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本乌漆抹黑的屋子此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韩苏坐在大厅的正中央,冷着一张脸。庄里的人分力两旁。
只记得当时金基范苍白的一张脸,嘴唇抖了抖,狠狠抽出韩庚紧紧拉着的衣襟,就向门口走去。韩庚伸手想拽住他,却又被推开,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我忙窜过去抱着韩庚,抬头怒视金基范。正欲开口骂他,却见基范红了眼圈,闭上眼转身就决绝的出了门。
接着,被巨响惊醒的家丁杀将似的冲了进来。再后来,就像现在这样,我和韩庚低着头站在了庄里平日议事的大厅里。
“庄主,小的当时正睡得香,听见响声,进去查看时,就……”看守墨香阁家丁小心翼翼向韩苏禀告着,一边唯唯诺诺的用眼睛观察韩庚脸色。
也是,深更半夜逮到少庄主和一个男人在平日无人的墨香阁,这禀告也不是,隐瞒也不是,真是苦了他了。一丝讥讽的笑浮上我的嘴角。
厅上的韩苏突然轻微的叹息一声,“我只想知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墨香阁。书架又怎么会倒?”
我抬头看着他,这可怎么回答?说我崔始源在墨香阁撞见他那半个养子和他儿子闹分手,然后,我就莫名其妙把书架推到了?
“那个……书架是……是儿子……”韩庚搅着衣服,犹犹豫豫,迟疑了片刻,“是儿子不小心碰倒的……”
碰?不下心碰也能把那么沉重的书架碰到?这谎编的,真是……我转头望着脸都涨红的韩庚。
难道是为了保护我?身子猛的一震,暖意涌上心头。
“韩伯父,不是韩庚哥……”门外,俊荣突然闯了进来。几步上前,越过韩庚身边时,韩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什么也别说。
“可……”俊荣囔了一句,又转头看面无表情立在韩苏身边的金基范。基范别过头去,就在这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基范眼中难掩的深情与绝望。
难道,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厅上那个若无其事的男人。忽然,我很是气恼。
“好了,别说了,都下去吧。今晚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直没有说话的韩苏突然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一瞬间,众人楞住,面面相觑。
韩苏仿佛是倦了,摇摇头,站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我的脸,目光变换不定。
我冲他微微颔首。
韩苏略一沉吟,亦带了些苦笑,眼神里有些淡淡的忧郁,他转身的瞬间,喃喃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清鹤,难道,这真是因果报应……”
随着小声的议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群走出大厅,我心里有点悲凉。
“始源……”韩庚在后面追了过来。
“恩?”我转头看他,他低了头,“那个……谢谢你……”
“没什么,哥”我说淡淡的说,“哥和基范,你们……怎么……”
“始源今天怎么也会在那里?”韩庚面无表情的打断我的话。
“额……那个”我轻咳一下,“我……我……我只是想把这个给哥的。”说着,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把已经捂得温热的小工艺品掏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巧的狼牙吊坠,乳白的,用一根细细的线吊着。
“我记得哥说过很向往长白山,这个……是我今天在集市里看到的,在我们那儿,山里的猎人们喜欢带这东西。”
韩庚接过我几乎递到他鼻子下面的工艺品,细细的端详,“很是漂亮。以前基范也说过长白山的猎人们喜欢把猎杀的狼的牙齿做成吊坠。”韩庚把玩着,眼睛渐渐出了神。
“哥”看到他这样,我的心一下软了下来。刚才的气恼也一扫而光。
“恩?”韩庚回过神来,对着我轻轻的笑了,揽过我的脖子,用他特有的吴侬软语的嗓音在我耳边低语了两句 。
“是在担心我吗?”
我屏住呼吸。韩庚抬头仰视我,一手捋了捋我的的发:
“别对我太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