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

1.
在这种大热天里，我穿成这样简直是神经病。
并不是我喜欢自黑还是觉得这样很风趣幽默，而是我真的快被热傻了——你想想看，闷热的夏天里，我穿着紧身皮裤戴着围巾配短靴，还披着一件密不透风的长款夹克，趴在被闷热出油的长桌前，看摊子。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coser，敬业且尽责，却差点被这三件衣服要了小命，虽然水系精灵会因缺水休克的说法是完全不科学的，但我真的觉得自己要因此中暑了。难以想象本尊是如何套在这三件累赘得要命的衣服里驰骋战场，是因为材质不同？所处环境不同？
啊，归根到底其实是实力的差距吧。
“我的天......”桌前传来一声极轻的惊呼，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我迅速抬起头来迎接今天第一位造访者，不知道他是想买周边还是要签绘。如果是签绘，我只能告诉他很抱歉，比波比特皮大大逛场子去了，不过作为补偿可以领到数量有限的无料，或者投喂些糖果饼干之类的，虽然我不确定这个男人是否好意思拿这些花花绿绿的甜食。
顺带一提，比波比特皮是我们圈中有名的画手，因为颜也不错，所以有时候会跟着我出cos。她还是雷锘死忠粉，对，就是赫尔卡星上一任雷神，莫名其妙死掉又莫名其妙复活的那一位，她出cos的初衷就是为了那位“雷魂大人”，甚至还不止一次抱怨过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是粉色不是金色，是金色该多好看，自己的头发即使染成金色也不及雷锘半分神韵云云。
“波克尔，”我说，“粉色一样很好看，至少我很喜欢，你永远是我最美的鸟儿。”
“可是，巴鲁斯，”波克尔撅起嘴唇，就像只气鼓鼓的小鸟，“我还是想和雷魂大人同一种发色。”
你问我和比波比特皮的关系？
哈，我们是恋人。
请允许我吃英雄的醋三秒钟，就三秒。
“呃......你好？”桌对面的男人提醒我回神，我匆忙致歉，居然因为回忆私事把他晾在一边，对方倒是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你好，想要买点什么？”我向他递去一个微笑，那男人不知为什么眼角抽了抽，抽到最后才定型成一个微笑。
“抱歉，我想我应该是认错人了。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男人沉稳磁性的声音因为裹在口罩后面听起来闷闷的，我自以为大夏天裹得像麻袋一样严实已经够有病的了，现在居然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家伙，明明应该长得还不错，却戴着一副遮住四分之三脸的口罩，整个人裹在一件长款灰色风衣里，像个跟踪狂。漫展总是出怪人，不是吗？
“你那位熟人品味很不得了啊，我个人以为再找不到比斗神瑞尔斯穿搭更有个性的人了。”
“有个性？”
“难道不是？看这长围巾，还有这长夹克，虽然在战斗中很帅但真的很鸡肋。”不是自夸，我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格斗家，格斗竞技既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的职业，过长的衣物会成为竞技中的致命点，这是自我第一天打擂台赛时看着那些被揪住头发和衣角一顿胖揍的家伙就知道的事。“还有皮裤，”我皱眉，“再紧一点就会勒到裆了。”
“噗——”男人喷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那如果皮裤真的再紧一点，还加上各种花式绑腿呢？哦对了，夹克要改成短的，大概到腰部上一点点的位置，还要穿长靴。”
“呜呼，准备一边打一边跳脱衣舞吗？这身行头真是挺有情趣的，对面怕是一个把持不住就投敌了。”骚话说多的坏处就是什么屁话都脱口而出，对面的男人由此愣住，然后没了动静。
当他沉默的时间久到我认为自己说了太冒犯的话的时候，我发现他在忍笑，他忍得很痛苦，整个人都像要蜷缩着弓起背来起来，剧烈颤抖着，就像个在筛糠的虾米。
“刚才这身打扮其实是战神盖亚的日常穿搭，是不是比他哥哥更有个性？”男人不笑了，就是说起话来几乎只剩下气音，我猜他是笑得快没力了。
“好吧，我都不知道战神也热衷于钓鱼执法。”
男人终于破功大笑出声。
-
临离别，男人也什么都没买，可能是第一次来看展子吧，看起来总是小心翼翼的。
不过漫展又不是窑子，没必要像个第一次背着老妈去影碟店买黄片的处男一样警惕，真的。
鉴于他陪我度过了一小段闷热又难熬的看摊时光，我还是送了他一份限定无料当作谢礼，他看都没看就收下了，可能是刚入圈见免费无料就收的新人。算了，看他性格也不错，就当是卖个安利吧。
“对了，刚才就一直忘了问，有关于战神联盟的专区吗？我想看看战神盖亚的周边。”
“这一整片区都是战神联盟专区，不过从我们的摊位往后都是瑞锘专区——”
我顿住想了想，又重新开口。
“——都是腐向专区，战神盖亚相关可能要往右转角那边找，那边以个人向和全员非腐作品为主。”
金发男人满面犹疑。“那如果想看盖亚和别人配对的作品，我应该......？”
“你说得具体一点，是盖雷还是瑞盖？或者你是非腐唯粉？还是盖缪或盖乌？”
“？？？什么瑞锘？盖雷瑞盖？盖乌又是？”男人的脑回路显然没跟上我。
突然，他满面严肃地摁向右耳，我这才发现他的右耳耳洞处有一只藏匿式耳机，这个型号可是联络监听的好东西，至少对得起它不菲的价格。你问我怎么知道？啊，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还是先回去做做功课，刚接触这些东西我完全一头雾水，多谢指教，后会有期。”
男人前脚刚匆匆地走，波克尔就回来了，看起来她玩得很尽兴，脸上洋溢着快乐。“今天和好多大大面基啦！还一起分享了签绘！”她像只兔子一样从这蹦到那，不得不说她小时候真的很像兔子，她给我看过照片，进化成小鸟儿仿佛跨越了种族。
“看摊辛苦了，巴鲁斯。”波克尔蹭在我的胸口，埋进我的怀里，我感觉我整个精灵都要化了。为了她，这点累算得了什么呢？
“对了，刚才我看到你和一个戴着口罩的人聊天，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呀！”恋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让我有些不快，不过我刚才也确实没多留意男人的长相，全在想他那品味古怪的朋友们了。
“金色头发，脸被遮住了看不见，眼睛好像是祖母绿色的，总的来说应该算是很好看的人吧。”波克尔停顿了一下，踮起脚在我耳边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觉不觉得那个人长得有点像雷神大人？”

2.
这次的展子办得比以往都大，时间也更久，感觉不仅仅限于平民宅们的线下交流，还要上升到被官方认可的级别——第二天我来到漫展门口的时候，看见墙上挂了幅赤瞳缪斯的巨幕彩绘海报，女人拗着一种抚媚的姿势，身后点缀着战神联盟的另五个元老级成员，糊得完全看不见脸，海报右下角盖着赫尔卡文化局的灿金色公章。
几乎全帕诺星系的人民都知道缪斯大人，即使她因为公务繁忙甚少露面，但这并不影响她红遍半边天——缪斯的本子一向卖得很好，包括抱枕挂饰之类的周边销量总是大得惊人。就是这么一位以神秘和强大出众的守护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宅男女神。
“他们这么打广告，缪斯一定不会高兴的。”
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冷不丁出现在身后，我吓得几乎跳起来，回头看见那个戴口罩的金发男人抬头打量着巨幅海报。我差点忍不住砸他一拳，但责怪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有点太矫情了，而且人家并非有意，我叹了口气接下他的话。
“广告效应很好，主办方当然愿意这么做。虽然不知道我们普通老百姓办个漫展跟他文化局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因为战神联盟为了筹集慈善资金为漫展代言了？但这海报怎么看都只是被缪斯一个人全占了，还做着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动作。”
他这句话说得好像战神联盟为了点钱愿意卖肉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语气总让我觉得他很熟悉战神联盟，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当他提起赤瞳缪斯的时候，听起来像跟楼下住了十八年的女邻居打招呼一样随意。
难道这家伙真的是雷神雷伊？
“你今天不看摊了？”
“嗯，我抓了个人过来替我。Cookie，拜托了。”
“交给我吧！”这孩子点头点的很起劲。是不用死坐着了，但我的工作仍未完成。
“你能帮我布置下场地吗？”男人闻言帮我把桌布摊开，我开始整理桌面，在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发现自己昨天忘了充电，满场子翻箱倒柜之后总算是让我借到了数据线和插头，我蹲在插座边上给我那吃电量惊人的宝贝手机充上电，这可是波克尔给我买的手机。
“好麻烦，你说如果雷神雷伊的手机没电，是不是直接搓个电球出来手机就满电了？”向金发口罩男，我暂且称呼他为口罩男吧，抛出问题的时候，我用余光撇紧了他。
“好主意。还有你知道吗，”他压低了声音，“其实赫尔卡的无尽能源就是雷伊本人，他被囚禁在地下室里，每天提供巨额电量保证自己能三餐管饭。现在出现在媒体面前的雷伊，是假象。这还是最高机密哦。”他的语气严肃认真得令我想尖叫，***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这个人怎么就随随便便抛出来个很可能是真相的阴谋论给我？这个人不是雷神雷伊吧，我想，先不说那位大人有没有闲情逛漫展，光是冲这位对雷神雷伊如此恶意的揣测，我就根本无法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去。
“……你认真的？”
“开玩笑的。”他笑了。
啧。
“所以请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哦。”男人柔和祖母绿色瞳孔像裹着天鹅绒的钩爪，我感觉喉咙发紧。
我吞了口唾沫。
“但我觉得雷伊也不可能直接给手机充电，就像把手机放在高压电线上一样，电压过载会爆炸，万一雷神之翼被炸成烧鸡翅怎么办？”
那双眼中暗藏的杀机已经消失匿迹，只剩下面前一张骚话连篇的嘴。
我靠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脸严肃地说这种瞎话的……
我在心中把臆想出的雷神雷伊和这男人之间的等号重重划掉。
“巴鲁斯，另一边我已经布置好啦！”波克尔从另一个方向飞奔而来，撞进我的怀里，天哦，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即使她还穿着雷锘的cos服，我也穿着瑞尔斯三件套，我的世界瞬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波克尔的脸颊，波克尔迅捷如蜻蜓点水般在我的唇上回啄了一下，就在我情难自禁想要继续深入的时候，口罩男重重咳了两声制止了我们继续下去的心。
“抱歉，我不该把你晾在旁边。”我是真有点觉得抱歉了，他是不是还单身？在单身汉面前秀恩爱确实不太厚道。
“不，我只是，看着你们扮成这两个人的样子亲昵，呃……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口罩男碧色的眼睛瞪得快裂开，我能感觉到他的尴尬几乎能冲破口罩了。
“你们是扮成雷锘和瑞尔斯对吧？嗯……你们能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两个在做这种事一样……”
“没错，我们就是要追求这种效果！因为我们是瑞锘cp向情侣coser呀！”波克尔看起来被口罩男鼓舞了，因为这句话侧面影射了我和她的cos很成功，不过我感觉口罩男并不会高兴。
“你也来看看我们的周边嘛，虽然你是新人，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带你慢慢入坑的哦！我们会给你详细讲解圈子里的事，你就放心吃安利就好。”
“安利？什么安利？”
“瑞锘啊，你看这个本子，是星辰电火大大出的文本，甜虐交织，细水长流，有些句子看得我都快哭啦。还有这些，算是我自己画的图本，诶嘿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希望你能喜欢！”
就我这两天的观察，口罩男从来都是一副沉稳低调游刃有余的样子，今天却直接愣在了原地，绿眼睛惊慌失措地扫过面前一排排瑞尔斯搂着雷锘或拥吻或亲热的本子封面，双手接也不是放也不是。
让男性从BG转型到BL是需要一个阶段的，口罩男的反应不是个例，我第一次接触也是这么个情况，让我来稍微同情一下口罩男吧。
“天哪蔚蓝大大！哇旁边的不是比波大大吗！”蔚蓝海色是我的圈名。“这次的本子卖得很棒的样子，还有两位的颜一如既往地好看啊。”
“过奖啦，直接叫我比波嘛，需要领取无料吗？”
“当然！还有签绘，拜托了！”
口罩男怔愣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多加了一个人产生丝毫变化。
“哇，你好，请问你是coser吗？你的美瞳和假毛好看得太逼真了！求CN求微博！这里是阿让，请多指教！”
“啊？哦，我不是coser。”口罩男像是刚醒一样看着面前的少女，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真的蛮好听，即使是因为小无措略显拖沓也能透出相当的气场。或许他是个不便露面的有名主播？
“头发和眼睛都是原装的，因为……小感冒，所以戴了口罩。”他眯起眼睛笑得暖人，对面的女孩也被他这么好看的一笑直接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所以然。
“啊哈哈哈不是coser也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是个大大吧？求圈名求称呼！对啦，我除了站瑞锘还站盖雷，那个，这位金发的大大是站哪个cp呢？”名叫阿让的少女主动地转移了话题。
“盖雷？”口罩男抓住了一个我以为他不会注意的细节，我发现了，这个人抓点从来都很奇怪，但每一次几乎都切中要害，简直像作战一样快狠准。
“是哦，盖雷！”阿让把口罩男的反应当作对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是战神盖亚和雷神雷伊的配对，你看，这是我刚才的战利品，jiangjiang——”
口罩男手里多了一本小说，小说封面极其素雅，但我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假象，我悄悄凑过去站在口罩男身后，刚好看见了一小段:
【他和他的爱太过沉重，来自时代的，亲友的，还有他们自身的责任感，这股责任所催生出的罪恶感又是如此强烈，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住这样的感情，他们无从寻求解脱。于是他们纵情享受短暂的欢愉，在暗处舔舐伤口，燃起欲望聊以慰藉。
“再用力一点，用你喜欢的方式，把**进地幔里。”雷伊在盖亚的身下剧烈喘息着说，他——】
我有点担心口罩男，一入门就接受这种级别的冲击还能不能行了。
站在背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只知道他的手居然有些抖，摆摆手婉拒了阿让手上第二本疑似漫画的本子。阿让的神色只有那么一点惋惜，说明他可能还在笑着，但这笑估计和大病初愈的人一样虚弱。我在想我是不是得去扶一扶口罩男，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
“别担心，刚开始都会有点接受不过来，慢慢的你就习惯了，还会在大热天选择穿这种衣服折磨自己。”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喜欢盖雷的人……很多吗？为什么？”他又扔给我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很多噢，主流上大家都是瑞锘盖雷莱修这三件套一起萌，我喜欢瑞锘的同时也喜欢莱修，星辰大大虽然是瑞锘主力军但盖雷那边更是风生水起，今年新推的本子《千年》可是大卖噢！要问为什么火，大概就是，他们的羁绊，早已深过普通的感情，甚至超越了友情，亲情和爱情。”
“……”口罩男眼睛瞪得老大，没说话，然后低下头不知道思索些什么。
“咦好巧？这不是星辰吗！星辰也来漫展玩啊？”
“是啊，好不容易得了几天假，来看看。”几乎是星辰说话的同时，口罩男猛地抬起头，和他对视起来，星辰那边好像也吓得不轻，一脸的震惊。我站得离口罩男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看着星辰小声说出“艾隆”这个名字。

3.
“师傅——？！！”
刚脱口这一句，星辰就死死捂紧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口罩男。口罩男唯一露出的双眼中闪烁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以我的理解能力来看，感觉有点无可奈何。
今天的星辰也出了cos,cos的雷神雷伊，戴着金色假发和祖母绿美瞳，和真正金发碧眼的口罩男面对面站着仿佛一对亲兄弟。
星辰电火这个人吧，我并不是很了解，最确定的信息就是他又是写手又是coser。他不算高产，但几乎每次有本子通贩都能刷新前次的销售量，再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得不说，他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心理描写太到位了，甚至可以说就像亲身经历过每件事，事件来由也交代得极详细。
他的本子能生动到什么程度呢？我一个学历史的朋友，无意间翻了我摊开在桌面上的盖雷本子，差点以为这是回忆录。
“这个作者很有来头啊，连历史研究工作者都无法解决的，关于著名战役水银湖之战的某些细节难题他都能一一给出假说。”
这是我那朋友的原话。水银湖之战，关于战神盖亚正式与雷神雷伊统一战线对抗外敌的重要合作战役，其局势反转之迅速让所有军事评论家都哑口无言，再简单点说，就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也算是个被盖雷圈用烂了的梗。
感觉就像是和本子里这些人物生活在一起似的。
是不是生活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我对历史也没什么研究的兴趣。但我觉得星辰是个很特别的coser，不仅仅因为他只出雷神雷伊和雷神首席弟子艾隆的cos，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的装备。
我是个职业赛选手，平时没少和真枪实弹打交道，我出利爪鲁斯王用的cos道具【高压水枪】就是用自带的真货，顺带一提，利爪鲁斯王是我在竞技场的名号，多少还是有点小私心想出自己的cos的诶嘿嘿。
问题就出在这儿，星辰的装备是我在场子里见到的第二副真货，外行人可能只会觉得是他是良心coser，真的用轻钢材仿制道具，那我现在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他的装备是实枪荷弹，他的身手也是真功夫，他就是用枪托，也能精准砸碎敌人头骨。
说不定今天还是件道具，明天就能贯穿你的脑袋。而这个让人摸不透底，老手干练的星辰，居然冲口罩男喊师傅，还一副犯错小孩子的模样。
“我听见你说艾隆了，”我搭着口罩男的肩说，他的身体瞬间紧绷成一条线。“星辰平时也出cos，确实出艾隆的次数比较多，但今天出雷伊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嘛。”
“所以这位是你的师傅，星辰？”我看着星辰说。
“呃，其实他——”口罩男想说话。
“对对对对，他是我师傅，带我出cos的启蒙人，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走上coser的路，只会在家当死宅，偶尔出几个本子。”星辰把头点的跟花儿似的，语气像是刚把国家机密给保住了一样激动。看来口罩男还是个很不错的人生导师啊。“他出的雷伊简直和本人站在你面前一样逼真，一开始我还给吓了一跳。”
“什么？我——”口罩男又想说话，被星辰再次打断了。
“哎呀师傅您谦虚个什么呢？您跟我去卫生间一趟，我把身上这套给您穿上，效果别提有多惊人了。”说完两人就推推搡搡地走了，我目送着两个背影神似的大男人推搡着进了厕所，这种诡异又难得的景象被我尽收眼底。
好吧，我想，身为久经沙场的老coser，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天天遮着脸说话莫名其妙的新人到底多有震撼力。
“**……你怎么在这？”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横在我面前，他穿着帽檐下垂刚好遮住前额的黑色兜帽卫衣（具体参考一款名叫《刺客信条》的地球游戏，他那奇怪的帽子就长那样），黑色长裤，黑色靴子，甚至戴着骚包的黑色手套，就像裹在碳球里一样黑。就是这么一个虽然全身黑但整体着装还算正常的大男人，戴了一副红色巨大的，蛤蟆风镜。
风镜男小声问候我的同时，还顺带狠狠杵了我一拳，这一拳直接让我体验了一把低空飞行的感觉，直到我用一个后空翻才重新把握平衡。
妈的，感情这漫展上的怪人都给老子碰上了。

4.
我感觉很微妙。
经过解释之后，我发现又是一个认错人的家伙，不是说斗神瑞尔斯生性孤僻行踪成谜吗？怎么感觉这么多人和他关系挺好？尤其是这位哥，以为我是斗神，居然还敢过来就是一拳，力道还真不小，差点把我弹出场外。
那风镜男后来道歉的时候还解释说如果知道我不是瑞尔斯，他就不会用这么大的力了。兄弟，看来你也是个作死不看对象的主啊。
我本以为等误会理清了风镜男自然会拍拍屁股走人，然而这位哥不买东西也不说话，光顾着偷偷打量我，而且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明显，就这么一直盯着我，即使他戴着那副蛤蟆风镜我也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盯我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呃，我想问一下……雷伊的周边，在哪里有卖？”说这话的时候，风镜男的脸上出现了迷之红晕，诶哟，这迷弟还挺容易害羞。
“我想雷神雷伊相关的资源是在那边左转角的地方，刚好在战神盖亚片区的对面……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耐着性子和他讲解，男人还在盯着我，我感觉自己要被他的视线盯透了。这人该不会是基佬吧？就算是基佬，靠这搭讪技术也难撩到汉啊。况且还是名草有主的汉。
“不……不，没有了。”风镜男抿紧了嘴唇，上半张脸几乎都埋在兜帽里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他下半张脸，薄如刀削的唇线现在拧在一起，鼻梁挺翘，整个人都像大理石刻出来一样透着股刚毅的气息。这很可能是位久经沙场战士，我想，之后要费心去查查这一位的来历了。就是品味有点清奇，戴着这么夸张的一副蛤蟆风镜，还整得像没脸见人一样，和之前遮下半张脸的口罩男简直能凑一对。
“我还是有点好奇……你穿的这一身是——”
“斗神瑞尔斯……的cos服。”
“嗯嗯嗯对，我刚刚还觉得怎么熟悉得吓人，还在想瑞尔斯这么孤僻的家伙怎么可能比卡修斯更热衷于陪小姑娘照相。”
斗神确实不太可能会来这里，不过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比喻？这男人的脑回路到底怎么回事？
“谢了，我去你说的那地方看看。”风镜男似乎意犹未尽地又细细打量了我的全身一遍，或者应该说盯着我cos成的瑞尔斯，把我看得直发毛。
他是不是有制服情结？还是单纯对穿紧身衣的人有兴趣？
“说实话，你这身太逼真了，真的，全场就没见过第二个让我代入感这么强的coser，如果不是这样刚才我也不会打你。”
“为什么你会想打斗神瑞尔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风镜男马上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
“……因为他看起来比较耐打？”他就不能稍微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吗……谱尼看起来还更耐打呢，你怎么就不去揍隔壁场那个嘴贱得要命的谱尼coser反而跑这里来打老老实实站着的我？“而且他很强，我就很想打败他，他曾是我童年遥不可及的目标。”风镜男突然深沉地补充道。
原来还是个有志青年啊，虽然暴力了点，不过冲刚才他撞飞我的那个怪力，我感觉他和斗神是能打上一架。咳，可不是说我我自己很弱，你想想，换作你穿着勒胳膊勒腿的衣服被突然袭击，而且袭击你的人完全没有恶意，就是想单纯跟你打个招呼（可惜力道没控制好），被撞飞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巴鲁斯！你没事吧？”我听见我的小报喜鸟波克尔的声音急匆匆地传来，她可能是被打斗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啊，这都怪我，对不——”风镜男看起来是想在波克尔面前向我再一次道歉，然而当他一回头看见cos成雷锘的波克尔飞扑进我怀里之后，他卡壳了。为了避免出现口罩男的情况，这一次我没有和波克尔亲热，但风镜男仍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等等，好像只是在看我。
“我没事，别担心。”我蹭了蹭波克尔金色假发的发顶，“这位竞技场的先生刚才想和我友情切磋一下，不过被我拒绝了，可不能因为公事耽误我的蜜月期。”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风镜男到底是不是打擂台赛的职业选手，这只是为了安抚波克尔临场瞎编的，但以他的实力，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被雪藏的种子选手，甚至很有可能是精灵王中的其中一位。
“好吧，你也不能太松懈哦，会受伤的。刚才的后空翻实在是太帅了！”听到‘蜜月’这个字眼，波克尔害羞了，她埋进我的怀里轻轻怀抱了一下我的腰，又跑回人群中。我那宠溺的傻笑看起来一定很刺激人，问我为什么知道？从风镜男一副被恋爱酸臭味熏得生无可恋的样子上看出来的。
“你还好吗？”我在他的深红色风镜前晃了晃手。
“真见鬼……你——”他并不算礼貌地指着我，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无论那是什么，我觉得我都有必要去安慰一下，因为风镜男看起来眼珠子都快要顶破风镜了。
“没关系的，兄弟，好机会多的是，我感觉你条件也不错，相信你也很快能找到对象。”
“不！什么？我的天，你以为我是这个意思？不是！”他比刚才更激动了，甚至有拔高音量的趋势，我觉得我得提醒他注意点，附近已经有好几个路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的视线了。
“那你是指……？”
“因为这太，太难以置信了！瑞尔斯的脸露出那种表情简直是天下奇观啊！ ”他压低音量，迅速贴了过来，“你能不能......再做个刚才的表情给我看看？就一次！刚才太震惊都忘了笑了。”
救命！圣灵太祖精灵王宇宙之神随便哪位谁都好请赶快把这位爷给带走吧！

我低估了用贴吧id/昵称作路人名的威力，太出戏了，我晕厥
5.
送走这位爷之后，我又恢复了独自一人的状态，星辰和口罩男还没回来，我并不急，做什么都是慢工出细活嘛，以cosplay为例，仅仅准备道具就要花费大量时间。(我知道星辰和我一样都不喜欢请妆娘，所以从化妆至道具皆是由我们自己一手包办的，大不了让波克尔帮忙润色一下。)
虽然口罩男免捡了便宜，免去了准备这一环节，但他也是要换上全套cos服再上妆的，即使种族天赋省了假发和美瞳，底妆也还是得化的吧？ 然而让我不解的是星辰居然会把自己当宝贝的cos服这么大方地拱手让人。圈里人都知道星辰有多喜欢雷神雷伊，他就是个雷神迷弟，不仅做的道具无比良心，而且不出雷神的时候，他也要把装备供在玻璃展示柜里(虽然那确实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了)，就差烧两注香了。
所以在看到星辰换成常服悠悠然走过来时，我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借我用用你的卸妆水，我把我的箱借给我师傅了。”这么看来，口罩男确实是在用星辰的装备没错了，但卸妆水这种东西哪个妆娘没有？为什么专程跑来向我借卸妆水？沿路肯定不止我一个是他认识的coser或妆娘，感觉就像是要让我确信口罩男在化妆。
就算出了小差错我又不会说什么，大不了等就是了，有必要那么紧张我吗？
“我得把雷神的妆卸了，这些金粉弄得我睁不开眼睛。”星辰顶着一对暗金色的眼影眯起眼说，他垂下眼的时候我能清楚看到散落在睫毛上的金粉。星辰出雷神是要化浓妆的，擦粉打鼻影上眼影该走的程序样样不能缺，不然没有感觉。但他出雷神那徒弟的时候却只化淡妆，气质也出奇的像，就像本人站在你面前似的。
“刚才那个戴口罩的到底什么来头？看上去才刚入门，却是你师傅？”
“我师傅啊，”星辰笑了，这小子平日里也笑，皮笑肉不笑，所以看着有点高冷，但很少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你等他来不就知道了嘛。”
“那他人究竟在哪？”
星辰没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看见波克尔和其他的一众女孩惊喜地尖叫着围住一个赫尔卡星民众不能再熟悉的人，我差点以为自己现在是在记者发布会现场。呸，巴鲁斯，拿出点志气来，你可也算是是个经验丰富的coser了，别给自己丢脸，嘴别张那么大！
“你好？”口罩男，现在摘了口罩，顶着一张酷似雷神的脸在向我打招呼。不，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雷神，伴随着这样使人窒息的气场威压站在我面前，我最后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全都藏进身体角落里不肯出来。
这就是神的气场吗？我的妈我感觉我差点就想跪下来宣誓效忠了！啊，口罩男原来是个大大——不对，巨巨啊！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出的片连地上的渣滓都不如，口罩男的大腿在此刻看上去又是如此光彩夺目，让人想切掉膝盖之后马上抱上去！巨巨罩我啊！
“这，你，我，他——”我已经震惊到语无伦次了，星辰颇有些骄傲意味地看着我，得意地哼笑了一声。老实说，星辰这个人有时候也算是挺锋芒毕露的，就像颗闪耀得刺眼的星，现在这颗星星自愿隐下光芒，伴随着太阳转动。
“我师傅，厉害吧？”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跟你预告过效果惊人了，服气没？”
“服，这回我真服。”这是真心话，如果不是碍于面子，我真的也想像女孩们一样簇拥过去合影留念，摘下口罩的口罩男还真就是有这样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诶诶都跟你们说过他很有潜力的啦！” 旁边传来女孩们的小声讨论。
“你什么时候说过啊？每次见到帅哥就只有这一句话。”
“哇，洛吉！看来你还不够懂我！”
“不过文莉说的没错啊，金发碧眼还是个很低调的潜力股。我第一天看摊的时候就看见过他，虽然他那时戴着口罩还披着件灰秃秃的大衣，和现在形象差很多，但也能看得出来很帅很有气质！”
“是嘛？我怎么没看见？仙仙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摊啊？”我听见波克尔这样笑骂。
“你可别装蒜啦，比波！我就是在你们摊前看见的那个金发碧眼！你还感叹人家金发好看，忘了吗？”
“噢噢噢是啊！我想起来了！不过我也只是远远看到而已，蔚蓝跟他说过话呢，而且看起来还互相认识。刚才金发碧眼就是冲他招手的。”
“啊啊啊啊啊那还等什么这可是机会啊！你们团不是要出战联嘛，然而到现在还缺战神雷神两个人呢！能拉一个是一个，都认识也容易拉人吧？快让你相好去问问人家呗！这么还原的雷神这个场我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麻烦了，在对上身旁少女们如狼似虎的眼神时，我的本能就在大呼不妙。迫于威逼利诱(波克尔差点都想色诱了)，我最终还是拉下脸去找了口罩男和他徒弟。
“很抱歉。”意料之中的拒绝。
“真的不考虑一下？毕竟集体活动挺不错的，至少热闹，我们出战联可是有这么多人呢，加上你们战联就快齐了。”
“事实上我并不是coser，所以——”
“可是就算我们加入，还是空着战神的位置没人，不是吗？”星辰突然提高音量插进我们中间来，“没有盖亚就没有雷伊，作为盖雷党我无法接受没有战神和雷神摩擦生热的战联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被口罩男狠瞪了一眼，星辰迅速向对方致以歉意的眼神。
“总之，先确定战神的人选我再和师傅跟你们组团。”
“等等，我没说我要——”口罩男插嘴道。
“告辞！”没等口罩男想拒绝，星辰急匆匆拉着口罩男跑了，头也不回一下。我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也只好傻站着看他们跑远。
“说是没有确定战神的人选就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战联。”我对波克尔说。
“啊，没关系的，都是我的要求太过分，我们也不好再给人家添麻烦……”波克尔又在想太多，她在内疚，认为自己的要求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我开始慌了，她没有做错什么，这完全没理由是个错误！慌乱中我萌生出一个称得上荒谬的想法——管他是不是coser，先把风镜男拉到我们这边再说(不得不承认，因为风镜男有可能是格斗家，让我对他挺有好感)。
干嘛？光是冲他撞飞我我还不追究医药费就足够让他欠我一个人情！

6.
“呵，你说什么？”第二天，我果然在雷神雷伊的周边区找到了正在闲逛的风镜男。风镜男笑了，用一种看水族馆里的异星生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可不可以请你出战神盖亚的cos？我们人手紧缺，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指让我去cosplay？我去cos盖亚？”
“是的。”我耐心地逐一回答他的问题。风镜男依旧穿着他那一身黑，依旧看不清脸，但不再是紧抿着唇，他嘴角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语气也渐渐随意起来。
“虽然我不是coser，但不瞒你说，你找我算是找对了人。”
“呃，为什么？”他越自信我反而越没底气。
“因为我的……小学同学，一直说我简直和战神盖亚是同一个人。现在也这么说，而我们已经是同事了。”
“真……的？”我不太敢相信，他自己吹得这么玄乎，我却连他的整张正脸都没瞧见过。“那你能不能先把你这个风镜和帽子脱掉？”
“在这里不行，人太多了。”风镜男不自在地拢拢领子，“等会儿到个人少的地方，我再给你看看。”
……我只是想拉你做coser，又不是跟你交易毒品……我们到底在搞什么……当我跟着风镜男鬼鬼祟祟地来到展子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旁时我腹诽。
“那……我脱咯？”风镜男的手放在兜帽和风镜上还有点犹豫。
“……你脱吧。”我很沉痛，刚才像交易毒品，现在又像在叫鸭……我们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点，别搞得这么引人误会行不行......
然而在风镜男拉下伪装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风镜男太神还原了我又一次想砍膝盖拉住他的双手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波动，波克尔走过来还以为我们在搞基伤心欲绝与我分手，于是我们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瑞盖向coser生活。
你以为是这样？
屁！如果是这样我还不至于太惊讶，这种三俗同人里都用烂的狗血梗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吗？
你们猜不出来的。
就是猜出来——也没奖。
就在风镜男要现出真面目的那一刻，一只手狠狠把他的兜帽往下死死扣了回去，风镜男刚想反抗，却在听到来人声音的瞬间没有了动作。
“真巧，你们在聊什么？”雷神雷伊笑着对我们说。
–
“？？！你是？”
“这么快就忘掉我了？”这个“雷神”伸手挡住下半张脸，我忽然觉得脸熟了起来。
“噢，你是那个谁！那个戴口罩的？你今天出雷神啊，这还原度高得可以吓人了！”
“啊，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如果说我身旁的风镜男一直以来都是那种“我能日天日地”的表现，现在和口罩男站一块儿，我就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怂。
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唯唯诺诺的根本看不出来之前能撞飞一个人。说实话有点像之前星辰的那个反应，就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支支吾吾说不清话。
“所以你们在——？”口罩男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扫来扫去。
“呃，他说要给我看看自己那张不用化妆就能cosplay的脸。”我老老实实应了。“原来你们两个认识？”
“不仅是认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口罩男终于忍不住说风镜男了，风镜男看起来整个人都要缩成小小的一团，听他这么一说才稍微舒展开来。
“我哪有！我没心虚！”风镜男气急败坏地嚎了两句，虽然音量和刚才真是没得比。“我……我就是，觉得有点闷……”
“不对！比起说我，你怎么……怎么……”他有点语无伦次，指着没戴口罩裸脸的口罩男，口罩男被这么冒犯地指着神色淡然，顺着风镜男没说完的半句话接了下去。
“我在cosplay。”他说。
“我在cos雷神雷伊，虽然莫名其妙的不过现在也算是个coser了。”
“？？？你在——？”
“cos雷神雷伊。”口罩男又重复一遍，风镜男表情更迷茫了。
“那正好，雷神战神都齐了，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组团参节目？”看着气氛有点尴尬，我忍不住发声暖场。“还能玩游戏赢奖品，从本子到台历到抱枕甚至手办都有机会获得哦！”
绝了，完全是一副搞传销的嘴脸，不过能招到这种神级的大大，像卖黄碟的也值了。
“……可以试试？”口罩男认真地思索片刻后给出答案，话是对着风镜男说的。
“什——！我以为你们开玩笑的？哈？你们这是要搞什么！”风镜男仿佛被刷新世界观一样歇斯底里地喊，“让我们cos我们自己？搞什——”
“什么自己cos自己？”我问，其实从口罩男摘口罩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怀疑了，因为实在是太像了，连同气质一起的像，而且风镜男的语气这么理所当然，该不会真是我假想却不敢相信的那样？其实我面前就站着……
“他小时候入戏太深，以至于现在中二病老是复发，我还记得上幼儿园玩角色扮演的时候他总穿着纸尿裤硬说自己是提坦。”口罩男摆摆手示意我把耳朵凑过来。
“我都听见了！还有那不是纸尿裤！”风镜男反驳。
“幼儿园就开始了？果然前途无量？那你也有扮演幼年雷伊了？”
“是啊，我到现在还记得“雷祭”的发招动作。”
“！介意表演一下吗？我也喜欢在cos的时候深究角色的招式细节！”说起来还有点小羞涩，学招式动作的初衷只是为了满足一下中二心，但一来二去我居然上了瘾，出cos必究招式细节，我最拿手利爪鲁斯王也是因为出自己的cos掌握要领得心应手，这套跟随我打遍天下的招式还能有人比我更熟吗？
话音刚落，口罩男就耍了一套发“雷祭”的招式动作，要不是没有闪电聚集在他身侧我真的要觉得这是雷神在世。我有点心痒痒就跟着耍了一套斗神瑞尔斯的“风林火山”，对方摊摊手，动作生疏地回了一套战神盖亚的“群影乱舞”，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风镜男突然跳出来纠正口罩男的动作。
“用“群影乱舞”的时候手不要抬那么高，手肘向内，否则分出来的分身之间容易妨碍动作。”风镜男很认真地教导口罩男把手脚该怎么摆正，我渐渐感觉到，自己有点多余。
“这样啊，真不愧是从穿纸尿裤的时候开始就在反复练习的动作。”
“那不是纸尿裤……”风镜男的脸快要憋得和他的风镜一样红了，见他这样，口罩男也不再逗他，伸长了手揉揉他的头，揉搓中有几丝混着红毛的银色碎发从兜帽下面漏出来，是挑染的吧，故意染个和战神一样的发色，我想。风镜男好像很高兴发现口罩男得费力地伸长胳膊才能够着自己的头顶，于是他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动作稍稍低下头，让对方摸得不那么费力，表示自己已经消气了。
“师傅！不是说好陪我出cos吗？哦你和蔚蓝待一起啊？咦……这不是师叔吗？怎么你也在？”星辰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他穿的艾隆cos服上的挂饰随他奔跑的动作叮当叮当响了一路。
“我不能在吗？而且我就这么好认出来？”
“不，我只是觉得除了你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稀罕那副土得掉渣的风镜了。”
“你——”
“好了都别吵了，先跟我们去化妆吧。蔚蓝先生，我们就先失陪了。”
“那……你们三个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即使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情况，我仍不忘本心，敬业地询问着最初的问题。啊，真为自己这种精神感动。
风镜男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口罩男一眼，发出了很大一声“嘁”，背对我用力点了一下头。

7.
“瑞尔斯！不对......你叫什么来着？”我回到社团据点的时候已经是午饭之后，因为已经有了口罩男这么个超神级的先例，再看到高仿神似战神盖亚的风镜男我也不会太震惊了，虽然他刚才慌慌张张跑过来用力拍我那一下差点让我把中午吃的鱼排吐出来。
“嘶——我圈名是蔚蓝海色，你可以直接叫我蔚蓝。”我忍不住撸起袖子看我的右臂，好家伙，红了一大片，罪魁祸首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一巴掌和普通人的一巴掌相差有多大，他看见我皱眉头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的手劲问题，于是他笑笑又在我被打红的那块地方拍了两下，我知道他这次有收着力气，但还是很痛啊大哥！
“瑞尔斯总是到处乱跑，所以看到你穿成这样站在那儿，我就想把你逮住，一不小心用大力了，不好意思啊。”
“你为什么要......算了。斗神不好找吧？他可能是故意躲着你。”
“你怎么知道他难找？躲我？为什么躲我？”
我觉得我手上这一道巴掌印子就够说明一切了。
“你怎么没和星辰他们一起来？”
“这不是重点......你知道我刚才在厕所看见什么了吗？”他低头跟我小声咬耳朵，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从声音能感觉到他在慌，他看到什么？狗一样大的蟑螂？
“我刚才看到缪斯——”
“那应该是coser，别慌。”我安慰他，这迷弟不仅在男神面前会怂，见到女神也会惊慌失措，怎么说呢，搭配他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有点反差萌啊。
“不不，你听我说，”风镜男把风镜抬到额头上，用力捏捏鼻梁，“我刚才正放水，突然听到一阵高跟鞋走动的声音，一回头发现缪斯——的coser穿着条超短裙走进男厕所来了！我以为她走错了，没想到她和我对视了一眼后，还和我平行站在小便器前面！”
痴女？虽说以前就有流传漫展上有痴汉痴女出没，但我还真的从来没遇到过，我以前还以为是为了本子热销凭空捏造的呢，现在看来漫展里还真有这票人。不过，风镜男应该不会被怎么样吧？
“你，没事吧？”我小心地问他。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差点在拉裤链的时候卡到档。”风镜男不以为然，“然后她拉开裙子的拉链把自己的小兄弟掏出来了，还对我笑了一下。这是什么奇妙的风俗传统吗？”
哇噢，我想，风镜男是遇到有名的人妖coser耳机子了。
-
“作为男性的时候叫轮回，作为女性的时候叫耳机子，只要不说话就无法辨别性别的coser。”我登上论坛给风镜男看耳机子空间里的照片，“比女孩出的女性角色还好。”
风镜男用着我的号刷论坛刷得很起劲，遇到自己认为好的帖子还会用我的号点赞，他真的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算了，反正也是我默许他这么做的，就是不知道给那么多不认识的人点赞会不会吓到人家。
“这根本就是女孩子......啊，这家伙，我昨天遇到过，和刚才那个“缪斯”刚好反过来，太阴柔了。”他的手指在一张“布莱克”的照片上点了点，“现在的男孩啊，不是长得像女的，就是干脆扮成女的。”
“灵尘本来就是女孩子。”
“**？她是女的？”风镜男露出一种更恐慌的表情，“难怪上次我不小心碰到什么圆圆的东西......我还以为她把夜魔之球藏在斗篷下面？”
你没被人家当成变态抓起来也是好运气。
“我帮你注册个帐号吧，你用自己的号看起来更方便——你在看什么？”
我凑过去看，是星辰准备再印的盖雷文，置顶的大红色标题，好像还在做印量调查，是那篇惊艳了我历史学朋友的《关于水银湖之战的研究报告》。
“很多人质疑雷神为战神挡枪这个桥段，觉得太偏离现实，那时候作为宿敌的两人都恨不得对方早点被干掉。你觉得呢？”
“你又怎么看？”风镜男反问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眼中沉淀着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觉得他写得挺有说服力的，我记得以前战神和雷神还是师兄弟关系，两人关系大起大落间很可能反而加深了彼此的羁绊，就算是作为宿敌，内心还是放不下那份羁绊吧，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断绝的。”
风镜男没说话，只是继续往下看，他看见新鲜事物的时候基本上是问题不断的，我就得像个保姆一样一一解答，这次却尤其少见，没有问任何问题，他安静地往下翻，唯一发出的声音是手指划动手机屏的细小动静。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从事过历史研究工作，他的反应像是熟知这故事里要发生的一切，看到某一处时还会十分了然地微笑起来——这已经不仅仅是知道这些故事的程度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亲身经历过这些事。
“他做出这些事，会被原谅吗？”风镜男没把丝毫视线分到我身上，但我觉得他是在问我，我猜他所说的“他做出这些事”，应该指的是战神误会雷神后的一系列复仇行径。
这还用说吗？
“当然，雷神——”
我本想打趣，但我卡壳了。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雷神心里到底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呢，除了他传奇般的英雄事迹，世人对他的私事都不甚了解。甚至在战神联盟成立前，我一直以为赫尔卡的守护神是长辈凭空编撰出来哄孩子的。
赫尔卡早年被分为两个地域——适合生存且繁华的新开发区（不然我们也不能开漫展）；早已废弃的旧城区古遗址，雷神和战神的故事就在那里衍生，被时代埋没，再被我们挖出来添上无数幻想的包装。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他无意流露出的悲怆使我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事。
“他已经原谅他了。”我循着声音回过头，是雷神——不对，是正在cosplay的口罩男。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说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分给了风镜男，对他的背影露出一种释然的笑，这笑容里蕴含的感情我有点不敢猜——风镜男没看到，因为他没转过身，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就好像不知道身后有人。
“雷神雷伊早已原谅战神盖亚，不是因为责任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雷神也知道这些年来战神心存愧疚，急于补偿。”口罩男用他那温柔得蛊惑人心的嗓音继续说下去。“但雷神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损失，原谅战神也不会有什么难处，他一直相信对方，这信念亦曾支撑他找出真相。”
“只是战神自己无法原谅自己，你觉得呢？”他走上前一步，把手搭在我肩上而不是旁边那位选择性沉默先生肩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口罩男明明是对着我说话，却是字句传达到另一边去了。我的直觉一向不怎么准，想到什么都得反着看，这次却让我有些动摇——口罩男可能是雷神雷伊，风镜男可能是战神盖亚。
口罩男可能喜欢风镜男。

9.
“你到底在哪！战神发现我不是斗神了！”我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冲手机低吼。
“他拆穿你了吗？”
“没有，暂时还没有。”
“看来师叔的情商没我想象中那么低嘛。”罪魁祸首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感，听得我怒气值往上涨了两个百分点。
“星——呃......艾隆尼斯！”我偶尔会忍不住叫回他以前那个称呼，艾隆尼斯这个名字太有压迫感了。
“你可以继续叫我星辰，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而且能拉同好下水的感觉很不赖。”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幸灾乐祸。
“行行好吧，我真的招架不住两个神级精灵的威压，光是站在一个战神面前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就当是对戏，披个皮就好了，而且我真的回不——”背景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安静！你吵得我听不见监听器录了些什么！】
【我知道，处理突发事件。】
【目标可不管你家里的炉子有没有关掉。】
【两分钟，给我两分钟。】
【一分钟！】
“你听见了？”艾隆尼斯的声音像泄气的皮球，“随机应变你总会吧？相信自己！”
电话残忍地挂了。
为什么我要答应艾隆尼斯的请求，而不是和我亲爱的小鸟儿窝在家里做死宅呢。
“操。”我忍不住一拳打在隔间的门板上，好像这能让情况变好点似的。
“哇喔，瑞尔斯，冷静点。”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吓得我又惊呼了一声**，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是哪里呢？
我想起来了，漫展上，口罩男嘴里。
雷神雷伊在我隔壁。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出了隔间，看见隔壁隔间的门也跟着缓缓打开，好像那是鬼屋的大门，而在我看到紧随雷神之后从隔间出来的战神，我彻底蒙圈了。
“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暴躁，想抢盖亚的饭碗吗？”雷神说，战神在他身后小声哼哼了一下。
“呃，我，不是，我......”我已经彻底语无伦次了，情势太过突然我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我决定跟两位守护神摊牌，毕竟自首的时候判刑都比较轻嘛。
“我不是瑞尔斯，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的语气听起来跟英雄就义一样。
“我知道。”雷神说。
“......哈？”
“破绽太多，我就不一一指出了。我不怪你，毕竟这是艾隆那小子的主意，而且看你也没有恶意，我就当做是瑞尔斯代理了。”
“顺带提醒，瑞尔斯参加宴会从不走正门，”他又说，“他不喜欢引起轰动。”
感情我从一开始就露馅了吗！他们居然还陪我演戏演了那么久！很好玩吗！不过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心头的大石倒是放下了。但是——
“那我现在可以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呃——我记得你叫......‘蔚蓝海色’？”
“请叫我巴鲁斯就好......”公共场合叫圈名实在是太羞耻了。
“好的，巴鲁斯。”
“你们两位，为什么会......一起上厕所？”
“不，我们没有上厕所，盖亚打算告诉我一些事情，我猜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雷神认真地回答我，正气凛然得我没法想歪。“而且一起上厕所没什么大不了的，在野外脱光了抱在一起防止体温流失是常有的事。”
嗨呀真是无比劲爆的发言！要是能把今天的经历告诉波克尔他们，估计首页又要爆炸一次了。
“可是......你们真的不会觉得别扭吗？”
“小子，关键时刻你是要命还是要脸？”战神顺势勾住了雷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且我们从小都这样，早就习惯了。”
“原来两位从小就认识？”
“不只是认识，”雷神对于自己肩上的重量毫不介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盖亚可是我的‘小’师弟。”
“你知不知道在我的称呼前加个‘小’听起来很恶心？”
“呵，你还是老样子。”
那么，艾隆尼斯小说里的情节就大致说得通了，两人的感情基础不薄，短时间内化解仇恨也是很有理由的，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一对师出同门的兄弟反目成仇？而且这两个家伙自带的‘外人无法介入’气场太尴尬了，只要他们说起话来就没我什么事了，好像我是什么第三者一样。
“好了，我不能离开宴席太久，还有事情要我去做。”雷神说，这才把肩上的手臂撂开。“盖亚，麻烦你招待我们的客人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别说的好像没你我就活不下去一样。”战神头也不回，只是随意朝他招招手，直到洗手间华丽的木门（是的这儿连厕所都是金碧辉煌的）轰然闭合，这位守护神才默默转过身。
“你也觉得他絮絮叨叨的吧，”战神说，“吵死了。”
他做出一个失落的苦笑。

10.
说是招待，不如说放任自流。
战神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酒，显得对高层交际兴趣缺缺，我为了不让自己在更多人面前露馅，只好躲进空无一人的露台吹冷风。
手机又震了一次，有新简讯，我看见发信人那栏写的是【星辰】，不管对方是否还在做任务，我毫不犹豫打了个电话过去。
“师叔没看你的笑话吧？”艾隆尼斯的语气很轻松，任务应该结束了。
“哼，那倒没有，不过你师父也发现我了，还是老早就发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几秒。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师父让我和另一对现充一起出蹲点任务了。”
【嘿，艾隆你最近好像很喜欢打电话，是谈恋爱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和刚才通话时阴沉的声音不同，这个更年轻，而且更有亲和力。
【不，我处理点急事。】我听见艾隆尼斯的声音拉远了点，【谈恋爱的话就算了，有你和布莱克先生就已经足够闪瞎大家的眼睛了。】
【哈哈哈艾隆你真幽默！我和布莱克怎么了？】
“啧，还没在一起就这么闪，要是布莱克卡修斯真的在一起了，打死我也不和他们两个出任务。”艾隆尼斯的声音又拉近了。
“哇，你的交际圈还真是，叹为观止。”我由衷地感叹。
“别恭维我，你特意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说好话的吧？”
“其实我确实没什么要紧事，”我得承认我在露台上一个人待着有点无聊，“我就是想问问，雷伊和盖亚的过去。”
“我也不算特别清楚，毕竟这些事很大程度上都是靠师父和师叔转述，然后我再从一些老赫尔卡人口中问出细节。”艾隆尼斯思考一会儿，“不过很多情节还是有盲点的，我才不信师父和师叔会那么坦诚，而那些老赫尔卡人记忆也可能出现偏差......”
“总之，三句话归纳，”他说，“一、雷伊和盖亚是师兄弟，关系好得能一起上炕；二、雷伊看守的无尽能源被盗，冲动与误解之下盖亚与雷伊大战，误杀了他们的师父，两人因此决裂；三、盖亚曾和海盗有过勾结，不过也是因为受骗才被加以利用。”
“什，什么！”如果艾隆尼斯能看见我的表情一定会嘲笑我，“他们居然真有这么多恩恩怨怨！”我一直以为水银湖之战只是个雷神收服新后宫的故事！而且战神还加入过海盗？这太魔幻现实主义了，换做以前的我可能只当是个丑化战神联盟形象的谣言，两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明眼人可都看得出来。
今天晚上得知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严重信息过载了，难以想象经历过这一切的雷神战神是如何携手摸爬滚打，重现赫尔卡今日的繁荣。
严格来说，我也算是围观过水银湖之战的精灵，但碍于战斗规模过大，等级较低的赛尔机器人和精灵都不得靠近现场，而处于尤里安时期的我自然是没法近距离观战的。只看见远处电光溅射，土石飞扬，一会儿又从最里层传来“海盗来袭！”的警报，尚且年少的我只能跟随着人潮，不知所措地奔跑着，结果如何也不甚清楚。
时隔多年以后，我才能从星辰的小说中大概得知结局的全貌——引领众精灵和机器人大败盖亚和海盗的雷神雷伊，为了求得众人对盖亚的宽恕，不惜走上包庇战俘的风口浪尖。
当然，星辰不愿再惊动两位饱经世事沧桑的守护神，所以只当是写‘同人小说’图个乐呵就够了。
内部舆论是比外部侵扰更可怕的东西，这样的纷争持续了多久，战神盖亚又是从何时真正被接受，使世人改观，两人面对、经历了多少，局外人如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话这么难懂吗？还活着吱个声。”艾隆尼斯在另一头不耐烦地发话。
“不，我只是结合了一些小时候的经历，突然觉得，挺感动的。”我心中百感交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艾隆。”
“噫，你突然这么认真干嘛，恶心吧啦的。”
“你能不能闭嘴。”我的感动随之灰飞烟灭。
“这才是我认识的蔚蓝同志啊。”艾隆尼斯没心没肺地笑了。“你那边一切顺利吧？我这儿有小道消息，说迪埃那边的人有点不老实。”
“还好啊，我觉得挺和谐——”
我听到一阵子弹破风的呼啸声，多亏我多年参与竞技的反应力，才堪堪使自己的脑袋偏过子弹的运行轨道，不幸中的万幸，子弹击飞了我通话中的手机，我的手被震的生疼，耳侧也是一片火烧火燎。
“——才怪！”我冲着落在远处的手机大喊，“有刺客！”

11.
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贴出的屏蔽章节，喷了，怎么比肉还敏感，可能是有枪/械方面名词影响的原因【沉思】
真的不带荤，真的，小手都没牵上
不过背对背蹭了蹭
难道这也是敏感点【惊】




*此处机/枪拆卸参考部分前/苏/联A/K/4/7突/击/步/枪的某些专有名词，经不起考究，也就是看个热闹，见谅啊

11.5
【番外】
关键词：爆字数番外，和正文没半毛钱关系，顶多是交代一下后文两个酱油机器人38号和11号怎么来的，对海盗盖（是加入海盗的盖亚，不是海盗/盖亚）的妄想，没有雷伊，不看不影响剧情
https://weibo.com/2801593734/FhqzoEDfs?from=page_1005052801593734_profile&wvr=6&mod=weibotime&type=comment#_rnd1516915576830

12.
我恢复了意识。
不，仅仅是清醒过来而已，我没动弹，没睁眼，多年的求生经验使我下意识保持平稳的呼吸频率，让我看上去依旧安详，我就像几分钟前一样倒得不省人事。并不是说我不信任那两位守护神，但作为一只生于硝烟中的精灵，总该学机灵点。
四下里几乎是寂静，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空气中充满了爆炸产生的余味，硝石和硫磺的气息让我不太舒服，这让我想起幼时在火山星的一场小战，算是我跟随赛尔机器人以来第一场完全独立的战斗，我赢了，我并不高兴。
我能感觉到身边生命体的存在，他是我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对方并无恶意，但我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两位守护神中的其中一位。这是改不了的毛病，动荡的童年总让我有些敏感。
又躺了大约有四分之一地球时*，我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对方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脚步稳健而平缓，但我能听出来他有这个功夫做到销声匿迹。
“他还没醒吗？”来人的声音逐渐清明了，是战神。
“不能勉强普通精灵与神级精灵的标准一致。”雷神温和的声音也在我头上响起，虽然知道有个活物在我旁边，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离我这么近，我感觉自己好像靠进了他怀里
“那他真应该感谢帮助他进化到这一步的家伙——虽然估计初衷只想将其作为实验品，最终都要拿来填补战场。”战神挖苦的语气比他想象的还明显，“真耳熟，让我猜猜在哪听过，哈，这不是你吗。”
“盖亚......”雷神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不是愤世嫉俗的时候。
“我只是实话实说。”战神说，“没有地球那些智能机器人，估计这小子现在还在和他家乡那些话都说不清楚的同胞抓鱼。”
这话虽然听起来不是滋味，但他没说错，包括我和波克尔在内的所有高级精灵都必须承认，如果没有赛尔机器人这个转机，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呢。尽管有一段不平静的童年，在训练中受尽苦难，我现在还是能对赛尔们心存感激，诚然，战争令人作呕，但为所爱之人而战，为保护生息之地而战，获得胜利与和平，这些是可喜的。
“凡事皆两面，你比我更清楚这点。”我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雷神一定是站起来了。
“这可不是你把为罪犯求情和自救逃生放到一个位面上的理由。”他说，“原来你认为守护神的尊严是如此轻率的东西。”
“你又在赌什么气？”雷神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了，“知道吗，我们不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理取闹上。”
“这是原则问题。”
气氛突然变得剑张跋扈，我其实还没搞清楚这有什么好吵的，但眼下更重要的问题是，我是不是该起来充当下和事老？
“......好吧，我的错，我不该随便提起那件事......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真是不好意思了，那我这个外人再躺会儿吧。
“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这是我的责任，我——”
“——行了，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都不知道你这莫须有的愧疚感是从哪来的。”战神的声音听起来更靠近了。“你刚才明明可以痛骂我一顿，或者照我脸上来一拳，我都说了这么些混账话，你怎么——”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但是再开口时，声音变温柔了。
“——你怎么总想着一个人担责？你真自私，明明我才是那个罪人。”
我听见身边的动静向另一个方向蔓延，短暂的脚步声后，我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和什么东西揉在了一块。还能有哪两个东西会贴在一块呢？傻子都猜得出来。不过那也只是我想象中的画面，我变得莫名紧张起来，难以保持心率平稳，更不敢在此时暴露自己还清醒的事实。
令人尴尬（好吧只是令我尴尬而已）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我又听见两声短促的拍击，可能是，战神和雷神，咳，抱在一起之后，其中一位用手拍了拍另一位的后背。
“虽然方式有点崎岖，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们。”雷神的声音从我不远处传来，“但事实摆在眼前，你看，我就算揍你一顿也无济于事。”
“......抱歉，我总是，容易过激。你真的......不生气？”
“那不可能，你那些话确实挺混账的，但你一直这么混，我有什么办法。”雷神说，从语气上听起来基本上是玩笑话了，而且另一位没有任何反驳，只是传来一阵带笑声的推搡，有时候看着这两位守护神相处吧，就感觉和两个幼生精灵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现在......好了？”
“显而易见。”
“我突然不太想出去了。”
“这不好笑，盖亚。”雷神强装严肃的声音没给这句话加太多分。“把他叫醒，然后我们从你发现的新出口出去，其他事以后再说。”
“你说了算，老大。”
雷神的话简直如一阵荒野中的仙乐！这地板躺的我腰酸背痛，但是让我打断他们——还是算了，我觉得自己躺着都亮得可怕。
只可惜那串接近我的脚步声不太友好，应该说，嗯，声音的主人居然给了我两脚，虽然力道很轻，但惊吓程度可不小。
“别装了，我都替你累。”战神又轻轻给了我一脚，踹得我慌忙起身。“偷听别人说话不是个好习惯。”
我当时真的被吓愣了，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便匆匆上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一路上都安静得可怕，虽然我也想做那个打开话匣的人，但，羞耻心驳回了我的想法，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你，咳，起床气？”
我想了大概两地球秒才反应过来战神在说我。
“呃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能不能至少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我一回来就看出来了，你修炼火候欠佳啊，小兄弟。”
这话说的真是叫人火大！真佩服雷神还能和他搭档几千年，是我我可受不了他这时不时找茬的个性，现在我都没反应过来刚才那架有什么好吵的。
“既然你都知道我醒了还和别人搂搂抱抱的干什么......”我决定反击，虽然我确实是草食系但也要装装样子做个肉食系！
“我怎么了？我和雷伊表现一下战友情谊还要写公文申请批准吗？”他马上转头面向雷神，“你很反感我接触你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战神转而面向我，顺势勾住了雷神的肩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雷伊，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靠北！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人生他妈第一次感觉自己能照亮宇宙！现在的我不是水系！是光系！
“噗......”
“怎么，想反悔啊？”战神的声音比他想象得更温柔。
“不，只是突然有点怀旧，我想到孩提时的事了。”雷神微笑，“虽然我不认为你会在真正的瑞尔斯面前这么放肆。”
感情我是个软柿子你们就拼命捏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战神说，我怀疑他有读心术，“我觉得敢扮成我哥也算项壮举，勇气可嘉，值得赞扬。”
“好了不闹了，你也别老欺负后辈。”雷神收起那副玩笑的样子，我悄悄一瞥战神，也是一样，看来这回是真的认真了，谢天谢地。
“没时间说笑了。”
-（以下转换为第三人称叙述）
“才失讯三天你们就打算重投首席指挥人选？你们怎么敢这样对待你们的守护神？”
“还用‘神’这个概念来定义那两位大人未免有些狭隘，赤瞳大人，赫尔卡瞬息万变，我们必须时刻做好预防措施。”
“你也是见证赫尔卡兴衰的造物！你的感情元件都湮灭在那堆无用线路之下了吗！”
愤怒让缪斯那对好看的眉紧紧皱起，然而事不如人愿，她知道自己的意见毫无作用，纵使她大发雷霆，也不过换来一句简单的说辞——
“抱歉，盟主大人，我只是奉令承教。这是赫尔卡高层的决议，恕我无可奉告。”
缪斯也知道为难这个助理智能机器人毫无意义，这不过是个用来打发自己的传声筒，而拥护新人选上台领导联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雷伊和盖亚，这两个概念上还是守护神的精灵，早已远远脱离赫尔卡星人的控制，不同于基础文明时期的诚惶诚恐，高度文明中的赫尔卡星人已经无法容忍诸如此类的不安定因素。
假手于人，移花接木。
天蛇星现任盟主垂下眼眸，雷锘就是这样鲜明的例子。
“连你也碰壁的话，我就不打算去试了。”一道靛蓝的影子窜过缪斯身前，轻盈地落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从那影子中又生出了新的影子，紫黑的人形从阴影中缓缓踱了出来。
“他们怎么说？”
“家务事，没法插手。”那艳丽如火的倩影叹了口气，“我有不祥的预感，布莱克，他们能以此为借口隐瞒，就有理由遣散我们。”
“哼，说得好像我们多想留在没有雷伊和盖亚的战神联盟似的。”卡修斯跟着起哄，“那是我们的联盟，我们是一个团队！”
“说的不错。”缪斯的嘴角勉强勾起一段算是微笑的弧度，眉关仍旧紧锁“那就必须在他们之前先找到我们的人。”

13.
从两人的谈话中，我大概明白了我们的处境——如果没有这段地下通道，我可能就真的在那场爆炸中变成炸鱼排了。至于这段地道是怎么来的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听到他们说起“奥古斯特”这个名字。或许是指高级维修工，像赫尔卡这么发达的星球，允许工程师保留应急维修间也不过分。也许吧。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当我问起雷伊——好吧，是他执意让我这么称呼他的，我在努力习惯——的时候，他总是规避问题的重点，比如，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儿？这条地道到底通向哪儿？我们——
“——我们为什么像逃荒一样？”我忍不住问，“按理说找到出口不就应该和搜救队汇合吗？我觉得我们越跑越远了。”
“情况很复杂，”雷伊说，“你还记得我说我们和迪埃星谈掰了吧？”
“所以？”
“确实和‘我们’谈掰了，但不是和‘赫尔卡’谈掰了。”他说，“简单来说，我们被出卖了。”
怎么说呢，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应该说事件发展到现在早已超过了我的接受能力，无论再来什么奇怪的展开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能当是神仙的日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好像整个人都像看一场全息模拟电影，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把眼镜摘下来，电影没法终止。
我们沿着冗长的地道摸索前进，这里什么资源都稀缺，昏暗无光，空气稀薄，带着股陈腐电子元件的味道，甬道内唯一的光源是我们手上应急荧光棒的微光（当我们三人不约而同拿出应急荧光棒时，我竟有种在公交车上遇到一起赶着为爱豆应援的同好的感动）。我漫无目的地随着那两人走着，心里暗暗祈祷这两人中至少有一位能拿出点像样的计划。
“虽然我知道在这时候问‘你们为什么被自己人追杀’很不应景，但是......”
雷伊和盖亚同时偏头望向我，不说盖亚那本就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虹膜，就连雷伊这双醇厚的绿瞳，也因不知名的因素沉淀了许多消极情绪。
“我觉得这小子可以信任，直觉让我相信他的品性。”盖亚的声音带着安慰性。“而且我觉得他也不敢乱说。”他顿了顿然后看着我。“你敢吗？”
“呃，不敢。”我诚实地回答他。
雷伊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我觉得他有点想笑，这笑意很快被他眼中的阴霾盖过了。
他叹了口气。
“这早就不算什么秘密了，”他拧了拧眉心，“我相信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
（第三人称）
“——雷伊！”卡修斯惊喜的欢呼声把大厅震得山响，“欢迎归队，队长！你去哪了？连布莱克都开始担心你了。”
他身边一袭黑衣的精灵没有反驳。
“我很好，一直很好，伙计们。”那金色的精灵苦笑着回答，又突然提高了音量，仿佛希望全世界都听到自己的发言。“我当然回来了，战神联盟的同胞们！”
“盖亚呢？”缪斯抿紧了嘴唇，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们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咳，盖亚，他......”雷伊突然吞吐起来，他带着求救看向缪斯，女性看着他挑起了眉弓。
“算了，就让他去当离群之鸟吧，没人愿意在乎一个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家伙。”
“别担心，缪斯，我相信他只是需要......私人空间，他很快就会回来。”这有些不对劲的雷伊爽快地接受了缪斯给的台阶，他朝缪斯眨眨眼，示意他的友善。
而他妥协的态度也在被缪斯堵在小隔间时体现了出来。
“解释，”女武神额发下的神瞳已经在微微发烫，“你可知道自己触犯了多少法令，给我一个不把你驱逐出境的理由。”
‘雷伊’打量着狭小的空间的四周，做出了一个异常孩子气的表情——他翻着白眼鼓起了腮帮，这动作对缪斯来说眼熟得刺眼。
“艾隆。”缪斯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不是办法，你瞒不过两个星期。”
“我不知道，女士，我不知道。”艾隆局促地眨眨眼，金粉让他有些眼部敏感。“但我必须尝试，这是......我目前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男孩咧开一个尴尬的微笑。
女人回以看不清情绪的淡笑。
缪斯微微低头，看进男孩的双眼，那双眼下藏着焦虑，她轻轻叹气，艾隆清明的虹膜上立刻映出自己充满愁绪的脸。她递去一块素色手帕，艾隆嬉笑着接过帕子擦了眼角，任由女人默默为他整理有些凌乱的金色假发。
最近几晚注定是难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