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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唧唧
第一章
嫦娥怎么也没想到，杨戬竟然真的将她抓来关进密室。
“杨戬，你什么意思？”
杨戬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恼怒，随意地坐在嫦娥身边，把玩着扇子：“嫦娥仙子不是为了佛道两家的和平，特意来向我讨要净坛使者吗？”杨戬侧过脸来，看向嫦娥：“嫦娥仙子既然如此高义，为了三界的安宁，为了不挑起佛道两家的矛盾，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什么？”
嫦娥满脸怀疑：“你要我做什么？”
杨戬看着她，慢慢地露出个笑。
嫦娥一瞬间寒毛倒竖。
杨戬突然凑过去亲了一口。就像他昔年在战场上的每一次试探敌情那样，一触即走毫不停留，在嫦娥反应过来之前快速闪离。
嫦娥的巴掌落了空。
看着下落的弧线，杨戬有些愠怒：“你打我？”
嫦娥连手都在抖：“你无耻！”
杨戬舔了舔唇，忽然又收了怒容：“你不是一直都在骂我吗？难道……”杨戬重又逼近嫦娥，轻易地攥住她的手腕，拇指在穴位上随意一按，便使她失去力气，整个人跌入怀中。
嫦娥猝不及防落入杨戬手中，周身顿时被兰草的气息包围。
久经战场的战神，哪怕安宁时也总还带着萦绕不去的煞气，嫦娥在这惊惶不安中，听着耳边传来低声暧昧的笑语：“难道你对我，还心存幻想？”
杨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扑面而来的是木樨的甜香，不知是不是总在月宫的缘故，这甜香竟也有丝丝的冷意。无视嫦娥的挣扎，杨戬将她按进怀里，口中念念有词：“那扇阴暗的门，终究是打开了。邪恶再也关不住了，也不想再被禁锢了，他需要自由，听到了吗，他需要自由。”
嫦娥被这话吓得惊叫起来：“杨戬，你疯了！放开我！”
杨戬抱着她，慢慢挪到密室的软榻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放开了嫦娥的双手，杨戬抱着她的腰，将自己贴在她胸前：“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嫦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不是有病！”
杨戬闷笑了一声，在嫦娥看来无比惊悚：“我病了啊，广寒宫的药，不知能否治我的病？”
嫦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今天要杀四公主，没杀成，一转眼又去抓了净坛使者，你怎么变得那么坏？”
杨戬正偎依在她怀里，听了这话满腹委屈：“四公主拿着广寒宫玉树的事情来要挟我，固然能让我不好受，难道事情败露了，或者让王母娘娘听到了什么风声，你还能有活路不成？你居然还护着她。就该杀掉她给后来人做个榜样！看她们还敢不敢拿着我和你的事出去说嘴！你呢？你，你，今天要不是我收刀收得快，死的就是你了！”
最后的声音有些高，杨戬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了这点，又软下声来，凑到嫦娥耳边，先亲了亲耳垂，才说：“你要是真的伤在我手里，我可就真的要疯了。”贴在嫦娥侧脸上，杨戬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我控制住了，还好，还好……”
嫦娥放缓了声音想劝他：“你既然怕伤到我，就放开我，好不好？”
“不放。”
“放了我吧。”
“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这次放你走了，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杨戬，你这样做，什么都得不到！”
“不，不，我能得到，你看，你不是在我身边了吗？来，回应我一下。”
“你如果错下去，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杨戬靠在嫦娥肩头：“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做了对的事，就能得到你似的。”嘴角拽起个苦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都不会爱我了。”
“这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
“当一个人被所有人厌弃时，堕落不堕落，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他再有本事，仅仅因为他母亲的过错，就从不被人正眼相看。他整天像一个幽灵一样，在三界游荡，用天眼看着世间，看着三界的神仙，看着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于天地之间。他早已不能像凡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了，却还忘不了凡人的那点快活。他想离开这里，去过妖魔那样肆意妄为的生活，却无法真的离开。因为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每到夜晚，便会有一道美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一只轻柔的手，抚慰着他的心灵。而为了那道月光，他什么都能放弃，名利，地位，自由，他都可以抛弃不要。他被困在这沉闷的天宫里，慢慢地等待着灵魂的枯死。在彻底干枯，再也无法感知之前，他所得到的、唯一的仁慈，就是夜晚洒落给他的那道月光。”
“你应该看到光明的那一面，而不是自暴自弃，沉沦在内心的黑暗里。”
杨戬看着她，有些绝望：“你是为人间带来光明的神，清高孤绝，不食烟火，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
嫦娥仍然不死心：“正是因为世间遍满了黑暗，所以才要送去光明啊！”
“这样吗……”杨戬慢慢将嫦娥放倒，眼中已经漫上了疯狂，“我也被黑暗笼罩着，你来给我光明，好不好？”
“不好，不好！杨戬！你个疯子，放手！滚开！”
杨戬圈抱住她，认真地和她讨论：“这个腰带怎么系的？这么厚的衣服重不重？明天我去打猎，给你做件轻软的裘衣好不好？……这是什么？”
嫦娥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你松手！放开！别碰！”
“弄疼你了吗？不可能啊。我看看……没淤青，没有的，我力道掌握得很好的……来，安静下来……”
细细碎碎的吻盖住了未出口的话，一路从额头到下巴，而后咬开柔软的唇，渴求更多的慰藉。慢慢地，亲吻变成了宣泄意味更多的啃咬，神仙之体不怕窒息，因此连换气的时间也没有了，只剩无尽的索求。
嫦娥终于得到机会喘气，抵着杨戬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垂死挣扎：“杨戬，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爱是付出，欲是索取。”
嫦娥怎么也没想到，杨戬竟然真的将她抓来关进密室。
“杨戬，你什么意思？”
杨戬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恼怒，随意地坐在嫦娥身边，把玩着扇子：“嫦娥仙子不是为了佛道两家的和平，特意来向我讨要净坛使者吗？”杨戬侧过脸来，看向嫦娥：“嫦娥仙子既然如此高义，为了三界的安宁，为了不挑起佛道两家的矛盾，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什么？”
嫦娥满脸怀疑：“你要我做什么？”
杨戬看着她，慢慢地露出个笑。
嫦娥一瞬间寒毛倒竖。
杨戬突然凑过去亲了一口。就像他昔年在战场上的每一次试探敌情那样，一触即走毫不停留，在嫦娥反应过来之前快速闪离。
嫦娥的巴掌落了空。
看着下落的弧线，杨戬有些愠怒：“你打我？”
嫦娥连手都在抖：“你无耻！”
杨戬舔了舔唇，忽然又收了怒容：“你不是一直都在骂我吗？难道……”杨戬重又逼近嫦娥，轻易地攥住她的手腕，拇指在穴位上随意一按，便使她失去力气，整个人跌入怀中。
嫦娥猝不及防落入杨戬手中，周身顿时被兰草的气息包围。
久经战场的战神，哪怕安宁时也总还带着萦绕不去的煞气，嫦娥在这惊惶不安中，听着耳边传来低声暧昧的笑语：“难道你对我，还心存幻想？”
杨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扑面而来的是木樨的甜香，不知是不是总在月宫的缘故，这甜香竟也有丝丝的冷意。无视嫦娥的挣扎，杨戬将她按进怀里，口中念念有词：“那扇阴暗的门，终究是打开了。邪恶再也关不住了，也不想再被禁锢了，他需要自由，听到了吗，他需要自由。”
嫦娥被这话吓得惊叫起来：“杨戬，你疯了！放开我！”
杨戬抱着她，慢慢挪到密室的软榻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放开了嫦娥的双手，杨戬抱着她的腰，将自己贴在她胸前：“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嫦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不是有病！”
杨戬闷笑了一声，在嫦娥看来无比惊悚：“我病了啊，广寒宫的药，不知能否治我的病？”
嫦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今天要杀四公主，没杀成，一转眼又去抓了净坛使者，你怎么变得那么坏？”
杨戬正偎依在她怀里，听了这话满腹委屈：“四公主拿着广寒宫玉树的事情来要挟我，固然能让我不好受，难道事情败露了，或者让王母娘娘听到了什么风声，你还能有活路不成？你居然还护着她。就该杀掉她给后来人做个榜样！看她们还敢不敢拿着我和你的事出去说嘴！你呢？你，你，今天要不是我收刀收得快，死的就是你了！”
最后的声音有些高，杨戬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了这点，又软下声来，凑到嫦娥耳边，先亲了亲耳垂，才说：“你要是真的伤在我手里，我可就真的要疯了。”贴在嫦娥侧脸上，杨戬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我控制住了，还好，还好……”
嫦娥放缓了声音想劝他：“你既然怕伤到我，就放开我，好不好？”
“不放。”
“放了我吧。”
“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这次放你走了，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杨戬，你这样做，什么都得不到！”
“不，不，我能得到，你看，你不是在我身边了吗？来，回应我一下。”
“你如果错下去，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杨戬靠在嫦娥肩头：“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做了对的事，就能得到你似的。”嘴角拽起个苦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都不会爱我了。”
“这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
“当一个人被所有人厌弃时，堕落不堕落，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他再有本事，仅仅因为他母亲的过错，就从不被人正眼相看。他整天像一个幽灵一样，在三界游荡，用天眼看着世间，看着三界的神仙，看着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于天地之间。他早已不能像凡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了，却还忘不了凡人的那点快活。他想离开这里，去过妖魔那样肆意妄为的生活，却无法真的离开。因为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每到夜晚，便会有一道美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一只轻柔的手，抚慰着他的心灵。而为了那道月光，他什么都能放弃，名利，地位，自由，他都可以抛弃不要。他被困在这沉闷的天宫里，慢慢地等待着灵魂的枯死。在彻底干枯，再也无法感知之前，他所得到的、唯一的仁慈，就是夜晚洒落给他的那道月光。”
“你应该看到光明的那一面，而不是自暴自弃，沉沦在内心的黑暗里。”
杨戬看着她，有些绝望：“你是为人间带来光明的神，清高孤绝，不食烟火，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
嫦娥仍然不死心：“正是因为世间遍满了黑暗，所以才要送去光明啊！”
“这样吗……”杨戬慢慢将嫦娥放倒，眼中已经漫上了疯狂，“我也被黑暗笼罩着，你来给我光明，好不好？”
“不好，不好！杨戬！你个疯子，放手！滚开！”
杨戬圈抱住她，认真地和她讨论：“这个腰带怎么系的？这么厚的衣服重不重？明天我去打猎，给你做件轻软的裘衣好不好？……这是什么？”
嫦娥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你松手！放开！别碰！”
“弄疼你了吗？不可能啊。我看看……没淤青，没有的，我力道掌握得很好的……来，安静下来……”
细细碎碎的吻盖住了未出口的话，一路从额头到下巴，而后咬开柔软的唇，渴求更多的慰藉。慢慢地，亲吻变成了宣泄意味更多的啃咬，神仙之体不怕窒息，因此连换气的时间也没有了，只剩无尽的索求。
嫦娥终于得到机会喘气，抵着杨戬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垂死挣扎：“杨戬，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爱是付出，欲是索取。”
第二章
嫦娥总觉得自己被鬼压床了。
可是哪个鬼敢来压神仙的床？
用力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卷毛脑袋凑在下巴上。
嗯，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鬼。
想起了昨夜都发生了些什么，嫦娥毫不犹豫屈膝就撞过去。
膝盖被夹住了。
“仙子，早啊。”
“呵呵，早你全家。”
杨戬叹了口气：“真凶。”伸手揽过来胡乱亲了几口，也不在乎又被嫦娥狠咬了几下，催动法力将两人身上的痕迹伤口消除，杨戬像晨起时的恋人般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早饭想吃点什么？”
嫦娥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超度了这个恶鬼，毫不客气地开始点菜。
杨戬认真听着，等她说完了，点点头爬起来：“时间还早，你再眯一会也还行。我去做饭。”
嫦娥打了一夜的架，此刻浑身都在痛，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应，任凭杨戬点燃熏香，锁了密室的门出去，自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起来，吃饭了。”
嫦娥佯装熟睡。
杨戬俯身看她。
一把粉末突然泼出，盖在杨戬脸上。杨戬被突然袭击，眼睛一时睁不开。嫦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迅速抽出锁月绳将杨戬捆了起来。杨戬冷笑，随即运转玄功。银针倏然在手，快速在几处穴位点过，杨戬真气一泄，只觉法力仿佛散去。
嫦娥慢慢踱步走到案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回过身来点点头：“手艺不错。”
杨戬恨恨地看着她。
嫦娥得意无比，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饭，油乎乎的手随意擦在杨戬衣服上，换来更凶狠的瞪视。
“别这么看着我，你敢将我困在这里，做出这种事来，就该有被我收拾的觉悟。”
嫦娥摸索着密室的门，却打不开：“杨戬，来，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你想都别想。”
嫦娥的笑容冷了几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里是真君神殿，结界都是我设下的。你推开这道门，固然能走出去，我也能及时召唤亲兵来抓你。”
“你私自囚禁神仙，敢让别人知道？”
“那都是我的亲兵，有什么好怕的？”
嫦娥点点头：“这是你自己的选的，怪不得我了。”
杨戬冷眼看着她。
嫦娥在密室到处翻找趁手的工具，竟然找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杨二二，你这密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嫦娥啧啧惊叹，“竟然预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娘娘知道吗？”
“你没有发觉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吗？”杨戬语气有些阴森，“这是给你预备的。”
“啊……特意为我准备的，”嫦娥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随手拎起一根软鞭，嫦娥神色转冷，狠狠地打在杨戬身上：“你要为你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杨戬被捆得难以闪躲，只得硬撑着。
抽了十几下，嫦娥有些累了：“放我出去。从此以后你我陌路。”
杨戬急速喘了几下，神经质地笑着：“我宁愿和你永远在这里。”
嫦娥的愤怒无可遏制，抄起鞭子没头没脑地打过去：“把门打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到了没有！”
杨戬蜷缩在地上，不肯开口。
嫦娥拿脚踢他：“死了没？”
杨戬转头瞪她。
嫦娥拽着他衣领将他拽起来：“你看看你，满头冷汗，脸上都带了伤……啧啧啧，多叫人心疼啊。何必呢？”
杨戬似是疼得厉害，半闭着眼不说话。
嫦娥垂眸看他，由于疼痛，脸色已是雪白，头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与额上，卷曲出好看的弧度。听说这种时候，眼睛会更黑更亮？
嫦娥起了点好奇心：“杨戬，把眼睛睁开。”
杨戬不理会她。
嫦娥靠近一点，吹了口气：“睁眼。”
杨戬仍旧不理她。
嫦娥便伸出舌尖，去舔他的眼皮。
杨戬霍然睁大了眼睛。
果然又黑又亮，还带了点迷茫，比往常那深沉算计的模样更好看。
嫦娥忍不住亲了亲：“乖一点，我疼你。”一边说，一边扶起他抱在怀里。
杨戬果然安分下来。
乖巧的时候，杨戬还是很让她喜欢的，这会让她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那一天，由于种种因素的叠加，她的情绪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忘情到身边来了人都没有注意到。而这个不速之客，却与她眼泪相融，意外地理解了她的离别之苦。几千年来第一次遇到知音，嫦娥收敛起一贯的冷漠疏离，不介意他的失礼，还教他如何返回凡间。那时候的杨戬，单纯无措，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气与青春，完全不似后来的沉闷阴郁，更不是如今不择手段心思阴暗的司法天神。
嫦娥漫不经心地将他额上的汗舔掉，满心都是疑惑，这样的人，曾经是为何能与她起了共情的？
“美梦醒了没有？”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嫦娥一惊，睁眼。
杨戬笑吟吟坐在身边，她依然躺在清早他离去时睡的床榻上，饭菜的香气充盈在房间中。窗外，日光已是午间的样子。
嫦娥惊得猛然起身。
杨戬悠悠叹了口气：“梦里解恨解得好畅快哟。”
嫦娥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连忙抓过衣服来翻找。
“别找了，你那些小宝贝，都在这呢。”杨戬笑着摇了摇手上的袋子。
嫦娥咬牙切齿：“你真是卑鄙！”
杨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嫦娥坐在那里看了他一会，低头，穿好衣服，四下看了看，角落里有个铜盆，走近了发现竟然有活水从外面引过来，嫦娥就着洗漱了，坐到桌前吃饭。
杨戬笑够了，安静地坐过来，也开始吃饭。
吃过饭，杨戬将切好的水果和茶水端来。
“今日朝上无事，只是嫦娥仙子身体不适，已经闭宫休养了。我散朝后对娘娘说，四公主和百花仙子无视天条，帮助沉香，还想通知嫦娥，叫她以沉香无罪三圣母量刑过重为由来干扰真君神殿司法。都察院一旦介入，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小神为防万一，抢先下手将嫦娥关了起来。特地报给娘娘知道。”
“你！”
“怎么？你难不成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界？”杨戬啜了口茶，“还是，任由你那几个所谓的好姐妹将你和我的事情散播得三界尽知。而后你被我困在密室的事情暴露，从此以后，整个三界都在传你是我的人？”
嫦娥沉默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至少在沉香这事解决之前是不可能。那么这段必定不短的消失时间，该如何解释，就成了问题。杨戬以顺利抓捕沉香扫除障碍为名关了自己，报给娘娘知道，最起码和男女私情扯不上了。至于将来到底能不能甩脱杨戬，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比现在就绯闻满天飞要好收拾。
“有个事情想问你。”
“说吧。”
嫦娥犹豫地咬了咬唇，随即想到杨戬已经败坏至此，也不必再多考虑他的感受：“你如今坏成这样，当年见我跳舞，是怎么起了共情心，陪我流泪的？”
杨戬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她问的是这个。
密室里很安静，只有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中间晕染。
沉默了半晌，杨戬方慢慢说道：“那天是我第一次学会飞。飞到天上后，就看到了你在月下跳舞。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舞蹈会有那么多伤痛，你的动作也很激烈，每一次的挥袖转身，都像是在抗争，像是在冲开什么阻碍，像是有无尽的留恋却不得不离去。我就想起了我母亲，在天兵天将来临时，也是这样拼命反抗，要保护我们。她将天眼给我时，手劲很大，攥得我的手都在疼。我们一家人只求团圆，却被活活拆散，亲眼看着父亲、爱人、兄长、子女，死在自己眼前。我想去学艺救我母亲，除了妹妹，没有人支持我，理解我，昆仑山将我拒之门外，没有人能感受到我丧家灭门的痛苦。而我在你的舞蹈里，看到了不被人理解的孤独，被迫分别的痛苦，激烈反抗却无力改变的愤恨无助。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完全彻底地理解我，那大概就是她了。”
杨戬转头看向嫦娥：“很小的时候，母亲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嫦娥和后羿原本很相爱，却因为遭遇变故，被活活拆散，生离死别。当我知道你就是嫦娥的时候，那种模糊的印象一下子鲜明起来，眼前伤心至绝却又温柔待我的你，和故事里那个清冷孤独的你，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形象。我早就知道为什么我能看懂你的舞蹈了。我们都是期盼团圆，却被命运害得家破人亡、生死离别的人。”
“你既然能理解我，相信我能理解你，那么，为什么还要对沉香下杀手呢？”
杨戬冷笑：“你每次都是这样。我每次和你讲一讲我的心里话，你就要想尽办法转移到这些人身上，替他们说话，帮他们开脱！”
“我为什么帮沉香？难道不是和当初帮你一个道理？”
杨戬一转身坐到她身边：“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和沉香是一样的？只要是个你认识的关系不错的女仙，她的儿子被追杀，你就会去帮忙？我在你这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嫦娥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每次我和你讲我的想法，你就要想尽办法去讲你那已经讲了一万遍的心思？你怎么就从来不能和我说到一起去？”
“讲一万遍？我讲十万遍你也只会躲避绕开，迂回委婉地给别人讲情！嫦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那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我关起来逼着我做不想做的事，我到底是你爱的人，还是只是你司法天神在寂寞无聊时寄托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心思的一个玩具？”
杨戬浑身颤抖，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啊，真好。我说的话，和耳边风没有任何区别。玩具？我会对玩具掏心掏肺？你见谁拆我台有好下场了？有谁可以公然和我作对我还百般想法子打掩护？有谁恨不得我死动手伤我，还能让我想办法维护她名声？这些在你看来，都不算爱你，是吗？”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该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那你呢？你但凡对我还有一点慈悲心肠，就不会在玉帝王母下旨要杀沉香之后还让我放他一马！”
“你眼里真的有天庭吗？有玉帝王母吗？你为了自己可以不顾天条，为什么不能为了你的妹妹纵容一下？”
“我为我自己天经地义，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凡人那卑鄙龌龊的心思去牺牲我的前途！”
“难道你的心思就多么干净吗！”
杨戬霍然起身，哆嗦着手指着嫦娥。
嫦娥冷冰冰瞪着他。
杨戬转身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嫦娥总觉得自己被鬼压床了。
可是哪个鬼敢来压神仙的床？
用力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卷毛脑袋凑在下巴上。
嗯，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鬼。
想起了昨夜都发生了些什么，嫦娥毫不犹豫屈膝就撞过去。
膝盖被夹住了。
“仙子，早啊。”
“呵呵，早你全家。”
杨戬叹了口气：“真凶。”伸手揽过来胡乱亲了几口，也不在乎又被嫦娥狠咬了几下，催动法力将两人身上的痕迹伤口消除，杨戬像晨起时的恋人般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早饭想吃点什么？”
嫦娥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超度了这个恶鬼，毫不客气地开始点菜。
杨戬认真听着，等她说完了，点点头爬起来：“时间还早，你再眯一会也还行。我去做饭。”
嫦娥打了一夜的架，此刻浑身都在痛，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应，任凭杨戬点燃熏香，锁了密室的门出去，自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起来，吃饭了。”
嫦娥佯装熟睡。
杨戬俯身看她。
一把粉末突然泼出，盖在杨戬脸上。杨戬被突然袭击，眼睛一时睁不开。嫦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迅速抽出锁月绳将杨戬捆了起来。杨戬冷笑，随即运转玄功。银针倏然在手，快速在几处穴位点过，杨戬真气一泄，只觉法力仿佛散去。
嫦娥慢慢踱步走到案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回过身来点点头：“手艺不错。”
杨戬恨恨地看着她。
嫦娥得意无比，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饭，油乎乎的手随意擦在杨戬衣服上，换来更凶狠的瞪视。
“别这么看着我，你敢将我困在这里，做出这种事来，就该有被我收拾的觉悟。”
嫦娥摸索着密室的门，却打不开：“杨戬，来，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你想都别想。”
嫦娥的笑容冷了几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里是真君神殿，结界都是我设下的。你推开这道门，固然能走出去，我也能及时召唤亲兵来抓你。”
“你私自囚禁神仙，敢让别人知道？”
“那都是我的亲兵，有什么好怕的？”
嫦娥点点头：“这是你自己的选的，怪不得我了。”
杨戬冷眼看着她。
嫦娥在密室到处翻找趁手的工具，竟然找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杨二二，你这密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嫦娥啧啧惊叹，“竟然预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娘娘知道吗？”
“你没有发觉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吗？”杨戬语气有些阴森，“这是给你预备的。”
“啊……特意为我准备的，”嫦娥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随手拎起一根软鞭，嫦娥神色转冷，狠狠地打在杨戬身上：“你要为你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杨戬被捆得难以闪躲，只得硬撑着。
抽了十几下，嫦娥有些累了：“放我出去。从此以后你我陌路。”
杨戬急速喘了几下，神经质地笑着：“我宁愿和你永远在这里。”
嫦娥的愤怒无可遏制，抄起鞭子没头没脑地打过去：“把门打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到了没有！”
杨戬蜷缩在地上，不肯开口。
嫦娥拿脚踢他：“死了没？”
杨戬转头瞪她。
嫦娥拽着他衣领将他拽起来：“你看看你，满头冷汗，脸上都带了伤……啧啧啧，多叫人心疼啊。何必呢？”
杨戬似是疼得厉害，半闭着眼不说话。
嫦娥垂眸看他，由于疼痛，脸色已是雪白，头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与额上，卷曲出好看的弧度。听说这种时候，眼睛会更黑更亮？
嫦娥起了点好奇心：“杨戬，把眼睛睁开。”
杨戬不理会她。
嫦娥靠近一点，吹了口气：“睁眼。”
杨戬仍旧不理她。
嫦娥便伸出舌尖，去舔他的眼皮。
杨戬霍然睁大了眼睛。
果然又黑又亮，还带了点迷茫，比往常那深沉算计的模样更好看。
嫦娥忍不住亲了亲：“乖一点，我疼你。”一边说，一边扶起他抱在怀里。
杨戬果然安分下来。
乖巧的时候，杨戬还是很让她喜欢的，这会让她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那一天，由于种种因素的叠加，她的情绪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忘情到身边来了人都没有注意到。而这个不速之客，却与她眼泪相融，意外地理解了她的离别之苦。几千年来第一次遇到知音，嫦娥收敛起一贯的冷漠疏离，不介意他的失礼，还教他如何返回凡间。那时候的杨戬，单纯无措，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气与青春，完全不似后来的沉闷阴郁，更不是如今不择手段心思阴暗的司法天神。
嫦娥漫不经心地将他额上的汗舔掉，满心都是疑惑，这样的人，曾经是为何能与她起了共情的？
“美梦醒了没有？”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嫦娥一惊，睁眼。
杨戬笑吟吟坐在身边，她依然躺在清早他离去时睡的床榻上，饭菜的香气充盈在房间中。窗外，日光已是午间的样子。
嫦娥惊得猛然起身。
杨戬悠悠叹了口气：“梦里解恨解得好畅快哟。”
嫦娥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连忙抓过衣服来翻找。
“别找了，你那些小宝贝，都在这呢。”杨戬笑着摇了摇手上的袋子。
嫦娥咬牙切齿：“你真是卑鄙！”
杨戬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嫦娥坐在那里看了他一会，低头，穿好衣服，四下看了看，角落里有个铜盆，走近了发现竟然有活水从外面引过来，嫦娥就着洗漱了，坐到桌前吃饭。
杨戬笑够了，安静地坐过来，也开始吃饭。
吃过饭，杨戬将切好的水果和茶水端来。
“今日朝上无事，只是嫦娥仙子身体不适，已经闭宫休养了。我散朝后对娘娘说，四公主和百花仙子无视天条，帮助沉香，还想通知嫦娥，叫她以沉香无罪三圣母量刑过重为由来干扰真君神殿司法。都察院一旦介入，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小神为防万一，抢先下手将嫦娥关了起来。特地报给娘娘知道。”
“你！”
“怎么？你难不成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界？”杨戬啜了口茶，“还是，任由你那几个所谓的好姐妹将你和我的事情散播得三界尽知。而后你被我困在密室的事情暴露，从此以后，整个三界都在传你是我的人？”
嫦娥沉默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至少在沉香这事解决之前是不可能。那么这段必定不短的消失时间，该如何解释，就成了问题。杨戬以顺利抓捕沉香扫除障碍为名关了自己，报给娘娘知道，最起码和男女私情扯不上了。至于将来到底能不能甩脱杨戬，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比现在就绯闻满天飞要好收拾。
“有个事情想问你。”
“说吧。”
嫦娥犹豫地咬了咬唇，随即想到杨戬已经败坏至此，也不必再多考虑他的感受：“你如今坏成这样，当年见我跳舞，是怎么起了共情心，陪我流泪的？”
杨戬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她问的是这个。
密室里很安静，只有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中间晕染。
沉默了半晌，杨戬方慢慢说道：“那天是我第一次学会飞。飞到天上后，就看到了你在月下跳舞。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舞蹈会有那么多伤痛，你的动作也很激烈，每一次的挥袖转身，都像是在抗争，像是在冲开什么阻碍，像是有无尽的留恋却不得不离去。我就想起了我母亲，在天兵天将来临时，也是这样拼命反抗，要保护我们。她将天眼给我时，手劲很大，攥得我的手都在疼。我们一家人只求团圆，却被活活拆散，亲眼看着父亲、爱人、兄长、子女，死在自己眼前。我想去学艺救我母亲，除了妹妹，没有人支持我，理解我，昆仑山将我拒之门外，没有人能感受到我丧家灭门的痛苦。而我在你的舞蹈里，看到了不被人理解的孤独，被迫分别的痛苦，激烈反抗却无力改变的愤恨无助。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完全彻底地理解我，那大概就是她了。”
杨戬转头看向嫦娥：“很小的时候，母亲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嫦娥和后羿原本很相爱，却因为遭遇变故，被活活拆散，生离死别。当我知道你就是嫦娥的时候，那种模糊的印象一下子鲜明起来，眼前伤心至绝却又温柔待我的你，和故事里那个清冷孤独的你，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形象。我早就知道为什么我能看懂你的舞蹈了。我们都是期盼团圆，却被命运害得家破人亡、生死离别的人。”
“你既然能理解我，相信我能理解你，那么，为什么还要对沉香下杀手呢？”
杨戬冷笑：“你每次都是这样。我每次和你讲一讲我的心里话，你就要想尽办法转移到这些人身上，替他们说话，帮他们开脱！”
“我为什么帮沉香？难道不是和当初帮你一个道理？”
杨戬一转身坐到她身边：“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和沉香是一样的？只要是个你认识的关系不错的女仙，她的儿子被追杀，你就会去帮忙？我在你这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嫦娥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每次我和你讲我的想法，你就要想尽办法去讲你那已经讲了一万遍的心思？你怎么就从来不能和我说到一起去？”
“讲一万遍？我讲十万遍你也只会躲避绕开，迂回委婉地给别人讲情！嫦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那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我关起来逼着我做不想做的事，我到底是你爱的人，还是只是你司法天神在寂寞无聊时寄托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心思的一个玩具？”
杨戬浑身颤抖，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啊，真好。我说的话，和耳边风没有任何区别。玩具？我会对玩具掏心掏肺？你见谁拆我台有好下场了？有谁可以公然和我作对我还百般想法子打掩护？有谁恨不得我死动手伤我，还能让我想办法维护她名声？这些在你看来，都不算爱你，是吗？”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该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那你呢？你但凡对我还有一点慈悲心肠，就不会在玉帝王母下旨要杀沉香之后还让我放他一马！”
“你眼里真的有天庭吗？有玉帝王母吗？你为了自己可以不顾天条，为什么不能为了你的妹妹纵容一下？”
“我为我自己天经地义，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凡人那卑鄙龌龊的心思去牺牲我的前途！”
“难道你的心思就多么干净吗！”
杨戬霍然起身，哆嗦着手指着嫦娥。
嫦娥冷冰冰瞪着他。
杨戬转身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