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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29§搬文】大漠谣 by 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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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出品 质量保证】


1楼2009-03-29 16:08回复
    他颇为同情地看着阿爹道:“这可比驯服一条蛮牛要费心血。”
    把我和蛮牛比?我百忙之中还是抽空瞪了他一眼。他微怔一下,摇头笑起来,对阿爹道:“太傅既然有事缠身,本王就先行一步。”
    他一走,阿爹把我夹在胳膊下,强行带回帐篷中。我看到过草原上的牧民用鞭子抽打不听话的儿女,阿爹是否也会如此?正准备着和阿爹大打一架时,阿爹却只是拿了梳子出来,命我坐好。
    “披头散发!左谷蠡王爷不一定是匈奴中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但你一定是草原上最丑的女人。”
    我立即安静下来,一把拽过铜镜,仔细打量着自己:“比前一日我们看到的那个牙齿全掉光的老婆婆还丑吗?”
    “嗯。”
    “比那个胖得路也快走不动的大妈还丑吗?”
    “嗯。”
    我噘嘴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蓬蓬,间中几根青草,鼻尖和脸颊上还染着几点黑泥,说多狼狈有多狼狈,唯独一双眼睛,仿若秋水寒星,光华闪动。
    阿爹替我把脸擦干净,细心地把草拣去,用梳子一点点把乱发理顺。“我们编两根辫子,我先编一根,你自己学着编另一根,等编好了辫子,你肯定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阿爹一面替我编辫子,一面笑说。
    篝火中的枯枝爆开,飞起几点火星,惊醒了我的回忆,身旁的狼兄慵懒地撑了一个懒腰后又趴回地上。我拍拍狼兄的背,思绪又滑回过去。
    那年我七岁或者八岁,刚到阿爹身边一年。那日我第一次自己编好辫子,也第一次见到伊稚斜:阿爹的好友、太子於单的小王叔、军臣单于的幼弟、匈奴的左谷蠡王。因为他经常来找阿爹,我们熟稔起来,他只要出去打猎都会带上我。
    “玉谨,如果还不能背出《国策》,头发即使全揪光,今晚也不许你参加晚宴。”讨厌的阿爹低着头写字,头未抬地说。
    我想起伊稚斜曾说过我的头发像刚剪过羊毛的羊,恹恹地放弃了揪头发,盯着面前的竹简,开始啃手指:“为什么你不教於单呢?於单才是你的学生,或者你可以让伊稚斜去背,他肯定乐意,他最喜欢读汉人的书,我只喜欢随伊稚斜去打猎。”话刚说完就看见阿爹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不服气地说:“於单没有让我叫他太子,伊稚斜也说我可以不用叫他王爷。他们既然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为什么不可以?”
    阿爹似乎轻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蹲下道:“因为这是人世间的规矩,他们可以直接叫你,但是你必须对他们用敬称。在狼群中,没有经验的小狼是否也会对成年狼尊敬?不说身份,就是只提年龄,估计於单太子比你大四五岁,左谷蠡王爷比你大了七八岁,你应该尊敬他们。”
    我想了会儿,觉得阿爹说得有些许道理,点点头:“那好吧!下次我会叫於单太子,也会叫伊稚斜左谷蠡王爷,不过今天晚上我要吃烤羊肉,要参加晚宴,我不要背《国策》,於单才是你的学生,你让他去背。”
    阿爹把我的手从嘴里拽出来,拿了帕子替我擦手:“都是快十岁的人,怎么还长不大?左谷蠡王爷在你这个年龄都上过战场了。”
    我昂着头,得意地哼了一声:“我们追兔子时,他可比不过我。”忽地想起我和伊稚斜的约定,忙后悔地掩住嘴,闷着声音说:“我答应过王爷不告诉别人,否则他以后就不带我出去玩了,你千万别让他知道。”
    阿爹含笑问:“《国策》?”
    我懊恼地大力擂打着桌子,瞪着阿爹道:“小人,你就是书中的小人,我现在就背。”
    单于派人来叫阿爹,虽然他临出门前一再叮嘱我好好背书,可是我知道,他更知道,他所说的话注定全是耳旁刮过的风,阿爹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摇头离去。他刚一出门,我立即快乐地跳出屋子,找乐子去!
    


    3楼2009-03-29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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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稚斜起身向军臣单于行礼:“我们的王,玉谨没有看过单于雄鹰般的身姿,竟然见了大雁当苍鹰,臣弟想今日所有在场人心中的英雄肯定是於单太子,太子下午百射百中,马上功夫更是不一般,日后定是草原上的又一只头狼。”他俯身从我手中取过托盘时,竟然快速地朝我笑眨了下眼睛,转身走到於单桌前,屈了一条腿跪在於单面前,低下头,将羊头双手奉上。
      众人轰然笑着鼓掌欢呼,纷纷夸赞於单大有单于年轻时的风范,各自上前给於单敬酒。於单站在跪在地上的伊稚斜面前,取过奴役奉上的银刀,在托盘中割下羊头顶上的一块肉,丢进了嘴中,从头至尾,伊稚斜一直身姿谦卑、纹丝不动地跪着。
      单于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一丝笑,举着酒杯上前扶伊稚斜起身,伊稚斜笑着与单于共饮了一杯酒。
      我大概是场中唯一没有笑的人,难受地靠在阿爹身旁看着眼前我似懂非懂的一幕,如果不是我的鲁莽冲动,伊稚斜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弯下他的膝盖,低下他的头,跪年龄比他小、辈分比他低、个子没他高的於单。
      阿爹笑拍了拍我的脸颊,小声道:“乖丫头,别哭丧着脸,笑一笑。有懊恼的功夫,不如审视一下所犯的错误,杜绝以后再犯。用心琢磨一下你做错了什么,再琢磨一下王爷为何要这么做,背着《国策》的权谋术,却还做出这样的举动,看来我真是教女失败,我也要审视一下自己了。”
      我不会骑马,不能去远处玩,能不理会阿爹的约束愿意带我出去玩的两个人,一个因为自己闯了祸,不敢去见他,一个却生了我的气,不来见我。
      看到於单在湖边饮马,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到湖另一边玩水。於单瞪了我半晌,我只装作没看见。他说“你不会游水,别离湖那么近,小心掉进去。”
      我往前又走了两三步,小心地试探着水深,看能不能继续走。於单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拽离了湖边,我怒道:“你自己不会游水,胆子小,我可不怕。”
      於单气笑道:“明明该我生气,你倒是脾气大得不得了。”想起当日的事情,我心里也确有几分不好意思。於单选我去敬献羊头,我没有奉给单于,却奉给伊稚斜。结果既开罪了单于,又给自己心中的英雄惹了麻烦。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於单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不生气了,我们找个地方玩去。”
      我抿着唇笑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飞跑起来。
      我十岁时因为伊稚斜第一次认真思索阿爹每日叫我背诵的文章,也第一次审视单于、伊稚斜和於单,开始约略明白他们虽然是最亲的亲人,可是他们也很有可能成为汉人书中描写的骨肉相残的敌人。
      伊稚斜的王妃梳好头后,侧头笑问伊稚斜:“王爷,这个发髻是跟阏氏新学,我梳得可好?”
      正在看书的伊稚斜抬头没有表情地看着王妃的发髻,王妃脸上的笑容渐褪,正忐忑不安间,伊稚斜随手折了一朵摆在案头的花,起身走到王妃身旁,把花簪在她的发侧,手搭在王妃肩头,含笑道:“如此才不辜负你的娇颜。”王妃脸颊晕红,抬头笑瞅了伊稚斜一眼,身子软软地靠在了伊稚斜身上。
      我皱着眉头吁了口气,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娇斥声:“谁在外面偷看?”伊稚斜扬声道:“玉谨,进来。”
      我在帐篷外站了一会儿,扯扯自己的脸颊,逼自己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后才走进帐篷,向王妃行礼问安。伊稚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只是浅笑着看我和王妃一问一答。
      王妃笑问:“王爷怎么知道是玉谨在外面呢?”
      “就她在各个帐篷间自出自入惯了,士兵见了她也不多管,除了她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在外偷看?”伊稚斜走到案前坐下,又拿起了竹册。
      王妃站起道:“玉谨,陪我去见阏氏吧!她会很多汉朝玩艺儿,我们学着玩去,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好不好?”
      我笑摇摇头:“那些发髻要手很巧、心很聪明的人才能学会,我太笨了,学不会,我只喜欢追兔子。”
      王妃笑起来,弯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好一张乖嘴,怎么先前都听人说你脾气刁蛮呢?我却是越看越喜。你既不去,我只好自己去了,不过王爷今日恐怕也没时间陪你骑马打猎呢!”
      王妃向伊稚斜微欠了下身子,掀帘而去。我这才举起衣袖用力擦王妃刚才亲过的地方,伊稚斜看着我,用手遥遥地点点我,摇头而笑。我轻叹口气,转身要走,伊稚斜起身道:“等等我。”我扭头看向他,他快走了几步,牵起我的手:“出去走走的时间还有。”
      他拖着我沿着山坡直向高处行去:“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你,去见你阿爹时也不见你踪影,你和於单和好了?”我刚点了下头,又立即摇摇头。
      “你们又吵架了?你要肯把刚才那假模假式的功夫花上一点儿对於单,肯定能把於单哄得开开心心。”伊稚斜打趣地说。
      自从大婚后,你对王妃的宠爱整个草原都知道,我因为不想让你为难,所以刻意讨好王妃,可你又是为何?难道真如於单所说,你对王妃百般疼爱只因为王妃的阿爹重兵在握?或因为你只想让她高兴,所以是否是你喜欢的发髻根本不重要?我郁郁地看着前方,没什么精神地说:“你也假模假式,明明不喜欢王妃梳汉人发髻,却说喜欢。”


      5楼2009-03-29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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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稚斜起身向军臣单于行礼:“我们的王,玉谨没有看过单于雄鹰般的身姿,竟然见了大雁当苍鹰,臣弟想今日所有在场人心中的英雄肯定是於单太子,太子下午百射百中,马上功夫更是不一般,日后定是草原上的又一只头狼。”他俯身从我手中取过托盘时,竟然快速地朝我笑眨了下眼睛,转身走到於单桌前,屈了一条腿跪在於单面前,低下头,将羊头双手奉上。
        众人轰然笑着鼓掌欢呼,纷纷夸赞於单大有单于年轻时的风范,各自上前给於单敬酒。於单站在跪在地上的伊稚斜面前,取过奴役奉上的银刀,在托盘中割下羊头顶上的一块肉,丢进了嘴中,从头至尾,伊稚斜一直身姿谦卑、纹丝不动地跪着。
        单于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一丝笑,举着酒杯上前扶伊稚斜起身,伊稚斜笑着与单于共饮了一杯酒。
        我大概是场中唯一没有笑的人,难受地靠在阿爹身旁看着眼前我似懂非懂的一幕,如果不是我的鲁莽冲动,伊稚斜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弯下他的膝盖,低下他的头,跪年龄比他小、辈分比他低、个子没他高的於单。
        阿爹笑拍了拍我的脸颊,小声道:“乖丫头,别哭丧着脸,笑一笑。有懊恼的功夫,不如审视一下所犯的错误,杜绝以后再犯。用心琢磨一下你做错了什么,再琢磨一下王爷为何要这么做,背着《国策》的权谋术,却还做出这样的举动,看来我真是教女失败,我也要审视一下自己了。”
        我不会骑马,不能去远处玩,能不理会阿爹的约束愿意带我出去玩的两个人,一个因为自己闯了祸,不敢去见他,一个却生了我的气,不来见我。
        看到於单在湖边饮马,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到湖另一边玩水。於单瞪了我半晌,我只装作没看见。他说“你不会游水,别离湖那么近,小心掉进去。”
        我往前又走了两三步,小心地试探着水深,看能不能继续走。於单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拽离了湖边,我怒道:“你自己不会游水,胆子小,我可不怕。”
        於单气笑道:“明明该我生气,你倒是脾气大得不得了。”想起当日的事情,我心里也确有几分不好意思。於单选我去敬献羊头,我没有奉给单于,却奉给伊稚斜。结果既开罪了单于,又给自己心中的英雄惹了麻烦。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於单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不生气了,我们找个地方玩去。”
        我抿着唇笑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飞跑起来。
        我十岁时因为伊稚斜第一次认真思索阿爹每日叫我背诵的文章,也第一次审视单于、伊稚斜和於单,开始约略明白他们虽然是最亲的亲人,可是他们也很有可能成为汉人书中描写的骨肉相残的敌人。
        伊稚斜的王妃梳好头后,侧头笑问伊稚斜:“王爷,这个发髻是跟阏氏新学,我梳得可好?”
        正在看书的伊稚斜抬头没有表情地看着王妃的发髻,王妃脸上的笑容渐褪,正忐忑不安间,伊稚斜随手折了一朵摆在案头的花,起身走到王妃身旁,把花簪在她的发侧,手搭在王妃肩头,含笑道:“如此才不辜负你的娇颜。”王妃脸颊晕红,抬头笑瞅了伊稚斜一眼,身子软软地靠在了伊稚斜身上。
        我皱着眉头吁了口气,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娇斥声:“谁在外面偷看?”伊稚斜扬声道:“玉谨,进来。”
        我在帐篷外站了一会儿,扯扯自己的脸颊,逼自己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后才走进帐篷,向王妃行礼问安。伊稚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只是浅笑着看我和王妃一问一答。
        王妃笑问:“王爷怎么知道是玉谨在外面呢?”
        “就她在各个帐篷间自出自入惯了,士兵见了她也不多管,除了她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在外偷看?”伊稚斜走到案前坐下,又拿起了竹册。
        


        6楼2009-03-29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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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稚斜一掀袍子坐在了地上,拖我坐在他身边。他瞅了我一会儿,轻叹口气:“玉谨,你开始长大了。”
          我抱着膝盖,也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你心里难受吗?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听阿爹的话仔细反省了。”
          伊稚斜望着远处浅浅而笑,没说难受,也没说不难受。我定定盯着他的侧脸,想看出他现在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次又是为什么和於单吵?”他随口问。
          我嘟着嘴,皱着眉头,半晌都没有说话。他惊疑地回头,笑问道:“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
          我咬了咬嘴唇:“於单说你是因为阿爹才肯带我出去玩,是真的吗?”
          伊稚斜低头笑起来,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焦急地等着答案,他却只是笑了又笑。我怒瞪着他,他轻声咳嗽一下,敛了笑意,凝视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突然俯在我耳边低声道:“因为你的眼睛。”他凝视着我时,极其专注,仿似一些被他藏在心里的东西慢慢渗出,汇聚到眼中,浓得化不开,我却看不懂。
          我的眼睛?我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凝神想了会儿,还是一点都不明白,不过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却已落下,咧着嘴呵呵笑起来,只要不是因为阿爹就好,我只想别人因为我而对我好。
          我心中一酸,脸俯在膝盖上轻轻叹了口气。傻玉谨,为什么要到事后才明白伊稚斜既然当日能哄着王妃开心,怎么就不可以哄你这个小丫头呢?於单的话也许全部都对,只是我没有听进去,而阿爹也误信了伊稚斜。原来看似冲动的於单才是我们中间最清醒的人,於单,於单……月儿即将坠落,篝火渐弱,发着耀眼的红光,却没什么热度,像於单带我去掏鸟窝那天的夕阳。
          《国策》、《国事》、《短长》、《事语》、《长书》、《修书》……我惊恐地想:难道我要一辈子背下去?阿爹究竟有多少册书要我背?我干吗要整天背这些国家怎么争斗、臣子怎么玩弄权谋?
          “玉谨。”於单在帐篷外向我招手。我把竹册往地上一砸,蹿出了帐篷:“我们去哪里玩?”问完后,才想起我又忘了向他行礼,匆匆敷衍着补了个礼。
          於单敲了我脑袋一下:“我们没有汉人那么多礼节,别跟着先生学成个傻女人。”我回打了他一拳:“你的娘亲可是汉人,她也是傻女人吗?”
          於单牵着我手,边跑边道:“她既然嫁给了父王,早就是匈奴人了。”
          於单拉我上了马,两人共用一骥:“先生怎么还不肯让你学骑马?”
          “头两年我老是逃跑,怎么可能让我学骑马?你还帮阿爹追过我呢!现在大概觉得我不会也无所谓,有那时间不如多看看书。”
          於单笑说:“父王说明年我可以娶妻,问我右贤王的女儿可好,我想和父王说让你做我王妃。”
          我摇头道:“不做,等我再长高点,功夫再好一些时,我要去游览天下,到各处玩,况且单于和我阿爹都肯定不会答应你娶我,你是太子,将来要做单于,右贤王的女儿才和你般配。”
          於单勒住马,半抱着我下马:“父王那里我可以求情。你嫁给我,就是匈奴将来的阏氏,想到哪里玩都可以,没有人会管你,也不会有人敢逼迫你背书。”
          我笑着反问:“可是你娘亲没有到处玩呀!我看她很少笑,似乎不怎么快乐。汉人的书上早写了,就是贵为国君,依旧不能为所欲为。”
          於单不屑地说:“那是他们蠢,我可不会受制于人。”
          我摇头笑道:“左谷蠡王爷笨吗?可他也和我说过,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一个忍字,夸赞汉人讲的话有道理呢!”
          於单气瞪了我一眼,低着头快步而行:“伊稚斜,伊稚斜,哼!”
          


          9楼2009-03-29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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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他是你的小王叔,你即使是太子,也不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被我阿爹听见该说你了。”
            於单没好气地问:“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夸赞他?左谷蠡王英勇善战,左谷蠡王诚挚豪爽,左谷蠡王聪明好学……”
            我拍着手掌,哈哈笑道:“有人的眼睛要变红了。”
            於单冷笑了几声道:“我眼红什么?迟早他要一见我就跪拜。”
            我心中猛然一颤,忙握住他的手道:“别生气,我可没说他比你好,他虽然有他的好,可你自然也有你的好,现在一点儿不比他差,将来肯定会比他好。”
            於单转怒为笑:“不提他了,我带你是来看鸟玩,可不是讲什么王爷。”
            两人弯着身子在灌木丛中潜伏而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静静行了一段路,听到侧面有细微的响动,我们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掩了上去,所见却让我和於单一动不敢动。
            於单的娘亲和我的阿爹并肩而坐,两人都是面色苍白,於单的母亲眼泪纷纷而落,忽地她靠在阿爹肩头,压着声音哭起来。
            我正纳闷谁欺负了她,为什么不去找单于哭诉?於单握着我的手一抖,拖着我就要离开,阿爹闻声跳起,喝问道:“谁?”我害怕地想赶紧跑,於单此时却奇怪地不肯走,拽着我走出树丛,脸色铁青地静静立在阿爹和阏氏面前。
            阿爹眼中几分痛苦地看着於单和我,阏氏却是神色平静,冷淡地看了一会儿儿子,居然从我们身旁扬长而过,再未回头。
            我看看阿爹,再看看於单,起初莫名的害怕早已不见,此时只剩不耐烦,跺着脚道:“你们看什么看?又不是斗蛐蛐,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於单,你想知道什么就问,阿爹,你想解释什么就说。”
            阿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於单忽然甩开我的手,一溜烟地人已经跑没影。阿爹深吸口气,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牵起我向外行去:“让你好好背书,怎么又跑出来?”
            我挽着他的胳膊,身子半吊在他的身上,只用一只脚一跳一跳地走着:“背书背得不耐烦,太子正好找我来玩,我就来了。刚才为什么阏氏要靠在你身上哭?太子为什么那么生气?”
            阿爹苦笑起来:“这些男女之事,现在讲了你也听不懂。”
            “你不讲,我更不可能懂,你不是老说我不通人情吗?现在正是你现身教我的机会呀!”
            阿爹揉了揉我的头发,拉着我走到湖边坐下,目光投注在湖面上,但眼睛内却是一片空无苍凉:“我和阏氏少年时就已经相识,那时她还不是什么公主,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我也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一个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少年,我和她……我和她……”
              


            10楼2009-03-29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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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面编着辫子,一面继续唱歌:“月牙泉水清又清,丢个石头试水深,有心打狼怕狼爪,徘徊心不定啊咿哟……”
              临水自照,波光映倩影。三年时间,从阿爹口中的小姑娘变成了窈窕shao nv,虽然不能夸自己是淑女,但我知道自己是美丽的。我朝着水面的影子做了个鬼脸,满意地点点头,打个呼声,示意狼兄可以回去了。狼兄展了个懒腰,起身在前慢跑而行。
              我们立在鸣沙山高处,看着远处蜿蜒而行的一个小商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准备扎营休息。想着快要用完的盐以及已经破烂的裙子,我蹲下身子,用无比谄媚的笑容看向狼兄,狼兄却不领受我的谄媚,一副见到怪物被吓到的表情,猛退了几步,皱着整张脸,带着几分不耐烦瞪着我。
              我向他低低呜叫几声,请他先回去,我打算去偷商队。他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估量着我绝对没的商量,最后示意陪我一块儿去。我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笑起来,他闭着眼睛,状似勉为其难地忍受着我,身子却紧紧挨着我。
              自从离开阿爹,再没有人会张开双臂抱我入怀,可是幸运的我有狼兄,虽然他不可能抱我,不过我抱他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潜伏着接近商队的扎营地。这是个非常小的商队,估计也就十个人。我心里微感诧异,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队伍,他们是买卖什么的呢?我只顾着自个儿琢磨,狼兄等得有些不耐烦,从背后轻轻咬了下我的屁股,我又羞又怒,回头猛拧了下他的耳朵。
              他看我真生气了,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不解。我无奈地叹口气,堂堂狼王陪我在这里偷鸡摸狗,我就小女子不记大狼过,放他一次。我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再碰我的屁股,否则不再为他烤肉吃,说完转头又继续观察商队。
              一个黑衣大汉手脚麻利地抬出一个轮椅放在地上,另一个紫衣大汉躬身掀起马车帘子,一袭白映入眼中。
              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仿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坐着,我已觉得仿佛感觉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紫衣汉子伸手欲扶坐在马车内的少年下车,少年淡然一笑,温和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双手撑着缓缓从马车上一点点移下。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老天总会嫉妒人世间的完美吗?
              从马车边缘移坐到轮椅上时,轮椅在沙中滑动了一点,白衣少年险些摔倒在沙地里,幸亏及时拽住了马车椽子才又稳住。紫衣大汉几次欲伸手帮他,都被黑衣汉子看了几眼后,又缩回了手。
              平常人从马车下地不过一个跳跃而已,这个少年却足足费了半盏茶的功夫。但他自始至终嘴边含着丝浅笑,本来狼狈的动作,他做来却赏心悦目,即使慌乱中,也透着一股从容不迫。
              少年举头看了会儿四周连绵起伏的鸣沙山后,又缓缓把目光投向那一弯静卧在沙山包围中的月牙泉。泉水映着湛蓝的天空,碧光滢滢。他眼中流露着几分赞叹,千百年来,黄沙滚滚却不能吞噬这弯形如月牙的泉水。
              蓝天、黄沙、碧水,无风无声,我平常看惯的冷清景色,却因他一袭白衣,平添了几分温和,原来山水也有寂寞。
              我只顾盯着他看,竟然忘了我来的目的。猛然醒觉自己为何在此,一瞬间有些犹豫,偷是不偷?又立即想有什么理由让我不偷?有这么一个少年的存在势必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黑衣大汉和紫衣大汉如两个铁塔,立在少年身后,一动不动。其余几个男子都在匆匆忙碌,扎帐篷,堆火做饭。我确定无人会注意到我们时,示意狼兄就在这里等我。我慢慢向他们的骆驼爬去。先摸清楚他们到底卖什么,看有无我需要的东西,盐巴恐怕要等到他们做饭时才能知道放在哪里,否则很难找。
              


              13楼2009-03-29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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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面编着辫子,一面继续唱歌:“月牙泉水清又清,丢个石头试水深,有心打狼怕狼爪,徘徊心不定啊咿哟……”
                临水自照,波光映倩影。三年时间,从阿爹口中的小姑娘变成了窈窕少女,虽然不能夸自己是淑女,但我知道自己是美丽的。我朝着水面的影子做了个鬼脸,满意地点点头,打个呼声,示意狼兄可以回去了。狼兄展了个懒腰,起身在前慢跑而行。
                我们立在鸣沙山高处,看着远处蜿蜒而行的一个小商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准备扎营休息。想着快要用完的盐以及已经破烂的裙子,我蹲下身子,用无比谄媚的笑容看向狼兄,狼兄却不领受我的谄媚,一副见到怪物被吓到的表情,猛退了几步,皱着整张脸,带着几分不耐烦瞪着我。
                我向他低低呜叫几声,请他先回去,我打算去偷商队。他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估量着我绝对没的商量,最后示意陪我一块儿去。我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笑起来,他闭着眼睛,状似勉为其难地忍受着我,身子却紧紧挨着我。
                自从离开阿爹,再没有人会张开双臂抱我入怀,可是幸运的我有狼兄,虽然他不可能抱我,不过我抱他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潜伏着接近商队的扎营地。这是个非常小的商队,估计也就十个人。我心里微感诧异,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队伍,他们是买卖什么的呢?我只顾着自个儿琢磨,狼兄等得有些不耐烦,从背后轻轻咬了下我的屁股,我又羞又怒,回头猛拧了下他的耳朵。
                他看我真生气了,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不解。我无奈地叹口气,堂堂狼王陪我在这里偷鸡摸狗,我就小女子不记大狼过,放他一次。我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再碰我的屁股,否则不再为他烤肉吃,说完转头又继续观察商队。
                一个黑衣大汉手脚麻利地抬出一个轮椅放在地上,另一个紫衣大汉躬身掀起马车帘子,一袭白映入眼中。
                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仿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坐着,我已觉得仿佛感觉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紫衣汉子伸手欲扶坐在马车内的少年下车,少年淡然一笑,温和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双手撑着缓缓从马车上一点点移下。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老天总会嫉妒人世间的完美吗?
                从马车边缘移坐到轮椅上时,轮椅在沙中滑动了一点,白衣少年险些摔倒在沙地里,幸亏及时拽住了马车椽子才又稳住。紫衣大汉几次欲伸手帮他,都被黑衣汉子看了几眼后,又缩回了手。
                平常人从马车下地不过一个跳跃而已,这个少年却足足费了半盏茶的功夫。但他自始至终嘴边含着丝浅笑,本来狼狈的动作,他做来却赏心悦目,即使慌乱中,也透着一股从容不迫。
                少年举头看了会儿四周连绵起伏的鸣沙山后,又缓缓把目光投向那一弯静卧在沙山包围中的月牙泉。泉水映着湛蓝的天空,碧光滢滢。他眼中流露着几分赞叹,千百年来,黄沙滚滚却不能吞噬这弯形如月牙的泉水。
                蓝天、黄沙、碧水,无风无声,我平常看惯的冷清景色,却因他一袭白衣,平添了几分温和,原来山水也有寂寞。
                我只顾盯着他看,竟然忘了我来的目的。猛然醒觉自己为何在此,一瞬间有些犹豫,偷是不偷?又立即想有什么理由让我不偷?有这么一个少年的存在势必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黑衣大汉和紫衣大汉如两个铁塔,立在少年身后,一动不动。其余几个男子都在匆匆忙碌,扎帐篷,堆火做饭。我确定无人会注意到我们时,示意狼兄就在这里等我。我慢慢向他们的骆驼爬去。先摸清楚他们到底卖什么,看有无我需要的东西,盐巴恐怕要等到他们做饭时才能知道放在哪里,否则很难找。
                


                15楼2009-03-29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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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早就发觉他的衣服被我抓得直往下滑,但却想看看他怎么办,只是暗中做好万一被甩下马的准备。我压着笑意道:“为什么要我想?你干吗不想?”
                  他低声笑道:“办法我自然是有的,不过说出来,倒好似我欺负你,所以看你可有更好的方法!”
                  我道:“我没什么好主意,你倒说说你的法子,可行自然照办,不可行那你就赤膊吧!”
                  他一言未发,却突然回手一扯我胳膊,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我对马性不熟,不敢剧烈挣扎,被他一带整个身子往前一扑恰贴在他背上。此时一只胳膊被他带着,还搂着他腰,随着马儿的颠簸,肢体相蹭,两人的姿势说多暧昧有多暧昧。
                  我的耳朵烧起来,有些羞,更是怒,扶着他腰,坐直了身子:“你们长安人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他满不在乎地道:“总比让你摔下马好些。”我欲反驳他,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冷哼了一声,只得沉默地坐着,心里却气难消。手上忍不住加了把力气,狠狠掐着他腰,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专心策马,我鼓着腮帮子想,这人倒是挺能忍疼。时间长了,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慢慢松了劲。
                  再次与人共用一骥马,我的心思有些恍惚,昨日又一夜未睡,时间一长,竟然仿若小时候一般,下意识地抱着小霍的腰,趴在小霍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蓦然惊醒时,刹那从脸颊直烧到脖子,立即直起身子,想放开他。小霍似猜到我的心思,一把稳住我的手:“小心掉下去。”我强压着羞赧,装作若无其事地松松扶着他腰的手,心中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纵马快驰了一整日后,方下马休息。小霍看我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坐到我身边低声笑道:“我看你是个很警觉的人,怎么对我这么相信?你不怕我把你拉去卖了?”
                  我的脸又烫起来,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开,重新找了块地方坐下。说来也奇怪,虽然明知道他的身份有问题,可偏偏不觉得他会害我,总觉得以这个人的高傲,他绝对不屑于用阴险手段。
                  他拿着食物又坐到了我身旁,默默递给我几块分好的面饼,我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接过饼子,不知何时,他眼中原有的几分警惕都已消失,此时只有笑意。
                  大概是思乡情切,商队中的人讲起了长安城,细致地描绘着长安的盛世繁华,那里的街道是多么宽大整洁,那里的屋宇是多么巧夺天工,那里的集市是多么热闹有趣,那里有最有才华的才子、最妩媚动人的歌舞伎、最英勇的将军、最高贵的仕女、最香醇的酒、最好吃的食物,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寻到,那里似乎有你想要的一切。
                  我呆呆听着,心情奇怪复杂,那里的一切对我而言,熟悉又陌生。如果一切照阿爹所想,也许我现在是和阿爹在长安城,而不是独自流浪在沙漠戈壁。
                    


                  20楼2009-03-29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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