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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下了华懋饭店的最顶层西餐厅，让人从楼梯口开始铺红毯，摆放好新鲜的百合花，让服务生定时给花喷水，保持着水润度。抬手去看腕表，时间还差五分钟。
谋划了很多天，从未感觉这般的紧张与局促，连水都多喝了好几口。胸口西服口袋里的丝绒礼盒里摆放着钻戒，那是今夜的主角。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白公馆的车缓缓停下，司机打开车门，我看见她提着裙摆走出来。

【踏入顶层，脚步一顿，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目光扫过脚下的红毯、空无客人的餐厅、清艳的百合，一边往里走，一边飞快地思索：我的生日？不是；阿昀的生日？不是；确定关系的纪念日？也不是。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我的老天，哪儿还记得是哪月哪日。】
【走到他面前，杏眼弯起，舒开一个讨好的笑，双手举起来示意投降。】
我道歉——刚从谈判桌下来，实在想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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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
邀请她入内，替她拉开了座椅，待人入座之后方才在她对面坐下来。早就安排好的餐品一道道送上，不远处的交响乐队演奏起优雅舒缓的旋律。
“ 最近都很忙，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时间来享受一个lover's weekend。 ”
切好牛排，送到她面前，交换了她面前那一份尚未动过的牛排，语调轻描淡写，压制着心底里那份愉悦。

我想，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托着下颔，噙着笑打量他眉宇间隐隐的喜悦。最近各自忙，自生日宴那夜后，便只匆匆约了两顿午饭。南京来的那位特派员似乎还没走，听闻军政方上下如临大敌，阿昀自然跟着脚不沾地；而我这边，一边配合顾四操心码头那批军火如何掩藏与运出，一边筹措一个新项目，每晚到家都是十点后了。】
在这个令人期待的周末开始之前，我想，我们可能还要在谈一点儿煞风景的话题。
【有一些生意长做长有，像洋火、洋布、肥皂……这种日用品，市场上的需求一向很大。而有一些，需要了解局势、提前准备、及时出手才能狠捞一笔。】
你觉得日本可不可能在近两年对华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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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起一块沾满了酱汁的牛肉送入口中，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剑眉微簇，思考着她提出的问题。九一八事变之后的中国，像是一位深受重创的士兵，正在努力挣扎着寻找一条出路。
“ 很难说，想想前些年的九一八事件，伪满洲国的建立，意图再明显不过。 ”
日军企图全面侵华的想法已是司马昭之心，届时华东华中地区纷纷沦陷，侵略的脚步只会越发加快。
“ 所以，我打算趁着如今还太平，攒些老婆本，战乱爆发，我们一起去欧洲。 ”

【得了他的话，笑盈盈地为他添了酒】
为了让你攒老婆本不用太辛苦，我决定，带多点儿嫁妆。
【军火一事总算让家里那帮保守的老头子开了窍——只要胆子够大，出手及时，战争可是赚钱的好时候。放下刀叉，如同即将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眼睛闪着光，面上尽是飞扬的神色。】
日本不是一直没放弃他们的大陆政策吗——也不只是我这么认为了，你是军方人员你也知道，很多人都预言，中日必有一战。要打仗谁都怕呀，我想啊，从外国佬手里弄一批民用小型飞机来，再聘几个外籍空军一线军人做教练，培训一批飞行员出来。两年内，最多三年后吧，把战乱将至的恐慌再往上煽动一下，私人飞机加专业飞行员，不怕没有权贵买单——都惜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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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停下手里切牛排的动作，神色微微一滞。灯红酒绿，装饰着百合花的场景，浪漫又唯美的交响乐，似乎不是谈论这些沉重话题的时候。
搁下手中的刀叉，收敛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神态认真而温柔，包裹着此刻温暖的烛火。
“ 那我们呢？我们的婚事在你日程表上的第几页？ ”

【神采飞扬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抿着唇，抬眸定定与他对视了片刻，暮色与沉默如同厚重的绒布，密不透风地包裹着这一方空间。】
Ace，你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开了刃的利剑，划破周围沉甸甸的寂静。杏眼谨慎又柔和地打量着他的神情，轻轻舔了舔嘴唇，仿佛在斟酌更合适的说辞。顿了片刻，尽量放柔了语调。】
不是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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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我们都不小了。 ”
轻描淡写的道出一句我们从未提及过的事实，一口饮尽高脚杯中的红酒，让红酒悠长的口感长驱直入，直达内心深处。
“ 况且，在那天晚上，你已经答应了我不是吗？ ”
那天晚上，我绝不是因为一时兴起，单纯的想与她发生关系。我的求婚是认真的，哪怕那天没有钻戒与玫瑰，也没有铺陈浮夸的形势。
不紧不慢的从上衣口袋里口袋里掏出深蓝色的丝绒礼盒，打开之后推到她面前。
“ 今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此准备的。 ”

【丝绒礼盒上的婚戒仿佛能刺痛人的眼。】
【此刻环顾这一切，戒指、鲜花、音乐、幽静的餐厅、鲜嫩的牛排与香醇的葡萄酒……都指向一个本应皆大欢喜的结局。而如今两人间的气氛降至冰点。
【他脸上依旧蕴着柔和得体的笑意，但相识相爱多年，我知道他的怒火如同蠢蠢欲动的熔岩，离爆发只隔着一层脆弱的泥土。】
【稍显慵懒的坐姿挺拔起来，十指交错放在膝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犹如回到谈判桌上。】
Ace，现在的形势你也是知道的，即便没有方才说的那个项目，我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家兄，离开白家，去到顾家做少奶奶。没有那一纸婚书，我也不会走，我就在这儿，我依旧属于你，只是婚期延后两年，你再等等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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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你尚且不能接受这枚印刻着你我名讳的婚戒？ ”
双手交扣放在胸前，身体后仰，俯瞰着这一桌满目琳琅的西餐，以及沿桌摆放着的玫瑰花瓣。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描述的情绪，复杂又深沉，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清楚。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指腹擦拭去唇角的红酒渍，取下胸前的餐布，扯了一把领带。
“ 你的兄长需要你，白家也需要你，那么我呢？在你的眼里心里，我是不是永远都会被排在他们后面。 ”

你在我的心上，在心尖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怀疑这个？
【身子往后一靠，叹了口气，撇过头看着苍茫暮色，露出点不欲在此问题上反复纠缠及自证清白的忍耐与疲倦。】
事有轻重缓急，这婚不是十万火急、现在马上立刻就要结，这和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没关系。你有仕途，我有事业，这么些年不都这么过来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少有外嫁女再插手娘家商事的先例。时局渐渐不稳，白家财大气粗不假，但离能抵御战乱风险还有一些距离，几百口人指望这盘生意吃饭的。白家花了大力气把我培养出来，我自然也有反哺家族的责任，现在要抛下手上的生意，拎着一笔嫁妆轻松外嫁，我对不起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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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等了你整整八年！从你念中学时，我把写给你的一千封情书从天台往下撒开始！ ”
那年我才十四岁，是学校出了名的不良少年。只一眼就看上了她，白衣翩翩，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一千封情书像是一场大雪，由学校天台降落。从这场告白到今天，正好是八年。
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支撑着她面前的餐桌，晃悠着歪歪斜斜的领带，深邃的眸里带着难得一见的哀痛。
“ 我想和你有一个家，给彼此一个名正言顺的称谓，还有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 ”
沉沉的开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沉着。
“ 去TM的仕途！去TM的信仰！在我心中都没有你重要。 ”

【眸光颤动着，有一瞬动容。眼前领带歪斜，视线灼热的人，和多年前那个桀骜不驯、耀眼如同光明神的少年重合起来——当年的日记里，可是一直把他称作阿波罗的。】
【闭了闭眼，站起身，帮他把领带重新打理整齐。】
Don't act like a child. 现在谁做事能不管不顾不计后果？我？还是你？
【年少时，他能为我撒一千封情书，我能一声不响离家出走两天，跑去南京找最好的师傅为他修好那支坏了的表。那时做事不看前路，不顾代价，轻狂又幼稚，世界格外宽容；现在我和他早不是少年，约束加身，谁不是在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