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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同人文 | 二分明月(紫女x少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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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8-02-10 09:35回复
    (一)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今晚月色好天又热,索性妆扮清爽些吧。”紫女懒懒地倚在榻上吩咐道,“司云,去把我那对珍珠耳铛取回来。我前儿借给淑君充门面了,你直接去向她房里要就行。”
    被唤到名字的紫发女孩一言不发地出去了,连个礼都没行。紫女撇撇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又追出去喊一声:“嘴甜着些!”
    女孩早走得不见影了,紫女摇摇头,重又斜躺回榻上倚着。
    算来,司云这孩子上了紫兰轩的画舫也快两月了吧。
    紫兰轩,在扬州小秦淮的三千红粉中显得不那么起眼,名下画舫也不过区区几座,没有人家鸣玉坊船队可覆河面的阔气。话虽如此,紫兰轩这些年来倒也一直没砸过招牌,在扬州的文人士子间算得上颇有雅名。紫兰轩的头牌花魁紫女则更是艳名远扬,与鸣玉坊头牌姚梦梦并称小秦淮双璧。
    司云回来了,还是冷着一张脸,好好一个小美人愣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紫女叹口气,从她手中接过那对珍珠耳铛,在耳垂上比了比。珠子是好珠子,手摸着都觉得温润熨帖得很。她满意地点点头,却并不戴上,而是招手唤一边垂手侍立的司云过来。
    “来,你试试这对珠子。”紫女一边说着一边强拉过不情不愿的某人,“瞧瞧,你脸又白五官又标致,头发也好。赶明儿换件好衣裳戴这珍珠,看着可不比我还强。”
    “我不要。”女孩小声说道。她想要从紫女怀里挣出来,奈何年纪尚小气力不够。紫女秀眼微眯,突然地就板了脸,按着司云肩膀的手力气陡然加大几分。女孩吃痛,乖乖地立住不动。紫女待她站稳,两人一起对着对面的铜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是紫发及腰,看着倒也有趣。司云气喘匀了,身子渐渐松下来,不再绷成一张弓。紫女不说话,皱了皱眉,而后猝不及防抬手,不轻不重扇了司云一耳光。
    许是紫女素来温和怜下,司云没料到会挨这么一击,抬眼看向她的紫眸里就含了惊带了怒。
    “打疼了?”紫女挑眉,“疼了好,不疼你记不住。”
    司云没顶嘴,扭身又要出去。
    “站住”,紫女喝道,“你这又是要上哪儿去?”
    “今晚阿大人他们要来看姑娘,阿大人是京城来的旗人,不习惯南方的饮食。我下去吩咐厨房整治些北方的菜品点心来。”司云低着头,没有看自家主子。
    “哟,”紫女冷笑,“就你伶俐,当我和厨房那么多人是死的。阿大人这样的人物要来了,不知道提前吩咐准备。”
    司云停住了,尴尬地僵在门边进退维谷。
    “过来,”紫女招手道,“说说,我为什么打你?”
    司云跪在她脚边:“司云愚鲁,比不得姑娘,吃不了伺候人这碗饭。姑娘打我是应该的。且当初签的是卖倒的死契,别说打,就是把我扔下这小秦淮淹死,也就是姑娘一句话的事。”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8-02-10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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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更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2-10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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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02-11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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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长篇 慢慢更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8-02-1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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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旗人玩儿鹰不叫玩儿,叫熬鹰。熬鹰就是把这鹰的野气傲气都磨掉,可也得注意不能磨太过。得让这鹰对着旁人还是那么威风凛凛,只有在主子跟前儿才是俯首帖耳的奴才。”
            扬州城素来是汉人地盘,熬鹰盘蛇的风习都是如阿克占这般的八旗子弟带起来的,如今倒也蔚为风尚。盐商们向来领风气之先,此刻自然也不甘落后。这不汪总商新建了一座鹰棚,借机大宴城中名流。各级官员及大小盐商齐聚一堂,都是男人未免乏味。少不了紫女姚梦梦这样的角色来解腻。
            阿克占走在鹰棚里,还是那么副乖张凌厉模样,像谁欠了他钱不还。紫女随侍,司云抱着紫女的琵琶跟在后头。阿克占左手上新换了一枚翡翠扳指,右手扳过一只已熬了月余的苍鹰脑袋打量许久,末了重重叹一声:“毁了,没熬出来。”
            “奴家看这鹰长得倒是俊俏,”紫女笑道,“赶明儿我带回去当鹦鹉养罢了。”
            “哼,”阿克占从鼻孔里往外出气,“你这话就是不懂了。”
            “鹰就是鹰,”阿克占说,“再毁它也成不了鹦鹉八哥。一只鹰撑死了只能当一个人的奴才,指望它做那学舌鸟?趁早死心。”
            换作别的女子被这么呛声怕是早挂不住脸了,可紫女到底是紫女,非但没变脸反而愈发笑意盈盈:“您说得是啊。阿大人行伍出身,戎马半生南征北战,自然是见多识广。奴家平生所见不过是这扬州城的一片天和小秦淮的一泓水,自然比不得。”
            她的姿态放得足够低,阿克占虽性子乖张也不好再为难。放下手里熬毁了的半死不活的鹰,阿克占换个了话头:“说来,我认识你这么久,这抱琵琶的丫头倒还是头回见。”
            司云听到是在说她,本能地低头垂下眼睫,将一张俏脸往琵琶后头躲了躲。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02-14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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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被吞。。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8-02-1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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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被吞,放图片版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02-25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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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没良心,”紫女伸出食指来戳上她额头,“连个谢字也不说,上来就盘问我。”
                  “谢姑娘。”语气倒还算真诚。
                  “我过了困劲儿,怎么都睡不着,想着索性叫你来说话下棋。想想也可怜,这偌大的紫兰轩,竟没几个知心人。”
                  司云点点头,旋即就发觉这话不对:“说话下棋无妨,但我可不是姑娘的知心人。”
                  “瞧瞧,又来,”紫女叹口气,“罢了,没指望你知心,别寒人心就不错了。”
                  室内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司云觉着不自在,又试探着说了句:“姑娘,不必如此,先去睡吧。”
                  “床都被你占了。”
                  司云一听这话就挣扎着要下床,身子还没起来就被紫女稳稳按住。妩媚女子眸光犀利,司云躲闪不及,只得把头偏向一边,露出刚含过姜糖片没擦,此刻还沾着些许糖汁的唇角。紫女眸光暗了暗,而后忽然俯下身,伸出丁香舌舔了舔少女那一小方沁着甜的肌肤。
                  唇角传来的异样触感激得司云一怔,扭头就看见自家主子半是得意半是得逞的笑:“不听话。”
                  想想又夸赞了一下这糖汁:“真甜。”
                  司云脸涨得发红,在烛光下看来分外清晰。气氛暧昧,连司云气恼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染了两分娇嗔:“姑娘自重!”
                  “别气,身子要紧,我不逗你了就是。”紫女从司云身上起来,还不忘补两句刀,“你说你光是这样就受不了,日后可怎么当花魁。”
                  “我才不当花魁呢”司云冷笑,“姑娘不妨告诉妈妈少打我主意。”
                  “啊唷,”紫女挑眉,“难为你这些日子来这般乖顺,我还以为你想开了。怎么,莫不是痴念头还没断,以为自己个儿还能出得了这小秦淮吧?”
                  “不错,”司云毫不犹豫地顶回去,“我想明白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干净地方。”
                  此话一出紫女就眯起了眼,司云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刻薄话,却不料她只淡淡来了一句:“好,有骨气。”
                  这下轮到司云诧异了,她不解地看了一眼紫女,却又立即挪开眼,不敢久看。
                  “不必惊讶,”紫女轻轻拾起司云露在外头的一只小手塞回被子里,“我对有骨气的人素来是激赏的,你也是,阿大人也是。”
                  “阿克占若真是有骨气,就不该身为朝廷命官还屡屡流连小秦淮。”司云冷哼一声。
                  “这话对阿大人不公,”紫女摇头,“阿大人来小秦淮,只是因为在扬州,有些事不便在公堂上说,只能在这里说。他心里装的只有自己的夫人紫雪。无论是来我这儿还是光顾鸣玉坊,都是办完事就走,绝不留宿。无论是何等绝色美人,一律只准在屏风后弹琴唱曲,不得同席侍酒。你也看见了,我今日不过是听从汪总商安排陪他走了走鹰棚,他就一路都没好脸。”
                  司云沉默了,紫女接着说:“你还小,有这番觉悟已是不易。但你的骨气,不及阿大人远甚。”
                  “这又从何说起?”
                  紫女不慌不忙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你可听见阿大人今日怎么说那鹰的吗?”
                  “听见了,那又如何?”
                  “他看似是在说鹰,实则是在说自己。阿大人虽然也是八旗子弟,奈何家门不幸父母早逝。他一个人,自小尝尽世间百味。若不是有幸得皇上青眼,只怕至今仍是个潦倒旗人。所以,除了皇座上那人,他谁也不服,谁也不顾忌。用北方话说,这就是个混不吝。”
                  “鹰只能做一个人的奴才,他阿克占要做奴才也只能是做皇上一个人的奴才。这就是他的骨气。”
                  灯花哔啵作响,紫女还想说些什么,仔细一看却发现司云已有困意,眼皮不住打架。她转身吹灭了烛火,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司云身边躺下,耳听着枕边少女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却是一夜无眠,直到天明方才合眼。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2-25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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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火起了,把平日里精心看顾的庭院映成一片艳红。那是书房里父亲和大哥放的火。
                    司云和其他女眷被家丁们拦在外头,眼睁睁看着当家的两个男人死在深夜的火海里。这个家的天塌了,司云身边的两个妹妹压低声音哭,既是哭父兄也是哭自己。慢慢地其他人也开始低泣。悲哀是易发酵的,低声的抽泣很快发展为难以抑制的嚎啕。
                    司云倒也想哭喊,可是嗓子眼被火熏燎得发痛,无论如何出不了声。一滴泪顺着面颊滑下,还未来得及坠落就已被灼热的空气烤干。
                    火势越来越大,嚯啷一声大梁垮塌,连带着砸坏几扇窗户,封死了出口。女眷们的哭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可家丁们依然尽职尽责地拦着她们,不让一个无辜者受这孽火牵连。
                    房檐上装饰的一个木雕掉了,它受了太久的炙烤,在司云眼前的空地上爆开来。火星飞溅刺痛了司云的眼,她瞬间清醒。
                    “不要,”火光前,披头散发的司云终于含着泪大喊出声:“不要!!!”
                    “不要!”司云骤然惊醒,遍体冷汗涔涔。再伸手一摸脸,竟是湿漉漉满脸的泪。
                    她慌忙转过身,就见紫女不知已醒了多久,正单手撑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狼狈相。
                    “怎么,做噩梦了?一夜里又哭又叫。”
                    “惊扰了姑娘,司云该死。”紫发少女顾不得擦眼泪,忙不迭地起身面朝紫女跪下。
                    自从上次共眠以后,紫女越发喜欢与司云同寝。此后但凡没有客人留宿,必是和司云同床共枕。
                    “瞧你慌的,”紫女摸了摸司云额前的柔软刘海,“我又不是那起子恶主不拿下人当人看,莫怕。这小秦淮上谁没个伤心故事啊,在我这儿你想哭就哭。”
                    “谢姑娘。”
                    “梦到什么了,说出来,心下好受些。”
                    司云一怔,无意识地张张嘴,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抱歉地把头转开,看在紫女眼里,越发觉得她可怜可爱。
                    “不为难你了,其实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得出。”紫女叹口气,“可不,当初扬州城里都传遍了的,是我问得多余了。”
                    盐商司孟炎及其长子司跃在自家书房内放火自焚,尸体被抢出时已不成人形。司家世代盐商,虽不及总商富贵泼天,家底却也殷实雄厚。可这一场大火,把书房里的帐册,地契,以及盐商们视为命根子的引案约书都烧了个干净。司家前脚办完两位当家的丧事,后脚又迎来了官府抄家的公文。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殷实了六代之久的司家,最后也没能免俗地一败涂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2-25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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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家的活计是阿克占做的。阿克占的官职乃是扬州盐院,两淮盐业千百盐商的担子他得头一个扛。盐铁铜丝茶,历朝历代都是朝廷的钱袋子。其中又以盐为首,盐业中又推两淮为尊,两淮的盐业枢纽,因着天时地利种种,又落在了扬州。到了本朝,每年光是扬州盐商们上缴的两淮盐税,就差不多占到了天下赋税的四分之一,这还不算种种捐输报效。朝廷对扬州,对盐务的重视,可想而知。
                      然而扬州盐务发展日久,积弊丛生。盐官们利用职务之便敲诈盐商大肆敛财已成家常便饭,盐商们不得以只得对内盘剥盐丁灶户,对外哄抬官盐价格,致使民怨沸腾,私盐泛滥。阿克占初到扬州时,前任盐官和千百盐商们丢给他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换作常人只怕早已上书辞官,然而阿克占不愧为圣上鹰棚里一等一的雄鹰,扬州盐务在他手上硬是被扳回了正轨。短短半年时间,扬州城的盐务就像在沸水里烫过一遍,盐官系统内大大小小的贪官无一幸免,与他们纠葛过深的那些盐商也家破人亡。而那批盐商中,司家父子的名字赫然在册。
                      此后便是收押待审,虽然父亲和大哥为保护家里人烧掉了那些个要命的帐册和文书,可阿克占还是弄到了足够的证据。司家父子罪无可赦,累及家人。司家女眷被依律发卖,男子则刺配流放,几代人卖命行盐挣出来的产业一律充公。好好的一个富贵人家,眨眼间就散了。
                      此后的日子没什么可说,无非是世态炎凉,逼着自己从盐商家的娇小姐蜕变成今日这个花魁的使唤丫头。往日关在宅院里做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总盼着出门解闷。今日真出来了,才知道外头的世界不只是往日所见的锦绣繁华花团锦簇,更多的是蝇营狗苟挣扎为生。日子过得辛苦,司云没空自怜身世。家破以来,这是她头一回梦到过去的事。
                      大约是最近日子过好了,司云暗想,可不能这样下去,松了心劲儿。
                      紫女有好一会儿不说话了,司云悄悄看过去,就见她又合了眼,该是困了。她刚想起身唤紫女躺好睡下,却不料正逢天边流云移散,云破月出。月光透过窗上有些泛旧的霞影纱,不偏不倚照在紫女身上。有着紫色长发和窈窕身材的女子丰姿绰约,正是一朵花开得最盛的时候。清亮的月光和她的月白缎子寝衣相称得很,在日光烛火下略嫌凌厉的五官也柔和了不少,整个人透出平日里少见的平和素雅来。司云看得有些呆了,莫名地想到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扬州的二分明月,十里繁华,竟都像是为了此刻而存在,是为了给此等女子增色的。
                      正呆怔着,就看见月下的睡美人缩了缩脖子,怕是冻着了。司云赶紧回过神来,起身轻手轻脚扶紫女躺好,又细心地给她掖好被子。
                      紫女白日里是八面玲珑的花魁,可睡梦中却着实是个孩子。司云刚安顿好她躺下就觉得被窝里有只手不安分地伸过来,不由分说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力道霸道得很。她想挣开又怕惊醒了白日里劳碌的姑娘,只得由她抱着。背抵着紫女怀中温热安稳睡去,此后一夜无梦。
                      就这样也好,临睡去之前司云迷迷糊糊地想,寒夜里有个暖暖的怀抱倚着就好。至于明日的事,要寻死还是要逃跑,都等到明日再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2-25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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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02-25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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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次祸可闯大了,”在车上,司云止不住忧虑道,“妈妈恐怕要记恨你呢。”
                          紫女原本正闭着眼假寐,听见她这话便睁开了眼:“说的不对。”
                          “妈妈她就是只尾尖儿冒毒的母蝎子,”紫女翻看着手上新涂的寇丹,“所以,她不是恐怕要记恨我,而是一定会记恨我。”
                          “那……”司云又吃惊又难过,“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紫女玩味地睃她一眼,“以为我是花魁,妈妈就会惯着我?错,在这种事情上妈妈对姑娘们可是一视同仁。”
                          司云深深地把头低下去,却又突然发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原以为,你那样侠义的事都做了,该会说些什么让我宽心的。”司云小声说。
                          “哼,”紫女从鼻子里往外出气,“我不过一风尘女子,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什么要学那劳什子的君子风范?我为了救你冒了天大的风险,还不许我叫你知道知道了?”
                          “是,我就是想叫你愧疚,叫你感激,叫你记着我的好。我非圣贤,这辈子做什么事情都讲求个回报。为了你我都跟妈妈杠上了,还不许我要求点儿什么了?”
                          司云吃惊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离经叛道的骄傲女人:“你这人怎么这样……”
                          “怎样?”
                          “我往日里见那戏词话本里写的名女支花魁,没有哪个不是用情至深,得遇那书生后就守身如玉,不求回报的。这才叫才子佳人。你若单看皮囊才学倒也勉强算个佳人,可这心性却和佳人半分沾不上边。”
                          “那些个一辈子也没钱见我这种人一面的穷酸书生乱写的本子,回头少看。”紫女不屑地说,“不说别的,就说你自己,叫你不求回报地爱一个人,你可做得到?要是你自己能做到了,再来说我不迟。”
                          “我自然能!”司云受不住她激将,直接喊了出来,“只要是谁能救了我出这小秦淮的苦海,我就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
                          “说得好听,”紫女凉凉地说,“既是这样,方才怎不跟那宁五爷走?”
                          司云给噎得说不出话,半晌只讪讪冒出一句:“那不一样。”
                          “哼,”紫女又是一声冷笑,“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和你要的不一样。”
                          说完这话车厢里便是好一阵儿沉默,拐了三个弯后,司云才又开口。
                          “我本以为,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声音怯怯的,还打着颤。
                          “有什么不一样?”紫女问。
                          “我以为你……你该是个好人。”
                          “怎么?”紫女嘲讽地一哂,“方才还对我感恩戴德的,这会儿又觉得我不是好人了?”
                          “好人可不会叫自己救过的人心生愧怼。”
                          “是,嘴上不说,但是一举一动都叫你觉着亏欠了他,让你有苦说不出。日后便拿着这个扎筏子,说什么‘我也不求你报恩,只盼着……’这样的话来叫你为难,这就是好人了?”
                          紫女的声音拔高了些,脸上隐隐有怒色。司云不由得往后一躲。
                          “再者说了,我不过是过个嘴瘾罢了,”紫女忽然靠近司云,司云躲闪不及,只得任由自己被按在车壁上,紫女熟练地捧起她的脸,一对狭长凤眼凌厉地望进那对紫珀双瞳里,“谁还指望你真能回报我什么?凭你,能怎么回报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02-25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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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既然说我回报不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救我?”司云哑着嗓子问。
                            “你现在是回报不了我什么,可你将来能派大用场。”紫女伸手抚摸司云的光洁侧脸,“瞧瞧,这不是肤如凝脂是什么?你如今的资质更胜我当年。你说我要是收伏了你来接我的班,岂不是紫兰轩一大幸事?”
                            “这是于公,”紫女挑眉,“这于私嘛……”她突然往前一凑。
                            唇瓣处传来突兀温热,带着脂粉的糜艳香气,却意外地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情不自禁地想扩大接触的面积。司云自觉地闭眼仰头,可那人已经吝啬地收回了瞬间的温暖甜美,只留司云一脸迷惑地怔在原地。
                            “你……”司云居然并不觉着受辱,而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像是重温方才的余味。
                            “这于私,就是我看上你了。”紫女悠悠地说,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平凡到不值一提,“而且我看得出来,你也不讨厌我。”
                            “……”
                            “不必惊讶,青楼楚馆里讨生活,见惯男子薄情无耻形状,这种事情虽不普遍倒也寻常,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紫女淡淡地说。
                            “可……”司云总觉着心头别扭,张张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可你……”
                            “怎么,觉着我看起来不像是喜欢你的样儿?”紫女浅笑,“也是,按你看的那些戏本子,我合该一辈子把喜欢你的话埋在心里,然后暗地里助你保住清白,再看着你遇到一个姓张或是姓李的公子。你二人情投意合,我一个冷冷清清,可还要忍着剜心痛助你二人结成良缘。然后待那不知姓什么的公子金榜高中了,你成了状元夫人,来赎我脱离苦海。我却一心出世,削发当姑子去了。这就是你以为该发生的事?”
                            司云不知作何反应,只得继续楞怔。
                            “告诉你,我偏不。”紫女此刻偏执的神态,像极了将要吐信的毒蛇,“姑奶奶偏不!要我成全你和别人的岁月静好,做梦!我告诉你,我喜欢一个人就自私到底,哪怕要我亲手把你毁了,我也要锁住你在身边,旁人看都不要想多看一眼。”
                            有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司云只觉遍体生寒,一开口声音都发了抖:“为……为何会是我?”
                            女人原本近乎残忍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又危险,像是浸了毒酒的松子糖,“因为你那么美,我看过小秦淮佳丽三千,都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一朵娇花。况且……”
                            “况且你也是一头紫发,看着便觉投缘,就像见着正青春的我自己。”紫女贴在司云耳边说话,嗓音里有暧昧的水汽,“我刚才说想锁你,其实我更想抱你亲你……睡*你。”
                            女人带着诱惑的亲吻顺着耳垂往下,渐渐靠近少女泛着嫩粉的唇。司云如被蛊惑,明明知道该推开她,心里却无论如何舍不得。感觉到女人的温热又近了,她缓缓合眼……
                            “落轿!”就在这当口儿,外头传来响亮的一声喊。随即轿帘掀起,露出轿夫世故的笑脸。
                            “谢紫女姑娘赏。”
                            司云僵硬着身体下轿,直到轿夫们走远了才如梦初醒。紫女和平时一样伸手去牵她,刚一触到那只小手就被狠狠甩开。
                            她也不恼,只淡笑着看向司云:“生气了?”
                            司云不答,撇下她自顾自踏上舢板,待上了画舫,她却突然回过头来,对着紫女咬牙切齿正色道:
                            “你少做梦,我明日就去求妈妈,让我伺候淑君姑娘去。”
                            说完这话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步态焦急局促看不出半分理直气壮,倒像是落荒而逃。紫女摇头笑笑,也起身回了自己的绣房。
                            看来自己是操之过急了,可不是,肉要一口口地吃才不会噎着,人也要一点点地诱,才会死心塌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02-2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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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司云去见桑妈妈,央她让自己去伺候别人。她原以为会被刁难一番,却不料妈妈只是不咸不淡地奚落了几句,就调她去了淑君房里。司云如愿以偿,却怎么也不敢确信。她反复偷眼打量桑妈妈,只见她心平气和,一派寻常中年妇人模样。可司云却多心了,自打上次险些被卖给宁五爷后,她每每看到这样的妈妈,都觉得像极了趴在地上腹内蓄满毒液,预备着随时跳起来蛰谁一口的蝎子。这样想着,不由得就觉得腹内酸水上涌,竟是止不住的恶心。于是赶紧向妈妈行礼谢过,匆匆出屋去收拾东西。
                              此后十几日风平浪静,淑君姑娘性子恬淡,司云过得还算舒心。紫女依旧是紫兰轩内叱咤风云的花魁,司云离了她的绣房后两人便少有交集。偶然遇见几回,司云都是慌忙闪避,紫女则面色如常,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淑君姑娘姿色才气并不出众,只是性子可人才得以在紫兰轩的绣房内站稳脚跟。平日里服侍个寻常恩客倒也应付自如。只是总有那一起子口味刁钻的,欣赏不来这样清淡可口的佳肴,便大骂厨子怠慢自己,实在可笑。
                              今日的这位钟公子,正属此等人之列。
                              司云端着放有馥郁美酒和几样细巧点心的精致托盘刚走到走廊拐角处,就听见那边淑君姑娘的绣房里骂声不绝:“紫兰轩简直是不像话!这样的货色也敢拿来糊弄小爷我,还要不要在这小秦淮做生意了!”
                              司云缓步走过去,就见淑君唯唯诺诺地不住道歉,不敢说旁人的不是只敢说自己的不是。骂人的是钟家公子,听说这钟家跟盐院阿克占大人的夫人紫雪的娘家关系匪浅,紫雪攀上了高枝,钟家也跟着鸡犬升天。钟家公子原本是只敢在紫兰轩楼下的画舫雅座里喝茶下棋的主儿,能得哪位姑娘明眸一睐已是难得,绣房更是一次都没进过。如今终于有了底气,三不五时就来光顾。紫兰轩从最底层的小倌人到淑君这般的红姑娘都被他挑剔个遍,着实可厌。
                              “您先不要着急,”桑妈妈笑容可掬,“淑君她性子淡,不会伺候人。我们这就给您换一位—”
                              “呸!”钟公子重重剁脚,“我给钱的时候你们怎么说的,说这个女人是除了花魁紫女以外最红的了,结果呢!”
                              “天地良心,我们可没诓您,这淑君的确是……”
                              “我不管!”钟公子嫌恶地甩出一小袋钱,钱袋子不偏不倚正砸着跪在地上的淑君的额角,白玉样的额头鼓起一大块红肿,“拿好你的钱快滚!给我叫紫女姑娘来!”
                              淑君跪在地上,进也欠妥退也为难。司云心下一惊,心知最近紫女最近正是身上不爽,伺候这么个火药筒子爷,如何使得?门口侍立的小厮想必也想到了这一层,在那儿左右为难,只眼巴巴地觑那桑妈妈。
                              桑妈妈听到这话,只略一楞怔,旋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好客笑容:“想见紫女姑娘好办,您请移步顶舱绣房便是。只一样,”她伸出涂了猩红寇丹的手指,乍一看像手上沾了血,“紫女姑娘的身价,是淑君的两倍。”
                              “钱不打紧,”钟公子一摆手,“只请妈妈务必让我一睹紫女芳容。”
                              司云的瞳孔放大了。
                              “好呀好呀,”妈妈笑吟吟地唤来小厮,“来人呐,领钟公子去紫女姑娘的绣房。”
                              司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紫兰轩紫女,乃是与鸣玉坊姚梦梦齐名的小秦淮双璧,平日里想要见她一面难比登天。就算是阿克占大人要来,也要照规矩提前三日下帖。新来的生客更是规矩多多,不经九九八十一难难以得见真人。花魁其所以是花魁,正在于其珍稀难得。小秦淮上佳丽不止三千,可堪称花魁之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如今且不论妈妈不顾紫女病体,就说这草率接客一事,也对不起这花魁名头,对不起妈妈自己个儿为栽培出一个花魁所付出的心血。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8-02-2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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