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假如换日线的另一边没有黑暗]
我曾经想过，如果一个人不喜欢黑夜，可以一直奔波在换日线的两侧。
那么便总是行走在时间光芒万丈的那一侧。
郑允浩还带着一点弧度地说过，你想这样做，不如我夏天带你去北极。
这个冷笑话被我反复想起。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忆起郑允浩少有的幽默感。
睁开眼睛调整焦距，一点点稀稀拉拉的光子散落在瞳孔里。
电话铃催命般地响。
我摸摸微微发热的额头。
“妈的金在中你还活着啊。”
“还没死透噎着最后口气呢。”
“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两天了。”
“郑允浩来我这都敲了好几次门了。你过来看这些该死的花。”
我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束束又丑又蔫的玫瑰花。
形状很像这季节里受潮发霉的心脏。
“那劳驾您告诉他我比较喜欢向日葵。”
“朴有天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不要再打扰我的休息了OK？”
“哎哟金在中你还真绝情，你还真舍得抛弃郑允浩了……”
朴有天的声音被我“咔嚓”一声拒绝在天线另一端。
朴有天你搞错了。被抛弃的人，怎么会是郑允浩。
被放逐的人，一直都是金在中。
三月七日，气温回升。
从郑允浩回来那天开始我住处的座机就一直没消停过。
没有来电显示是件很麻烦的事。
一听到“金在……”两字就挂掉。
似乎没有人告诉郑允浩我很讨厌祈使句。至少现在很讨厌。
也很讨厌突然变得如此多情的郑允浩。
每天都和不同的朋友出去玩。
在郑允浩回他的美国之前，我要习惯这种可以逃避一切的生活。
KTV包厢里的彩灯一直在闪炫。
不知是谁一直不停地在循环点唱着一首老歌。情歌晚唱。
朴有天搂着金俊秀的脖子在角落里接吻。我看到金俊秀红透了的耳背。瞧他这小家子气。
而我的初吻呢。
蓦地郑允浩熟睡的脸窜进了我的脑海中。
午休时间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呆在优等生堆砌的自习室里爬在桌子上睡觉。
我习惯坐在右边靠窗的最后一张位置。
睡不着的时候就可以看看窗外那些不知年月的树木，能把阳光描画成什么形状。
郑允浩的脸总是向外侧。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想象着如果我们亲吻会是怎样的感觉。
至始至终，他的头都没有偏向我这边看我一眼。
我们的中间就是一条白令海峡。
我们的星球一直在坏死。
我朝着换日线行走，却怎样都触及不了郑允浩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