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入襟怀,下意识接来,立时移开注意,倚回原先的位置,掩饰似的敛眸细究其上纹路,是醉至深处般显出的稚气模样。
心底浅浅淡淡地自嘲,作戏的功力,火候当有三分了。
更多是意外,只觉似乎许久没听他讲过这么多话。
齐峥此人,昔日皇长兄定论,道是“非得其青眼相加、心肝自奉,日久则当反受其害”。彼时虽义正言辞地反驳了,可这般岁月经行,眼见他谋算百出,却在风云涌动里,仍维系着他光风霁月的檀郎之名。自那以后我便知,长兄所言,其实无错。
有错的人是我,少年心性,率真太过,便以为人人皆当如此。齐峥在居室之中有一言道得透彻,“豫侯赢昶”确实是在长兄羽翼下安居太久,以至于忘了何谓庙堂、何谓天家、何谓人心。
乍然再复起,似乎又是以友相称并肩同行的光景。在时光间隙里散落出的那些心思更添旖旎,却让逝者的血色撕裂,像是绮罗锦缎上染的繁华色样尽数褪去,显露不堪内里。
而他呢,如当日默然不语,孤身离去;如前日针锋相对,却不说半句真意。
要齐峥的真心太难,我斟酌长兄的言辞,想着,可惜,他的青眼、他的心肝,我当无缘得之。
可又错了。
懵懂茫然地抬眸去看他,是借酒装醉,也是确实不知如何应对,因而无措。尽管自知清醒,可他的目光,如是春日里,流水畔,桃花下,氤氲的融融暖意,这样的情与这样的意,现出于齐峥的眼中,竟令我一时,怀疑起自己是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