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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非紫】紫兰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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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流沙一散,韩国最后的清源也湮灭在历史里。姬无夜与皇子联盟,朝中未有可比者。波谲云诡之下,市价疯涨,民不聊生,都城亦有饿殍于道旁。
世道艰难,再财权通天的人也要收紧腰带。她平静地适应了流年变化,人总要过活,紫兰轩还有一大家子人等她的主意,她不能垮。
一日她上街,以高价收米。听见市井议论纷纷,再留神听了下,才得知,原来姬无夜向韩王讨要红莲公主,韩王已应允,婚期便匆匆定在三月后。
世人道,那红莲公主出名的烈性。韩王亦自知理亏,由着公主的性子,公主在宫中摔东西,醉酒,跑马,什么都使得。只有一条,不可不嫁。
她静静听着,命人用破布稻草掩盖住满车的米,悄然离去。
她早做筹谋,而国运已到了不可再拖的光景。
她深知近来生意阑珊,底下的人们也多有嘀咕,惶惶不可终日。这样一日耗一日,不是办法。十几日后,她决意关了紫兰山庄,召集大家商议。偌大的议事厅,她坐镇中位,平静道,想走的伙计现在便可以走,送以丰厚钱粮。
待人们走得零落,她起身关门,不动声色道:留下的人随我迁去别处。我在此承诺,我们会有一座,更好的紫兰轩。


IP属地:北京218楼2021-02-0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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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
    早年因生意往来,她一直与洛阳两地书信,对当地局势十分了解。
    她做酒肆生意,只是务实地奔着繁华处去。而在她心里,又总有一人替她看得更远。漫漫记忆里,她提笔回信时,身后有一把温润嗓音,悠悠念道,洛水之阳,驰道驿路。若天下大定,可以洛阳为都。
    她尚且不知以她一生,能否见得他口中的天下大定。此番迁居,竟向余生奔赴去了,等待一处没兑现的繁华太平。
    这样大的产业,谁看了都有些打怵。她不慌不忙,带人着手清理资财,打点装车。她自己两地往来,新地选址督造,终日风尘仆仆。
    忙了两月有余再返回新郑,便听闻,世道又变了。
    那不知所踪的司隶卫庄卷土重来,在姬无夜新婚之夜一举将其刺杀。外有军队与姬无夜亲兵奋力厮杀,血水流遍姬府。
    韩国数年来无法铲除的毒瘤,在不计代价的铁血镇压下,一举铲除。然而其后卫庄登堂入室,官拜大将军,架空皇权。百姓早已顾不得哪方登台,聪明些的,尽早拖家带口逃难去。
    她回到紫兰山庄,旧物或运走、或典当得宜。目之所及,皆是冷清。
    她自愿沉入浮生海海。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就这么成了旁人口中的名字。
    她亲自每日打扫二层东侧的屋子。但是心知,它的主人不会回来了。那场浩劫之后,他仍入乱世,而她选择在外观瞻。所谓歧路,正是在长长久久以前,便埋下了伏笔。


    IP属地:北京219楼2021-02-0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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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紫兰山庄的人在她的安排下,陆续迁到洛阳去。更好的紫兰轩,从来不该是谁给她的,是她亲手打造的。她留下断后,目送一批又一批。
      听闻城中换了光景,流民终日冲突,已经跑空大半。她心中了然,独居紫兰山庄又过了数日,任由外面沸反盈天。
      她在紫兰山庄的最后一夜,等来一位意外的客人。
      少年郎轻盈矫健,在她面前落定,如同点在一支羽毛上。
      白凤抱臂望着她,眼神有些古怪,终于垂下双手轻声道:夫人。
      这一声陌生的呼唤扣动她的心弦。不知他跟谁学的,还是对昔年见闻的无师自通。
      她与白凤有几面之缘,那时少年有半短不长的头发,半脸的血迹,如今已长出分明轮廓。白凤道:卫庄大人命我转达,三日之后,新郑必夜起北风。届时东、西各十二处以狼烟为号,沿街封户,把据要道。
      她明知故问:所谓何事?
      白凤道:焚城。
      白凤又道:大……他的意思,请夫人早做打算,一旦决意离开,除非流乱已平,否则永不踏入此地。
      她静静坐在桌畔沏茶,外面兵荒马乱,她自成一种别致的雍容。却不答,转而悠悠问道:白少侠现在卫大将军麾下?
      这一问引出白凤的皱眉。年轻人像胸口揣着新生的火种,扬声道:我只是我,流沙的白凤。
      流沙,世间仍有流沙。离落又聚,覆灭又生。
      多谢通传,烦请带话,就说。她轻轻垂下眼睫:就说,昔年紫兰轩,幸特知遇,在此别过……流沙主人。


      IP属地:北京220楼2021-02-08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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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她离开新郑那日,将紫兰山庄一账一账交割清楚。山庄的下家是韩国沾亲带故的皇族,此前与她几番讨价还价的往来,早怕了她霹雳手段。这最后一面,倒觉得大度好说话。便兴冲冲拉她到处逛,大言不惭何处要如何整修。按那位皇族的筹划,山要移倒,房要推平,不必说几次大修葺后,应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含笑不语,这山庄已由她亲手签了字,宣告与她再无瓜葛。新主人如何造作,都是应该的。
        新主人乘兴而归,已是日暮时分。整个山庄空荡无人,偶有鸣鸟晚归,在林海中荡起袅袅余音。她最后打点一遍,看门老人等她走出来,拖着跛足将巨大的木门推合,滚轮吱吱呀呀地转,像一首苍凉嘶哑的歌。
        她望着老人欲言又止。她已经多次劝过他和她一起走,老人摸了摸被夕阳染成蜜色的长须,沉默不言。
        老人打十几岁看守这山庄,一辈子瞧它面目改了又改,名姓变了又变。恰如一片小江山。
        这最后一程,叫个紫兰山庄,夜夜灯火通明,香车名马往来不绝。宾客宴酣兴浓,豪掷斛珠,一颗滑进美人怀,一颗弹上公子佩,一颗绕过暗香浮动玲珑桥,一颗滚落麟麟长梯,终不绝响。
        是至繁华、至难忘的一程。
        然则,小如一人波澜壮阔的宿命,大如家国盛极而衰的悲歌,总有终了。
        老人在她身后俯首长泣,高声道,拜别夫人。
        她心中空落,背后有灿灿夕阳,陨落于枯藤荒山野草。
        她恍惚记得,夕日已来,本该是开宴的好时候。
        那曾还是他的流沙,她的紫兰轩。
        世间罕有的几人,凑出偌大一处天地。公子剑客,俊才佳人,舆图前激荡的思谋,火焰般争鸣的理想,酒樽碰在一起,全是金戈铁马的回响。
        且驻酒樽,再添新茶。
        彻夜不眠后推窗,又是一轮新郑的好艳阳。
        紫兰旧时事。
        -TBC-


        IP属地:北京221楼2021-02-08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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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泪目!!!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22楼2021-02-08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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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二世祖那边追过来,太好哭了


            IP属地:贵州来自iPhone客户端223楼2021-06-27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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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24楼2023-02-08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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