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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虞啸卿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龙文章怀里,如婴儿之未孩。
龙文章扭头看看身边的花,此时漫山的虞美人,有的已经开放,有的含苞待放。他身边就有一株含苞的虞美人,花未开时,只见两片绿色白边的萼片包在其蛋圆形的花蕾上,独自垂生于细长的花梗上,压弯了纤细的梗,像低头沉思的少女,带着一种去尽铅华的宁静。
龙文章终于忍不住,低头看着怀抱里这个人安静的脸。真好看,像一幅画,还是那种素净的山水画。和含苞的虞美人一样,有一种宁静的美。
时间仿佛停滞了。山风吹过夏季的山坡,漫山的虞美人随风摇弋,沙沙的风声穿过花丛间,反而更显得安静,龙文章明白,这是他的心静下来了,好不容易,多少年了,没有这种感觉。
龙文章抱着虞啸卿,也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生怕这种感觉会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虞啸卿动了动,龙文章万分不情愿地睁开眼,低头,对上了虞啸卿的双眸。
“文章,是你啊。”虞啸卿的眼神起初还有点半梦半醒:“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娘。还是小时候呢,我娘带我们回姥姥家,满地油菜花,真好看。我娘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慎卿。。。”虞啸卿的眼睛里,突然满是泪水,泪凝于睫,颤颤巍巍。
“啸卿。”龙文章的心随着那泪珠一起忽悠起来,“别伤心了,你好歹还有娘。”
这句话一说完,啸卿的泪纷纷落下:“我娘,几年前遇到日机轰炸,已经没了。”
龙文章感觉自己脸上也有两行热乎乎的液体流淌下来,想开口劝慰,却哽咽无言。
虞啸卿突然起身,离开龙文章的怀抱,挺直腰身,盘腿坐好,这瞬间,已经同时飞快自己抹去眼泪,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似乎是在看龙文章,但龙文章发现,虞啸卿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自己脸上,而是落在无穷远处。
此刻的虞啸卿,马上又恢复了那种凌厉夺目的气势。
虞啸卿身边,恰是几株盛开的朱红色虞美人。花蕾绽放,萼片脱落后,虞美人原来弯曲柔弱的花枝,此时竟也挺直了身子撑起了花朵。脱颖而出的顶端上的花朵,那四片薄如蝉翼,光洁似绸的花瓣,轻盈似朵朵红云,片片绫罗,虽无风亦似自摇,此刻于风动中更是飘然欲飞。若非亲见,实难想像,原来安静含苞时如此柔弱朴素的虞美人竟能瞬间开出如此浓艳华丽的花朵。(龙龙又犯HC了,和我等一样,唉,这毛病落下,估计就是一辈子的了。)
“啸卿。。。军座。。。”龙文章一时有点恍惚。
虞啸卿回过神:“这里没有旁人,就叫啸卿好了。”
龙文章心想,没旁人,那我叫美人成么?好歹今天没喝酒,没敢说出口。幸好他没信口开河,因为虞啸卿下一句话就把龙文章彻底惊醒。
虞啸卿说:“文章,我想明白了,我们,胜不了!”
轻轻一句话,龙文章听来如滚滚惊雷。谁说胜不了,龙文章都信,甚至默许,但是这话从虞啸卿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样感觉。龙文章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别这么看我。”虞啸卿淡然一笑:“其实你早知道,我们胜不了。对么?”
“军座。。。”龙文章突感口干舌燥。
“这里没旁人,叫我啸卿!”虞啸卿皱了皱远山般的浓眉,一抹忧虑挥之不去,萦绕眉间。
“啸卿,怎么连你也说出这种丧气话来?”龙文章徒劳地试图劝解什么,自己都不信的话,自然说出口就变得有气无力。
“我是说,我们胜不了。是,日本人可能会败,但胜利的不是我们。”这次,虞啸卿说得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龙文章的心如沉入万年湖底,顿时变得瓦凉瓦凉得。
鲜红的虞美人在两人头顶间如蝴蝶般飘摇,战争之花此刻带了一种绝望的濒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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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玩好。过好节。
PS,周六我生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