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第一饭店]---全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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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十六年 暮春
【沉了的记忆荡在海底，不肯上岸，偶尔漂浮海面零星的碎片，于梦中徜徉，睁眼醒来，额头沁满了汗，似乎片段并不如意，也模糊的不甚清晰，任你再用力想，也缅怀不来，日日如是，索性不强求，兴许过往有太多的不如意，记不起来，反是超脱，只是暇时也会想，我嫁的那人，到底甚么模样，我们的感情有多深。】
【这一日，梦似乎清晰开来，有全聚德的鸭子，还有一个小小少年，他穿的有些邋遢，说以后也要开一个这样大的烤鸭店，满足少女的口腹之欲，我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心里却甜滋滋的，所以我来了这，踏着晨露。】
@林娰聿

【 承庆十六年年谷不登，农庄谦收，娘早早的就告我们姊妹，要早早的为自个做打算，今年农庄定时不会再要人做活，若是自个找些活做，家里不养闲人。娘的话虽如此，若真到了那一步娘还真的会撵我们出去？自上次在集市瞧见那位夫人，待人如此温柔，我想着若是这能到城里一大户人家做伺候的丫鬟也是不错的。早早的起身将自己拾掇利索，换上干净衣裳往城里去。在集市来回转也没瞧见。索性往京城第一饭庄全聚德去。】

【我立在酒楼外，神清气爽，只将踏出两步，还未挨着酒楼的台阶，便有扫门人将我拦下，道是全聚德尚未营业，我瞥了一目红日头，又瞅了眼一旁槐树叶上沾染的露珠，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来的早些。】
【指节哒哒敲在手里的折扇上，扬了扬眉】你识得我么？我早前儿是否常来？【这样问，是奇怪的，可我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 时候尚早，全聚德还未开门待客，蹲在墙角处等候时机。只见一位贵妇人往全聚德里头去，刚到门外就被人拦住，又见她退了出来，我起身朝那贵妇人身旁去，还未到人跟前，就听着话音，环顾四周似只有那店小二与我，又听那店小二说：不曾见过。对话至此，只觉那人颇为奇怪，一是踟蹰不知进退。】

【这便奇了，若非我常往这儿行，他如何会起下这个誓言，不由又摇了摇首，暗自笑笑，兴许不过是一场无根的梦罢了，未牵连过往，也不真实。街上尚冷清，空气也清新，抻了抻臂，欲往下一站，却在向后扬臂时，碰着了人，忙是回身瞧去，是个年岁不大的丫头，正仰脖瞧我，眉间深锁，似思虑着了不得的大事。】嘿！很抱歉，可有伤着？

【 仰头看立于台阶上的妇人，犹豫不知如何开口，况且这人似是有些奇怪，这下道不知该不该开口了。还未想清楚，被人一碰，打了个激灵，后退几步，回过神来，与妇人四目相对，片刻之间便挪去目光看向别处，咬咬嘴唇，还未张口，就听问话，忙不迭回应道】
：没事没事，轻轻一碰，我身子结实着呢，伤不着。

【她一身粗布衣裳，瞧着有些不合身，难得的是还算干净，大清早的立于全聚德门外，想来不是这处顽闹，打发时间，我忖着，或许是来此谋生，便从腰间抽出荷包，倒了些碎银子，伸臂摊在掌心，递到她眼前】这个算歉意，你收着吧
【豆萁说，我的性子没变，还似往前儿一样张扬，直来直去，可又变了，不那么不饶人，也不会胡搅蛮缠，我瞪着她毫不避讳的直言，只问了一句，为什么，她脱口而出，或许是因为您不记得五爷了，又忙掩口，目光闪烁，然后就再追问不出旁的了，我很纳闷，梦中那个他待我分明的很好，我何须胡搅蛮缠，所以来这寻一寻丢了的堪称美好的记忆。愿未达成，仍是莫名的高兴，举动便也大方随和起来。】

【 伸向前的手里那一把碎银子，我只在农庄里主子发月银的时候见过，我在农庄里做活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些银子，手指微张，不知道是否该收下那些银子，方才并没有伤到我，若是拿了，我不成了拾人牙慧的狗奴才了。伸出手将那只盛满碎银子的手朝外推了推，一时紧张涨红了脸道】
：这个我不要，对，这个不能要。
【 又听见在我身前这两个主仆间的对话，再看了眼那一把碎银子，这时要是拿了，这钱只是一时的，若能找个活干，那才是长久之计，糯糯问道】夫人，您身边还缺伺候您的丫鬟吗？

【她伸手过来，未接，反是推了我的手，小小年纪，手上却布满了茧，瞧着怪可怜的，一时犹豫，便未曾收回手来。耳边，想起她怯生生的问，我望了豆萁一目，自我失忆以来，五房的大小事，皆是豆萁替我打理的，钮祜禄是大族，买卖奴才，想来应是当家主母说的算，我有些拿不住主意，又好心泛滥，收回臂，攥紧掌心的碎银】你有父母兄弟么？怕是你自个儿说的不算

【 本是一试，若是不行便作罢，听其言及父母兄弟，无不一一告知 】家里父母健在，皆在农庄当值。上有一兄，前些年出门游历，不知所踪，至今没有音信。下有姊妹兄弟，皆是小儿，之后一妹，年岁相当，在乡下农庄做事。今年庄稼欠收，家里等米下锅，小弟弟妹妹们嗷嗷待哺，只得出门找些活干，补贴家用。

【絮絮言，落耳来，愈听愈蹙紧了眉头，我丢失了过往，不知在过去的岁月里，我是否看过穷苦人的营生，可目下，我是不曾接触过的，听来，便生无限感慨，捋了捋她的发辫】便是如此，你还小，家里怎么舍得你出来做活？【感慨罢，才正经答道】那你都会些甚么？

【 穷人的营生，这些自幼长在城里富人家的小姐们自然是想象不到的，家里的姊妹多，除却毫无影踪的大哥，接下来便是我了，我身为长姐，是该为爹娘分忧的。听着问话回道】我虽看着年岁小，可啥都会干。原先在庄子里，我跟庄家的小姐一道长大伺候她，前些年那小姐到城里去了，家里爹娘见我岁数小不忍让我了离家，就在庄子里做活，扫洒伺候人，我一应都会。

我们家，洒扫和伺候人，可是不同的【稍一顿，又道】譬如说，管理金银首饰，管理衣裳鞋袜，负责添茶送水，负责盥洗描妆，皆是不同的【她大抵是做惯了粗活，可既然同我有缘，是我招进来的，放在二门外，实不忍心，自然也不能让人一步登天，规矩还是要的。我看她模样生的齐整，且有几分姿色】会认字么？读过甚么书？

【 听她这么一说，似是与我们庄子上的不同，一个伺候的下人竟还有这么细致的划分，也难怪，越是到了富贵人家，这规矩就越多，我自由自在惯了，若是去了，只怕总是坏了人家的规矩。闻后话，在家里爹读过一些书，我有事也翻着看一些，也不懂，只当是个消遣，认字罢了。】
：没上过学，识得几个字。在家里只有爹看书。家里有一本书，名《世说新语》，我偶尔翻看，里面有许多好玩的事，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