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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
榴莲 PART 16
潇潇雨夜，他从梦里醒来，有人在叩门。
三短一长，细微又急促。
山野老墅，常年独居，若非关乎时空存亡，绝不至叨扰。
披衣，推门，扶稳被他不断改进养护，悬挂在家门后，正左右摆动的面具：
“有事？”
“见过风神大人。”
门前立了一中年人，黑衣黑伞，庄重肃穆，乃铁时空白道异能界新即位盟主，如果被旁人瞧见，他竟会冲着眼前这位看上去至多三十岁的青年，恭敬称呼其为大人，只怕是要跌破眼镜了。
“灸陌？”
“家父于昨夜亥时宾天，遵遗诏，不设唁堂，一切从简。”
“知道了。”
他颔首，见惯了离别，早已云淡风轻。从今以后，同辈之中，只留他一人暮去朝来了。
“家父让我原话转告大人，说他先行一步，在那头案牍劳形候着您，请您要不福泽铁时空子孙万代，要不早些过去继续做他左膀右臂，顺便别忘了带点吃的。”
所以，灸舞那老鬼，仗着血统长寿，活了一百来岁，也压榨了他大半辈子，替他教完儿子带孙子，现在一声不吭就溜了吗？明知他苦苦脱不了身，还说在那头等他，真是老不要脸。
“你小子，他叫你原话转告，你就原话转告？”他双手环抱，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灸陌是他眼瞅着长大的，别看长了一副刻板的模样，其实性格跟他爹差不了多少。
果不其然，灸陌一改方才的严肃，嘿嘿赔笑道：“修叔，他老人家的话，我敢不听？”
“大孝在谕义，乱命不可违，而父道可以改。你别学你爸那黑心工头，当了盟主，对下属好一点。”
“是是，谨记教诲。修叔，我爸其实是怕您一个人在这边儿寂寞，在那头给您留床铺呢。”
“请你托梦转告他，谢主隆恩，但属下是有妻室的人，要留床铺也轮不到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着眼前，他与她一起堆砌的青石街出神。
晚年伴她居于此，乔装岁月只为她宽心，后她过世，他才烧掉那些花白胡须的道具，却知望眼欲穿她的倩影，在这丰草长林间，已无处觅。
丧尸一役后，遁入山野的他，却并未尸化，向灸舞坦白求助，召来夏宇，经过一系列体检，推断出时间在他身上凝固的惊人结论。
后灸舞联合魔化人界，一齐封锁时光机，任何人不得再使用。
他请降罪，灸舞却只道这本身已然是一种残酷的责罚。
罚他岁月无痕，长活于世，罚他戴着面具成为风神，靠杀戮湮灭丧尸危机，护一方水土，也罚他旁观生死，再也无法与她白头至老。
灸陌知趣地垂手而立，默口不言。
“还有事？”他收回思绪，见灸陌好似犹豫不决般，便问道。
“家父临走前，还有一言。说风神大人守护铁时空长达百余载，福泽万民，功盖千秋...”
“说人话。”他骂道。
“咳，他老人家说可以破例让您再用一次时光机，只是...怕您一去不回。”
甫一听到前半句话，实话说，他冷如秋烟的内心，霎时泛起波漾。
而其后半句一出，他的嘴角便不经意地上扬：
“灸陌，是他怕我一去不回，还是你怕我一去不回？”
灸陌闻言，模棱两端地笑道：“修叔明鉴呀！”
“你小子这是在等我给你承诺？”
“小侄不敢，夫人才是真的在等您呢。”灸陌微敛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已吩咐研究所候着了，您随时可以去。”
他斜倚着，盯着灸陌看，不言语。淅沥雨声渐次入耳。
须臾，才点头。灸陌躬了躬身，离去了。
-
时间对我来说，只有两种：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和与你分离的时间。
他们让我选，回去哪儿？
我想着，我想再看看你穿婚纱的模样。那时的你在闹，我在笑，你还年少，我也未老。
但我从未想过，若我能再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将如何致你，是以眼泪，还是以沉默。
婚礼上，我远远看着，你眉如墨画，语笑嫣然，活到这个年岁，我竟也会莫名嫉妒起年轻的自己来。
本想捉弄一下你们，在酒店房间里，我却不由自主地忘了一切，只想靠近你，再靠近你。
你没有后退，神色复杂地望着我：
“你不是修，但你穿着他的衣服。你把他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我不会伤害你。”
被你察觉我眼中的红光，以及我已尽我所能收敛的，乖顺下来，不再狂狷的气息。
你语气柔软下来：
“我们...见过吗？”
“没有。”我摇头。
“但我好像认识你。”你若有所思。
房间外传来急促的砸门声。
“我要走了。”我悻悻望了眼门，“你一定要幸福。”
“我们...”你好像也不太确定自己在说什么，“还会再见吗？”
别问我这么残酷的问题，阿香。
此去经年，让我做个宁静的梦吧，不要离开我，那条很短很短的街，我们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全文完）
潇潇雨夜，他从梦里醒来，有人在叩门。
三短一长，细微又急促。
山野老墅，常年独居，若非关乎时空存亡，绝不至叨扰。
披衣，推门，扶稳被他不断改进养护，悬挂在家门后，正左右摆动的面具：
“有事？”
“见过风神大人。”
门前立了一中年人，黑衣黑伞，庄重肃穆，乃铁时空白道异能界新即位盟主，如果被旁人瞧见，他竟会冲着眼前这位看上去至多三十岁的青年，恭敬称呼其为大人，只怕是要跌破眼镜了。
“灸陌？”
“家父于昨夜亥时宾天，遵遗诏，不设唁堂，一切从简。”
“知道了。”
他颔首，见惯了离别，早已云淡风轻。从今以后，同辈之中，只留他一人暮去朝来了。
“家父让我原话转告大人，说他先行一步，在那头案牍劳形候着您，请您要不福泽铁时空子孙万代，要不早些过去继续做他左膀右臂，顺便别忘了带点吃的。”
所以，灸舞那老鬼，仗着血统长寿，活了一百来岁，也压榨了他大半辈子，替他教完儿子带孙子，现在一声不吭就溜了吗？明知他苦苦脱不了身，还说在那头等他，真是老不要脸。
“你小子，他叫你原话转告，你就原话转告？”他双手环抱，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灸陌是他眼瞅着长大的，别看长了一副刻板的模样，其实性格跟他爹差不了多少。
果不其然，灸陌一改方才的严肃，嘿嘿赔笑道：“修叔，他老人家的话，我敢不听？”
“大孝在谕义，乱命不可违，而父道可以改。你别学你爸那黑心工头，当了盟主，对下属好一点。”
“是是，谨记教诲。修叔，我爸其实是怕您一个人在这边儿寂寞，在那头给您留床铺呢。”
“请你托梦转告他，谢主隆恩，但属下是有妻室的人，要留床铺也轮不到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着眼前，他与她一起堆砌的青石街出神。
晚年伴她居于此，乔装岁月只为她宽心，后她过世，他才烧掉那些花白胡须的道具，却知望眼欲穿她的倩影，在这丰草长林间，已无处觅。
丧尸一役后，遁入山野的他，却并未尸化，向灸舞坦白求助，召来夏宇，经过一系列体检，推断出时间在他身上凝固的惊人结论。
后灸舞联合魔化人界，一齐封锁时光机，任何人不得再使用。
他请降罪，灸舞却只道这本身已然是一种残酷的责罚。
罚他岁月无痕，长活于世，罚他戴着面具成为风神，靠杀戮湮灭丧尸危机，护一方水土，也罚他旁观生死，再也无法与她白头至老。
灸陌知趣地垂手而立，默口不言。
“还有事？”他收回思绪，见灸陌好似犹豫不决般，便问道。
“家父临走前，还有一言。说风神大人守护铁时空长达百余载，福泽万民，功盖千秋...”
“说人话。”他骂道。
“咳，他老人家说可以破例让您再用一次时光机，只是...怕您一去不回。”
甫一听到前半句话，实话说，他冷如秋烟的内心，霎时泛起波漾。
而其后半句一出，他的嘴角便不经意地上扬：
“灸陌，是他怕我一去不回，还是你怕我一去不回？”
灸陌闻言，模棱两端地笑道：“修叔明鉴呀！”
“你小子这是在等我给你承诺？”
“小侄不敢，夫人才是真的在等您呢。”灸陌微敛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已吩咐研究所候着了，您随时可以去。”
他斜倚着，盯着灸陌看，不言语。淅沥雨声渐次入耳。
须臾，才点头。灸陌躬了躬身，离去了。
-
时间对我来说，只有两种：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和与你分离的时间。
他们让我选，回去哪儿？
我想着，我想再看看你穿婚纱的模样。那时的你在闹，我在笑，你还年少，我也未老。
但我从未想过，若我能再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将如何致你，是以眼泪，还是以沉默。
婚礼上，我远远看着，你眉如墨画，语笑嫣然，活到这个年岁，我竟也会莫名嫉妒起年轻的自己来。
本想捉弄一下你们，在酒店房间里，我却不由自主地忘了一切，只想靠近你，再靠近你。
你没有后退，神色复杂地望着我：
“你不是修，但你穿着他的衣服。你把他怎么了？”
“...他不会有事，我不会伤害你。”
被你察觉我眼中的红光，以及我已尽我所能收敛的，乖顺下来，不再狂狷的气息。
你语气柔软下来：
“我们...见过吗？”
“没有。”我摇头。
“但我好像认识你。”你若有所思。
房间外传来急促的砸门声。
“我要走了。”我悻悻望了眼门，“你一定要幸福。”
“我们...”你好像也不太确定自己在说什么，“还会再见吗？”
别问我这么残酷的问题，阿香。
此去经年，让我做个宁静的梦吧，不要离开我，那条很短很短的街，我们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