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探长
Evans成为探长也有5、6个年头了，而这是第一次她站在案发现场，大脑中却连一丝丝的想法都没有。以往在现场的手下向她开始汇报收集到的证据之前，她的大脑里就装好了上十种可能性，再根据证据把不可能的删减掉，跟着剩下那么一两条顺藤摸瓜，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案子。可现在的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却无念无想，因为地上躺着的就是她想杀掉的那个人，她无法去推测任何可能性，因为每个她推测出的场景里，拿着刀满手鲜血的都是自己。Evans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头疼，她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想杀死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这不禁让她觉得一阵紧张。
“死者Xer，女，现年30岁，X市人，现在本市长居，生前在本市A小学任教。房子是她自己购买的，应该是独自居住。经过初步的鉴定，卧室应该少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充电线和辅助设备都还在，其他物品的丢失状况还在调查中。”Clare念完自己小本子上的最后一行，便静静地等着Evans这个话痨开始吐槽她的刻板以及她给出信息的无聊。但出乎意料的，Evans今天十分沉默，甚至可以说在看着尸体发呆。正在Clare准备发问时，Polestar却凑了过来，用笔轻轻地敲了一下Evans的额头，“想什么呢小老虎？”Clare很不喜欢Polestar这种不分公私的行为，却也没有去阻止。Evans这下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Polestar不仅笑了一下，Evans难得这样傻傻的，看起来特别可爱。“初步尸检结果？”“死因是失血过多，致命伤是位于腹部的刀伤，仅有一处，死者被刺伤后还有一段时间存有意识，地上的血迹也可以辅证。凶器初步认定是厨房里的尖头菜刀，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应该是在昨天晚上10-12点之间。尸体身上有一些青肿，生前应该是和凶手发生了肢体冲突，但是没有抓伤，指甲也很干净，应该没有办法提取到DNA。”
听到这里，Evans不仅开始想如果是自己想要杀了Xer会怎么做，是不是也会大摇大摆的走进她的家里，一刀插进她的肚子。如果是自己的话会用刀吗？应该不会，如果进入案发现场就一定会产生物质交换，如果是自己要杀人，会尽量用远程或者延时的方法，如果自己不是被现场联系到的第一批嫌疑人，警方侦查的方向就很难转回自己身上了。那如果自己杀掉她是临时起意呢？在这个家里，会选择用菜刀吗？会把菜刀留在现场吗？会从正面刺入腹部吗？Evans脑中浮现出Xer死亡时刻的表情，她的眼神会是什么样子？Evans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好奇。“Evans！”Clare的声音让Evans清醒了过来，“什么？”“什么？你的想法啊。侦查方向啊。”Clare觉得Evans今天很不在状态，她知道Evans和Xer是认得的，但却不知道凭借她们的关系可以给Evans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先…先排除入室抢劫吧，去周围找找有没有目击证人和监控录像。确认一下死者昨天的行程。”Evans说完便向外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却被一个小探员拦住了。“探长，我们一共在屋内发现了五组指纹，凶器上只有一组指纹，和死者的指纹初步吻合，值得注意的是卧室中除了死者的指纹还有两组不同的指纹，您看一下。”Evans不耐烦的推开文件，“没有确定是谁的指纹之前不要来烦我，先拿去对比。”但这个探员似乎不想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再次拦下Evans说道，“这里面有一组小孩的指纹，触碰到的位置都比成人要低，按位置来看手型也特别小。”这句话不止让Evans停下了脚步，也让Clare心头一震。Xer是小学老师，家里有小孩子出现也很正常，但两人心中都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孩子，那就是Azure的女儿。Clare走上前去一把拿过文件说道，“知道了，继续去调查现场吧。”得到副探长的回应也让小探员十分满意，终于转身回到工作中去了。
Clare跟着Evans走出现场，看着Evans点燃了一根香烟。“你知道Azure会来Xer家？还带着女儿？还进了卧室？”Evans悠悠的吐出烟雾，试图让自己的大脑能消停一点，“这就是你关心的？我们在查凶杀案啊大哥。”“你还知道？一直都不在状态，在想什么？居然说什么入室抢劫，整个家里就丢了一台笔记本电脑。”Evans没有回答，大半夜的被拖出来出警已然让人心烦意乱，自己手握尖刀的样子也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根本无心应付Clare。“我只是说排出一下可能性，等明天走访的结果出来了再说吧。你盯着现场，我先走了。”Evans一脚踩灭了还剩一半的香烟，自顾自的往车上走去。Clare并没有阻止，她早就习惯了Evans这副模样，倒是刚刚追出来的Polestar一脸疑惑的样子。“不是我没良心，但难得有这样的案子Evans不应该是最有干劲的一个吗？她没事吧？”Clare转身往屋内走去，“反正有事她也不会说的。”这句倒是说道点子上了，Polestar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回到现场去工作。
黑暗又寂静的街道并没有让Evans的心情平和哪怕一分，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中为何莫名的有一种负罪感。她突然想起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她照常来到Xer的家里，就躺在刚刚Xer尸体旁边的沙发上，Xer问她，如果让她杀掉一个人，不用负法律责任，她会杀谁？“这算是什么问题啊。”Evans不禁觉得好笑。“你回答问题就好。”Xer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当警察以来我看过太多凶案现场了，你们普通老百姓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杀人，需要太大的勇气和理由了，人们平时嚷嚷的原因，其实都不足以杀人的。我也没有什么要杀人的理由。”“如果非要你选一个呢？”“那就你喽。”Evans望向Xer，用手比了一个枪的手势，对准了Xer，“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哈哈哈哈啊哈。”
闪烁的黄灯把Evans拉出了回忆，Evans连忙踩紧刹车，车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停了下来，紧挨着白线。Evans不由得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我想杀掉的那个人，死掉了。我想杀掉的那个人死了。”

2. 法医
手机的响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Polestar翻过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天空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不禁皱了皱眉头。尸检到转钟，本来就没有几小时可睡，刚刚入眠现在又不知被哪个**吵醒。毫不情愿的拿起手机，却看到了Evans的名字。“方便的话，上班顺道过来接我一下吧，不想开车。”“嗯，好。”“还没睡？”“被你吵醒了。”“那一会儿你接了我之后我开车去局里吧，你可以在车上再眯一会儿。”“不是说不想开车的吗？”Evans没有回话，Polestar突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Evans难得主动，也让Polestar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像Evans这样倔得很的人，可能会回一句“说的也是，那我还是自己去局里吧。”之类的。“是不想，但不是不能。”“说到底只是想见我吧～啊哈哈”“见好就收吧你，一会儿见。”Polestar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回复了。
在床上辗转也睡不着，Polestar干脆起来做早饭，当然也给Evans做了一份，一会儿自己开车的时候她就可以吃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描述Evans的话，Polestar会想到的是自我，尤其是在工作上以及对待她的时候。在工作上的Evans极为自信，自信到恃才傲物的地步，用她自己常常训斥下属的话来讲，她就是规则。当然她的这份自信也是长久以来的破案率支撑起来的，她自己常常说怕的不是看不清真相，怕的是没有坚持这种可能性很小的真相。虽然领导们根本不认为这是Evans独断专行的理由，但值得庆幸的是，Evans的坚持基本都是对的。而要说到对待自己，Polestar不免有些难过。自己对Evans的喜欢是众所周知的，放弃在医院工作的机会守在警局里也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Evans，一面照顾着Polestar的感情，一面又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周到的令人讨厌，又让人离不开。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维护着她和Evans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时间久了，她也觉得淡然了，反正也没有人与她来争抢，没什么进展也没有关系。
“我准备好了。”Evans的短信打断了Polestar的思路，没有催促的意思，却让她不自觉的加快了做早饭的速度。
两人的小区离得很近，Polestar刚把车开到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路边沉思的Evans。把车开到她跟前停下来，Evans才缓过神来，走到驾驶室的门口就把车门打开了。“下来吧，我来开。”“啊没事，我给你做了早饭，你去旁边坐着吃吧。”“去去去别说了，快点。这边禁停。”Evans弯下腰来帮Polestar解开安全带，便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赶出驾驶室，然后自己坐了进去。
从家到警局本就有些距离，加上堵车的缘故往往一个多小时才能到。Evans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摊到Polestar面前，Polestar一时没懂Evans的意思，居然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干嘛，早餐呢？”“哦…哦，早餐。”Polestar只觉得一阵脸红，赶紧从后座把早餐拿了过来，打开保鲜袋放到Evans手上。“讲讲昨天尸检的结果吧。”Evans两口就把半个三明治塞进了嘴里，放下另外一半就又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Polestar拧开瓶盖，把自己榨的果汁递给了Evans。“说实话没有什么惊喜的地方，刺伤使腹主动脉破裂，造成失血过多然后死亡。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10:30-11:30之间。死者的小肠是空的，估计当天没有吃晚饭。”“她从被刺中到死亡经过了多长时间？意识能保持多清醒？”“失血的速度很快，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意识自然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模糊。”Polestar顿了一顿，“本来我只管尸体不管推理的，但我觉得即使是在这个过程中，人可能本能的反应还是会反抗一下，抓一下凶手的衣服或者在地上挪动一下什么的。但是完全没有这样的痕迹，死者被刺伤后基本处于躺在地上等死的状态。”“不过你也不知道死者临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态，我想知道的是从法医的角度来看，她是不是一定会挣扎？”
Polestar还沉浸在一起上班这种“短暂约会”的气氛中，看Evans完全处于严肃的工作状态，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委屈。Polestar半天没说话，Evans趁着红灯看了看她，只见Polestar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她心中所想也明白了个大概。“怎么？嫌我太凶了？我们Polestar大法医？”“没有，这些在报告里都有涉及，一会儿到局里就拿给你和Clare慢慢学习。”Evans一阵苦笑，只得拿起剩下的三明治默默地吃起来，一不小心还自己噎住了，Evans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猛捶着自己的胸口。Polestar赶紧拿起瓶子拧开喂到Evans嘴边，左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早说让你别开车了，吃那么急干嘛？不会细嚼慢咽吗？”Evans连灌了几口果汁才缓过劲了，“好吃嘛～”Polestar看着Evans对自己微微一笑，心里也软了下来。说实话Evans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相反的除了工作上的偏执和自我偶尔让作为同事的Polestar遭殃，生活中她是个足够温柔也足够细心的人。说到底可能只是不满Evans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吧，Polestar突然觉得或许自我的人是自己，自顾自的因为Evans没有做自己想看到的选择就认为她是那个坏人。
“其实不挣扎也是可能的，理论上来讲人临死前的反应很难预测，只能说死者不是立即死亡的。”Polestar望向Evans，却发现对方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突然只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人吃的死死的，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Evans和Polestar一起走进局里，小探员们立刻三五成群的开始了激烈的讨论，内容无非两人是不是一起过夜，去了谁家之类的。Clare见状皱了皱眉头，故意咳嗽了一声，大家也都赶紧回到埋头工作的状态。Polestar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她也巴不得至少当个八卦里的探长女友，开开心心的顶着目光回自己的办公室拿尸检报告去了。
Evans刚走进办公室坐下，Clare就倚在门口敲了敲门。“进来吧。”Evans头也没抬的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一下。”“不要和Polestar走太近？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我和她走太近？”“当然是后者，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这里是学校吗Clare老师，同学之间还有不能谈恋爱一说？”“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了我倒是省心了，至少外面那群家伙不用继续不务正业了。”“你知道我不爱理会这些无聊的事和看法。”Evans用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说说案子吧，走访的怎么样？”“昨天已经走访了一些邻居，提供的信息不算太多，对Xer的评价就是中规中矩，平时来访的人也不多，人很友善，总之就是很普通。至于Xer身边的人今天会去走访，已经派人去了学校。”Clare说到这顿了一下，“房内的五组指纹有三组已经核实了，除了Xer本人的，就是Azure和她的女儿的指纹，这三组也就是Xer卧室中出现的三组指纹。”Evans抬头看了一眼Clare，那种目光Evans很不喜欢，永远充满了质疑和试探。“还有一组应该是我的，警队有存档你让人去对比一下，至少能再排除一个。”“排除一个什么？嫌疑人吗？”Clare的声音强势又冷漠。Evans眉头一皱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看你昨天的状态很担心你。”Clare盯着Evans，没有一丝退让，“另外Azure在会议室，今早派人去她办公室问话后，她坚持要来警局见你。”Evans听到Azure的名字，眼里的戾气气收敛了不少。“Polestar那边的尸检报告已经好了，你去找她看一下有什么疑点。”说完，便匆匆往会议室赶去了。

3. 检察官
Clare走在去法医室的路上，心思却全在会议室那边。她不满Azure听说Xer死了如此着急，更不满在Azure如此不安的时候她坚持要见的人是Evans而不是她。任凭Clare如何强调自己已经破例把警方掌握的一切告诉了她，Azure依然是一脸虚脱的样子说自己要等Evans过来。这样的状况让她一下都不知道应该吃谁的醋了，自己的上司？还是自己案子的受害者？说到这里Clare又想起Azure的指纹出现在Xer卧室的事情，这让Clare的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无一不让Clare心烦意乱。
在Clare的眼里，Xer接触Azure完全就是蓄谋已久的。她对Azure女儿过分的关心，自然而然的成为她关心Azure生活的借口，一切慢慢从一次两次的关心变成了顺其自然的照顾。这个所谓的女儿的老师变成了Azure重要的人，拒绝Clare的理由。尤其是Xer对Azure女儿的照顾，让她们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更为和谐。Clare就这样成为了外人，很显然她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Xer单方面的关心，Azure也走进了Xer的生活，不仅没有把Xer当外人，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不知道敲门的吗？” Polestar突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吓得立刻转过身来，就看到一脸失神的Clare走了进来，“来拿验尸报告的吗？”“Polestar我问你，是不是你最先认识Xer，然后才把她带进你的圈子里认识这些人的？”“干嘛啊？可不是我介绍Xer给Azure认识的，她们俩是在学校认识的。Evans跟我说每次Azure下班晚了去接孩子的时候，都是Xer在那和耐心的陪着Azure的女儿。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后来常常都是Xer先接孩子去自己家Azure再去接她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她常常说要去Xer家接孩子啊？”“你想想我问的问题，我没问这个。”Clare的表情实在太吓人了，Polestar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难怪Azure不选她。“我在美国读研的时候Xer是我的校友。其实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根本见不上面，但是有天她跑来我在的实验室找我，说是有个自己的研究想请我帮忙。她说她本科在日本读的，过来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但她的研究需要一个医学生帮忙，就想说找个中国人，就找到我了。”“但我看你们平时也并不亲近啊。”“是的，毕竟做研究就是个很专业的事情。她当时就很友好、很守时、做事也很有效率，但是从来也没说一起吃个饭啊看个电影什么的。我看她也是痴心研究没什么交朋友的意愿，和她就是用同事的方式来相处的。”
Clare手上翻着验尸报告，眼睛却根本没有聚焦在上面。“后来Xer回来后，给我发了封邮件，说是自己现在在我们这工作，返乡的心情很微妙，顺便问了问我的现状。我就个她回说我早几年也回乡工作了，就约她吃了个饭。想着她可能可以多交几个朋友，就把她带去了我们的高中同学聚会。反正也就是几个在本地工作的同学一起吃个饭，她也是当时认识了Evans。”“返乡？她不是X市人吗？”“她是我的大警探，但你手下没给你看报告吗？Xer是X市人，但是在本市被遗弃，然后在孤儿院长大的。”“这资料是你提供的吗？”“不是，我知道她是X市人，也知道她是在本市长大的，但不知道她是孤儿，她很少提自己过去的事情。”“那聚会上，她除了和Evans混熟了，还跟谁比较亲近？”“你们刑侦的人你是调不动还是怎么样？”Clare的咄咄逼人让Polestar再次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和这个人合不来，“还有Haze我记得，毕竟Haze平时话就不多，但她和Xer聊的还挺开心的，我当时有点惊讶所以记得。”
“你没有忘记Xer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吧？你这追问的口气搞得她像是嫌疑犯一样。放平心态啊大警探，不能因为私心影响你专业的态度啊。”本来就因为Azure的指纹弄得心烦意乱，Polestar挑衅的口气让Clare更加不爽，这让她做了一件平时绝不会做的幼稚的事。“Azure来局里了，点名说不见到Evans就不走，Evans已经赶过去了。”Clare看着Polestar一脸震惊的样子不禁暗爽，“来给我看看你的专业精神吧大法医。”Polestar的表情果然阴沉了下来，如果说Polestar无法拒绝的人是Evans，那Evans无法拒绝的人就是Azure。Azure和Evans曾经有着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关系，到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浪漫发生，仅仅是在每个细节都为对方着想的温暖，这种默契已经足以羡煞旁人了。但从有一天Evans突然开始疏远Azure，有什么事情也都拜托Clare去处理，没有人知道原因，包括Azure，却也没有人想去在意的样子。比如现在法医室里的两个人，毕竟这个原因要是被找出来了、解决了，自己或许跟对方竞争的资格都没有。Polestar想想就来气，好像自己现在能和Evans有的所有进展都是对方拱手相让的结果。
Polestar的沉默让Clare觉得有一丝抱歉，“这个案子弄得所有人都心烦意乱的。”Clare试图挽回现在降到冰点的气氛。“谁说不是呢？”两人看着对方，都苦笑起来。
Evans已经很久没有和Azure独处过了，有关她的一切，Evans都尽力去屏蔽，不管不问。Azure则是一如既往的和她默契，也不会主动找Evans，顺应着她的疏远。Evans的手刚搭上会议室的门把手，就透过玻璃看到了Azure。原本趴在桌上的Azure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正好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瞬间击溃了Evans心中建起的高墙，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了门。
Evans在Azure的对面坐下，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也不说话。她知道对方是个坚强又理性的人，安慰和开导的话从不需要她多说，或许她现在唯一需要的是一个拥抱，而自己却给不了这些，想到这里Evans不禁摸了摸自己紧皱的眉头。Azure似乎是看出了Evans内心的纠结，“不用担心我，Xer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对我女儿也很好，我只是很震惊。”“我没有，我只是…”Evans咽了下口水，“在想你要拜托我什么事，是Clare没法帮你的。”Azure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如果说能洞察所有人是不可多得的能力，那想要洞察一个人其实需要的只是细心。只要一个人足够关心对方，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坦白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Azure很怀念这样的默契，默契到她依然不会去过问Evans疏远自己的原因。
“我想负责Xer的案子，提审、批捕、公诉，我想要全权负责，你这边我希望可以一切与我透明化，共享一切咨询，侦查的过程也都让我参与。”“果然在刑事部门当检察官的话，没有我的案子都很无聊吧。”“不只是工作，没有你什么事都还挺无聊的。”纵然这句话里参杂了各种各样的情绪，Azure的语气却平淡的出奇。Evans看着Azure，嘴里喃喃了几句，却是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不用道歉，适时的时候，再解释给我听吧。”Evans感觉如释重负，这份轻松和信赖，她只在Azure这里得到过。“嗯，我会交待他们的，还是让Clare跟着你。”
“有你在我也比较安心。”直到走出会议室，Evans也没能说出这句话。

4. 邻居
“所以Azure会参与到我们的调查中来，不过现场有她的指纹，你一会儿还是先确认一下她的不在场证明，排除一下嫌疑。”Evans在法医室里找到了Clare，却看到Polestar和Clare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只是个检察官。”Polestar的语气里满是敌意。“我们也只是警察。”Evans不否认自己有私心，但是唯一不想看到警方和检察官通力合作的，也只有凶手了吧。“如果Clare对尸检报告也没有什么疑问了的话，你其实可以回家补补觉，我们有什么事情再叫你。”完了，果然Azure一出现，自己连挣扎一下的余力也没有，现在都要被赶回家去了。“我不回，不累。”Polestar拿起手边的文件夹就往门外走去，刚把门拉开才觉得不对。“这是我办公室，我要工作了，两位探长有事再来找我吧。”Clare和Evans对看了一眼，只得默默地向门外走去。两人刚走出办公室，便听到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那…你去找下Azure吧，她还在会议室等着。”“那你呢？”“我去看看昨天走访的报告。”Clare点了点头，向会议室走去。“对了，记得问一下Azure，还知不知道什么人会拜访Xer。我总觉得剩下的那组指纹会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Evans说完便转身往办公室走去了，Clare却停下了脚步，看着Evans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Clare等Evans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再次推开了法医室的门。“敲门！”Polestar大吼一声，却被Clare直接忽略了。“Xer和Evans的关系好吗？”“哈？”“我说Evans和Xer很熟悉吗？”“算不上很亲密吧。就是那种提起来是朋友，说起来也只是认识的关系。怎么了？”“那Evans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找到的五组指纹里有她的指纹呢？从现场来看Xer是个很有收捡的人，应该是会定期打扫卫生的，即使不到洁癖的程度，是否留下指纹都是未知的。而她刚刚分析案子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的指纹算在五组指纹之中，明明检验结果都还没有出来。”“这么说确实不像她的作风。可能毕竟是认识的人，情绪有所波动吧，Azure也来找她，我也跟她发了脾气。”“不对。”Clare的表情严肃的令人可怕，“说明她会规律性的去Xer家，而且最近一次去一定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不会吧，她要是常去的话，我一定会知道的。而且你也不要带着情绪办案啊。我毕竟只是个法医，你和Evans都这个样子，会带着大家一起跑偏的。”Polestar觉得在调查这个案子的人没有一个理性的，全部都带着情绪横冲直撞。“我并不是因为Azure非要找Evans才这样怀疑她的。现在想起来Evans第一次到现场的反应也令人质疑，那种惊讶的程度根本不是看到认识的人死了那么简单。”“那你这样说来，如果是Evans杀了Xer，到现场也没有必要惊讶了吧。而且Evans又没有作案动机，我觉得你想太多了。”Clare皱了皱眉，确实如此。Evans甚至强调了让自己问问Azure有没有人常常来访Xer，仿佛又是没有在害怕这个被作为调查的重点。换句话说，即使Evans出于某些原因常常来Xer家，她也没有想要掩盖这件事的举动。“好吧。”Clare离开了法医室，她迫不及待地想找Azure来解开她的疑惑。“诶！关门啊！懂不懂礼貌啊！”Polestar只觉得气的牙痒痒，这一大早来到局里之后，就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事情。
Evans刚在办公室坐下，昨天那个分外积极的小警员凑了过来。“探长，这是走访的报告，昨天案发的时间不算晚，许多邻居都还醒着，有些没走访到的今天上午其他同事去继续调查了，这是昨天连夜做出来的整理。”Evans接过报告问道，“你看过法医报告了？”小警员一愣，“没有，这不是您和Clare副探长才能看的吗？这个案子还没开过会呢。”“那你就知道案发时间了？你是凶手吗？”小警员听到一愣，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心里念叨着想要表现一下怎么就这么难呢。“案发时间估计在10:30到11:30之间，跟其他人都说一下，走访的时候信息能准确一点。等他们都调查回来了告诉我，然后通知开会。出去吧。”“知道了。”
走访的结果不算理想，基本都是些没有营养的信息，案发的时间不算晚，但也没有早到会有人还在出出进进，可以观察到邻居家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在家里呆着，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正当Evans觉得没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报告上。Haze，这是Evans和Polestar的同学，从来都属于默默无闻的类型，和其他同学的关系也很疏远。Evans记得Haze在小学门口开了家便利店，不算成功但也衣食无忧，因为她总是一副怨念的样子又沉默寡言，说起话来也满身带刺冷嘲热讽，至少Evans和Polestar跟她算是合不来的。说到这里Evans想起来，她认识Xer的那场同学聚会，Haze也在，她还记得Xer和Haze很是聊得来，当时心里还默默惊讶了一下，听到Polestar说Xer是学心理学的，还想说果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Evans走出办公室，之前的小警员眼尖的立刻凑了上来。“您对报告有什么疑问吗？”“这个Haze具体的家庭住址是什么？”小警员赶紧掏出自己的笔记翻看，“和被害者的住处是挨着的，最近的一家。”“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住的？”“额…这个…调查的时候没有问…我立刻通知他们去问。”“不用了，Clare问起来就说我出去一趟，让在走访的同事到这一家去等我。”“是…” Evans话还没说完就转身离开，只留下小警员在原地，一脸丧气的担心着自己的前程。
Haze从猫眼里看到Evans的时候就浑身一颤，现在Evans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群警员在自己家里晃来晃去，Haze的紧张几乎到了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那个，你们这算是来搜查吗？” Haze小声的问道。“不是，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 Evans转身看了看四处晃悠的警员，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到外面去等着。“说起来上次聚会之后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都不知道你住在这里。”“我们本来联系的也不多。”“那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也没有多久吧，具体的不记得了。”“你和Xer熟吗？”“还行吧，Xer为人很好，大家都和她关系不错。”“那你们平时有什么交际吗？”“没什么交际，就是普通的朋友。”“她平时和什么人来往你了解吗？”“不是很了解。”“昨天晚上11:00前后你在干什么？”Evans发现Haze左手攥着右手，似乎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我一个人在家，不开店的时候我都一个人在家。”“那今天怎么没有开店呢？”“我自己是老板，不想去的时候就不去了。”“你去过Xer的家里吗？”Haze似乎发现了Evans盯着自己的手在看，赶忙松开，端正的放到了大腿上。“我…Xer有邀请过我去做客。”“那你常去吗？”“不常去，都是她邀请的。”Evans不费力气的就能看出面前的这个人在说谎，至少是有所隐瞒。“既然你去过，那你介意我们提取一下你的指纹作比对吗？”“你是在怀疑我杀了Xer吗？Xer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杀她？”“你说Xer对你很好是指？”Haze突然感觉自己失言了，眼神也开始颤抖，“我是想说，她对谁都很友善，很少有人对我那么友善。”“所以你们很亲近？”“不是，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只是我很少有普通的朋友。”
Evans倒是觉得轻松，眼前的这个人如果带回审讯室，不出一个小时她就能让Haze招出一切她想要的答案，关键的问题在于，她有没有作案的动机。倒不是说自己或者Polestar这样的同学有在欺负或者排挤Haze，只是因为相处不来所有有些冷淡罢了，这样的人确实会很珍惜关心自己的朋友，比如Xer，Evans虽然觉得Haze的话漏洞百出，但却找不到Haze杀人的动机。就在Evans准备重新提起采取指纹的事情时，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Clare？是Azure那边有什么问题吗？”“不是，你现在还在现场附近对吧？那你赶紧过去一趟吧，Xer的屋子里发现了窃听装置，现场勘查人员让我们赶紧派人过去。”“是吗？那我现在就过去。”Evans挂断电话，走回Haze面前，“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们很快就会再坐在一起聊这些的，作为老同学我给你唯一的忠告就是，撒谎是需要天赋的，没这个金刚钻你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了。”Evans弯下腰来，视线正好和坐着的Haze平齐，“而且下次，就是在我的主场了。”

5. 法官
Azure回到检察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着桌上厚厚的两摞文件，她终于有时间认真的思考一下Xer的案子。Xer在自己的家里被杀害，门窗没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现场除了笔记本电脑也没有财物的丢失，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给凶手开的门。Xer生活规律，为人处世都井井有条，尸检报告却显示Xer当天没有吃晚饭，那凶手很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来访，打乱了Xer本来的安排。凶手用的凶器是在现场获得的，那凶手来访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杀人，而是因为什么事情临时起意而杀了人。Xer身上没有什么别的外伤，一刀毙命，凶器上既没有凶手的指纹，这让Azure觉得，凶手虽然是临时起意杀人，却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Xer的工作和私人感情方面都调查的差不多，再加上她本身对Xer的了解，Azure觉得Xer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八成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想到这里Azure不由得觉得头疼，刑侦本不是她负责的范畴，但Clare刚刚的态度却不得不让她心生疑虑。Xer作为自己女儿的老师，确实常常帮自己在下班之前照顾女儿。有的时候女儿的作业做到一半，或是游戏玩儿到一半，Azure也会在Xer家坐一会儿，一起聊聊天喝喝茶。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可Azure从来没有见过Xer家有别的访客，甚至是别人来过的痕迹也没有。更不要说是Evans，Azure甚至都没有听Xer怎么提起过Evans，偶尔也是自己提到之后，Xer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两句。不得不说现场有Evans的指纹让她感到十分惊讶。特别是Clare提到Xer收拾家里的习惯之后，Azure觉得更加不对劲。她知道Xer每周末都会拿出一天来做清洁，这也让她很认同Clare的观点，Evans确实很有可能会规律性的来Xer家。而她拜访的理由是否与案情有关呢？这却不得而知了。
Azure突然想起以前和Evans在一起的时候，案子交到她手里时，所有的证据、犯案经过、前因后果，Evans已经整理好了，刑侦的过程从来不用她操心。“我其实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破案的啊？每次都感觉你像是看着答案做题一样，真神奇。”“很简单啊，一般案发现场会有三个嫌疑人，看起来最普通的那个一般就是凶手，就跟柯南里面一样。”Evans嬉皮笑脸的望着Azure，一副讨打的样子。“都已经当上探长了，还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这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嘛，平时我可正经了，特别有魅力。有时间来局里看看啊，我现在的办公室可大了。”“你还知道办公室是什么样的地方啊，现在可是在我的办公室里，专业一点。”Evans也不回话，只是微笑的看着Azure。
后来Evans送过来的案卷，都一式两份，内容虽然大致相同，可其中一份的却把法医报告、走访报告、现场报告这些第一手资料集中放在前面，案情的推断、关键证据、案发经过等等都放在后面，每一项的开头还标上了一个奇怪的数字。每次有案子发生，都是前半段时间Evans不着家，后面就轮到Azure天天晚归。这天Azure看完这两份卷宗已经是后半夜了，回到家就看到Evans歪在沙发上睡着。“好不容易忙完了就好好休息啊。”Azure摇醒Evans，让她回卧室睡觉。“今天得等你回来才行。”Evans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拉着Azure在自己身边坐下。“等我干什么？看我能拿多少分吗？”Azure看着Evans惊讶的眼神，心里一阵窃喜。“真聪明，看出来我标的数字就是分数啊？想出来了多少啊？得了多少分？”“看来我真的不适合推理，总感觉有无数种可能，有的从受害者的关系网和习惯出发，有的从现场的证据出发，有的从动机出发，反正一想脑子就乱掉了，根本抓不到重点，也拿不出结论。”“没有关系的，反正凶手已经抓到了也没有破案的压力，你可以慢慢想。”“但是我会觉得很挫败啊。”Azure泄气的躺到Evans的腿上，翻过身来一脸无辜的看着Evans。“哪有，只不过我们擅长的部分不一样而已，这个你当作娱乐就好了。再说我的工作只是把真相找出来给你，而你却可以在这中间找到真正的关键点，让罪犯可以受到法律的制裁。不然我抓多少罪犯，也都只能在局里扣他们几天啊。”Azure撅了撅嘴，似乎还是觉得不开心，“你以后有这个时间做这种东西，还不如早点把案卷送过来给我。”
尽管如此，Evans还是每次都会整理好一份“考题”给她，Azure也越做越认真，常常还会在这份卷宗上做笔记、涂涂写写的，有想不通的地方也会跑去问Evans。直到什么时候呢？Azure记得也是一个凶杀案，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Evans那么头疼的样子，从开始的心力交瘁慢慢变成急躁甚至暴躁，偶尔Evans眼神中透露出的凶神恶煞让她都不敢靠近。刚开始Azure只觉得Evans终于遇上对手了，或许也是件好事，能让她收敛一点，等案子过去就好了。却没想到这次等来的不是破案的消息，而是嫌疑人畏罪自杀的消息，送来案卷的不是Evans，却是被领导新调过来的副探长Clare。等Azure忙完工作回家，Evans也没有一脸兴奋地上来追问她分数，而是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子，说完一声对不起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也消失在她的工作里。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Azure的回忆，“请进。”Azure看到进来的人，连忙站了起来，“July法官，你怎么来检察院了？”门口站着的女人比Azure年长几岁，长相却完完全全是小孩的模样，再加上小巧的身形，看起来更像是Azure的妹妹。“没有工作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咱们已经好久没有在法院见到了。”Azure邀July坐下，从冰箱里拿出一听罐装咖啡放在July面前。“后来我很少接刑事案件的诉讼了。”“是啊，有一阵我都以为你要转行政检查或者律师了。”July往前倾了倾，把胳膊放到了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但我听说，你最近接了Evans管的案子，而且死者你们都认识，叫Xer？”Azure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不愧是法官，消息就是灵通。”“我以为你们没有联系了。”“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这个案子我有点介意，所以才拜托她让我参与一下。”洞察人心不是Azure的特长，她一点也摸不都July来找她说这些的目的。以前因为工作的原因，Evans偶尔也会出庭做一些说明，因为自负的态度也常常惹恼July，而Evans自然是觉得自己已经抓到犯人了，法官直接宣布审判结果就好了，一切都清晰明，也因此对July反复的追问和考察非常的不耐烦，对于量刑的结果也常常表现出不满。July和Evans互相之间不待见，周围的人也都对此了然于胸。但Azure不明白的是，为什么July会这么关注Evans负责什么案子？
“你是知道的，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我不觉得是什么好警察。一个人有没有罪怎么可能轮的到她来下定论。Clare虽然级别比她低，但就是被派过去看着她的，之前那个案子你也是知道的。”“你是说凶手畏罪自杀的那个案子？”July用手不轻不重地敲着桌子，看着Azure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是证据不足到她连搜查令都拿不到的情况下，嫌疑人在与她独处的时候，坠楼身亡了的案子。”July的用词已经表明了她的看法，而这其中的话外音Azure自然是听得明白的。她记得当时这件事情草草调查之后就收场了，知情的人自然而然的分成两派，一边觉得凶手罪有应得，而也有人像July一样，觉得Evans逼迫、刺激了嫌疑人，甚至有人说就是Evans亲手把她推下了楼。Azure很清楚Evans当时破案的压力很大，状态也不是很稳定，但她坚信自己了解Evans的人品，这种话也就当是以讹传讹的谣言，没有当回事。
“我来也就是为了警告你一下，据我了解，这才第二天，Evans已经搜查到别人家里去了，现在已经把人都带回局里扣着了。这搜查令，该不会是你给送的大礼吧？”July的手依然有规律的敲着桌子，发出的声音让Azure不禁皱了皱眉头。Evans说过这是一种能让人感到紧张的小把戏，声音听起来很有规律但其实在慢慢地加快，能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并且增加紧张感，回答的时候就会减少思考，说谎的话就更容易被看出破绽。“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现在可以给她补一张。”Azure特别想告诉July，其实她与Evans自以为是的程度不相上下，她觉得做决定的人不应该是Evans，无非是因为她觉得做决定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听到这样的回答，July也明白了Azure的态度，便站起来准备离开。“恋旧不是什么坏习惯，你护着她我也理解。但我相信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更重要的是，你是个负责任的检察官。只要Evans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不会把对她的个人意见带到工作中来。很明显Clare是拿她没办法的，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你来管好她。”July虽然仰视着自己，却依然让Azure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不送。”随着July一声重响的关上门，Azure不禁觉得，不管是为了Xer还是为了Evans，她都不得不趟这摊浑水了。

6. 审讯
Clare没有想到Evans会这么快处理完窃听器的事情，更没有想到她还直接带了一个人回来警局，正想过问来着，结果Evans没有搭理她，径直把人带进了审讯室。还是后面跟上来的小警员汇报了才知道，带回来的是Xer的邻居，听说还是Evans的高中同学，Clare听到这里便让小警员把Polestar叫了过来。“认识吗？”两人隔着单向玻璃，看着Evans把其他警员都赶出了审讯室，和Haze面对面坐着。“嗯，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但是个性不是很开朗，也就没什么来往。我是记得带Xer去的那场同学聚会上有她，但没想到她是Xer的邻居。怎么把她带回来了？”“不知道，我只是通知了Evans被害者家里发现了窃听器，没想到她直接给我带人回局里来了。我就知道应该过去看着她。”Polestar听到这小声的笑了，能看得着Evans的人她还没见过呢。
Evans离开自己家的时候，Haze只觉得自己腿都快发软了，她透过窗子看见Evans往Xer家的走去，心里不由得更加紧张。“果然人还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啊。”Haze心里这么想着，眉头紧皱。家门口附近都是警察，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除了在家里不安的等待着Evans不出意料的二次拜访。“希望你可以和我们回局里一趟，协助调查。”Evans的身体稍稍前倾，让自己的视线和Haze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虽然没有说逮捕或者拘留，但光是Evans的眼神就让Haze觉得像是被带上了手铐一样，无处可逃。
审讯室里很安静，Haze清楚地听着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她知道Evans一定盯着她，所以她一直低着头。Evans一直都不说话，这让Haze越来越紧张，就像守在一颗看不到计时器的定时炸弹旁边，暴风雨前的寂静果然是最难熬的。“Haze，你知道我特别喜欢看漫威的电影吗？”这个问题让Haze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Evans一眼，不是严肃也没有坚定，反而是不紧不慢中带有一些兴奋，再加上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让Haze感觉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又低下了头。“我虽然不喜欢美国队长，但他有句话倒是很有意思。”Evans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Haze身后，俯下身来在Haze耳边轻轻的说道，“Ican do this all day.”Haze感觉在自己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两下。“虽然说有点老套，但是这是真的，直接都说出来会让你轻松很多的。”Evans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如果你需要点提示的话，你是比较想先聊一下Xer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还是说说你为什么在Xer家放窃听器？”“我在自己家，什么都没干。我不知道什么窃听器的事情。”Haze的声音小到自己都不太听得到。“你听着Haze，比我聪明的那类人，会尽量避开和我接触，也就不会让我怀疑并且带到这里来了，很明显你不是。和我差不多聪明的人呢，应该已经能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也应该知道老老实实把一切都交代了才有机会博取我那所剩无几的同情心。”Evans扭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响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你那可悲的侥幸心理，在我们恢复你的硬盘之前，给我一点点可怜你的机会。”
糟糕、糟糕、实在是太糟糕了。Haze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已经是她人生最糟糕的一刻了，从没想过还会经历比那更糟糕的时刻。Evans说的很对，Haze根本没有能力跟她打这场心理战，她出来老老实实的说出一切和保持沉默这两个选择。说出一切无疑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Haze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保持沉默，任由事态发展。而这仅剩的侥幸心理也快要被Evans攻破。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找到的那个窃听器在哪儿吧？说真的你去回收窃听器的时候，是不是和我现在想的一样？怎么可以就那么巧呢？我知道你当时肯定很无奈，但是我看到的时候真的是笑得合不拢嘴啊。”Evans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人，“其实我很后悔没有多了解你一点，不然我就能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不想留下更多的痕迹所以没有回收最后一个窃听器呢？还是Xer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让你没有办法挪动她的尸体，所以就想着，或许警察不会去检查尸体下面的地板吧？”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Evans，她有些不耐烦的打开审讯室的门，对上的是Clare责怪的眼神。“指纹比对出来了，是Haze的指纹。不过窃听器上面没有指纹，Xer家里也没有找到其他的窃听器。不过这个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传讯范围很小，而且也不能录音。Haze的硬盘上的删除文件还在恢复，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录音文件。”Evans皱了下眉头，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准备把门关上。Clare一把抓住Evans的领子往外拉，Evans一下失去了平衡赶紧用手撑住门框，抬起头来瞪着Clare。“如果Haze没有用其他方法录下实时监听，就不能证明她和窃听器有关联。退一万步讲就算能把她和窃听器挂钩，那也和Xer的死没有关系。先不说Haze是不是够格当一个嫌疑人，即使她就是凶手，我们也是有自己的规定和程序的。”Clare松开了Evans的领子，“记得自己是警察。”Clare刚准备转身离开，Evans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着Clare说道，“出去问问小孩子都知道，警察，就是抓坏人的。”Clare皱着眉头转身回来，正准备和Evans理论，门却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Azure来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确实犹豫了一下这样事无巨细的干涉调查是不是不好，但却实在担心案子审理的情况。破不破案倒是其次，因为这个案子让Evans被有心之人抓着把柄成了Azure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但说句实话，Evans搬出去之后，Azure再也没有看过Evans工作时的样子，她怕Evans不再是以前自信、果断、笃定的样子。Evans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变化才搬走的吧，不去追问不去强求已经是自己能给她的最好的关心了。理解也好、温柔也罢，Azure却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去面对Evans最差的样子，却还是被震惊了。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局里的警员并不多，却都吵吵嚷嚷的围在审讯室旁边。Clare驾着Evans拼命的往外拖，桌子对面的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Polestar正在努力的疏散围观的警员，而Evans还在拼命的挣扎，想往桌子对面的人扑过去。一片杂乱吵闹的场景却因为Azure和Evans的对视戛然而止了，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空气仿佛凝固。
“处理好了来会议室找我。”Azure的言语里没有温度，和她的眼神一样。Evans挣脱开Clare，用头抵着墙壁站着，努力的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就在大家都以Evans已经冷静下来的时候，Evans突然转身往桌子走去，抓起桌上的文件就狠狠地往Haze砸去。几张纸毫无力量的落在Haze身上，却吓的她抱紧自己的头缩成一团。“放她走吧。”Evans走出审讯室，穿过惊恐和质疑的眼神，往会议室走去。
Haze走在街上的时候还感觉有些不真实，她真的有想过自己可能走不出那个房间了，无论是因为自己无法陈述的事实，还是因为那个像恶魔一样不受控制的Evans。没走多远Haze就看到一个公交站，简陋的广告牌并不能遮挡住半夜的寒风。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Haze不禁打了个寒颤，随着精神慢慢放松下来，身体上的痛感越发明显，她靠在广告牌上望着夜空，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儿，呆在哪里都给不了她安全感。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在Haze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本来没有在意，车子却突然闪起了紧急停车灯，副驾驶的窗户慢慢地降了下来。她本能的站起来想赶紧离开，车里却突然传出了声音，“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July看到走回车边望着自己的Haze，微微一笑。

7. 心理咨询师
“今天也就到这里吧。”Xer合上手中的笔记本，从厨房拿了一杯水递给了沙发上躺着的Evans。“谢谢，麻烦你了。”Xer摆了摆手，“没有的事，你愿意信任我，我很开心的，而且这已经是我生活中唯一和心理学相关的事情了。”“这么喜欢心理的话，为什么要选择当老师呢？”“当老师也好学心理也好，都是有不能不做的理由，所以都一样。”Evans坐起来，看Xer整理完资料，然后都放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你说起话来还真不坦诚啊。”Xer走回客厅，一脸微笑的说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我对你分外的坦诚。”
“这样定期来你这里心理咨询也快有一年了吧。”“是啊，怎么了？觉得没效果吗？”Evans笑了，“不是，我现在还能正常的出警、生活，应该可以说是效果拔群了吧。”“我倒觉得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这种控制更像是一种压抑，感觉如果有一天爆发的话也会很可怕的。”“那不是正好给你提供了很好的研究素材吗？其实直到现在我也很惊讶，研究警察及相关人员的心理状态，确实很少有人会把这个作为毕业主题吧。”Xer抬头望向Evans，心里默默感叹和聪明人说话也不知道是更累了还是更轻松了。“是不是觉得我了解了太多你的事情，你却对我不是很了解而感到不安？”“瞒不过你。”“警务人员的心理状态也很重要，人们总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越是优秀的警探，一念之差就会变成最厉害的罪犯吧。”“很伟大的主题啊。”“背后的理由倒是极为自私呢。”Xer凝视着Evans的眼睛，“都跟你说过了，我其实对你很坦诚。”“这应该是我见过最流于表面的坦诚了。”
Evans站起来在客厅里晃悠。Xer的客厅分区很分明，靠近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大书桌和书架，把办公的区域和另外一边摆着电视的娱乐区分开。娱乐区旁边是一张不大的餐桌，正对着开放式的厨房，简单明了。Evans走到书架旁边，上面整齐的摆着各种教育学相关的书籍，连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都没有，若只是看这里，完全无法想象主人是一个名校毕业的心理学研究生。
“我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过你的家人。”Evans转过身来，冷不丁的问道。“警队的资源那么方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Evans笑了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绝对是我做过最客气的调查了。”“我可以理解，毕竟我这里也不是正规的心理咨询的地方，你可能偶尔就会觉得自己不是在做咨询，只是在和朋友讲自己的故事。如果不能相对应的了解一些对方的私事，心里的不平衡就会慢慢转换成不安。毕竟你跟我讲的事情，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吧。”“你能理解就好，说到底是很冒犯的事，心理咨询明明也是我拜托你做的。”“没有关系，有什么你感兴趣的事情吗？”“我一直和你说的那个案子，里面的嫌疑人和你是同一家孤儿院的，我很好奇你会不会认识她。”“那是本市最大的孤儿院，说起来就和一个学校一样，不是一个年级的几乎都不会认识了，更何况大家18岁离开以后，很少会跟原来的朋友联系。这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大家都多多少少会想要尽量的脱离。”Evans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Xer以为经过这一年自己已经算是很了解Evans了，但和Evans交流的过程中，她还是感觉自己抓不到主动权。“你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Xer 偶尔会觉得她和Evans之间，就像在用学术和经验在进行洞察人心的较量。“就是不认识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之后，Evans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让自己更信任你一点。”“没有关系，我十分理解。”Xer看着Evans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刀头舐血的感觉。毕竟下次见面，故事就要进入高潮了呢。”Xer的表情平静而淡然，“我很期待。”
Haze向窗外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这才感到了疲倦的Haze摘下了耳机，用鼠标把音频文件拖到了警长的文件夹。一般来说窃听的文件都会被按照日期来整理，Haze却不喜欢这样。时间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窃听也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在这里面找到线索。对于Haze来说窃听有什么意义呢？可能是几十年前吧，那个时候的电视还不能回放，网上也没有什么视频资源，大人就会把喜欢的电视节目录下来，大概是这样一种感觉吧。只可惜Haze并没办法知道这台电视什么时候会播出自己喜欢的剧集，所以只能全部录下来，再做筛选。很明显警长这个文件夹Haze是不会在无聊的时候点开重听的，但不得不说这个剧追得久了，Haze也好奇最后的结局。
开始监听Xer的生活之后，Haze才发现自己对Xer的生活果然还是所知甚少。比如Evans每周都会来做心理咨询这件事，Haze以前甚至都不知道Evans和Xer的关系如此之近。一开始的时候Haze会尽量避免去听心理咨询的内容，毕竟自己窃听Xer已经十分有罪恶感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再窃听另一个人的私事。但慢慢地Haze发现，虽然平常的时候，Evans都是在咨询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像是不满上司的官僚作风，天天见证死亡的麻木，没有私人生活的无奈，甚至一些关于Polestar的感情咨询。但偶尔的就有一两次，Evans会提到一个以前的案子。这个案子当年震惊本市，Haze自然也有所耳闻，但她只知道有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杀了自己的一个女同学，然后在被怀疑之后跳楼自杀了，案子也以她畏罪自杀而结案。尽管时间本身已经很有戏剧性，但Haze确实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没有被报道出来的故事。
每每聊到这个事件的时候，Haze隐约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就变得可怕起来。她记得有次Evans说到，自己每次到达现场的时候，见到的都是死人，这让她错觉自己的职业和死亡很接近，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那个案子之后，看到那个女孩儿从楼上落下，她才知道死亡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她从未真正的接近过死亡，那次之后她才体会到死亡的可怕，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死亡。“你觉得死亡可怕，是因为死亡本身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将近2分钟的沉默让Haze一度以为是音频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有人因你而死的话确实是件让人苦恼的事情。”Evans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能具体讲讲什么叫因你而死吗？”Xer紧接着问道，似乎是等Evans这句话很久了。“不能。”Haze听到Evans站起身来的声音，“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关于女孩儿坠楼的报道，没有一条提到了还有一个警察就在事发的现场见证了这一切，现在Evans又说女孩儿是因她而死，Haze不自觉的认为这里面有阴谋。她觉得Xer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那次之后Xer明显的增加了对相关话题的提问，像是关于审判、关于罪犯的惩罚制度、关于私刑、关于法律的漏洞，甚至是关于杀人。每次提到这些，Evans就更像是一个顾问在回答专业的问题，说出来的都是理性的见解，不痛不痒的讨论之中很难听出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态度。
有的时候Haze也会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是也不客观。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电视剧一般的听着这些窃听而来的文件，仿佛有些期待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这样才能听到跌宕起伏的剧情。Evans在本市的市民心中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舍弃了一切投身到维护治安的工作中，敏锐又果断的个人形象，厌恶官僚和条框的办事作风，再加上几乎百分百的破案率，即使作为同学Evans再怎么糟糕，Haze对Evans这个警察还是十分认可和感激的。这让她突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默默地下定决心不再去听和Evans相关的文件了。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Haze一惊，赶紧关掉了电脑，透过猫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门前的Xer。

8. 嫌疑犯
依然是在会议室，也依然是死寂一般的沉默，气氛却与早上的时候完全不同。Polestar和Clare隔着玻璃窗看着，都能感受到会议室里气氛的紧张。“不然我们先回办公室吧，反正她们也出不来什么事的。”“hmm。”Polestar这一声笑着实让Clare脊背一寒，“她们俩在一起能出的事情多了，要回你回，我要在这里看着。”Clare倒是羡慕Polestar，直到现在关心的也只有Evans而已，而自己不仅在意案子，还要怀疑自己的上司，还要考虑Azure的心思，早已心烦意乱的不行。如果能休息一秒，她都是很乐意暂时放下这件事情，在自己的办公室发发呆。但是她不可能放着一个醋意冲天的Polestar在这里，如果一会儿Evans走掉了，她肯定能活吃了Azure。
“这一次也不打算解释吗？”Azure看着Evans，心中的滋味混乱到无法描述。“我不知道怎么说。”“那就是有不能对我说的事情？”Evans看着Azure平静的眼神突然有些无奈，她现在到是希望可以看到Azure能因为她的事情心里有些波澜。Evans重重倒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现在倒是觉得，如果一开始都跟你说了就轻松多了。”“我不介意晚一点知道，但我好像也只能等到现在为止了。”Evans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的慌张，但她依旧开不了口。Azure看到Evans没有要说的意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权力阻止你调查这个案子，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调查方向和手段都不会再和你有关系，我会和Clare合作调查这个案子，而且我们会从你的嫌疑开始排查。我很希望你能证明你的判断，但我们不会再去帮助你了。”Evans这才明白过来，原来Azure来找自己谈话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她回头望向站在走廊上的Clare和Polestar，Evans从来没有想过，Azure会是这个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杀了Xer？”“我只是希望如果你杀了任何人，我是第一个知道的那个。”Azure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议室。
Polestar看到Azure走了出来，立刻就冲进了会议室。Clare看着Azure，总觉得在她心中无比坚强的Azure，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我希望你能把Evans作为第一嫌疑人来调查Xer的案子。”Clare没有想过自己的怀疑会给Azure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她对自己定期拜访Xer，对Haze如此怀疑的理由都三缄其口，我想要知道背后的原因。而且说起来她本人也没有不在场证明，现场还留有她的指纹。当然对Haze的情况也要再重新做了解，你明天去找她谈一下，看看Evans和Xer之间的事情她有没有什么了解。等数据恢复之后，如果有窃听的录音文件，立刻通知我。”Azure说完，看着一脸惊讶的Clare，“还有什么问题吗？”“有，那Evans呢？”“不去管她，但在排除她的嫌疑之前，不要和她共享任何消息，所有的警力我也不希望被她调动。另外，我希望你能确保她和Haze没有更多的接触。”
“你真的怀疑Evans杀了Xer吗？”Clare打断了Azure。Azure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但说实话即使她杀了人我也不是很在乎。”Azure苦笑了一声，“但是法律在乎，而我在乎法律。我愿意保护她，等她，支持她，但是唯有包庇她我做不到。所以她这个**，最好是没有背着我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那种窃听偷窥狂，即使没有杀人，揍她一顿也是应该的。不要太放在心上了。”Polestar看Evans趴在桌子上，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只是这样啊Polestar。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来安慰我，但是这个警局里的所有人已经不归我调遣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呢。”“我虽然是法医部门的，但我也是有行政级别的好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局里有谁能够调遣我！”Polestar拽拽的样子倒是让Evans觉得很可爱，这样她突然有种想要告诉她一切的冲动，毕竟眼前这个人几乎盲目的喜欢着她、信任着她、支持着她。但Evans觉得Polestar对自己的这些感情都是没有缘由和基础的，如果道出一切真相，这些感情瞬间就会变成恐惧吧。然而Polestar就像漆黑海面上最后的灯塔，Evans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我没事的，你早点帮她们找出凶手，对我来说也是解脱。再说我本来就喜欢自己查案，没有关系的。”
Polestar丝毫感觉不到Evans是在安慰自己，“即使你要宠着Azure也该有个限度吧。”Polestar脸上是Evans从未见过的愤怒，“你明知道Clare对Azure肯定会言听计从，你这和直接让她当这个局的局长有什么区别。Azure要把你排除在外，明摆着了就是要调查你！把你作为一个凶杀案的嫌疑人来调查，这就已经是在怀疑你的人品了！即使这样你也要听之任之吗！”Polestar知道Evans现在肯定没有耐心来照顾自己的小情绪，但比起不耐烦或是冷漠，Evans看自己的眼神中更多的透露出一种阴沉，让Polestar不禁有些害怕。Evans站起身来，在Polestar的耳边说道，“你又是凭什么觉得我的人品不值得被怀疑呢？”说完便走出了会议室，留下Polestar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着。
Evans走出警局的时候，正好看到Azure的车开出大门。开车的似乎是Clare，Azure坐在副驾驶上正好瞟了一眼后视镜，Evans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果然当时做出那样的选择，就已经注定有一天会众叛亲离了。”Evans看着汽车尾灯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只感觉所有的情绪都涌到了喉咙口一般，深吸了几口气才拦住了眼眶里的泪水。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Evans已经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陌生到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因果报应。”Evans瘫坐在警局门口的楼梯上，脑子里全是Xer常常对她说的这四个字。
“因果报应。”Xer把手上的笔记本合上，扔到了桌上。“你说什么？”躺在沙发上的Evans睁开眼睛，翻过身来看着Xer。“你相信因果报应吗？就是你做过的事情，都会在未来的某天回报到自己的身上。”Evans坐起来，淡淡一笑，“说实话不是很相信，虽然我很努力，但干我们这行的还是不免会看到逍遥法外的人。”“其实你很相信吧。”Xer的咄咄逼人让Evans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这么说？”“你来我这抱怨了这么久自己的工作，无论是面对死亡的麻木还是令你不满的官僚制度，你我都应该清楚这些不可能成为你的心结。”“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坚强的人吗？”
Xer笑了，“我虽然谈不上这方面的专家，但也算是很有了解的。这些问题固然会成为很多警察的烦恼，但真的因此无法继续警务工作的人却屈指可数。简单地说这是这个职业要面对的最基本的烦恼，无法应付的人很早最会转行了。而你明显不是其中之一。”Evans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Xer，“继续。”“我说一个最普遍的猜测，你只用回答我是与不是。”Xer顿了一顿，“你是不是在自己的工作中，做了什么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这件事情无法挽回，并且你因此心中有愧。”
Evans没有回答，但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没有躲闪，Xer一时说不出Evans到底反不反感这个问题。“你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吗？”Xer有些急切的追问道。“是。”“是有这样的事情，还有你无法回答？”Evans站起来穿上外套就往门口走去。Xer正想上前去拉住她的时候，Evans却转过身来，Xer只好僵在那里，假装自己没有想要阻止她离开。“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Xer，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是Xer印象中Evans第一次主动结束心理咨询，也是Xer第一次从Evans的眼神中感受到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