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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礼举行的头一天下午,事情非常巧合的是Luka又回到了那家咖啡厅,同一张桌子,同样的咖啡,还有Gakupo手上同样的那本荷马,而不巧的是时间可不会因此倒回。此时的Luka已经没有余地再跟他谈婚论嫁,因为她要嫁给他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搬家已经完成了,结婚证在她包里躺着,婚纱在家里挂着,教堂的预约就在明天。
Luka的坐姿从来没有如此拘谨过,关键在于她自己是无意拘谨的。可双腿就是忍不住规规矩矩地并拢,手始终交叠在桌子下面,右手不安分地磨蹭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尺寸合适得该死的钻戒,腰板挺直得有些愚蠢——虽然在旁人看来她的脊背线条相当漂亮。
Luka满脑子都是事实上还没有背熟的宣誓词,她得承认她上午在教堂的表现一定让神父先生都想发火,可Gakupo倒是不急不慢地始终微笑着,其从容和熟练程度让Luka怀疑他之前是不是结过婚。就算是这么说,其实那根本就不难,比Luka背过的英语课文要容易多了。至于究竟为什么一站到那儿就开始结巴,她说不上来。
这次Luka铁了心没有往咖啡里放糖——如果成为神威太太之后,她就是完完全全不折不扣的大人了,她认为自己是在借此暗下某种决心。可当那滚烫的烂泥一般的滋味在她唇角扩散开的时候,她又遏制着咧嘴的冲动去摸索糖罐,然后摸到了Gakupo把糖罐递过来的手。在很莫名其妙的心理的驱使之下,Luka的脸蛋对着一个事实上已经把她看光了的人红了个透。
Luka扭扭捏捏地把视线挪开,手却没有因此松开。Gakupo的手是足够好看的,宽大,纤长,棱角分明,并且总是带着淡淡的体温,从来都没有冰冷过——这大概是Luka抓上去就没有放开的原因。
Gakupo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反而为她这不坦率的近似于撒娇的举动逗弄得心生愉悦。他将书搁到一边,动手去替Luka加糖,任着她抓住另外那只手。Gakupo是很了解的,Luka总是会往里面加三块糖,如果是细砂糖就会倒两包——她是真的非常喜欢甜食,喝咖啡只是刚到美国时为了适应时差而留下的习惯。尽管如此,Gakupo也从来没有看见她喝过真正的黑咖啡,似乎偶尔尝试了那么一次,他倒是清楚记得她因为太难喝而呲牙咧嘴的模样。如今她再次做出这样的尝试,似乎是想改变什么东西——Gakupo是看得出来的。他太了解Luka了。
“我问你,Gakupo,”Luka的语调像是二十多年来头一遭的紧张,似乎是憋足了劲想一股脑说完,“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确定你真的想要我成为你的妻子吗?你确定我真的适合吗?你确定.........”
“你太紧张了,Luka,”Gakupo慢悠悠地搅弄着那杯仍旧是热气蒸腾的香味浓醇的饮品,打断了她一连串的发问,试图用言语来安慰这仍旧尚不成熟的小姑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爱你。”
Luka一点儿都听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突然来这么一句,这反而促使她即将趋于平静的脸蛋再次被烧热,那绯红的颜色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退了。Luka极为难为情地看着他的眼睛——Gakupo告诉过她,和他说话的时候请一定要看着他的眼睛,这样他才会明白接下来他应该说些什么。Luka觉得这是在为难她,她非常不擅长应对他那一双能直望进她心里头去的眼睛,这简直是叫她在他面前无形所遁。
“我,我只是........”Luka将另一只手也叠上被Gakupo反过来握住的那只手上,那平淡无奇的体温却让她觉得如同火烧。她还是认输似的将脑袋垂了下去,咖啡上仍在升腾的水汽沾上她的眉睫,叫她在这白茫茫的气息里头睁不开眼——现在简直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冷静,她只感觉泪水在眼眶里翻腾,她必须得作出点什么反应。
“我爱你,而你也爱我,是这样吧?”Gakupo抚摸着她那只快要打颤起来的手,平静地再次重复了一遍,顺便对她发出疑问——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道出了一个Luka尚不肯直面的事实。他在诱导,也在等待,等Luka自己醒悟,自己作出选择。
在漫长的一段沉默之后,Luka终于先开始说话。
“......我,巡音Luka,愿意接纳神威Gakupo,成为您的妻子,”Luka的声音极其的低,几乎是从她紧咬着下唇的齿缝里漏出来的,大概只能给Gakupo听见,“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直到永远——”
Gakupo看不见她背出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表情,但那一直都温婉清晰的声音此时却掺杂着震颤和一点儿模糊不清。Gakupo平和地听她讲完,看见了濡湿了桌布的一点儿小小水渍,于是脑中马上构成了她此时的神情——他几乎没有见到过Luka哭泣的模样,唯一一次是他将她夺去的时候,不过那是发自疼痛的哭泣,并不是现在这样出于内心——这反而让Gakupo向往起那楚楚动人的神情来。在结束言语之后的Luka似乎在低低地抽噎,肩膀随同喉间的气息一起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