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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八维以律自道兮
这一月已近尾声。
浩气盟养精蓄锐,积攒许多情报,就是为了这昆仑一战。
在桌上被推上商议重点的是携着玉清玄明的祁鹤衣,没有人知晓他来历,也没有人知晓他有劳什子弱点。那柄飘散着湛蓝光华的剑似是成为了一种禁语,人人谈之而色变。而最该有发言权的钟常欢却只丢下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一句话,甚至不知是真是假。
“祁鹤衣的命我会来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神情,眼角眉梢也挑不起一个弧度,再者他身子骨又糟得很,以至于几近无人相信他能做到这件事。五六月的季节,昆仑覆冰仍是严严实实不化半分,钟常欢本就体虚得很,这一下虽说没有彻彻底底病倒,却也整日耷拉着脑袋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开战前日,叶棠摇响角铃,钟常欢坐在火炉边上,只着一件雪白亵衣,正理着自己披散到地的长发。那藏剑弟子尴尬了几分,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倒是前者无所谓扬了扬手,示意他进屋来谈。
“恶人谷便是恶,浩气盟便是善?”叶棠低下头不去看钟常欢动作,没来由地问出一句话来,后者怔了怔,这段时日以来难得地露出个笑:“为何这般说?”“没什么缘由,只是想问问罢了。”叶棠声音比平日里轻了许多,“指挥不回答也无所谓。”“浩气长存是道,自在逍遥何尝不是道?”钟常欢低低笑出声,目光瞥到叶棠腕上一截银镯,“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哪个信念而付诸行动罢了。”
叶棠没有再说什么,了悟般起身拜别。
钟常欢叫住他,将手中的指挥印信交到他手里,轻声道:“叶棠,昆仑一役,若是寻不着我尸身,便不必来寻我了。”
叶棠接过去,不问缘由,垂下眸子淡淡应了声是。
第二日,晨光倾泻,落在他束好的长发上。
钟常欢的腕骨已然养好了,只是毒性深深盘踞在他体内,不知何时会蔓延至全身经络,他曾想过无数自己的死法,却没一样是这般窝囊死的。
他吻了吻窗前那支新梅,将满满都是血腥气的白玉烟斗好好安置在桌上,打被褥里提出另一只笔来。那支狼毫光华淡淡,远远看去不过一支普通花间笔罢了。细看之下却精巧绝伦,不失为一把神兵利器。
朔风猎猎,蔚蓝军旗昂扬飘在万军之前。天边寻不着一丝云,晴空万里干干净净,他立在旗下,手中端了只黑瓷碗,冲着将士们敬了敬那酒,最后将那瓷碗磕在冰面上,裂成不能再修复的两片碎片。
身后大军喧杂吵闹,哄哄闹闹喊着浩气长存的口号。
似是一切都将再临,只是双方掉了个个。浩气大军作了踏平凌风堡的势,恶人也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意。钟常欢抬眸对上城墙上投来的目光,扬起唇角,细声慢气却又听得清晰:“在下浩气指挥钟常欢……邀祁道长与我一战。”
那白衣道子的目光里有怜悯有嘲笑,最后还是一如既往顺从了他的无理要求,他踏了踏虚空,平平稳稳落在钟常欢身前那片空地上,落在两方大军的跟前。他执着一把剑,遥遥指向了钟常欢的心脏。祁鹤衣的声音好听得很,在昆仑的雪原上似有似无传出了回音,回荡在钟常欢的耳边。
他们对看着彼此,上上下下都仔仔细细。
祁鹤衣带着笑,声音淡淡,没有再见的喜悦或者是愤恨,就似面对久交的老友:“在下恶人谷主将祁鹤衣。”
“应指挥所想,前来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