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做完热身运动后，活跃地对打起来。自从高中时来美留学，晏妲就恋上了网球，无论学业有多繁忙，都从来没有间歇过一周三次的练习。
“晏妲，你手下留情，别总是那么狠好么?”连着几次失误的李落苦闷地冲着朋友喊来。
“我这是认真地在帮你进步，难道你希望我敷衍你?”晏妲边说着，一边又大力地挥出一拍，扣死一球。专心致志的她并没有注意到从对面看台上，从一副太阳镜后一直注视过来的目光。
11点多的阳光虽并不炽热，但在毫无遮荫的白色看台上反射回来的光还是有几分刺眼。那个年轻的教授虽是在和身边的两个学生聊天，却没有正眼看着她们。他的嘴角上扬着一丝自信的微笑，架在他高挺鼻梁上平滑的墨镜片上，反射着球场上左右灵活跳跃的那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嫣红的网球服，与她紧致四肢上雪白的肌肤反差夺目。皱褶的短裙裙摆随着纤细身体的左右摆动，与她脑后的马尾一起飘扬起来，整个人散发出的奕奕神采在十几米远的看台上都能感受到。
全神贯注的晏妲并没有注意到，教授那组在她们打开二十分钟后又回到了在她左边刚空出来的场地上。当她瞄准了从地面上弹起的绿色网球，正要挥拍过去时，从她的眼角中突然窜出一个棕色的物体。她猜到了是什么，慌张中为了不踩到那个无辜的松鼠，她把自己已经迈开的右脚往后面踏去。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一个如小石块般坚硬的东西，一下扭到脚踝，失去平衡后侧摔在地上，而已经被球拍击中的网球朝着左边的场地疾速地飞驰过去。
“Watch out!”李落和左边球场上的女生异口同声地大叫了起来。教授警觉地迅速转过身来，一掌握住了迎面击来的网球，然后向跌倒在地的晏妲蹙眉望去。
李落赶到朋友身旁蹲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原来晏妲刚才踩到的是松鼠在逃跑时落下的松果。
“脚好像扭了。”晏妲拧起眉头咬着牙，在李落的支撑下缓缓地吃力地站立起来后，试图转动一下右脚，却痛喊出了声。
“我扶你去楼里，那里有冰袋和绑带。”李落从胳膊下撑起朋友，正想迈出步子，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对面的教授，”殷教授……”
“我带她去。”还不等李落回话，那教授便从晏妲另一边的肩膀下和膝下把她捧了起来。
晏妲吃了一惊，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你放我下来，其实没那么严重。”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自己初中时看的偶像剧里被英雄救美的玛丽苏，而且还表演了这种被当街抱起的滥桥段，让她尴尬不已。
“处理伤病要讲究效率，你不是医科的学生么?”教授从眼角里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医的?”晏妲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思量了片刻后，越过他的肩头朝着跟在后面走的李落蹙眉望去，只见她吐了吐舌头。”你这个大嘴!”晏妲在心里愤愤地念道。

来到了俱乐部楼里后，教授把晏妲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座椅上，然后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他谨慎缓慢地脱下了晏妲右脚上的运动鞋袜，将她赤裸的脚放在自己跪下的右膝上，一只手把着她的后脚根，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晏妲略微发红肿起的脚踝周围来回轻抚了几下。
从上中学开始，讨好晏妲向她献殷勤的男孩数不胜数，但这般成着温和的倒没有几个。虽然觉得教授只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晏妲仍是感觉有些尴尬。她终于开口了:“作为一个医科的学生，我告诉你这伤真的不严重，三四天后我就能正常地走路了。”
教授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作答，而是转过头去叫李落去向前台要一些绑带，然后告诉晏妲稍等片刻，自己要回去看台上拿包里的药膏。
他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扁扁的绿罐头。他又来到了晏妲的跟前蹲了下来，打开了罐头抹出一些带着强烈的桉叶油味的绿色粘稠药膏，轻轻涂在了微肿的脚踝四周，然后用打转的手指将药膏揉开。
他在那里蹲了很久，晏妲知道他在耐心地把药膏按摩进去。”这是什么药膏?”她好奇地问道。
“Zam-buk。”教授将放在地上的罐头盖子递给了她，微笑道，”特别试用于受外创产生的肿胀，而且要受伤后立刻涂才最有效，觉对比敷冰袋有效又方便……既然你将来打算做儿科医生，那可以推荐给孩子的家长们。”
“你对我的了解还真不少啊，可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晏妲从眼角中瞪了一眼站在旁边观看的李落。
“我姓殷。”教授抬起头冲晏妲一笑，”其实我一来哈佛就结识李落了，她总是不断地提起她的闺蜜有多好——李落，把绑带递给我好么?”
趁着殷教授低头专注于为自己绕上绷带的那些功夫，晏妲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容。那是一张出奇精致俊美的脸庞，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秀美，还有几分幼童的稚气，怪不得看上去根本就像个青涩的大学新生。

看到自己的好友看着教授出神，李落咳了几声:”晏妲，等下午餐你还想去么?”
“当然要去!难得你要晒男友，我怎么能不帮你去鉴定一下!而且还是你铁树再开花、几年以来的第一个男友。”晏妲故作严肃地答道，然后她听到跟前的教授从鼻腔中发出的噗嗤一笑。
“你们不用担心，我开车过来了，等下可以一起过去啊。”殷教授笑道，把缠绕完的绑带用铝钩在重叠的部分扣起来。
“哦，对啊，我忘了你驾车。”李落点了点头。
“哈?这样劳烦人家不太好吧?”晏妲给李落使了个责备的眼神。她犹豫了片刻后，带着歉意向李落望去:”我觉得今天应该是去不成了。脚上才刚上好药膏，没法沐浴更衣，总不能就这样去餐馆见你男友吧?”
李落思量了一下后叹了口气:”也是。算了，下次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再约。”
教授站了起来:”李落，你先去沐浴更衣吧。我先送你朋友回宿舍……晏妲，你住Vanderbilt Hall 对不对?”
“嗯……”晏妲又吃了一惊，居然连自己的名字和住宿的地方都已经给闺蜜出卖了。
“那你就一定要让我开车送你回去了，你的宿舍离这里至少15分钟车程。”教授笑了笑然后弯腰从座椅上捧起了晏妲，不由她分说抗议。
李落见势俏皮一笑:”我去收拾球场上的东西，等下带来你车上。”

在开回宿舍的路上的前面5分钟，车上的两人都没开口交谈。晏妲一直在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时间还转过头去悄悄打量一下教授。从车窗外折射进他双眸的阳光，让他的瞳仁看上去呈现出剔透纯净的琥珀色。他的面色平静而专注，每次踏在油门和刹车时都很稳妥，让他旁边的乘客觉得安心舒适。
“你的车是从加州一路开过来的么?”晏妲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解冻气氛。
“你注意到车牌了?”教授浅浅一笑，”其实我是和几个好友一起驾车从旧金山出发，一路横贯美国的。一来可以在开工前来一次长途旅行，二来我这辆车自从进了大学就一直用着，不仅很少给我麻烦，还有有很多大学时代的回忆，所以也舍不得卖掉。”
“是个重感情的人么?”晏妲心想，然后又开口继续问，”刚才李落说你在斯坦福大学有三个学位?”
教授笑出了声:”你的好友总是喜欢帮别人说好话。没错，本科读的是Management Science and Engineering。接着读了斯坦福商学院的博士，兼斯坦福法律系的双学位。”
听到这里晏妲终于明白为什么李落说他是天才。虽然觉得会显得有些突兀，但是她无**制从刚才网球场上就生出的好奇心:”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几岁啊?”
“我在读小学时就跳过一级，中学里又跳了两级，进斯坦福时16岁。4年读完本科后去Google工作了三年。原来是打算再花四年时间读一般的MBA兼法律的双学位，后来快要读完时我哥却决定来波士顿工作。其实我以前也想过要离开旧金山，于是我从一般的MBA课程转化为了攻读商科博士，所以又延迟了两年才毕业。然后现在就来哈佛商学院边教书边做研究。”
晏妲掐指一算:“所以你现在是，16+4+3+6等于29岁。”
“差不多。”教授笑笑，但依然是正视着前方的道路，”至于你……你今年24岁，已经结业了。三年就读出了哈佛本科的分子和细胞生物学一等荣誉学位，然后又读了四年哈佛医学院的Pathways Medical Doctor 的学位。前几个月已经在波士顿儿童医院找到工作，马上就要从宿舍搬出去了。”
“你还是和我说说有哪些是李落那个家伙还没告诉你的吧!”晏妲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哈哈!那可多了。比如说你有哪些好友，家里具体有些什么人口、具体是做什么的，你的生日，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吃什么，等等。”
晏妲眼睛一瞪:”把那些都告诉你了那简直是在帮你相亲了!”话一出口，她便听到一声哧笑，然后自己也陷入了尴尬之中，人家说不定都有女朋友甚至是妻儿了。
沉默了片刻后，晏妲终于找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追着你哥来这里，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对吧?”
教授点点头:”嗯，哥年龄比我大不少，对我一直很照顾，可以说是从小相依命。”
“相依为命?”晏妲心生疑惑，”这不是在孤苦伶仃的情况下才用的词么?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么?……算了，那样的话最好少问他的家事。沉默是金。”

两人又陷入了沉寂中，一直到车子停在了医科宿舍的门口为止。教授先下了车，背上了晏妲的网球袋，然后绕到了晏妲这边想把她从车座上扶出来。
“等等，这次你得让我自己走。等下去电梯要穿过那么大一个大堂，而且这里全是我医科的同学，让人看到我会尴尬的。”话音未落，晏妲便吃惊地看到教授把她受伤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塞进了她的球袋，然后还是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你都说过了要穿过一个大堂，如果让你自己走要走多久?李落还在等我送她去约会呢。”教授边说着，边踏进了大堂，”现在所以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你脚上的绑带，你不用担心别人多想了。”他低下头冲着怀里的女孩一笑，却被她立刻侧过脸去躲开了投过来的目光。
结果，除了在正门的警卫台换访客证时被放下了3分钟以外，她被教授一直捧着送到了自己宿舍的房门口，需要开锁时才放落下来。
打开门进去后，教授立刻注意到了一叠拆开贴着墙放置着的纸板箱。他环视四周一圈，微微蹙眉问道:”你这么多书都要打包搬走?”
“当然啊，都是好书，积了六年了，而且也不便宜。再说将来工作也要参考用的。”晏妲慢慢挪到沙发边坐下。
“有人会帮你搬么?”教授帮她脱了剩下的那只鞋，然后转身去门边提了拖鞋过来。
看到教授的眉间有几分担忧，艳炟笑笑:“谢谢，我已经问别人借了车，hall里的服务处也有借推车。我新租的公寓离这里又很近，过两三条街就到了，李落会帮我的。”
“你确定了要搬的日期和时间了么?你搬去哪儿?”
“嗯，7月2日。搬去 Longwood Towers Apartments……你在干嘛?”晏妲看见教授低头在手机上查找什么，然后看到他提起了手机贴在了耳边:”帮你订搬家公司。”
晏妲差点想从沙发上跳起来:”真的不用了，没几个箱子而且又近!”教授用一只手指贴在唇上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走开了几步在电话上谈开了。等他挂了电话转身走回来时，晏妲无奈地叹道:”钱我付吧。”
“我可没说要帮你付钱啊?”教授笑着眉头一扬。
“哈?你。。。你少帮别人擅作主张好么?”晏妲恼了，刚才居然还把这人当成绅士了。
“哈哈，我还是出一半吧。你搬家那天我回来和搬家公司的人交涉的。我要是全付了你一定会和我客气，所以这一半就当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李落的腰不受伤作的投资。”
“嘿。。。”晏妲扬起了眉毛，”你和李落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我只听她说有了新男友，可没听说她还多了个男闺蜜啊。”
“什么男闺蜜。。。快12点了。”教授看了看表，”我得走了。对了，你的午餐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去附近咖啡店打包?”
“不用了，这里附近有披萨店，我会打电话叫外卖的。谢谢!”
“好吧。如果你晚饭想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发个WhatsApp 给李落，傍晚时我可以捎过来。绑带和药膏留给你，绑带等下我再买些送过来。Take care and see you later.”教授打开晏妲的网球包，递过来那些东西后离开了。
晏妲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挪去了写字台前掀开了笔记本电脑。她上了哈佛商学院教务人员的主页开始搜索起来。
“Assistant Professor Kinsey K.S. Yin……”晏妲从网站上搜索到的页面上读了出来。她打开了教授简历的网页，然后如预料那般看到了他那三个辉煌的学历和不少在一流学术论讨会发表的文章。本科的学位还得到了斯坦福全额奖学金的资助。
晏妲嘴角上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微笑，她回想起了刚才坐在驾驶座时从侧面看到的教授的影像。车窗外不远处的查尔斯河，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在他俊美的侧脸周边镶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辉，在一个年轻女学生的眼中，仿佛是偶像光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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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1
那天傍晚时，殷教授和李落一起来到了Vanderbilt Hall （医学院宿舍）来看望晏妲，他们带来了打包的晚餐。教授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瓶和一大束黄色的玫瑰，说是今后几天待在室内的时间势必会多，所以放些色彩鲜艳的花朵会让”病人”看了心情好些。那时因为正巧晏妲刚刚沐浴完毕，教授还又亲自给她上了一次药膏和绷带。
“这简直比你以前的男友都到位吧?”趁教授不注意时，李落凑到晏妲耳根边嚼了一句。
晏妲斜眼朝朋友瞥去:”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背后搞事情啊?而且我倒是觉得你们俩不是一般的师生关系。。。说!是不是你想帮我找个新闺蜜，来代替你这个现在满脑子只有恋爱的老闺蜜啊?”
李落原来想强忍着不笑出声，却因为连着被晏妲在腰间用手指快速地戳了好几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什么事那么开心?”教授整理完了花瓶中的玫瑰，朝沙发边走了回来。
“没……没啥。”李落抹干了眼角边笑出的眼泪，缓了口气说道，”对了晏妲，卡索说今天没见到你可惜了。所以，如果到了周末如果你的脚好些了，我们再约?”
“嗯，到时应该会好的。”晏妲嫣然一笑。
“我们走吧，让晏妲吃晚饭。我开车送你回宿舍。”教授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
“到时候我再联系你!”李落摆了摆手然后和教授离去了。
当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晏妲回想起刚才李落的玩笑话。殷教授的确可能真能做个完美男友，但只要还是在校园内，师生之间的身份差别让她一时无法把他设想成男友，毕竟自己以前那些为期不长的男友们都差不多是自己的同龄人。即便他不是教授，目前的感觉也只是个会照顾人的哥哥，比起自己那两个从不关心照顾妹妹的亲哥哥更像真正的哥哥。
晏妲怔愣了一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今天第一次认识就想那么多……人家应该是看在李落的面子上才对自己额外照顾的。”她打断了自己的遐想，慢慢走到了餐桌边打开了饭盒开始埋头扒了起来……
后面的几天里，晏妲还和教授见了好几次面。他会发短信问晏妲要吃什么，想打包还是开车带她出去和李落一起在校园的餐厅吃饭。他也会帮晏妲从超市捎东西回来，帮她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还书。如此周到的照顾让晏妲觉得很过意不去，几次想婉言谢绝，却听说那全是李落拜托他做的。再想想李落这两天也的确应该正忙着打包搬家去卡索的公寓住，还是不要劳烦这个好友了。

2-2
周末的时候，晏妲已经可以自如地行走了。殷教授按照约定的时间开车来宿舍接她一起去和李落和卡索吃饭。听李落说，这天上午卡索会先去麻省理工学院和几个博士生见面讨论要开发的什么产品，所以就把午餐的地点定在了学院对面的Kendall 地铁站附近，那里附近有好几个餐馆。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落居然把教授也一起请去了，还叫晏妲打扮得漂亮些——怎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叫闺蜜去会自己的男友时特意打扮一番呢? 结果晏妲还是穿了身简单的白衬衣和飘逸的红色雪纺长裙，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
“你是怎么认识李落的呀?”晏妲这几天一直都在好奇这个，转头问向正在开车的教授。
“我三个月前来的时候，刚好担当她一课的教授去住院了，所以我一直代课到学期结束。李落的个性活泼外向，总是喜欢在课后找我讨论问题。知道我是从西部第一次来波士顿，甚至还主动在周末带我参观校园，推荐餐饮场所。我们俩的年龄又很相近，所以就成了朋友。。。”说到这里，教授转头给了晏妲一个明亮的笑容，”她后来也和我讲了关于你的事。。。其实也是我在她手机的屏幕上看到你们的照片时先问的。”
“李落的确是热情外向。”晏妲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嘴角不由地勾起会心一笑，”我在哈佛7年，到了读医科时才遇到她来这里读MBA。她也是从中学时就和做生物科研的父母一起从台湾来美国定居了。我是在中国学生的春节联欢会上认识她的。尽管她比我大四岁，感觉倒是比我小四岁。”
“对了!她今天为什么要你也去?难道是怕光一个女闺蜜会看走眼，所以要再加你个男闺蜜作双重鉴定?”晏妲咯咯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等下你就知道了!”教授笑得更大声，都抖了起来，”快到了，就是那间叫Sebastians 的。”

2-3
晏妲朝教授那边的车窗外望去，看到一个专售三明治和色拉的咖啡店。店的装修看上去很新，整个店面都是一排落地玻璃，给人舒适，整洁和明亮的感觉。虽然是周末，里面还是已经坐了不少附近工作的人和MIT 的学生。
晏妲和教授停了车走进cafe后，一眼就看见了在落地窗边四人位上面对面坐着的李落和男友。两人立刻站了起来向他们招手:”释，晏妲!” 第一次看到卡索的晏妲眼睛一亮:李落这家伙的品味不错嘛! 那个卡索看上去三十初，模样挺拔英俊，一脸正气，眉宇间还有一股让人信赖的沉稳感。
四人坐下后，李落喋喋不休地向卡索把晏妲的背景故事从她从15岁那年来美国之后开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看到朋友兴致勃勃的样子，晏妲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不应该是你先把自己的男朋友先介绍给我么?亏得你的男友还耐心地听着一直没打断你!
“行了，李落，这些事你一定在以前已经和卡索说过好几遍了对吧?你再老是这样夸我，我会尴尬的。”晏妲设法把注意力转移到坐在她对面的教授身上，”你有和卡索介绍过教授么?还是已经认识了?”
两个大男孩和李落都笑了起来。”人家认识几十年了，从小就认识!”李落一脸的滑稽，”让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殷空释教授，是卡索的弟弟!”
“是表弟么?”晏妲想当然地问道。
卡索笑笑:”不是，是亲兄弟。”
“哈?亲兄弟?一个姓卡，一个姓殷?还不说长得半点不像?!”晏妲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开眼了，”同母异父?”
“同父异母。”教授笑笑。
晏妲一脸懵逼:”同父异母不同姓……一个的名字像西方人，另一个的名字像日本人……”
教授用几句简洁的话解开了晏妲诸多的疑惑:”殷是我母亲家的姓氏，我们的父亲去逝后，我们和母亲家的祖母一起移民来了美国。我母亲家那边第三代除了我只有一个不姓殷的表妹，所以我的外祖父就让我改回了姓殷。”
“这样啊……”晏妲回想起那天在殷教授的车上听到他说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往事，觉得他的家事肯定是本难念的经。晏妲原本还好奇想追问他母亲的情况，想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反正以后也可以向李落打听。

2-4
“点菜吧，大家都应该饿了。”李落把菜单发到每个人手里，”这里有中式的饭和面，意大利面，汉堡和格式色拉。主食上的料还可以自己随意调配哦。别客气，今天我和卡索请客!”
四人去选择调配了自己的午餐，由卡索一人付了所有钱后，又回到了座位上聊开了。晏妲这才知道原来是教授把李落介绍给卡索的。卡索两年前从加州迁移到波士顿的苹果科研开发室工作，现在正和MIT的一位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开发一个优化的手机声音辨识系统。他的弟弟之所以把李落介绍给卡索，是因为觉得像李落这样个性活泼的女孩才能给整天闷在科研室里的哥哥带来一些生活上的情趣。
聊了很久关于那对情侣的话题后，李落突然换了个话题:”卡索，你弟弟现在没女朋友吧?”
“没。”教授抬头笑笑，直接替他哥哥答了。
“看你的条件，那以前总应该有过吧?最后一个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呀?是哪里人?”李落喜笑颜开，一脸关切地询问。
“以前读大学和工作的时候有过，后来觉得谈不来就分了。有过亚洲人的也有过洋人的。”教授坦然自若地答道。
李落的下颌落了一大截:”不止一个？！不会多到可以开联合国吧?”
“哈哈，有那么多的话你觉得我还能毕业吗?”殷教授丝毫不介意李落突兀的问话，反而开怀大笑起来。一旁的卡索倒是面露尴尬之色。
李落捕捉到了男友的神色，用胳膊捅了捅他:”喂，你这个弟弟可靠么?”
“你都还没成人家的嫂嫂，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晏妲嗤鼻一笑，在色拉盘里上下叉了好几次，然后往李落嘴里塞了厚厚一叠蔬菜和鸡肉片。
“唔。。。你换了几个女友，呣。。。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么?”李落囫囵吞咽后又开口问话了。话是对着殷空释说的，眼睛却不时地瞥向晏妲。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晏妲就站起了身:”Excuse me. Be right back.” 离开桌子时硬是把自己被李落在桌边下拽住的衣袖给抽了出来。
殷空释看了一眼离去的晏妲，转回头笑笑:”没有想过会喜欢什么特别的类型。随缘吧，不过总得谈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