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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龙文章再次见到虞啸卿，是在军部召开的作战总结会议上。
龙文章偷眼打量他，只见虞啸卿脸色还是很苍白，那是失血造成的。龙文章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知道虞啸卿是躺着被抬回来的，每天都很担心，想去见他，又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这种感觉很怪异，龙文章想，自己和哪个顶头上司弄过这么怪异的关系呢？军队里有这样的上下级关系么？
那天他忍不住第N次向孟烦了探听虞啸卿伤势时，烦了真的烦了，甩了一句：“你自己不会去看看啊？去看看他你能少块肉么？”说完居然甩下自己，找阿译去了。
龙文章那天真的已经走到病房边了，在门前他鼓了半天勇气，推门而入时，才发现屋里床上已经没人了，几个护士正在清扫，原来虞啸卿才出院。
这一泄气，就又有好几天没见到军长。直到今天，开会，公事公办，多好的机会啊。
正胡思乱想，就听虞啸卿已经开始讲话了，先是宣布人事变动，唐副军长走了。
什么？！龙文章脑子有点乱，唐基走了？！他半天没整明白虞啸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在接着是下一次作战部署和作战间歇期如何练兵的安排，这种具体的事，龙文章明白，不仅明白，他只有投身到这些事情里时，才会忘掉很多，才会感觉自己活着。
虞啸卿指派龙文章作为三个师的训练总督导，龙文章受命，心想，这下，还得时常向他汇报了。这个感觉挺别扭的，龙文章不想见虞啸卿么？想，可是以这种上下级的方式冠冕堂皇地见，他总是不甘心。龙文章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觉得便宜虞啸卿了。
散会后，虞啸卿居然看也没多看龙文章一眼，就走了。龙文章开始给手下布置训练计划，另外两个师长早就听说他在南天门领溃兵阻击日军的大名，何况亲眼见他把老上级叉出去就毙的那一出，对眼前这个家伙不敢造次。
布置完，龙文章收拾东西，孟烦了在三米之内，提醒：“师座，你要想军座汇报你的计划。”
龙文章白了他一眼：“知道！你跟我一起去！”
孟烦了一脸为难：“我怕他又想灭口。”
一席话，勾起回忆，那是龙文章上南天门前和虞啸卿孟烦了在小黑屋密谋时的一句戏言。如今，物是人非，变化万千，往日的记忆竟然恍如隔世。
龙文章一言不发朝军长办公室走去。敲了门，没有回应，随即只见余治走来：“找军座？跟我走。”
余治在前领路，三人除了门，上了余志的车，车子朝郊外开去。
不久，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山坡上有一个个茅草屋，只见一缕缕袅袅的烟气，雾霭升腾。烦了不由问：“这是什么地方？”
“禅达周围有不少温泉。”龙文章苦笑：“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余治皱眉：“军长关节有旧伤，加上这次打仗，旧病复发，是医生嘱咐他必须多泡温泉的。”余治说完，转身走了。
烦了说：“你说别人好安逸，我信，你说他，我倒不信了。”
“你怎么对他不叫虞大少了？变得好快！”
烦了低下头：“我最近和张立宪聊了好多次。张立宪，别看他嘴里怪虞军长，心里还是向着他的。我们原来只看到我们自己的难处，没想到过他也有他的难处。要不是张立宪告诉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说话间，两人到了余治指的草屋前，烦了不说了，伸手叩门。
龙文章再次见到虞啸卿，是在军部召开的作战总结会议上。
龙文章偷眼打量他，只见虞啸卿脸色还是很苍白，那是失血造成的。龙文章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知道虞啸卿是躺着被抬回来的，每天都很担心，想去见他，又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这种感觉很怪异，龙文章想，自己和哪个顶头上司弄过这么怪异的关系呢？军队里有这样的上下级关系么？
那天他忍不住第N次向孟烦了探听虞啸卿伤势时，烦了真的烦了，甩了一句：“你自己不会去看看啊？去看看他你能少块肉么？”说完居然甩下自己，找阿译去了。
龙文章那天真的已经走到病房边了，在门前他鼓了半天勇气，推门而入时，才发现屋里床上已经没人了，几个护士正在清扫，原来虞啸卿才出院。
这一泄气，就又有好几天没见到军长。直到今天，开会，公事公办，多好的机会啊。
正胡思乱想，就听虞啸卿已经开始讲话了，先是宣布人事变动，唐副军长走了。
什么？！龙文章脑子有点乱，唐基走了？！他半天没整明白虞啸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在接着是下一次作战部署和作战间歇期如何练兵的安排，这种具体的事，龙文章明白，不仅明白，他只有投身到这些事情里时，才会忘掉很多，才会感觉自己活着。
虞啸卿指派龙文章作为三个师的训练总督导，龙文章受命，心想，这下，还得时常向他汇报了。这个感觉挺别扭的，龙文章不想见虞啸卿么？想，可是以这种上下级的方式冠冕堂皇地见，他总是不甘心。龙文章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觉得便宜虞啸卿了。
散会后，虞啸卿居然看也没多看龙文章一眼，就走了。龙文章开始给手下布置训练计划，另外两个师长早就听说他在南天门领溃兵阻击日军的大名，何况亲眼见他把老上级叉出去就毙的那一出，对眼前这个家伙不敢造次。
布置完，龙文章收拾东西，孟烦了在三米之内，提醒：“师座，你要想军座汇报你的计划。”
龙文章白了他一眼：“知道！你跟我一起去！”
孟烦了一脸为难：“我怕他又想灭口。”
一席话，勾起回忆，那是龙文章上南天门前和虞啸卿孟烦了在小黑屋密谋时的一句戏言。如今，物是人非，变化万千，往日的记忆竟然恍如隔世。
龙文章一言不发朝军长办公室走去。敲了门，没有回应，随即只见余治走来：“找军座？跟我走。”
余治在前领路，三人除了门，上了余志的车，车子朝郊外开去。
不久，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山坡上有一个个茅草屋，只见一缕缕袅袅的烟气，雾霭升腾。烦了不由问：“这是什么地方？”
“禅达周围有不少温泉。”龙文章苦笑：“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余治皱眉：“军长关节有旧伤，加上这次打仗，旧病复发，是医生嘱咐他必须多泡温泉的。”余治说完，转身走了。
烦了说：“你说别人好安逸，我信，你说他，我倒不信了。”
“你怎么对他不叫虞大少了？变得好快！”
烦了低下头：“我最近和张立宪聊了好多次。张立宪，别看他嘴里怪虞军长，心里还是向着他的。我们原来只看到我们自己的难处，没想到过他也有他的难处。要不是张立宪告诉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说话间，两人到了余治指的草屋前，烦了不说了，伸手叩门。
20
随着扣门声，里面传来虞啸卿的声音：“进来。”
龙文章和孟烦了进了屋，只见一片空蒙水气，辨不清眼前景象，两人在门口呆了片刻，眼睛慢慢适应了，才看到屋子一角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滚滚地冒着热气。池子里，坐着虞啸卿，双手搭在池子边缘，雾气中，只见他左肩膀处的绷带白花花得，看得真切。
龙文章不由走上前：“师，不，军座，你的伤口能泡水么？”
虞啸卿说：“我心里有数。来，你们俩，去那边冲冲，过来一起泡泡。”看两人不动，虞啸卿有点恼火：“我叫你们来陪我泡澡，不是叫你们来看我泡澡！”
“是！”烦了慌忙一拉龙文章，两个人到屋子另一角水管子边脱了衣裤，拿起放在一边的肥皂搓洗起来。这一洗，才发现，肥皂第一遍，甚至第二遍打上去都没啥效果，直到第三遍才算搓出泡来，还是灰黑色的泡泡。
烦了不由自己都恶心到了自己：“师长，咱这么脏，简直是。。。”
龙文章不以为然：“打仗呢懂么？你还以为你是学生要去唱文明戏啊？”
虞啸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接口道：“我从西岸回来后，据说洗下去的老泥垢有好几斤。”
烦了答茬：“不是据说，是真的，是小何小张给您洗的。”
虞啸卿说：“你们俩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龙师长，把训练计划报上来。！”
烦了和龙文章裹着条毛巾，进了池子。
一进到热水里，那种每个毛孔都张开的感觉，叫龙文章几乎要睡过去，顿时精神就放松了。但马上，他一个机灵，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这句话他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讲，所以这种放松状态，他是绝不容许的。龙文章全身顿时又紧绷起来，再看虞啸卿，此刻才发现，近在咫尺的他，露出水面的双臂和肩头都是一块块紧绷的肌肉，连脖子都梗的青筋暴跳得，不用看，也能知道，此时水下，虞啸卿一定也是坐得直挺挺得。
虞啸卿似乎看透龙文章心思：“怎么？很安逸吧？龙师长，可惜我看你也无福消受，我不能也不会劝你消受。这就是你的命，天之桎，不可解。”
龙文章的眼睛此刻直勾勾盯着新晋军长的脸，心里说，这个家伙依旧那么英俊得不像话，但是，自己和他，很多事要从头来，38天的断层，割裂的东西，不是一点半点。但是隐隐得，直觉告诉龙文章，他和虞啸卿，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想什么呢？”虞啸卿问。
龙文章小心措辞，毕竟是好久以来，第一次和虞啸卿交谈，龙文章清清嗓子：“其实，军座，我看您和我一样，无福消受。”
虞啸卿笑了一下：“我就想看你刚才的样子，才一松泄，就自己把自己给弄清醒了！你那本能的反应，就是我要看的！如果你刚才真是瘫成一堆烂泥，我明天就把你的差事免了。”
龙文章不知说什么好。
虞啸卿继续：“我今天派张立宪去迷龙家了。”
龙文章慌乱了：“别，别怪上官！是我要去她那里的。”
虞啸卿冷笑：“你要是想害死她，你就继续去喝砒霜，洗胃，再出一次这种事，她就要被以谋害抗日军人的罪名枪毙，你明白么？！她要是死了，也是你害的。想叫她活，你就不要再去喝毒药！”
龙文章低下头：“可我对不住迷龙！”
虞啸卿不理他，自说自话：“现在，张立宪应该已经安排好他们母子上路了，你不必担心，我又额外给了他们足够的钱。”
“那，我替迷龙谢谢军座了。”龙文章低声说。
“还有，这件事没完，迷龙的仇，有机会报。我不想叫你总觉得自己欠谁的，想得多了，就成了真的！背着那么多死人债，你还做得了什么事！？”
龙文章瞪大眼睛：“给迷龙报仇？他可是那个陈专员钦点要处死的啊！”
虞啸卿眯起眼睛：“我自有主张，给你手下大将讨个公道就是了。”
随着扣门声，里面传来虞啸卿的声音：“进来。”
龙文章和孟烦了进了屋，只见一片空蒙水气，辨不清眼前景象，两人在门口呆了片刻，眼睛慢慢适应了，才看到屋子一角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滚滚地冒着热气。池子里，坐着虞啸卿，双手搭在池子边缘，雾气中，只见他左肩膀处的绷带白花花得，看得真切。
龙文章不由走上前：“师，不，军座，你的伤口能泡水么？”
虞啸卿说：“我心里有数。来，你们俩，去那边冲冲，过来一起泡泡。”看两人不动，虞啸卿有点恼火：“我叫你们来陪我泡澡，不是叫你们来看我泡澡！”
“是！”烦了慌忙一拉龙文章，两个人到屋子另一角水管子边脱了衣裤，拿起放在一边的肥皂搓洗起来。这一洗，才发现，肥皂第一遍，甚至第二遍打上去都没啥效果，直到第三遍才算搓出泡来，还是灰黑色的泡泡。
烦了不由自己都恶心到了自己：“师长，咱这么脏，简直是。。。”
龙文章不以为然：“打仗呢懂么？你还以为你是学生要去唱文明戏啊？”
虞啸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接口道：“我从西岸回来后，据说洗下去的老泥垢有好几斤。”
烦了答茬：“不是据说，是真的，是小何小张给您洗的。”
虞啸卿说：“你们俩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龙师长，把训练计划报上来。！”
烦了和龙文章裹着条毛巾，进了池子。
一进到热水里，那种每个毛孔都张开的感觉，叫龙文章几乎要睡过去，顿时精神就放松了。但马上，他一个机灵，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这句话他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讲，所以这种放松状态，他是绝不容许的。龙文章全身顿时又紧绷起来，再看虞啸卿，此刻才发现，近在咫尺的他，露出水面的双臂和肩头都是一块块紧绷的肌肉，连脖子都梗的青筋暴跳得，不用看，也能知道，此时水下，虞啸卿一定也是坐得直挺挺得。
虞啸卿似乎看透龙文章心思：“怎么？很安逸吧？龙师长，可惜我看你也无福消受，我不能也不会劝你消受。这就是你的命，天之桎，不可解。”
龙文章的眼睛此刻直勾勾盯着新晋军长的脸，心里说，这个家伙依旧那么英俊得不像话，但是，自己和他，很多事要从头来，38天的断层，割裂的东西，不是一点半点。但是隐隐得，直觉告诉龙文章，他和虞啸卿，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想什么呢？”虞啸卿问。
龙文章小心措辞，毕竟是好久以来，第一次和虞啸卿交谈，龙文章清清嗓子：“其实，军座，我看您和我一样，无福消受。”
虞啸卿笑了一下：“我就想看你刚才的样子，才一松泄，就自己把自己给弄清醒了！你那本能的反应，就是我要看的！如果你刚才真是瘫成一堆烂泥，我明天就把你的差事免了。”
龙文章不知说什么好。
虞啸卿继续：“我今天派张立宪去迷龙家了。”
龙文章慌乱了：“别，别怪上官！是我要去她那里的。”
虞啸卿冷笑：“你要是想害死她，你就继续去喝砒霜，洗胃，再出一次这种事，她就要被以谋害抗日军人的罪名枪毙，你明白么？！她要是死了，也是你害的。想叫她活，你就不要再去喝毒药！”
龙文章低下头：“可我对不住迷龙！”
虞啸卿不理他，自说自话：“现在，张立宪应该已经安排好他们母子上路了，你不必担心，我又额外给了他们足够的钱。”
“那，我替迷龙谢谢军座了。”龙文章低声说。
“还有，这件事没完，迷龙的仇，有机会报。我不想叫你总觉得自己欠谁的，想得多了，就成了真的！背着那么多死人债，你还做得了什么事！？”
龙文章瞪大眼睛：“给迷龙报仇？他可是那个陈专员钦点要处死的啊！”
虞啸卿眯起眼睛：“我自有主张，给你手下大将讨个公道就是了。”
21
龙文章闻听此言，有点不敢相信，在水下他踢了烦了一脚，孟烦了只好支支吾吾地问：“军长，坚决要杀迷龙的，可是那个陈大员。咱们，斗得过他么？”
虞啸卿只是说：“我说了，这件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然后话锋一转，声色俱厉：“现在，龙师长，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的。。。事？”龙文章不由再次捂住脸。
虞啸卿吼道：“把手拿下来！堂堂师长，成何体统？！”
龙文章把手拿下来，心里沮丧的要命。那38天里，他本来对虞啸卿是打心眼里失望了的，顺带着一丝鄙夷，因此原来两人之间的态势似乎有逆转。他能放着桥不走，非要游过江，也能在虞啸卿面前当他透明地漠然走过。事后龙文章想，一向高傲的虞啸卿，居然就忍了下属的如此轻慢，甚至算是一种侮辱，他虽解气了片刻，但不知为何，当时就在心里隐隐作痛起来，他明白，其实自己并不想看到这样的虞啸卿。
隔着雾气，虞啸卿和龙文章对望。烦了索性把一条小毛巾像新娘子的盖头一般搭在头上，他觉得自己此时挺多余的，恨不得会遁术，立刻能使自己消失。想到此，烦了有了主意，尿遁！烦了急忙说：“军座，师座，我。。。内急！我还有点头晕，我想出去透透气儿。”
虞啸卿不说话，龙文章点点头，烦了急忙裹紧毛巾爬出池子，抓了件浴袍套上，出了门。出门后，烦了松了口气，坐在竹编摇椅上，闭目养神。烦了很聪明，自从虞啸卿上了对岸前线那天起，他就能看出龙文章的坐立不安，一日胜似一日。龙文章甚至每天没事找事地去找张立宪，旁敲侧击地打探对岸军情。直到那天唐基出现在龙文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龙文章过江，龙文章竟然马上就跳起来，重新活了一般，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重生般的光彩。孟烦了想到这里，叹口气，这种眼神，在两个人配合商议攻打南天门的那些日子里，屡屡出现，现在又回来了。龙文章和虞啸卿，就像彼此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一样，既然已经看到过了，再想视而不见，就难了！
孟烦了笑笑，心里说，龙妖孽，你也有被别人下蛊的时候？他又想起老麦的话，你们的师长，狂热又迷人！当时烦了想，大爷的，“迷人”？这个词，老外懂不懂啊就瞎用？虞啸卿“迷人”？后来烦了和张立宪及何书光接触多了以后，渐渐听到不少关于虞啸卿的故事，那两个小子，表面上还在记虞啸卿的仇，可是说话时，总不自觉地有事没事地就准跑到他们虞大哥的话题上，止都止不住。渐渐地，烦了也慢慢看到和过去印象一个不太一样的虞啸卿，渐渐的，烦了明白了老麦的话，虞啸卿的确有“迷人”之处。
孟烦了自己其实已经开始一点点地理解虞啸卿，这是一个试图保持内心干净到毫无瑕疵的家伙，也只有他，能在这把年纪还如此天真。这多亏了他身边唐基这个称职的“亚父”，把那些杂七杂八都给他打理好了，但同时，成也唐基，败也唐基，同样是唐基可以毫不费力架空虞啸卿，使得他有劲没处使，使得他无法完成对龙文章的承诺，使得他失去往日光环，灰头土脸。孟烦了原来想过，虞啸卿以后怎么办？真的如自己说的，会越来越像唐基么？直到那天他随龙文章过了江，在望远镜里看到虞啸卿挥刀斩杀无数日军，血染战袍时，烦了真切地听到龙文章低声自言自语，说得是，他变不成唐基。从那个瞬间开始，孟烦了知道，龙文章又完了！
这不是，虞啸卿成功地把个成天颠三倒四神出鬼没半真半假的龙文章给迷住了么？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龙师长，你自求多福吧，小太爷我要眯一小觉了。
龙文章闻听此言，有点不敢相信，在水下他踢了烦了一脚，孟烦了只好支支吾吾地问：“军长，坚决要杀迷龙的，可是那个陈大员。咱们，斗得过他么？”
虞啸卿只是说：“我说了，这件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然后话锋一转，声色俱厉：“现在，龙师长，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的。。。事？”龙文章不由再次捂住脸。
虞啸卿吼道：“把手拿下来！堂堂师长，成何体统？！”
龙文章把手拿下来，心里沮丧的要命。那38天里，他本来对虞啸卿是打心眼里失望了的，顺带着一丝鄙夷，因此原来两人之间的态势似乎有逆转。他能放着桥不走，非要游过江，也能在虞啸卿面前当他透明地漠然走过。事后龙文章想，一向高傲的虞啸卿，居然就忍了下属的如此轻慢，甚至算是一种侮辱，他虽解气了片刻，但不知为何，当时就在心里隐隐作痛起来，他明白，其实自己并不想看到这样的虞啸卿。
隔着雾气，虞啸卿和龙文章对望。烦了索性把一条小毛巾像新娘子的盖头一般搭在头上，他觉得自己此时挺多余的，恨不得会遁术，立刻能使自己消失。想到此，烦了有了主意，尿遁！烦了急忙说：“军座，师座，我。。。内急！我还有点头晕，我想出去透透气儿。”
虞啸卿不说话，龙文章点点头，烦了急忙裹紧毛巾爬出池子，抓了件浴袍套上，出了门。出门后，烦了松了口气，坐在竹编摇椅上，闭目养神。烦了很聪明，自从虞啸卿上了对岸前线那天起，他就能看出龙文章的坐立不安，一日胜似一日。龙文章甚至每天没事找事地去找张立宪，旁敲侧击地打探对岸军情。直到那天唐基出现在龙文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龙文章过江，龙文章竟然马上就跳起来，重新活了一般，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重生般的光彩。孟烦了想到这里，叹口气，这种眼神，在两个人配合商议攻打南天门的那些日子里，屡屡出现，现在又回来了。龙文章和虞啸卿，就像彼此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一样，既然已经看到过了，再想视而不见，就难了！
孟烦了笑笑，心里说，龙妖孽，你也有被别人下蛊的时候？他又想起老麦的话，你们的师长，狂热又迷人！当时烦了想，大爷的，“迷人”？这个词，老外懂不懂啊就瞎用？虞啸卿“迷人”？后来烦了和张立宪及何书光接触多了以后，渐渐听到不少关于虞啸卿的故事，那两个小子，表面上还在记虞啸卿的仇，可是说话时，总不自觉地有事没事地就准跑到他们虞大哥的话题上，止都止不住。渐渐地，烦了也慢慢看到和过去印象一个不太一样的虞啸卿，渐渐的，烦了明白了老麦的话，虞啸卿的确有“迷人”之处。
孟烦了自己其实已经开始一点点地理解虞啸卿，这是一个试图保持内心干净到毫无瑕疵的家伙，也只有他，能在这把年纪还如此天真。这多亏了他身边唐基这个称职的“亚父”，把那些杂七杂八都给他打理好了，但同时，成也唐基，败也唐基，同样是唐基可以毫不费力架空虞啸卿，使得他有劲没处使，使得他无法完成对龙文章的承诺，使得他失去往日光环，灰头土脸。孟烦了原来想过，虞啸卿以后怎么办？真的如自己说的，会越来越像唐基么？直到那天他随龙文章过了江，在望远镜里看到虞啸卿挥刀斩杀无数日军，血染战袍时，烦了真切地听到龙文章低声自言自语，说得是，他变不成唐基。从那个瞬间开始，孟烦了知道，龙文章又完了！
这不是，虞啸卿成功地把个成天颠三倒四神出鬼没半真半假的龙文章给迷住了么？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龙师长，你自求多福吧，小太爷我要眯一小觉了。
21
屋里气氛有点怪怪的，烦了尿遁后，水池里只剩虞龙二人，龙文章垂下眼帘，开口道：“军长，我可以问个事么？你为什么调走唐基？”
虞啸卿冷笑不语。
龙文章继续：“其实，他对你，是有大恩的。我回来后，才慢慢知道事情原委，38天那件事，从他的立场出发，没什么错。”
虞啸卿冷冷地问：“他什么立场，你怎么知道？”
“他是为你好。没有他拦住你，你为了对得起我，果真哗变的话，就没有后面的胜利，也就没有你这个军长。”龙文章抬起头：“我现在不怪你了。我不该那么不懂事，耍小性子。”
虞啸卿的眼神温柔起来，虽是隔着雾气，龙文章也毫不费力地捕捉到这种温柔，于是他又想哭，想起在祭旗坡那间小黑屋子里时，自己没出息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龙文章有点脸红。
虞啸卿扭头把目光投向旁边，开口道：“你撤下来时，不走桥，游泳，你以为我很生气对嘛？其实当时我心里是窃喜的。”
龙文章有点出乎意料，不由抬头看着虞啸卿，此刻看到的是个近乎完美的侧脸。虞啸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有心思跟我闹别扭，说明你还是把我当个什么人来看的。我们老家那里，要是谁家婆娘被男人打了几巴掌，难免会又哭又闹回娘家耍脾气甩脸色，等着男人去赔礼道歉巴结说好话，再接回家。你知道么？你当时一跳进怒江，我就马上联想到那些小媳妇了。好，你要耍脾气，我随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没那么庸俗，你不是不搭理我么？好，我给你时间，给你机会。”
龙文章脸涨得通红，心思被虞啸卿说中，是啊，哪有一个正常的部队里上下级是这样的？现在想想自己当天的举动，真像个闹脾气的小媳妇。
虞啸卿用余光瞟着龙文章，只见他把头慢慢往水里沉。虞啸卿可没耐心了，起身扑过来，抓着龙文章的头发，直接就把他按下水，再提起，再按下。。。如此这般像按一个葫芦，终于松开手，放开龙文章，退回自己的角落。
“如果当时你是为我惋惜，现在我为你惋惜十倍！”虞啸卿冷冷地说到：“如果当时你鄙视我，我现在也鄙视你十倍！为了心里那些死人，你天天去那个女人家喝药！你在糟践你自己懂不懂？！你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是鬼子呢？谁打？!”
龙文章大口喘了几口气，抹把脸上的水：“我想打！可是我。。。不知道在为谁打。。。”他一边说，声音渐渐低下去。
虞啸卿皱起眉头回过脸直盯着龙文章：“蚊子叫么？大声说！你原来那些抗命的勇气呢？！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么？！我和你，现在就两个人！都光溜溜的，谁都没穿军装，戴军衔，可以说是坦诚相对了。你说，说什么我都给你兜着！我就是想知道，你那脑子里天天想啥！”
龙文章索性一闭眼，说就说：“虞。。。好，你说我们现在就是两个人，我就不当你是我的军长，我就叫你虞啸卿！虞啸卿，我想打！我他妈比谁都想打！至少和你一样想打！”
虞啸卿的声音一下就缓和了：“龙文章，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就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事情做了。可惜，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是我的错。”
虞啸卿这几句柔软的话，立刻使龙文章无法自控，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妈的！”虞啸卿骂了一句：“老子手下最能打的是你，最能哭的也是你！”
龙文章哭得更厉害了。
虞啸卿正要起身过去安抚，但想到两人此时都光溜溜的，只好按兵不动，嘴里说：“别哭了，别把鼻涕弄进池子里。”
“噗嗤！”龙文章破涕为笑：“虞啸卿！你学坏了！”
“你以为只有你能当个妖孽？”虞啸卿笑得有点得意：“你以为那38天我除了傻等，就没想过别的？好了，现在说说你想些啥，我听着。然后我告诉你，我在想些啥。”
屋里气氛有点怪怪的，烦了尿遁后，水池里只剩虞龙二人，龙文章垂下眼帘，开口道：“军长，我可以问个事么？你为什么调走唐基？”
虞啸卿冷笑不语。
龙文章继续：“其实，他对你，是有大恩的。我回来后，才慢慢知道事情原委，38天那件事，从他的立场出发，没什么错。”
虞啸卿冷冷地问：“他什么立场，你怎么知道？”
“他是为你好。没有他拦住你，你为了对得起我，果真哗变的话，就没有后面的胜利，也就没有你这个军长。”龙文章抬起头：“我现在不怪你了。我不该那么不懂事，耍小性子。”
虞啸卿的眼神温柔起来，虽是隔着雾气，龙文章也毫不费力地捕捉到这种温柔，于是他又想哭，想起在祭旗坡那间小黑屋子里时，自己没出息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龙文章有点脸红。
虞啸卿扭头把目光投向旁边，开口道：“你撤下来时，不走桥，游泳，你以为我很生气对嘛？其实当时我心里是窃喜的。”
龙文章有点出乎意料，不由抬头看着虞啸卿，此刻看到的是个近乎完美的侧脸。虞啸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有心思跟我闹别扭，说明你还是把我当个什么人来看的。我们老家那里，要是谁家婆娘被男人打了几巴掌，难免会又哭又闹回娘家耍脾气甩脸色，等着男人去赔礼道歉巴结说好话，再接回家。你知道么？你当时一跳进怒江，我就马上联想到那些小媳妇了。好，你要耍脾气，我随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没那么庸俗，你不是不搭理我么？好，我给你时间，给你机会。”
龙文章脸涨得通红，心思被虞啸卿说中，是啊，哪有一个正常的部队里上下级是这样的？现在想想自己当天的举动，真像个闹脾气的小媳妇。
虞啸卿用余光瞟着龙文章，只见他把头慢慢往水里沉。虞啸卿可没耐心了，起身扑过来，抓着龙文章的头发，直接就把他按下水，再提起，再按下。。。如此这般像按一个葫芦，终于松开手，放开龙文章，退回自己的角落。
“如果当时你是为我惋惜，现在我为你惋惜十倍！”虞啸卿冷冷地说到：“如果当时你鄙视我，我现在也鄙视你十倍！为了心里那些死人，你天天去那个女人家喝药！你在糟践你自己懂不懂？！你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是鬼子呢？谁打？!”
龙文章大口喘了几口气，抹把脸上的水：“我想打！可是我。。。不知道在为谁打。。。”他一边说，声音渐渐低下去。
虞啸卿皱起眉头回过脸直盯着龙文章：“蚊子叫么？大声说！你原来那些抗命的勇气呢？！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么？！我和你，现在就两个人！都光溜溜的，谁都没穿军装，戴军衔，可以说是坦诚相对了。你说，说什么我都给你兜着！我就是想知道，你那脑子里天天想啥！”
龙文章索性一闭眼，说就说：“虞。。。好，你说我们现在就是两个人，我就不当你是我的军长，我就叫你虞啸卿！虞啸卿，我想打！我他妈比谁都想打！至少和你一样想打！”
虞啸卿的声音一下就缓和了：“龙文章，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就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事情做了。可惜，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是我的错。”
虞啸卿这几句柔软的话，立刻使龙文章无法自控，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妈的！”虞啸卿骂了一句：“老子手下最能打的是你，最能哭的也是你！”
龙文章哭得更厉害了。
虞啸卿正要起身过去安抚，但想到两人此时都光溜溜的，只好按兵不动，嘴里说：“别哭了，别把鼻涕弄进池子里。”
“噗嗤！”龙文章破涕为笑：“虞啸卿！你学坏了！”
“你以为只有你能当个妖孽？”虞啸卿笑得有点得意：“你以为那38天我除了傻等，就没想过别的？好了，现在说说你想些啥，我听着。然后我告诉你，我在想些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