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落九天吧 关注:121贴子:3,504
  • 1回复贴,共1

蝉声如梦。清坐听蝉,也是一种情趣。
  散淡的日子,像散文;难得的,是于平和与宁静之中心有灵犀。
  曹雪芹当年梦断西山,就发现过一种蝉,其声?泣如诉,感慨系之,取名:乌云娃。读过《红楼梦》的人,于书页之间,是听到过那种蝉声的,只是不大留心。我也曾于嶂石岩山野间,听到过一种奇怪的蝉声:“哇呜,哇呜,哇——”颇像婴啼。山里人慈悲,叫它:没娘娃。
  年年苦夏。品蝉声,也似有淡淡的苦味。其实,翻开人类历史,总有蝉声不绝于耳。大自然琴瑟和鸣,蝉就有一千五百余种。听“五月鸣蜩”,自《诗经》传来,想民间的“蝉鸣稻”和“蝉鸣黍”也该成熟了……
  想我小时候,喜捉蝉虫,掘地三尺,锲而不舍。蝉声如水,漫过岁月,年龄的吃水线,让我惊觉:我的孩子,也到?捉蝉虫的年龄。
  伏天傍晚或雨后,地气回升,蝉虫于地窍中探出小翘鼻子呼吸,轻拨洞口便可得之。若天黑下来,蝉虫耐不住寂寞,纷纷出洞,这时去树上摸,易如摘果。有一晚,我和孩子竟捉到近百只蝉虫。
  蝉虫缀满绿窗纱,仿佛朵朵金盏花;蝉身出壳,形如倒挂金钟;看蝉衣蜕尽,出神入化,想起《淮南子•精神》:“蝉蜕蛇解,游于太清。”显然是一种超脱。
  满屋蝉声,如沸如羹,倒教我亲身体会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不敢深想:有一天,蝉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了,人类的夏天会不会寂寞?又有多少人知道:周期蝉竟有十七年蝉,而生命仅有十余天。感叹之余,总情不自禁想起刘禹锡的诗:“蝉韵极清切,始闻何处悲。”
  总也忘不了电视里《动物世界》节目的一句解说词:“有一天,所有的笼中动物都要被放出牢笼,奔向远方,奔向它们祖先栖息的地方,那一天就是野生动物的节日。”贯以幽幽的背景音乐,让人陡生苍凉之感。
  然而,蝉虫们十七年长睡乍醒,脱去习惯的外壳,啼亮生平第一声“知了——”长音时,又很有些“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味道。小小蝉虫不甘寂寞,不甘埋没,为了那一声绿色的呐喊,背负歌声,前仆后继,简直可以写一篇寓言。
  人生翻覆。梦里不知身是客。想我从小捉蝉虫,长大了领着孩子捉蝉虫,若干年后,我孩子的孩子还会捉蝉虫吗?
  那一年,我在一片叶子上卧了整整一个夏天,原本是想捉蝉虫,想不到捉来捉去,竟捉住了自己……
时常想起《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我却很想梦自己成一棵大树,让世间的蝉都栖息于我的躯茎上,吮吸着我的胆汁,尽情歌唱……
  然而,我却没有那么潇洒。
   1992年6月


IP属地:安徽1楼2017-12-30 13:52回复
    侵权,请删除


    IP属地:河南2楼2021-06-01 23:2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