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片是冰原，半片却是燎燃的火海。
鸳鸯诞生于此。
他的目光冷硬，脚踏的也是万古的寒冰。霜冻结住了他的步伐，使他如同一尊塑像，静默的伫立在冰原之上。他的一切都是苍白的，只有那双颜色浅淡的蓝眼中燃烧着镜像的，源于遥远另一端的赤色的火焰。
裂缝在天空里悄无声息的漫开了。那起初只是些小的金色触须，随着时间的滋养，它们恣意的张开了自己的翼展，向天空的各个方向进发。
当一枝纤小的枝蔓伸至鸳鸯的方向时，鸳鸯动了。
不知何时，金色的纤维落上了冰霜铸就的枷锁，将其熔融。残缺的剑魂在降世多年后，终于第一次卸却了他的束缚，向另一端的火海迈出脚步。
他眼中的烈火更炽了。随着中界的愈近，截然不同的两景在鸳鸯的双眼中建起。一侧的雪落的深了，火焰灭了，只余冰蓝；另一只眼则有了火光，只是还有着深蓝的残片，掺杂着金丝，色泽却是暗的，缺乏焦距。
在他的身后，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凝固了形体。
“鸳鸯剑——”
闻声，鸳鸯驻足。那是清泓的女声，却像蒙了层雾霭般听不分明。这并不能绊住鸳鸯多时：他重新迈开了脚步。即使是接下来，那声音再响了，也没有影响鸳鸯的步履分毫。
“——赠多情人。菠萝吹雪，这鸳鸯剑，从此便是你的了!”
“……菠萝吹雪。”
鸳鸯低低的念道。语音落下，金光趋盛。那只一瞬，却将他的身形彻底点亮了。
与此同时，他只脚迈过了冰原，来到烈火的边界。
金龙骤然自炽焰之中脱出形体。它长啸，以无前之姿，撞向已停滞足步，端然立于中界的鸳鸯。鸳鸯不退不让，只定定注视着金龙，面无动容。
金龙撞入了单目的火海。至此，最后一丝的深蓝也被吞却了。焦距被金光点燃，被赤红填满。
细枝已经结成巨木，璀璨的金色顷刻成为了世界。
下一刻，世界自己打开了通道。原本中界的地方被生生破开，隔阂被羁绊撕裂，为鸳鸯拓出了全新道路。完整的剑魂仰头望着出口，他看见了紫色的发尾，红色的袍袖，与金色的滚边。
炽金色。
…他看见了。那铸就了完整的他的金色的龙，不正就是在袍袖上安生盘踞吗?
蓝色的他，金色的龙。还有赤红颜色的，他将来的主人。
……菠萝吹雪。
“——我主。”
拥有异色瞳孔的剑魂在空气中出现了。他落在持有神兵的紫发青年身侧，恭声呼唤着他的主公。年轻的主公转了目光。明明确是看着鸳鸯的方向，鸳鸯却感觉不到被真正的注视着——他的主公似乎不是在看着他，而是看着别的什么人。
有陌生的情愫在鸳鸯的心头翻涌。剑魂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端然的注视着他的主公，以他一贯平稳的声音，向他的主公做出了第一次的效忠。
“鸳鸯双股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的很平静，好像这是什么平凡的话，但话里的重量却是重逾千斤。
话语落定。意外的，他能感受到青年的视线了。没有转移过，但鸳鸯却很清楚的明白，这一次主君是的确的望着他了。
——虽然有什么光不见了，但他的主君的确是望着他了。
陌生的情愫没有减却，只不现于面。他看见他的主君笑了，似乎很轻松，他却明白不是这样的。
“从今以后，多多指教了，鸳鸯。我是菠萝吹雪。”
连鸳鸯自己也不明了，为什么菠萝吹雪的目光望不进他的眼底，他自己却能读懂菠萝吹雪眼底的深意。
——赐予他半身的人，并没有将他视为自己的半身啊。

2.
菠萝吹雪在擦剑，鸳鸯的本体却还在剑鞘里。
即使本体入鞘，也不影响剑魂的出现。鸳鸯此刻就立在菠萝吹雪的身后，面色无波的垂着眼帘，目光跟随着菠萝吹雪双手的动作。
这是把好剑。
身为剑魂，鸳鸯一眼便知悉。这剑有些年龄，比他看起来大上不少，却依旧锋芒外放，且沾了血腥气，一看便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剑，且品质上佳。
有沉郁的情绪再次翻腾，不陌生，是初见菠萝吹雪时便有的情绪，一直未消却，只是此刻再度涌现。
但他惯于隐藏，唯一可能看出他情绪波动的人又无心观察。因此，他很好的将情绪冰封在眼底。
他定神，再待继续端详这把佩剑时，却是一惊。
——这是一把死剑。换而言之，这把剑没有剑魂。
怎么可能。鸳鸯忍不住轻蹙眉头，这把剑从制作到气魄，都不似凡物。通常这般的剑都与生俱来拥有剑魂，且是完整的，而不像他，需得认主后才有完整魂魄。
可与其散发的锋芒不同，剑身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灵识的痕迹。
鸳鸯忍不住将目光移向菠萝吹雪。后者仍认认真真的擦拭着剑身，好像没有留意到鸳鸯的注视。
他并不吃惊自己的现身。鸳鸯忽地想起来，主公应当是见过剑魂的。
于是，答案昭之若揭。
——这剑是“曾”有剑魂的。
这样的认知使得鸳鸯心头一凉。剑折魂消，剑魂消失的方式，他知道且只知道这样一种。可眼前的剑却显然不是这种情况，他依旧锋利，甚至由于主人的保养得益无甚残损，却失去魂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把剑的神魂破碎，让他的主公失去了如此宝贵的佩剑?
作为后来者，他不得而知。
为何仍有打不散的隔阂，所差的那一着，鸳鸯却是在顷刻间领悟了。
他抿唇，唇线平直，表情不辩晦明。
“我主，”他终究是按捺住繁杂心绪，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嗯。”菠萝吹雪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不像在人前那般表情浮夸，在他的剑魂之前，他保持着一副平然面孔，只眉头常皱着，似在思考什么。
与交谈间的片些疏离不同，在观察与保卫之上，菠萝吹雪倒好像是实实在在的信任着他的剑魂。
菠萝吹雪将赤色的剑锋入鞘，起了身，将宝剑系入腰间。
“走吧，鸳鸯。”这时，菠萝吹雪的语气倒是熟稔了，好像与鸳鸯十分亲近。
“是。”鸳鸯答。
他跟上菠萝吹雪的脚步。一人一剑，走向更深的夜里去了。

顶

赤鸳党的强势围观_(:_」∠)_

3.
原来剑魂也是会痛的。
当鸳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碎裂了。铸成他本体的金属自受击处破开，又有力量的回荡，使他断成了几节。他像是同时置身于熔浆与严冰之中，极度的苦楚反而使***。
主公的那把佩剑，在能抓住的片缘意识中，鸳鸯想，是否也体验过，和他此时同样的感受？他的魂体是完整的，可身体已经被毁坏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在凝固的视野中看见，他的魂体正黯淡下来，逐渐消失。
我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可残木并没有随波逐流。始终有一个温度，萦绕在鸳鸯的身侧。
啊。鸳鸯这时才后知后觉的，茫茫然意识到了。
菠萝吹雪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自己的剑柄。
可自己已经断了啊，鸳鸯想，已经无法再在战斗中起到任何作用，甚至只能是拖累。此时此刻，就连死去的赤霄，对菠萝吹雪而言都要有用的多。
……主公，为什么不放手？
他问不出来。声音被阻遏，连做出口型在此刻都是奢望。鸳鸯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可只有那双紧紧握住自己本体剑柄的手，他仍旧有着分明的感触。
电光激荡。旋镖近在眼前。他的主公则端然伫立着，不退不让，似乎想以肉身接下这足以破灭鸳鸯肉身的攻击。
躲开啊，鸳鸯未溃散的意识在呼喊——走吧，主公！您不能在这里死去。离开这里，找到一把比我更适合您的剑，然后——
他的思绪夏然而止。
温热的触感，在鸳鸯的本体上漫溯开来，丝丝缕缕的唤醒着他本已麻木的感官。
这是……
鸳鸯可以动了。他匆忙侧首，去看他的主公。紫发的青年仍握着他的剑柄，他已阖了眼，表情安定，而眼角有着水光。
当鸳鸯意识到这是泪水的时候，眼前的万景变迭了。
纷杂记忆的碎片在眼前构成了世界，青年单薄的影子在此刻才开始厚重起来。他看见了——他终于看见了。那是他主公的过往，原本有锁，此刻才被钥匙打开，展现在他的面前。
斩白蛇，行万里。在顷刻之间，他看见小小稚童长成青年，成为如今模样。可那还不是他的主公，他能感受到不同。
于是，他看见了。即将黯淡的金芒，千钧一发抓住的手，与悖了常理，打破因果的裂缝。
……原来是这样啊。
鸳鸯的眼泪流了下来。
时间被无尽拉长，他迈步，走向主公的身前。
荧蓝的光芒亮起，剑身被重新接续。万古的冰原上点燃了火光，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将冰川燎为火海。
挟着电光的旋镖逼近了。双眸赤红的剑魂端然而立。身形是凝然的，眼下还有着水光，唇线却划出了桀骜的笑容。
铮！
旋镖被反震而开。几乎是同时，菠萝吹雪惊异的声音响起。
“……鸳鸯？”
鸳鸯侧了头，以笑意向他的主公做出回复。
“主公，这才是真正的开始啊。”
为我主之剑刃，披荆斩棘，死生不改。他已明白了这一点，就再没有什么迷茫所在了。
“现在——握紧我吧。”

4.
梦境之隙未有昼夜之分。
在放眼白茫的空间中，一人一剑在交错。双方手持的剑样式无有不同，风格却迥异。人的那一方咄咄逼人，以速度的优势逼近；而剑魂则显得游刃有余，两柄长剑无往不至，以奇妙的路数招架下对方的所有攻势。
时间一长，原本速度极快的人也力不从心，攻势有些杂乱了。右手的节奏依旧协调，招架方的剑魂意识到，但左手已经要跟不上了。
剑魂分手一错，忽得改变了节奏，突入攻势。这打得对方有些措手不及。剑魂一鼓作气，趁着人应对的紊乱出剑，挑掉了他左手持的剑刃。
利刃坠地，未有金石碰撞之音，只瞬间消遁无形。同一时间，剑魂的双剑与人手上余的单剑也褪去了形体。
这本违悖常理，但在梦境之隙却是不能再平凡。
“这已是第三次，我主。”面对着面有懊恼之色的菠萝吹雪，鸳鸯沉声说，“对您而言，这不应当。”
菠萝吹雪面色微动，却不言语。思想不需要言语传述，仅由表情，鸳鸯就能看得出他主公的动摇与茫然。溯经记忆的隧道，一切都已不是这样难理解了。
——在菠萝吹雪所不知道的内心中，他在犹豫。
眼中的冰层碎裂了。
鸳鸯在轻微的颤抖着。他亦有不解，掺杂着浓厚的失望。不该是这样的——他心中的另一个存在高声呼喊着，不是这样的！把我塑造成型的你，绝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便固步自封的人！
……等一下。“这样”的事情？
啊。鸳鸯明白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你该不是怕了吧？”
轻佻而上扬的语音彻于菠萝吹雪的耳畔。声音仍旧属于鸳鸯，声线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只是并不是未曾相识的，菠萝吹雪抬起头来，在战场上，在他初次用出黯然销魂剑的时候，他是听见过这样的声音的。
红眼的剑魂单手持剑，昂然的立于他面前。
“你该不是在怕，握住我，真正的掌握我吧？”
拥有主公映射一侧的鸳鸯剑魂声音放缓，却语态傲慢的说。他手中是赤色的鸳鸯单剑，流转着金龙的火焰，烙印着与年代不符的纹章。
菠萝吹雪的眼神动摇了。
“那是……”他喃喃道，只该是被自己听见的大小，却被鸳鸯清晰的捕捉到了。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吗？”鸳鸯蹙眉，他扬声，语意更夹了怒意，“你所处的地方，你战斗的理由——你拿剑的原因！”
紫发的剑客愣住了。他的眼中漫开只有鸳鸯看得见的裂痕，像当初那片冰原一样，即将崩毁了。
“鸳鸯剑之主，是多情之人。”他声音低了，语气却冷了下来，“但绝不是当断不断的，软弱之辈。”
“……我才不是——”
“——那就拔剑啊！”
另一把剑的躯体此时也在鸳鸯的手中幻化出来了。这却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鸳鸯的本体。
“空口无凭，你连剑都不敢拔，还——”
铮。
鸳鸯出鞘。
菠萝吹雪急促的一个转手，挽出一个剑花，再敛了势，徐徐收回自己的身侧。不一样了，左手和右手的节奏只在瞬顷就协调了——
假如动作还不能说明全部，尔后来自他主公的目光则道全了诸尽万般。
倔强，坚定，以及最深处的明悟。
果然如此。他的主公，何其聪明啊。
火海被冰雪盖灭了。
蓝眼的剑魂重新降临在紫发的君王身侧。他低顺着眉眼，跟随在他主公的身侧。
只是鸳鸯明白，另一片海域的航向灯也在此刻，永久的熄灭了。

累了，今天搬这么多，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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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他在挥剑。
烈火的影子流转着千余金光淌在他的锋刃上，风也追不上他，只化成流滞的影子，被他足下的冰原封住，锢成凝固的万景。
鸳鸯在他的身后。
剑魂拢着袍袖，立于菠萝吹雪的身后。他是虚影，是此刻连菠萝吹雪都无法得见的，鸳鸯双股剑最初的本相。真正的他此刻在燃烧，在菠萝吹雪的剑上，恣意将自己剑锋所彻过的任意一处燎作火海。
自己也本不应在这里的。
“喂，你在想什么？”
火光飞来了。
是与自己无异的声音，语气却截然不同。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鸳鸯说。此刻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了，目光只紧紧跟着菠萝吹雪。
紫发的君主手擎双剑，他显得游刃有余，剑锋只向应去的地方格去。速度是他的优势，而从来不会成为桎梏他脚步的负担。他不在最前方，而在最适当的时宜；不是最利的剑刃，是最稳的核。
“看？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不该早就明白了吗？”
于是随着火光的指引，他看向更深处——
……是了。
君王腰间的佩剑已经不见踪迹了。
金龙醒了。它脱开了袍袖的禁锢，盘旋在君王的身侧。下一刻，菠萝吹雪的剑锋顿住了。他收了势，在战火与流光中与虚无的剑魂对上了视线。
依旧不是可以望见底端的深潭，但这一次是有光的。
始终纠葛着的雾霭，在此刻真正破开了。如果原本是用蛮横的外力破除阻碍，现下才是被亲手交付了锁匙。
——良剑认主。但，铸造了完整的我的主公，真正的认可了我，作为半身吗？
“……是啊。”
从最开始就有了的答案，如今拥有了另一个解读，而更加的明澈了。
那是最初的效忠，也是不变的效忠——
他成为了火光。
燃烧在重新抬起的剑锋上，跃涌在泥土与尘沙间。他有指向，舞动在翻飞的绣金大字上，耀动四方。
他不是帝王剑。
——他是菠萝吹雪的剑。
6.
烛火摇曳，照亮一角夜色。
君王坐在案前。他低着眼，专心翻阅着手边的书简。另一手则提着笔，在未涸的砚台上抵着，将沾未沾。他的鬓角先窗外更早沾上冬意，只是星点，却也被衬得明显。
案几侧，是立台。其上端着随君王征战沙场的名剑，两柄并齐，镂着繁复的纹饰，剑光未露的展着，倒像只是装饰品。
剑魂没有受剑鞘的束缚。他独立而出，立在阴影里，目光烁烁的注视着他的主人。他的眼中是无暇的蓝意，倏尔翻过一丝红光，稍纵即逝。
又过了些时分，君王方放下读简，抬了手将笔置在笔洗的边缘，这才打破了持续已久的沉寂。
“鸳鸯。”菠萝吹雪唤道。他的声音与初时相遇时已沉了许多，早褪了少年人的清朗，而添了如发尾无异的霜花。
“主公。”于是静默的剑魂也给予回复，他一步走出，从阴影中踏至了烛光的边缘。
“时间过得真快啊。”菠萝吹雪起了身，似在喟叹，语调却是平然的。他迈开步子，徐步走近置有鸳鸯真身的方台。
鸳鸯没有接话。
菠萝吹雪却不很在意这个，他只是背对着鸳鸯，自然的将自己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当时，在与你在幻境中演练了那一遭后，赤霄不在了。”
赤霄。鸳鸯愣了愣，这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但随即，鸳鸯就反应了过来，菠萝吹雪指的是他过去的佩剑。消失？是了，自那之后，鸳鸯也就再没见过菠萝吹雪佩那把剑。但说消失，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当时很困惑，但也没有想多。现在得空想了，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菠萝吹雪该是知道鸳鸯的疑虑的。但他不答，只将自己的叙述不紧不慢的继续下去。
鸳鸯还是未语。他知道，他的主公此刻还不需要他的回应。有答案也在他心底，未明，但却呼之欲出。
“那老祖宗也这么说过，他毕竟陪不了我多久，要走上真正的帝王之道，我得找到属于自己的剑。”
菠萝吹雪握上了剑柄。
鸳鸯心中一震。
双色的光华流转，在隐世多年之后，经他主人之手，让刀锋再次见了世。那是无匹的威棱，是真正经过战场淬炼的精芒。过去的多年里，他只展在那处，权作装饰；可今晚，菠萝吹雪再让他出鞘了。
“你说，鸳鸯，”菠萝吹雪转过眼来，注视着他的剑，“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些什么呢？”
鸳鸯喉头凝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他依旧沉默，菠萝吹雪倒是笑了出来：“见你这样，我倒是以为我该死了。”
鸳鸯登时反应了，他蹙眉，道，“主公，我绝非——”
“我知道。你以前在战场上，不是还挺能开玩笑的？这下这么较真了啊？”菠萝吹雪笑道。
这下鸳鸯有些讷讷。开玩笑吗？在战场上将自己燃作火焰的时候，他似乎是经常如此的。可平静的时间太长，沉默的时间也太久，以至于征战的过往，好像也很久了。
可他明明不算是年长的剑魂啊。
菠萝吹雪的笑便也慢慢消了。他低头，用目光描摹着剑的纹样，喃喃的说：
“或许，真如方丈所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这，就是属于我的天命吗？”
鸳鸯抿了唇线，他顿了顿，说道：
“无论您决意做些什么，即使是逆天之行，我都会陪伴在您的身边，绝无更改。”
得到了鸳鸯的回答，菠萝吹雪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是吗。真是一个，很好的许诺啊。”
流光随苦涩的笑意一并敛去了。在摇曳的烛火下，君王将佩剑合入了剑鞘。
那是剑魂的真身最后一次现世。
从那以后，直

他随着君王葬入陵中，成为历史上的记述，鸳鸯双股剑的光彩，也再未见过天日了

突然一把刀_(:_」∠)_

把这篇更完吧。……果吧有申精吗？想试试蹭个文评。

－2
赤霄第一次见到鸳鸯双股剑时，后者正目不斜视的走过他栖身之所。
作为有名的神剑，赤霄的剑气显然不是平常剑魂能够忽视的。故而，这年轻剑魂——相较他自己而言——表现出的平然与镇定，反让赤霄挑起了些好奇心。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不识礼数的吗？”他拉长了声音，示意道，“见到老前辈，都已经不知道打招呼了。”
剑魂不慌不忙的顿了步，极其自然的转过身，拢起袍袖，躬身向赤霄作了一礼。他低着眼睛，未与赤霄对视，声音冰冷且无波，恭顺却不卑微。
“不敢叨扰前辈，故而自作主张，只敢匆匆离去。不料还是惊扰了赤霄前辈，是晚辈逾矩了。”
嗯？赤霄起了兴趣。自己是并没有见过这小子的，若非同时代或是相识的剑魂，按理说，只见到魂体，这年轻小子应该是不能这样肯定自己的身份的。可他倒是嚼的平平淡淡，只道了自己名号，也不因自己突然发声烦恼，像是早知道自己秉性一般。
“倒是说得挺好。只是，你虽有些眼色，我却不知你姓甚名谁——于此，作为晚辈，不报上名来，可也是有失礼数？”
年轻剑魂仍没抬眼，只是拢着手，平顺的回答道：“前辈说得是。晚辈鸳鸯双股剑，前辈只称鸳鸯便可。”
鸳鸯双股剑？
哦，赤霄想起来了，有点印象。
“哦？你是那拿了黄色莲蓬，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小皇帝的剑？”按着印象里的认知，赤霄道。
鸳鸯抬眼了。
这时赤霄看清了，年轻剑魂的双眼是异色的：一眼是冰，另一眼却是熔岩。眼神不再掩藏，于是先前的傲慢也了无遮挡之隙，连带着他原本平顺的语气也显得冰冷起来。
“我无意冒犯前辈。也请前辈对持剑之人，保有基本的尊重。”
他毫不掩饰的与赤霄对视。
看了鸳鸯片响，赤霄唇弯的笑意浓了。尔后，他倒是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小家伙……倒是很好！哎，小家伙，有没有人与你说过，你不太会开玩笑？”
如愿以偿的，鸳鸯的面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情。不只是茫然，还混着更多复杂的情愫。
“……有。”鸳鸯诚实的点了点头。
歪打正着。——不是吧，还真有啊？赤霄有些哭笑不得，这一本正经的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只是，看样子，对他说过这些话的人，还是他那小皇帝主人？
没等他再说，鸳鸯这次却主动开口了。他的单眼中跃动着火光，头一次的，他唇线含起了隐约的笑意。
“那，有没有人对前辈说过，为老不尊不是美德？”
得，懂还嘴了啊？
赤霄没气，他乐了。懂变通的人比木头有趣，且这总归是这些年来第一个看得上眼的小鬼，不多捞得几句，着实可惜。
于是他说：
“谁教你的？前辈跟你讲：倚老卖老，方是江湖通用法则。”
他当然看得出鸳鸯的炼成方式。以剑主为映像塑造完整的剑是少见的，这样独立也是难得见到的。同鸳鸯一样，能离了自己的真身走来这么远的，就更是只见过鸳鸯一个了。
不过他不太在乎为什么鸳鸯能一眼认出他，也对了解鸳鸯的历程没什么兴趣。
只是他觉得：能养出这样剑魂的主人，倒是真的有点意思。可惜死了有些时日了，不然真得要看一眼才好。
只是老前辈不知道，有些想法和圣剑一样能开光。
通俗得来讲，这叫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