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菊
望帝化鹃,杜鹃啼血。
这是大哥……王耀的国土流传已久的传说。从杜鹃鸟凄厉的啼声中化出的传说。
是在那个杜鹃花开的时节,他听见杜鹃鸟的叫声,好奇询问下得知的。
当时他只是想,那位望帝何必把自己逼得这么痛苦,思念家园直接回去就是了,为什么偏要变成一只鸟,日夜悲啼直至血染大地犹不肯休……转念一想,这只是个传说,为解释杜鹃鸟的啼声而衍生的传说,自己何必这么认真?
于是他没再深究,但这传说已记忆在他心中的角落。
直至那恶梦的百年来到,他才明白这传说存在的真正意义。
不如归去。他再次听见那道凄厉的悲啼声。
当他将武士刀指向少女时,少女的脸上并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宿命似的神情。
或许她早就预料到了。他想,他已经不是当时纯真无知的小女孩,一如自己也不是当时的少年。
他没有正视王耀,无论是那双缠满绷带的双手将条约递给他时,还是王耀临走时转向他的那一刻。
他走向少女,少女的脸在眼前逐渐模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眼中流下了泪。
「大哥曾经告诉我。」少女的声音徐徐响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哥绝对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他看着她,她的眼神悲伤却清澈,与她的话构成一把刀,狠狠刺入他的胸口。
「可惜。」他听见自己说,「现实是残酷的。」
当时他的武士刀在王耀背上狠狠斩出一道血口,痛苦的喊声刺入耳膜。
「……对不起。」他的声音极轻。
王耀倒在地上,勉强撑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神迷惘却温柔。一如以往的温柔。
「菊……」王耀开口,「是大哥……做错了什么……让你讨厌了吗……?」
不是质问,是出自内心的关怀。
他的眼中氲氤笼罩。
「我想变强。」他回答,「你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不要跟你一样,当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他甩去武士刀上的血收刀离开,再也没有看王耀一眼。
回到军营,确定了战争的开始。和他千年的家人,他的大哥。
他是侵略者,更是背叛者。
不如归去……从这天开始,悲啼声未曾停止。
1910年。
碰!
任勇洙狠狠一拳挥在他的脸上,他身体一晃,嘴角渗出血丝。
「本田菊!你这个混蛋!」任勇洙怒骂,数位日/本军官急忙架住他。
「放开我!你们这些败类-呜!」砰的一声,任勇洙被狠狠压倒在地。
他愤恨的瞪着菊,「你这该死的家伙!枉费我们这么相信你……!」悲愤的泪水流下,「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啊……!可恶……!」
「您没事吧?」寺/内/正/毅有礼的询问,递给菊一条干净的手帕。
菊接过,「这不算什么,谢谢关心。」语调平静的近乎冷漠。「我还有事要办,这里就交给你了。」顿了顿,又道:「别造成无谓的伤亡,制住他就行了。」
「是。」
菊转身离开,身后吼声,怒骂声和镇压的声音未曾休止。
夕阳映着染满血的地,少女跪倒在血泊中,双手伏地,无声的哀悼为她牺牲的人民,这似乎已是她最常做的一件事。
菊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是谁下令全数处决的?」
他身后的军官惶恐的互望,「……先生,是我。」一名军官承认。
菊看了他一眼,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你知道这对我日/本的名誉伤害有多大吗?」
「咳……是属下失职!」
「确实。」菊道,「通通回府去,想办法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不要再看到多余的血。」
夕阳沉下,黑幕笼罩,少女仍跪在黑暗之中。
菊提着灯走近她,「……入夜了,快回屋去。」
她依旧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有的沉默。
菊看着她,在灯光照射下可见衣裙上血迹斑斑,未被布料掩盖的肌肤伤痕累累。
那是她为保护人民而受的伤,也是人民为她所受的伤。
「回去治疗。」菊道,伸手扶起她。
她没有反抗,只是无声的任由泪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