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凡尘
第一章 未名短歌
　　我在城东休憩了几天，初雪簌簌，绿湖也上了冻，天寒得瘆人，一点一点的透过衣裳来抱我。
　　又上了两个炭盆，我坐在火前，温暖的气流让人昏昏欲睡。
“主子，主子。”我手下的人莽莽撞撞地闯进来，又带进一股寒气。
　　“忙乱什么。”我蹙起眉头，离他远些。
　　“秦郡主在南疆，被卖国贼暗算，虽然惨胜，但据说已经……起不来了……”
我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冻得发红的面颊，叫他烤火，自己站起身来，往窗外去看。
　　她什么都不怕，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也料到了，我冷静——同时气的直发抖。
“备马。”
我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目前是个闲散王爷，为了便于玩乐，姓名也改了，天暖和的时候，我喜欢拿着我那把天命风流的洒金的扇子，到花柳街去转一转，或者到红缘桥碧云水上去，邂逅几位红颜知己，当然，也和漂亮的书生公子有过花前月下。
　　所以我就算是喝花了眼，也能识出男女。在暖风阁里头，我一眼就认出左拥右抱，含着剥好的葡萄的那位小公子，是个俊俏的姑娘。
我立即含着笑意迎上前去，后来被皇兄很鄙夷地训斥了，那是有了封地的郡主，是他的亲闺女。
先皇是暴毙的，我一直觉得他纵欲过度，想想皇兄大我二十几岁，他登基的时候我还呆在襁褓里，这事儿不是没有可能。
好家伙，我才大几岁，这就差辈儿了。
使不得使不得。
后来我再见到她，只好说：“你喜不喜欢纸鸢，回头买一个，我带你去踏春。”
她扭过头，欢欣的琥珀光泽在英气的丹凤眼中闪烁，露出明灿的笑容来：“林哥哥把你殿里的斧头送给我吧，我喜欢的紧。”
我吓了一跳，她这模样，怎么看都和茜茜要做坏事前的模样很相似。
“你要那个做甚？”
　　“我想驰骋疆场。”
我心中一惊。
“像我一样，每天玩乐快活，不好吗？”
　　“林哥哥呀。”
　　“嗯？”
　　“我不做些什么，就要嫁出去，嫁的很远，呆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边，当怨妇。”
　　我听到这里，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悲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又安慰她：“皇兄那么宠爱你，不会让你受苦的。”
　　“人都是会变的，要梦醒。”
我不知说什么，第二天把我的斧头送给她了。
后来我又见到那个姑娘，她已经不是会说出“不像当怨妇”这样的话的小姑娘了，她现在心里怀着家国天下。
对比下来，我格局的确狭隘得很。
我看见她黑发高高地束成马尾，红缨当头，一身的戎装，身后背着那把斧头，干净的手已经染了血迹。
　　我又有点心痛。
我说你和我喝几坛，就当哥哥为你践行。我想着把这姑娘灌醉了，扔进屋子里关着，等到战事平定了再放出来，可是先倒下的却是我。
　　我隐约记得我喝红了眼睛，又是气愤又是心痛的胡言乱语了好些肺腑之言。
　　最后她还是走了，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
她已经不是向我讨斧头的丫头了，她是个将军。
这是我骑着马，没日没夜赶路的第三天，边疆很近了，硝烟在遥远的荒凉大地上袅袅升起，大雪还在下。
　　我冲进阵地里，凭着有军官认出了腰间玉牌才没被乱箭射死。
走进医帐篷里，我一看见她一身的绷带，训舍不得，骂又不忍，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睛前就模糊了，很丢脸地跪在地上哭，还要她费劲儿的抬起手给我擦眼泪。
“我死不了，你别怕。”
我又是一阵哽咽：“小狗死的时候母后也是这么骗我的。”
军医凑过来：“殿下，郡主受了一箭，却没伤到关键，虽说对筋骨和脏器有所损伤，但伤不致死。”
我擦了擦眼泪。
郡主真的没死，虽说再也拉不开弓了，但很好地活了下来，心中没有什么遗憾。
我回到殿里，拿着书往那个瞎报信的伙计头上敲了好几记。
后来我也见过郡主几回，皇兄没逼她嫁给谁，却也不让她再上战场，于是很任性地把封地甩给隔壁的我，和一个姓楚的道士云游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感谢满足了我当巾帼英雄的梦想，秦郡主真是一个坚毅潇洒的女子呀，寻花问柳的功力也深得我心。现实里能有这么一位小叔叔或者这样的哥哥，想必我的性子能软不少。最后，斧头是真爱无疑(๑•ั็ω•็ั๑)

第二章 客道黄泉
　　元宵前后，冰天雪地的，四处都是花灯，夜间从楼阁上一望，到处都是萤黄殷红的灯火，相比漆黑清冷的夜，的确能带来更多的暖意。
我在路上悠哉，身边揽着刚从暖阁里带出来的情儿，手里提着一个小兔子灯，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和美人谈笑风生。
正待我要去铺子里买些金玉首饰送佳人，被一个裹着道服的人扯住了袖子，木桌边上扬着一面阴阳旗子。
他很是严肃地看着我，仿佛我身后趴着一只艳鬼：“这位公子，贫道观你面相不凡，却不像已有妻室，不如我来为你算一挂姻缘。”
他看出来我没有正妻了——这不稀奇，也没有哪个正室夫人会和相公一起出来游街，她们通常都呆在内阁，端着架子。
我转身要走，美人却起了兴趣，软软地在耳边唤了我一声哥哥，和茜茜，和郡主的语气都不同。我最听不得这个，立刻服了软。
他于是又要看手，又是观面，拿了我一两银子，这才捋着须子缓缓道：“公子日后阁内必有貌美佳人，其人温润如玉，谦逊风雅，实在是位……是…是位……”
我挑起眉来：“但说无妨。”
道士脸绿了半边，好像他说的话不是编的，而是真的会发生一样：“是位优秀的……谦谦君子啊。”
美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却差点掀了他桌子。哥哥我确实喜欢和漂亮公子看花吃酒，但绝对不会明媒正娶一个男人。
“骗子。”我伸手撕掉他一边胡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以砍你脑袋的。”
不知道他信不信，只是看起来，这人似乎不太怕，就是只有一边胡子，另一边有点发红，很是好笑，模样又疯疯癫癫的。
后来我和几个公子哥儿吃花酒，听到他们议论这个人，先是天花乱坠的胡扯了一通，只有一个只比我小些，大将军家的二公子比较沉稳：“我听说那人有个浑号，叫半步颠，应当姓楚，名字不知晓。”
我听了这话，第二日就提着酒去寻那道士，一边喝，一边笑话他的称号，直到回了殿里，才想起来还没问他的名字。
也罢，这就算认识了。
道士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不着调，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却也会给巷口乞讨的小孩发糖吃，拎着砍刀吓跑晚上堵姑娘的混子，或者给夜猫送小鱼干吃，这一条巷子里的猫都粘着他，道士看我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喜欢的紧，就抱了一只毛色乌黑发亮的送给我，说什么招姻缘，我当他又胡说八道，却也笑着收下。
后来有一阵子道士不出摊了，我满街打听，才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子里找到他，道士蹲在木板床边上，握着一个老妇人的手。
我上去拍他的肩膀：“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
他摇摇头，神色有点凄凉，我这才发现，老妇人身体已经冰凉，当是早晨去的，早就病入膏肓了。
我不甘心，又道：“我替你办丧事。”
道士这时候笑了笑，叫我过几天来寻他，我实在担心道士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在门口一直蹲到半夜。
后来里头忽然出现火光，我以为他要自焚，冲进去，才发现是在做法事，要烧了尸身，不让肉体凡胎束缚他娘的灵魂。
道士看见我，笑呵呵地：“这么晚了，王爷也不怕撞见鬼。”
我摇摇头：“这不有个道士嘛。
送走了他娘，道士有些惆怅，说：“我过几日要走了，走远些，离开伤心地。”
我说：“那我送你些盘缠，你觉得外面不好，就回到这里，我还和你吃酒。”
他这时候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视线很柔和：“王爷，你……很好，我很感激，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样好，以后不要为别人想太多了。”
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后来道士确实也走了，和郡主一起离开的，我自己现在偌大的府里，忽然发觉我又是一个人了。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只是等到又一年元宵，道士没回来，我挽着另一个姑娘的手臂，看着已经空了好久的破房子，才恍然发觉。
那道士的名字，我还是没问出来。
　　

我挺喜欢这个形象的，道士是出世之人，楚姓人士却混迹于市井街巷，街头算命谋生，不知是像道士多一点，还是像神棍多一点。本来疯癫的入世道人套路里大多应是大隐于市的高人，但这货不同，本事怎样未得而知，但却是个逃不开世俗躲不过悲苦的可怜人，最后转身消失于市井，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到底该算是神秘还是算遗憾。（那什么，八楼没了是因为之前我不小心用同学的账号回复了）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满意，凭啥你们其他人都是沾花惹草，到我这咋就成了招猫逗狗？

楼上什么意思，秦郡主怎么就阿猫阿狗了

第三章 红尘客栈
　　我在封地外游历时，看了好些人间美景，那时已是初春，天气尚凉，却也微微有了暖意，我也时常上街游玩了。
我彼时宿在在露水湖北的一间客栈里，那是一桩立在柳从中的别院，漫天的白絮纷飞，就好像江南多情的簌簌小雪，悠悠地下。
红尘客栈的老板，常年一身灰袍，但是生的着实好看，我的脸很能勾起一些姑娘的爱怜之心，是在公子面前也不会引起恶感的类型，他比起我，还要更英气一些。最主要的，是这人酿的一手好酒，飘香十里，就连给小孩子家饮着玩儿的甜腻的桃花酿，也能让好些个大人贪杯，因此大堂里总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都热闹的很。
他有时日落就不接待客人吃酒了，有时候深夜了还坐在大堂里，偌大的地方，就他一个人站在柜台边上擦桌子，我去问过一次，老板只说，寒意未却，会有雪女来栖息。
我为了见雪女，特地躲在楼上好些个时辰，但是一直也没能见到，总是闻到一股寒冷的冰雪与烈酒混杂的香味，然后就遏制不住地昏昏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房里了。
我虽喜欢老板的酒，但性格上和他似乎并不太合拍，总是不知如何接话，他倒愈加放肆，知道了我的名讳，竟明目张胆的唤我一声“林美人”，我气的白喝了他三坛酒，老板也不恼，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着。
后来我们聊起“为情所困”。
老板这天穿着上好的黑绸缎，银虎盘踞在身，神色萧萧，平白多了些戾气，隐约地，他的酒也多了杀伐的味道，我觉得很新奇，就问他：“老板今儿个挺凶呐。”
他立即露出一个婉转的笑来，好像刚才不过是我的幻觉：“林公子今日累了，就不要喝烈酒了，来些解乏的桃花酿吧。”
“是啊，累了。”我有些疲乏地拖来椅子，坐在他柜台前说话：“在西街碰到了老相好，把新姑娘气跑了，唉……”
他用瓷杯给我斟上酒，灯火在他漆黑的眼中跳动着：“林公子可当真是风流倜傥，很招人爱呀。”
我摆摆手，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你别磕碜我了，我知道你想说我就是个纨绔子弟，除了寻花问柳一无是处。”
“我可没这样说，我就是觉得——美人，爱可挺辛苦的。”
“看哪种吧。”我没计较他戏谑的称呼：“一见投情，露水姻缘，大家一起吃酒看花，彼此做伴，没什么难的。”
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探究地盯着我：“你就没有个想共度一生的人？”
我叹一口气，想起多年前，府邸外的媛霓湖上漂浮着刺眼的红绫嫁衣，湖里那个冰冷冷苍白的美人，在那天的前一个月，还握着我的手许诺一生，转头就被别家的登徒子翻了花窗，她不愿嫁给那人。
我于是笃定地：“没有。”
他于是了然地笑了：“得不到了？”
我有点不甘心，又觉得眼眶有点热：“得不到了。”
老板听到这里，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后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穿着珊瑚珠的链子，放在我手上：“以后公子要是再有喜欢的人，怕他生出事端，就拿这个栓住吧。”
说着，他从后头提出两坛子好酒，我喝的烂醉，隐隐约约觉得，他像是给我践行似的。
第二天我从屋子里醒来，想到楼下要些吃食，却见到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后，一身黑红的褂子，很富态。
我去问他：“老板呢？”
年轻人愣住了：“我就是老板啊？客人您昨儿自个儿喝的烂醉，睡糊涂啦？——姨娘，给客人端碗醒酒汤来！”
我听见一个女人声音的吆喝，觉得脑袋嗡嗡响。
我猛地看见腕子上挂的珊瑚珠，扑到老板面前问他：“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喝多的时候，送给我这珠子的是谁？”
老板盯盯看了一会儿，叹道：“公子，你进来住店的时候就带了这东西了，还是喝了醒酒汤吧。”
我晃了晃头，冲到门外，看着上头挂的牌匾——来福客栈。
这下我可说不出话了。

巾帼女英雄啊，现在最直观的形象就是严霜，虽然秦郡主在我的思维里的设定一直很反转，唔......
第二篇那个道士，你过来算算本公子是什么身份？算不出来我就砸了你的招牌！砍了你的算命摊。
然后算命摊就没了......
酿酒的掌柜，我一直串戏到ssss里的凤凰，唔，确实是美男
最后，高产小白鹿辛苦！

沙发！

💐

每看你们更新我也想写，然后就卡住，然后就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