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晃了一天一夜，终于回来了。有多久没回来了？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忙吧。
    那老屋，它还是那样，没有变化。
    老远的，看见爷爷坐在院子里，认真地编着竹篮子。当然，那不是因为糊口才干的，生活费，我爸爸还有我，都是会给的。他不知道我要回家，所以，我进了院子，叫了他，他都没有抬起头来看我，直到我站在他的面前。看见我，他先是一愣，然后，匆匆忙忙地放下手里的竹篮子，伸手就要拿我的包：
    “怎么回来啦？”
    我没有把包给他，因为挺轻的。他到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就忙缩回去，在那件已经很脏了的中山服上蹭着。
    “最近放假，闲着。也有点事要办。”
    “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告诉一声。”
    我顾着看那很久没见的房子，没有搭话，爷爷也不再说了，赶在我前面进了屋，找了张小凳，给我放包用。我打量着房子，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挺干净的。我没有想到。我看见挂祖宗遗像的那面墙上，又多了一幅。那是奶奶的，几年前，她得了肺癌，去世了。
    “喵”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声。我一阵高兴，四处找着。爷爷说：
    “在院子里呢。”
    我扶着门框往院里瞧。那只猫大概是因为老了，懒了，胖了好些。它就躺在柱子底下，时不时地挠挠自己的耳朵，然后，接着睡下。
    “都下了好几窝崽了。”
    我转过头，瞪大眼看和我站在一起的爷爷。
    “你奶奶不在了，我又不会摆弄小猫崽，就全送人了。”
    “哦。”
    我把头转了回来，接着看猫，可是，我的眼里并没有看见猫。
    
    我打开碗柜，除了一碗不知是哪天剩下的雪菜，什么也没有。爷爷他自己也不讲究。再说，爷爷一辈子没有碰过家务事，奶奶是不许的。
    我打开米缸，米缸还是挺满的，基本没动过。不过还好，这样存着米，它不招米虫。这是老人说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把手伸进米里去了，用手扒拉着米的深处，越扒越深，可是，什么也没有。我用淘米篮，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奶奶已经不在了，哪还会有藏着的什么东西啊。
    晚上，我和爷爷坐在各自的床上，看着电视。一会，爷爷就开始打酣了，和以前一样。我叫了他一声，叫他睡吧。当然，以前是奶奶叫的。他应了一句，拽着被子躺下了。好久，我都没有听到爷爷的酣声，我知道，他没有睡。
    电视的声音在响着，刚好能听到。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总是觉得怪怪的，好像少点什么。……那个草绳和草绳在一起搓着、被人整理着的沙沙声呢？我看看爷爷的床身后面，奶奶用来放帽托——编帽子时定型用的——的那张板凳还在那，可帽托已经不见了。或许，早就不在了吧。
    钟声敲过了十二下，我没等人提醒，关了电视，睡了。屋里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