时尝言:“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归阿士。”凡不合意者辄直言诋訾,加上性格乖忤,与世不融,结果得不到提拔,官也就做到秘书监为止。
从这些资料可以看出,生活在南北朝时期的刘孝绰,不仅受到梁武帝萧衍的赏识,更受到皇太子萧统的敬重。按理,有了这样两重背景,这位“彭城才子”应当有机会大展宏图了。然而,问题就出在他“仗气负才”,“性格乖忤”的牛脾气上。
武帝普通六年(公元525年),时任太子仆掌东宫管记的刘孝绰,和一个“彭城到洽”的学士,同做太子的侍读。“初,孝绰与到洽友善。”后来,“孝绰自以才优于洽,每于宴坐,嗤鄙其文,洽衔之。”这样,就和这位同乡暗中结下了冤仇。有一次孝绰携妾入官府,被到洽知道了,于是向皇帝参奏一本,弹劾孝绰。罪名是“携少妹于华省,弃老母于下宅”,“名教隐秽”。省,就是皇宫禁地。刘孝绰的行为属于伤风败俗,不可告人,因而获罪罢官。虽然有史书评论说“携妾入官府,似不足与此罪相值”。但这件事,可能让刘孝绰对宦海沉浮有了新的认识。具有戏剧性的是,刘孝绰被免职后,“高祖数使仆射徐勉,宣旨慰抚之”。皇帝还将自己新写的《籍田诗》,“先示孝绰”,可见梁武帝还是非常赏识刘孝绰的。隔了两年(大通元年),“孝绰起为西中郎湘东王谘议”,后再次成为太子仆。此后,刘孝绰还吃过一个小官司,即任尚书吏部郎时,因“坐受人绢一束,为饷者所讼”。仅仅接受人家“一束”绢,便被起诉,可见有人存心和他过不去,好在这起诉讼,对他没有太大影响,“顷之,迁秘书监”。大同五年,卒官,时年五十九岁。梁元帝为孝绰墓铭云:“鹤开阮瑀,鹏翥杨修,身兹惟屈,抉摇未申”。阮瑀、杨修皆三国名士,褒赏惋惜之情,充塞字里行间。
抛开刘孝绰自己的诗文不说,从学术上,他一生有两件事值得记述:第一是帮助萧统编撰《文选》;第二是开创中国楹联之先河。
《文选》作为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文总集,著作权虽然记在昭明太子萧统的名下,但功劳还是应该属于刘孝绰。首先,刘孝绰在萧统九岁时就担任了他的“洗马”(亦作“先马”即太子出行的先导官),这个才气天赋的皇太子,一定是受到老师刘孝绰的熏陶和指导,才有可能成长为一个学问家的,“昭明文章繁富,特命太子仆刘孝绰集而序之”。其次,刘孝绰比萧统年长二十岁,据《昭明太子萧统年谱》记载,《文选》开始编撰的时间大约在天监十五年,当时萧统只有十六岁,从年龄和学识的任何角度,作为“洗马”和“东宫管记”的刘孝绰,对《文选》的立意、选题、定稿,必然起主导作用。
《文选》的编撰,独具慧眼,注重风格的典雅,文字的骈丽,“自谓毕乎天地,悬诸日月”。文章专注文学价值,不选经、子,史书也只录“辞采”“文华”的部分。《文选》初成总量达“千卷”,后精选成三十卷,分三十八类,包括先秦至梁代的诗文辞赋及较有文采的史论传赞等共七百余首(篇),收录作家一百三十余人,许多有代表性的人物和作品,还有不少精彩篇什,也赖此得以保存和流传,所以《文选》是一部很有价值的文学著作。《文选》传世,也是文学史上的一件大事,特别到唐宋,倍受世人重视,成为学子们争相诵读的主要经典,故民间有“《文选》烂,秀才半”之谚。后人诠注《文选》的也不少,如唐显庆年间李善注释六十卷;唐开元年间,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五人合注《五臣注》等。现在敦煌、台湾、日本都有《文选》印本或残卷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