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月。
十五。
绿绮已受命,准备动身前往华邺,慕容锦来找她,说,这次行动,我和你一起。绿绮不问为什么,只说,是。
三年前,在绿绮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她投靠慕容门下,只为了生计。她的少女的天真,从那时起,就像凋谢了再不会盛开的花。她最早学会的,便是如何控制自己的喜怒,以及怎样收放自如的对待心中的好奇。在慕容门下,有众多的能人异士,他们各有一技之长,为钱财,为名利,劳碌半生,乐此不疲。
之前派去华邺的,是一名女子,她叫红萼,化名沈杳杳,凭一身柔媚的风骨绰约的舞技,成了春风楼的红牌姑娘。春风楼是华邺最负盛名的烟花地,在这里,最多的,除了满堂脂粉,和金银珠宝的腐朽味道,那便是朝廷里的达官显赫,甚至于皇亲国戚了。
而此时,绿绮扮上男装,端端的坐于春风楼。红衫翠裳,处处都是扑鼻的女儿香。她问鸨母,杳杳姑娘是不是要出来献舞?
鸨母的诧异如她所想。鸨母说,这沈姑娘失踪有两个月了,客人们都知道,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春风楼吧?
绿绮故做遗憾,可惜了,她怎的就失踪了呢,该不会,是遭遇到不测了吧?
鸨母嘟囔着,谁知道呢,人家苏公子还打算赎她的身,娶她入门呢,只怪她命不好,无福消受了。
苏公子?
好像,是勤王府的人,可是沈姑娘不在了,那苏公子也不来了。这鸨母生就一副长舌,又要讨客人的欢心,一时间,能说的,她都说了。绿绮听得仔细,但那苏公子的身份似乎颇为神秘,每次到春风楼,身边都不乏精壮的武士随行,鸨母只听他们俯首作揖的称他公子爷,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连姓氏也是从沈杳杳的口中得知。后来因为无意间看到他腰上别着勤王府的令牌,揣测他必定是王府中地位显赫之人。鸨母见惯了富贵人家的老爷少爷瞒着妻室来春风楼寻欢,只要有银子,其余的事,大可不必追究,于是,由着他去了。
是夜。
勤王府。
有鬼魅一般的影子,披一件桃红色的舞衣,穿行于回廊走道。巡游的士兵发现了她。大喊,有刺客,捉刺客。
然后红影又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了。
接连几天,夜夜如是。
舞衣是绿绮花了十两银子从鸨母那里买来的,熟悉沈杳杳的人,必定认得,更何况是那痴情的苏公子。绿绮投石问路,扰乱勤王府,也是为了探询出这位苏公子的下落。倘若他真对沈杳杳情深一片,沈杳杳失踪复又出现,他一定比任何人都着急想知道那鬼影是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倘若他无动于衷,那么极有可能,他早已获悉沈杳杳的行踪,知道那鬼影断然不会是她。但绿绮始终处于被动,她的小伎俩有用或者无用,只取决于对方是否甘心情愿上这一当。
后来的某夜,勤王府的牡丹全开了。当绿绮掠过花丛,以脚力震伤几朵羸弱的牡丹,她忽然察觉有人在暗处偷望,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
然后假装慌乱的,越墙而走。
从幽冷的长街,到僻静的城楼,那人果然一路尾随。
绿绮朝身后丢了三枚暗器,对方的武功不弱,施施然的避开,脚步依然稳定从容。绿绮停下来。桃红色的舞衣在月光下显得晦暗苍白。
他问,你是谁?
绿绮说,沈杳杳。
他说,你不是。
绿绮笑了,看来,你知道真正的沈杳杳在哪里。
男子忽然赤手空拳的袭过来,绿绮躲闪不及,被他扯下了斗篷一般的舞衣。那时的绿绮,仍旧是一身男儿的装扮。清冷的光落在各自的脸上。绿绮看见对方年轻俊朗的的容貌,英武,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而对方只看见体格娇小的男子,眉清目秀,像软弱的书生,只在双瞳里折射出一股强硬之气。
你是谁?
苏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