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王耀一生仅有的三次出行,前两次的天气均是热切到过了度般的阳光明媚,第三次起天初看似阴得很,却在行至途中,又再度恢复了灿烂。
男生在后来战争打响之际的两三年内都一度认为,自己的一生便都浓缩在这三次出海上了,他无法回避亚瑟•柯克兰在自己的生命中划下了那重重的一笔,却也只得在后知后觉中忍受不知是否应有的后悔和再不相见的悲凉。
相识,相知,最后以不可抗拒的相离给这段隐晦的爱恋画上一个清晰异常的BE符号,那就如同一道被深埋地底的导火索,直至点燃的一瞬才彻底炸出爆裂的火花。
而在下一刻却被一盆冷水倏地浇灭。
这或许也可以再比喻为如火一般在海平面上方燃烧肆意的斜阳,那一抹灿烂余晖耀眼无比,却也终抵抗不住冰冷海洋的无情吞没。
他们的恋情在隐晦中缓慢地纠缠交织,还未开始,却已濒临结束。
斜晖是夕阳燃烧得最炽热的时候,可还未尝到疯狂,却已将近坠落。
——
当港口终是遥遥出现在了海平线边缘的时候,王耀才刚刚从午睡中醒来。
他这一觉睡得很死,难得地从太阳照得正热切直接睡到了日暮西沉,可瞳孔像失了焦一般灰暗,男生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角,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睡多,脑海格外昏沉。
扭锁,开门,再合上,王耀一边走着一边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用力地揉了揉眸他才看清就站在不远处的亚瑟•柯克兰,他依旧背对着自己,只是面前不再是仅剩波光粼粼的洋。
不时有别的商船在前方的海域上游过,遥远地平线的港口随着船的行进变得愈发清晰,喧闹的人声便是隔着层层海风都能落至耳畔。
王耀沉默着缓慢走到人的身侧,那一抹欣然背影在他眼帘中变得越来越清晰明显,然后无法控制般和记忆中初次见到时人的模样缓慢重叠。
那个带有十分明显的身份意味的巨大船帽被摘下了,就连绑在后脑勺的眼罩带也跟着没了影子,柯克兰换了一身衣服,身上再不是当初的海盗装束。
而且此刻,他手中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
只是片刻,王耀就能挑出两个叠影之间的许多差异和不同,但仍是俯瞰着洋面,那股从人骨子里自然流露出的傲然却愣是硬生生将这些边角细末尽数略去。
同样是负手而立,那迎着海风翻飞的金发在王耀眸中一瞬糊成了一片灿色的晕,然后再度变得清晰异常。
他倏地就有些分不清了。
亚瑟在人离自己仅仅只有两三步之遥的那一刹那终是转了身,男生在下一瞬反手握住了身后的栏杆,背脊触上冰凉的片刻他倚着杆抬眸撞上了人的视线,然后不自觉就沉了目光。
“你醒来了。”
他在下一秒淡了眸开口,声音带了些许哑意显得有些低沉,裹着风轻飘飘般就落到了人耳畔,沉默间王耀垂了眼睫断了视线,然后很轻很轻地点了头。
“嗯。”
他又不能就这么一直睡死下去。
“那么……离别礼物。”
柯克兰船长的声线在下一个片刻不知为何就变得渺远无比,他刻意托长了语调,像是彻底松懈下来般叹出了四个字,那股如同潮水将覆的苍凉再度涌了上来,细细密密将两人毫无间隙地包裹。
王耀倏地就愣住了,微垂着的脑袋一瞬僵在了原地,那是小小精致的一个圆盘,被人双手捏在两侧,柯克兰拿的有些用力,指节处不自觉地就有些发白。
男生不清楚亚瑟到底是怎么把那份仅只属于书法才应有的龙飞凤舞通过刺绣展现出来的,少说几千针的线角,便是连汉字的轮廓都显得格外苍劲有力。
他只觉得那抹热切的红刺目无比,像极了天边濒临燃烧几尽的斜阳,倏地覆了整个视野,而那 像是月光洒在洋面般的亮色透白作了底,将上面两个墨黑般深邃的大字衬地鲜艳。
——王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