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赤仓镇
进入腊月以来,开封的天气更见寒冷,平日热闹的街道也越发冷清。午时将近,镇北一个小小的茶铺,此时也显出了一丝生机,三三两两的茶客围坐桌旁,歇脚聊天、喝茶暖身、吃馍果腹,倒也宁静。
不多时,一声呼喝打破了这般宁谧,紧跟而来的是桌摔椅倒的声音。
“****,不长眼睛啊,竟把泥巴蹭了爷满身,简直是找死。”一个满脸肥油的身着墨绿衣衫,外罩貂皮大衣的男子,一脚踹开身旁的乞丐,对着后面桌上的几个随从招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给我照死里打!”
后桌的手下不敢怠慢,一拥而上,对着不住道歉求饶的乞丐拳打脚踢了起来。
满脸脏污的乞丐,无半点还手之力,只用手拼命护住头,在冷硬的地面上不住翻滚,想要尽量避开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脚。
“啪啪啪啪……”“砰砰砰砰……”一阵声响过后,乞丐再也感觉不到施于己身的重拳,不由放下手臂,抬眼望去。
一袭素蓝映于眼帘,衣服下摆在寒风中烈烈飞舞,犹如蓝色的波浪在眼前翻滚,虽然蓝衫的主人身形略显单薄,但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在这冰寒的天气里,让人感到一丝暖意。
“这位兄台,这个小兄弟也被你们教训过了,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此事就此作罢?”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听在耳里,让人如沐春风。
肥胖男子看了眼三三两两从地上爬起来的手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赤仓界面管大爷我的闲事?”
蓝衫主人头戴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了整个头部,自是难窥其表情。优雅的声音再次传出:“这位小兄弟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却皮肤白嫩,显是位落难公子,所谓风水轮流转,兄台焉知这位小兄弟没有出头的一天,何不给他人留条活路,同时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听你在这废话,给我上!”肥胖男子被下了面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招呼手下教训这两人。
蓝衣人边闪边护着身后的乞丐,口中还不忘好言相劝:“还望兄台高抬贵手!”
“我呸,少在爷面前罗罗嗦嗦,你有什么资格来跟爷讨价还价,爷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自命侠义之辈。”肥胖男子更是变本加厉的喊道:“给我打,给我重重的打,打死有赏!”
一众手下听了肥胖男子的承诺,更是来劲,疯狂的向着二人扑来。
蓝衫男子无奈,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叹口气,说时迟,那时快,他飞快的游走于众手下间,只一瞬就来到了肥胖男子的身前,未出鞘的宝剑横在他的颈间,“现在我可有资格请求兄台给在下几分薄面?”
蓝衫人的宝剑虽未出鞘,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对于直接被剑架在脖子上的肥胖男子显得尤为沉重。此时的肥胖男子,早已吓得腿脚发软,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给,给,一定给,还请英雄手下留情。”
蓝衣人收回宝剑,顺势解开肥胖男子一众手下的穴道。“还不走?”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肥胖男子赶忙带领一众手下落荒而逃。
蓝衣人蹲到乞丐面前:“小兄弟,你没事吧?”
即使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乞丐,也丝毫听不出蓝衣人话语中的鄙夷。小乞丐更是已经被蓝衣人的气魄所折服,深深陶醉于其中。听了蓝衣人的问话,只茫然的摇了摇头,蓝衣人拿起桌上的两个馒头递到小乞丐手中,“小兄弟,这两个馒头你趁热吃了,另外这有几两碎银,未免刚才那伙人对小兄弟不利,你还是尽早离开赤仓镇,去别处谋生吧。”
还未待小乞丐说些感激的话,蓝衣人已然结帐离开。
小乞丐望着渐行渐远的蓝衣人的背影许久,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影子,才渐渐回过神来,望望手中那两个还有余温的馒头,竟觉得是那样的珍贵,虽然现在他自己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不忍心拿它们来裹腹,他在自己全身上下摸索好一会儿,才算找到一处比较干净的所在,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扯下来,然后用它小心翼翼的包好两个馒头,如珍宝般揣在怀中。
小乞丐刚要离开,眼珠一转,又大大咧咧的坐回茶铺,用蓝衣人给的碎银另外点了些吃食,祭好了自己的五脏庙,这才带着浅浅的微笑,向着与蓝衣人相反的开封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