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断节的层次
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至今没有想起。
——题记
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要说起这件事,还得从不久前我在漫长的昏迷中醒来开始。
意识里空空荡荡的,像是沉入了一片没有回声的大海。眼前是死寂的深渊,这森然的包围让本就胆子不大的我分外惶恐,以至在这没有呼吸的黑暗里手忙脚乱地挣扎,上浮着,上浮着。最后,光芒如斧斩裂外壳,上下两方犹如混沌的世界伊始被割离,倾泄的光亮得让我几乎睁不开眼。
然后我醒了。烛火跃动的微弱光芒也让我觉得刺眼。大抵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缘故罢。
眼前仍是我熟悉得不能形容的世界。朦朦胧胧,像隔了一层薄纱。
“呃……”我艰难地想从床上支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这样无能为力的脱力感实在让人难受。
我还在阎王殿吧?我想。阎王差点也得去见阎王了。身体竟在不明原因地微微颤抖着。但奇怪的是,这并非由于寒冷,也不是因为疼痛。
更像是因为某种不可填充的空洞……
我试着习惯这具不再像是自己的躯体,手指如蚂蚁搬食般点点挪动着。恍然间,我触到床边柔软的手指,触电般的感觉让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握得更紧。
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不分昼夜地守候在床边照顾她的大王苏醒的故事吗?
我把头向外偏了一点,到目前为止已经耗尽了我的全部力气。头又开始发晕了,和老黑小时给我看的万花筒中旋转的世界不相上下。但我总算能看见那因劳累过头而趴在床边睡着的忠诚的护卫,一头褐色的长发柔软细腻,毛绒绒的像只玩具熊那么可爱。
身着鸽白长袍的少女睡梦中依然敏感,不知有多担忧。我的动作尽管微小,却仍将她从浅梦中惊醒。沉睡的侧颜看上去很憔悴,双眸睫毛微微颤动着,宛如蝴蝶斑斓的羽翅。清朗活泼的女声响起:“大王,您终于醒了?”随后便是一顿熊抱。
原来是凌琛啊。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
我在想什么?难道不应该是凌琛吗?我如此反问着自己,心中对此没有丝毫波澜惊起。怪异的感觉,似乎在哪里出了错误,可我没法找出。因为记忆犹如枯水,早已竭尽流露不出丝毫情感。
但是……
我忽然如此笃信着有某种东西在将我过去的记忆粉碎,一张张相似的画面妄图就此替代它们。日照下的光与影,在渐渐重合。
因为眼前的一切正是错误的排集。
白衣…黑衣……白发…褐发……眼前的一切恍如叠图重合不清。但我却对这些梦境般出现的东西毫无印象。
我一定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那种生命中无论如何也不能遗忘的事,可我却不记得了。
心脏在空空的躯体里砰砰作响,敲击空洞的回声。
“凌……”耳边凌琛的声音越发遥远。不行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都结束了,我突然这样想。
我再一次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