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太史慈:
一如概往的晚上, 隔壁又传来了哀伤的曲调。
我不懂弹琴, 但我懂吹萧。
有很多时候, 我也会拿起萧子跟隔壁的男人合奏。
他在那边弹著, 我在这边吹著, 渐渐形成了默契。
而这种默契, 很大部份是因为我们都爱上了同一个人。
一个, 不知道应不应该爱上的人。
那男人有一晚喝著酒说:「爱就爱了, 没有应该不应该, 也没有反悔的余地。既然不能不爱, 就只能努力去爱。」
有一天他又说: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 我只想再看到他的笑容, 最纯真又最无瑕的笑容。就像儿时的时候那样对我笑。」
我对他说: 「我很妒忌你, 你至少看过这样的笑容, 我还没有看过。」
他也对我说: 「我也很妒忌你。他对你……他对你是有点不同的。」
他看著, 我也看著他, 然后相视苦笑了一下,有点无奈, 也有点悲伤。
我看著这个俊美的男人, 就如看到自己一样。我很同情这个男人。
爱著他的人都受著煎熬。
我后悔吗?我不后悔, 我不会为任何事后悔, 包括爱上他。
我越受煎熬, 我的心只会越爱他。
煎熬只会增加我的爱, 会让爱更坚定。
我会包容他的一切, 我会体谅他的一切。
他的肩上是江东, 肩上是平天下的大任, 一切都只是身不由己。
他只是手段用错了。
隔壁的琴声突然停了, 扇门是开了和关合的声音。
隔壁的男人今夜等到了他心爱的人。
我闭上眼, 把耳贴在冷冷的墙。
薄薄的墙传来的是隔壁此起彼落的声音, 那个男人一声一声呼唤著心爱的名字。
一下一下的声音, 有如一刀一刀的凌迟, 把我的心割下。
心在淌血, 一滴一滴。
我拿起旁边的萧子, 吹著一首曲调。
我祈求明天快点到来, 明天以后, 一切又重新开始。我又会满怀信心去爱他。
孙策大人, 明天以后, 我会继续爱你。
孙策:
一如概往的晚上, 隔壁又传来了哀伤的曲调。
他今夜还在等我。
「伯符, 今夜可以过来吗?」他日间的时候看著我问。
他眼中带著哀伤, 这种哀伤让我想起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样子和眼前公瑾的样子重叠了。
这样的重叠让我有霎时的心软。我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是眼前的公瑾让我有这出奇的心软, 还是另一个男人。
但那个男人永远也不会作出这样的要求, 每一次也是我主动找他。
每一次也是我作出主动的引诱。
走到公瑾的门前, 听到哀伤的琴音和那男人的吹萧声。
琴声和吹萧声是那样的和谐默契, 但又那样的哀婉缠绵。
还记得曾经见到那二人在湖边对饮, 也见过二人在互相对望, 露出心有灵犀的一笑。
我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 害怕那男人以后不会再以绝望的眼神看著我。
他只可以看著我。
推开公瑾的门, 他在琴弦上流连的手指倏地停住了。露出惊喜的眼神。
一切也是一如以往的发生, 疯狂的索取, 狂野的交缠。
公瑾一声一声地叫著我的名字: 「伯符, 伯符…..」
但我咬著唇, 没有回应, 也没有哼一句, 因为我害怕隔壁的那个男人会听到。
我不怕任何人的目光和看法。
我只怕他的目光和看法。
公瑾在我身上索取著, 他直看我的眼睛, 他的眼里有著情欲, 也有著悲哀。
另一个男人的脸容又再次跟眼前的脸容重叠了。
彷佛看著我的, 是他, 太史子义, 而不是公瑾。
在他绝望目光下, 我常觉得自己污秽不堪。
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在大人面前低著头。
但一切也是身不由己, 一切也只是有效的手段。
突然, 隔壁传来了吹萧声, 缠绵悱恻而又带著绝望。
我闭上眼, 想著在我身上的是吹著萧的男人。
那个男人绝望的眼光常刺痛著我, 原本他可以不用那麼绝望。
都是我主动把他拉进这漩涡。
然而, 我很害怕有一天, 他会从这漩涡走出来。挥一挥衣袖。
我只想他继续迷恋著我。
自私也好, 卑鄙也好, 我只想他继续爱我。尽管我给不起爱。
子义, 明天以后, 可以继续爱我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