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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扣门声,里面传来虞啸卿的声音:“进来。”
龙文章和孟烦了进了屋,只见一片空蒙水气,辨不清眼前景象,两人在门口呆了片刻,眼睛慢慢适应了,才看到屋子一角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滚滚地冒着热气。池子里,坐着虞啸卿,双手搭在池子边缘,雾气中,只见他左肩膀处的绷带白花花得,看得真切。
龙文章不由走上前:“师,不,军座,你的伤口能泡水么?”
虞啸卿说:“我心里有数。来,你们俩,去那边冲冲,过来一起泡泡。”看两人不动,虞啸卿有点恼火:“我叫你们来陪我泡澡,不是叫你们来看我泡澡!”
“是!”烦了慌忙一拉龙文章,两个人到屋子另一角水管子边脱了衣裤,拿起放在一边的肥皂搓洗起来。这一洗,才发现,肥皂第一遍,甚至第二遍打上去都没啥效果,直到第三遍才算搓出泡来,还是灰黑色的泡泡。
烦了不由自己都恶心到了自己:“师长,咱这么脏,简直是。。。”
龙文章不以为然:“打仗呢懂么?你还以为你是学生要去唱文明戏啊?”
虞啸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接口道:“我从西岸回来后,据说洗下去的老泥垢有好几斤。”
烦了答茬:“不是据说,是真的,是小何小张给您洗的。”
虞啸卿说:“你们俩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龙师长,把训练计划报上来。!”
烦了和龙文章裹着条毛巾,进了池子。
一进到热水里,那种每个毛孔都张开的感觉,叫龙文章几乎要睡过去,顿时精神就放松了。但马上,他一个机灵,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这句话他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讲,所以这种放松状态,他是绝不容许的。龙文章全身顿时又紧绷起来,再看虞啸卿,此刻才发现,近在咫尺的他,露出水面的双臂和肩头都是一块块紧绷的肌肉,连脖子都梗的青筋暴跳得,不用看,也能知道,此时水下,虞啸卿一定也是坐得直挺挺得。
虞啸卿似乎看透龙文章心思:“怎么?很安逸吧?龙师长,可惜我看你也无福消受,我不能也不会劝你消受。这就是你的命,天之桎,不可解。”
龙文章的眼睛此刻直勾勾盯着新晋军长的脸,心里说,这个家伙依旧那么英俊得不像话,但是,自己和他,很多事要从头来,38天的断层,割裂的东西,不是一点半点。但是隐隐得,直觉告诉龙文章,他和虞啸卿,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想什么呢?”虞啸卿问。
龙文章小心措辞,毕竟是好久以来,第一次和虞啸卿交谈,龙文章清清嗓子:“其实,军座,我看您和我一样,无福消受。”
虞啸卿笑了一下:“我就想看你刚才的样子,才一松泄,就自己把自己给弄清醒了!你那本能的反应,就是我要看的!如果你刚才真是瘫成一堆烂泥,我明天就把你的差事免了。”
龙文章不知说什么好。
虞啸卿继续:“我今天派张立宪去迷龙家了。”
龙文章慌乱了:“别,别怪上官!是我要去她那里的。”
虞啸卿冷笑:“你要是想害死她,你就继续去喝砒霜,洗胃,再出一次这种事,她就要被以谋害抗日军人的罪名枪毙,你明白么?!她要是死了,也是你害的。想叫她活,你就不要再去喝毒药!”
龙文章低下头:“可我对不住迷龙!”
虞啸卿不理他,自说自话:“现在,张立宪应该已经安排好他们母子上路了,你不必担心,我又额外给了他们足够的钱。”
“那,我替迷龙谢谢军座了。”龙文章低声说。
“还有,这件事没完,迷龙的仇,有机会报。我不想叫你总觉得自己欠谁的,想得多了,就成了真的!背着那么多死人债,你还做得了什么事!?”
龙文章瞪大眼睛:“给迷龙报仇?他可是那个陈专员钦点要处死的啊!”
虞啸卿眯起眼睛:“我自有主张,给你手下大将讨个公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