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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譬如朝露(原创女主/少司命,斜线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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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置于地上,重重地磕了头。
“你真要如此?”
静默一片,却看她直起身,双手至眉心,再次俯身。
***
①时代背景下的半原创剧情,时间线交叉。
②原创女主/少司命
③原创女主中心
④正篇基本无感情线,会有番外。
⑤可能就有那么点儿玄幻。
***
P.S.新人首发,请多多关照啦~


1楼2017-12-16 21:40回复
    楼,这坑都9个多月了。。。。
    还不准备填上吗。。。。。。


    6楼2018-09-15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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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05: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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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祁九渊目盲,不过她并非天生的瞎子。
      起初难过得很,五感好似被封闭似的——不光是瞎了,好像还聋了,味觉嗅觉触觉貌似也没了,活像个死人。
      然而时间久了,祁九渊却渐渐发现了身体的“异样”。
      可能是适应了的缘故,平常那些个感觉都回来了,而且耳朵也越来越灵了,外边儿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听见了。
      远处细微的海浪声,近处哒哒的脚步声。
      脚步凌乱,但很明显能分辨出是两个人的。
      大约是大少司命。
      毕竟能来这地方也只有五长老、左右护法和阴阳家的傀儡,然而傀儡走路都是飘着的——她见过——不会有声音。
      而月神和星魂虽然来过,但据前几次的经验——星魂只是抓她上了蜃楼,月神则是带她进了这里,之后便全权由大少司命负责了,来的几率倒是小得很。
      其他三位更不用多说,湘君、湘夫人鲜见,祁九渊连他们上没上蜃楼都不知道,而云中君早年沉迷炼丹,如今开始沉迷炼人,估摸着也不会来——不过等她死了,云中君说不定会上赶着来。
      两人走得不紧不慢,一个停下,另一个也随之止了脚步。
      然后咔嗒一声,四面八方便传来齿轮滚动的声音。
      门缓缓打开时有巨大的声响,很沉重
      当其他声音都也归于沉寂,祁九渊听见两人之一说道:“进去吧。”人声的渺茫显得屋内极为空旷。
      来人走得很慢,这几步路于她而言,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
      大司命与少司命共事几年,那姑娘遇见什么都是古井无波的样子,从刚入阴阳家再到成为“少司命”,都是如此,仿佛这些都那么顺其自然,就像罗生堂大门后那条路一般,笔直的通往远方。
      她不在乎周围的一切,也不屑于和人勾心斗角,然而又不是茫然无所追求的。
      阴阳家崇尚力量,那她也就追求力量。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做到这样“无欲无求”。
      但自己这位好徒弟却把她从这条路上带走了。
      然后这个人端坐在黑暗的尽头,等待着半身还在泥潭的人,亲自送她去迎接死亡。
      一时间,大司命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
      祁九渊感到那人在她面前站定了,出声问到:“小衣?”
      无人回应,却也没有人离开,少司命扶住了祁九渊的小臂,祁九渊顺势站起身,周身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该走了吗?”
      握着她小臂的手收紧了。
      祁九渊听得她耳边细微的气音,手腕倏然疼起来,饶是祁九渊“皮糙肉厚”还是不由得嘶一声。
      紧接着手上忽然没了重量,禁锢她的锁链也啪嗒落地。
      “抱歉。”
      多年没有听到的、带着嘶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待续-
      *算是重发吧,有改动


      7楼2019-10-12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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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医仙】
        几年前羲和从未想过她能走出阴阳家。
        大司命倚着门框,一只手仍玩着额前那缕头发,满不在乎的样子,两人都没说话。
        许久,却是大司命忍不住了,看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羲和一眼,说:“你这丫头,现在倒是学会沉稳了。”
        羲和笑笑,回答说:“月神大人委以重任,师父也等着继承衣钵,徒弟自当稳健些,早日完成任务。”
        大司命皱起眉,神情复杂,卷着头发的手也停下,羲和知道她这是在思考了,于是噤声没去打扰。
        半晌,大司命道:“这么多年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你师父我风华正茂,哪轮得到你继承,倒是你……”说到这,大司命顿了顿,似是有后话,但却没说出来,一句话直挺挺地撂在那。
        羲和从小到大被大司命的话怼习惯了,也知道口是心非这个词,于是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愉悦地说:“我知道了师父,我会小心的。”
        “你死不……”原本顺嘴而出的反驳霎时被噎回嘴里,这平日里调侃的话,此刻大司命却死活说不出口了。
        两人都不那么在意生死,羲和从死人堆里被带回来,大司命自己也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
        如今在阴阳家里,也算是以命相搏。
        生对于她们是希望,死对于她们也是解脱。
        大司命见过她在阴阳家最痛苦的几年,如今有了个机会,她抓住了。大司命再说不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她若能出去,无论生死,也都是最好的结果。
        “无论如何,放心去做。”
        大司命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羲和也收敛笑容,一字一顿道:“我明白,师父。”
        两人相视,了然一笑。
        临走时,羲和越过大司命往她身后探了探头,似乎期盼着什么,不过也是一瞬间,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另一人轻巧地落在大司命身侧,大司命一动不动,望着消失在远方地平线的人说:“怎么,不送送她?”
        少司命微微摇头。
        ***
        最近端木蓉有些头疼。
        一些逃亡而来的村民到了离墨家势力范围的不远处,结果为山匪所劫,事发突然,墨家各弟子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去解救,村民死伤无数,重伤居多。
        轻伤还能交由墨家其他那几位略懂医术的简单处理,伤及性命的就必须由端木蓉亲自上阵了。
        就算存活下来的村民本身不多,但处理一个就颇费精力,更不要说连续处理这么多。就连帮着端木蓉打下手的高月眼底下都熬出了乌青。
        “月儿,你先休息去吧,这是最后一个了,我再替她包扎一下就好了。”端木蓉手中不停,对高月道。
        高月明显扛不住了,将端木蓉所需的药瓶一个个摆好在桌子上,便顺从地点了点头,闷闷地说:“好,蓉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高月回房后端木蓉便专心忙起手底下最后一个病人。是个年轻姑娘,送来的伤员里受伤最重的一个,刚来时端木蓉给她做了检查以及止血处理,有些伤口很深不能靠自我愈合,端木蓉上了第一次的药,以后换药的事一直是高月和另外一个墨家弟子负责。
        端木蓉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到正常些温度,心里松了口气。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总算是退下去了,这伤估计会好的快些。
        听送来的人说,这姑娘倒在一男一女边上,估摸着可能是父母和女儿,只不过那两人还没送过来就在路上断了气,如今就剩了这一个孤儿。
        罢了罢了。端木蓉想着。这事她见过太多,医者尽力救治生者即可,也不必想着死者如何了。
        想着想着,端木蓉便有些放松下来,几天来积攒的倦意席卷而来,眼皮重得像铁似的,昏昏沉沉。
        然而身边这人却忽然有了动静,先是眼皮微动,紧接着就尖叫着坐起来,顿时惊得端木蓉精神起来,连忙按住对方颤抖的手,问道:“如何?”
        姑娘愣了许久,四处看看,发现是陌生的环境有些不解,随即发现了端木蓉,神情激动地按着端木蓉的手,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眶里噙着泪水。
        “别急,”端木蓉耐着性子轻声说,“先养伤。”
        端木蓉的话一下子把姑娘拉回到现实,姑娘迅速缩回了手,眼神躲闪,眼里的哀伤不减。
        “先养伤。”端木蓉又重复了一遍,转头便出去叫了另一个墨家弟子来安慰照顾。端木蓉向来不擅长安慰人,换作高月还能去抱抱她,如今换作一个陌生人,端木蓉是说不得也安慰不得。
        几天后,那个村子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大部分走了,少数重伤的留了下来或者伤好的留在了墨家,最后也就剩了那姑娘。
        姑娘的伤好得差不多,高月这段时间也经常去找她说话聊天,两人聊得来,有说有笑的,姑娘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模样。端木蓉来时她也道了谢,还介绍自己说,叫祁九渊。
        端木蓉坐在床边检查祁九渊的伤口,高月递上一个洗干净的果子,祁九渊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来咬了一口,夸了句真甜,然后高月也甜甜地笑了,问道:“祁姐姐伤好了有什么打算吗?”
        “我……”端木蓉感到对方有一瞬间的僵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想留在墨家……”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落寞的神情无端触动了端木蓉。
        医者,就算见过再多生离死别,也常怀一颗仁爱之心。
        ***
        能动了之后,祁九渊显得极为积极,在镜湖医庄忙上忙下,有几个村民伤好得慢,祁九渊便跟着高月去照顾他们。
        几个村民还挺感动,端木蓉来的时候还跟她说:“那女侠是咱的救命恩人啊,那次土匪来了,也亏得是她带着几个年轻人,我们才能撑到你们来啊。”
        怪不得伤的那么重。
        不是这个村的村民,并且会武。
        可以说是个可疑人物了。
        不过用人不疑,既然打算把这人留下了,也不要再想东想西。
        时刻注意着点就是了。
        端木蓉这样想。
        ***
        祁九渊的伤一直在缓慢恢复中,尽管脚步虚浮,但至少看起来像个健康的人了。
        或许是走出父母离世的阴霾,端木蓉发现这姑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似刚苏醒时的腼腆,倒多出几分温柔来,而且一口一个“月姑娘”“蓉姑娘”的,语气虽是不像,但这频率竟让端木蓉想起另一个人来。
        而且她最爱干的事就是跟着高月去跑东跑西。
        要说她图谋不轨,端木蓉也因为不放心跟上去看过几回,祁九渊就乖乖跟在旁边,看到有不明花草还会去问高月。
        “月姑娘,这是……?”
        “月姑娘,那是什么?”
        “月姑娘……”
        然后高月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跟屁虫”。
        “祁姐姐这边!”
        “祁姐姐你看……”
        “祁姐姐……”
        端木蓉是实在搞不明白这人。
        在祁九渊与高月关系渐好,端木蓉对祁九渊的怀疑也日渐消退,当生活从新回归平静,也到了祁九渊该走的时候了。
        半月前端木蓉给机关城去信,提到那位想要留在墨家姑娘伤已好了大半,半月后便能回去。至于为什么不留在医庄,端木蓉也有自己的打算,过不了多久巨子便要回来,她们也得回机关城一趟,待也要待很久,不如先把伤患送走,再留自己整理行囊。
        临走前高月还有些不舍,倒是祁九渊接受良好,半蹲在高月面前和她平视,也不知从哪变出一朵花来送到了高月手里。
        也无半分讨好之意,貌似是从高月身上看到了什么,倒像是把花送给了自己。
        “青瓶外敷,白瓶内服,一天各一次,别忘了。”
        端木蓉绷着脸,就见祁九逐笑颜开:“谢蓉姑娘。”
        说着将一朵白花别在她耳旁。
        静默一片,一时间只能听到鸟儿清脆的叫声。
        朱雀扑棱棱落了地,顺便来镜湖医庄接人的班大师和墨家弟子就听得后院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别——蓉姑娘轻啊——!”
        “啊——!”
        惨叫声惊起林中鸟雀。
        “啊?盗跖头领回来了?”
        ***
        最后因为祁九渊动作过大导致伤口崩裂,还是端木蓉黑着脸给她包扎好。
        祁九渊连忙陪笑。
        高月一旁憋笑憋的很辛苦。
        “带走吧,”端木蓉冷冷道,“在医庄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到了机关城让她多做事少说话。”
        回去的路上那位墨家弟子还哈哈大笑说:“姑娘你惹端木头领生气的本事跟盗跖头领是不分伯仲啊!”
        “……”
        年轻人啊。班大师摇摇头,专心操纵朱雀。
        -待续-


        9楼2019-10-12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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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危机】
          在班大师的带领之下,祁九渊进了机关城。
          乱世中一方净土,安静祥和,也不怪百姓向往了。
          祁九渊被安排在一个两人住的房间,另一个还在巡逻,所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闭上眼,几张面孔变在脑子里循环,挥之不去,心中惴惴不安。祁九渊忽然想起临走时大司命对她所说。
          「无论如何,放心去做。」
          大司命向来不会说这样的话,然而这次却十分认真。
          给祁九渊一种可能再也听不到的错觉。
          无论什么呢?又去放心做什么呢?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言说。
          “大司命”和“羲和”这两个名字仿佛时时刻刻罩她们头顶的笼子,祁九渊明白她这位毒舌的师父想向她传达些什么,然而祁九渊现在显然是不能琢磨透了。
          门吱呀开了,祁九渊警戒起来,茫然瞬间挂在了她脸上,来人应该就是和她同住一屋的伙伴了。
          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女,对方见屋里有人也没惊讶,想来是被通知过了,掩好门便坐在祁九渊对面的床榻上,笑着介绍了自己:“我叫邹灵。”
          “祁九渊。”
          “好特别的名字,”祁九渊刚想和对方客气一下,然而紧接着一句话立刻让祁九渊噤了声,“或跃在渊的渊?”
          或许是她太过敏感,当年给她卜算的那根竹签上,正是或跃在渊。
          对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似乎在奇怪祁九渊为什么不说话。那双漆黑眼珠里映这祁九渊,祁九渊却看不到底。
          “是。”祁九渊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那一刻祁九渊竟觉得这个邹灵要比端木蓉还要恐怖。
          邹灵忽然近前,祁九渊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邹灵没管她的动作,反而将手贴在了祁九渊额头上。
          “怎么出冷汗了?染了热病吗?”邹灵问她,“也不是啊……”
          祁九渊这才大梦初醒般,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回答说:“旧伤复发而已,有些疼。”
          自己或许太草木皆兵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又在怕些什么呢?
          ***
          两人又用了几天熟络起来。
          邹灵说她来自楚地,和父母走散,流亡至此。而这《周易》她是略有耳闻,听了祁九渊的名字,这才想起来。
          “那你呢,阿渊?”
          记忆太过久远,已经模糊不清,祁九渊早就记不得自己为什么到如今这一步了。
          “之前遇到了土匪,受了伤,好在蓉姑娘救了我。”
          “可惜没病过,没理由去找端木头领。端木头领医者仁心,应该很温柔吧?”
          “哈?”
          祁九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到了轮班的时辰,邹灵急匆匆和祁九渊告了别。祁九渊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清静去了。
          之后她也陆陆续续见到了其他几位统领,除了盗跖基本上都是进行了友好交流,大概是见端木蓉总找她,于是就老问她端木蓉的近况,一开始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后来就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回答说:“盗跖统领既然关心,那就自己去看看吧。”
          祁九渊算是明白当年少司命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了。
          今天夜里她要去机关城外巡逻,大铁锤带队,祁九渊和几个墨家弟子跟在周围。队伍里还有位女弟子,即便没见过也自然而然凑到了一起。
          机关城外这片森林向来是静谧无声的,到了夜里更是一片死/寂,今天的风虽然大,但也足够人听起其间混杂的诡异声音了。
          空气里有一丝血/腥味。
          大铁锤立即提醒几个恐慌的墨家弟子警戒起来。
          这样层次的过招对决,靠的不是眼睛,而是皮肤和耳朵,皮肤感四周之变化,耳朵听万物之动向。
          祁九渊听得后方一阵异响,电光火石之间,隐匿在黑夜当中的敌人已然攻向祁九渊身后那位女弟子。
          大铁锤迅速出击,但武器笨重,眼瞧着女弟子要被致命一击,祁九渊无法,只能以身相护,利爪立刻在她后背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女弟子一惊,但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搂住祁九渊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铁锤不偏不倚击中了隐蝠,接连着倒了三棵树。
          看着女弟子惊慌失措的表情,祁九渊自嘲的笑了笑,隐藏身份的代价实在太大。
          女弟子跟端木蓉学过,略通医术,只不过现在工具简陋,女弟子只能撕衣服给祁九渊简单包扎。
          “抱歉,请忍一下。”女弟子看到祁九渊因为疼痛有一瞬扭曲的脸说道。
          “无妨。”祁九渊摆摆手。
          这里没人是隐蝠的对手,那边两个男弟子已经远离了战场,朝她们这边挪过来
          “你们脚程快,先回去找头领禀报。”祁九渊冲那两个男弟子说到,男弟子点点头便往机关城那边赶,女弟子则将她扶起,一步步走回去。
          流沙出动了,祁九渊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有流沙的成员,只能盼着他们运气好,不要再遇上其他人了。
          两人走的很慢,但也慢慢远离了危险地带。
          祁九渊四处看看,刚想着装作疼得不行,让女弟子放下她先走,结果身后一阵异动,混杂在大铁锤的咆哮之中。
          那一刻祁九渊觉得背后发凉,回过头去,她看见月影之下,一人足尖轻点,飘然立在树梢之上。熟悉的轮廓让祁九渊瞬间顿住了。
          那人似乎扫了祁九渊一眼,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祁九渊一直愣着,直到女弟子将她唤醒。
          “……醒!醒醒!”
          她再抬头看,树梢上已然没了那人的身影。
          女弟子见她回神,便揽过她欲走,却觉手间一阵黏/腻,结果发现手心被染成了鲜/红色,再定睛一瞧,祁九渊的脸色已然白了,漆黑的眼睛仿佛是被人安在上面,毫无神采。
          手足无措间,渺茫的箫声从远方传来,女弟子看到祁九渊眼里回归了一丝清明,还没来得及反应,祁九渊便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软的向前倒去。
          ***
          脑袋里一片混沌,什么东西正灼烧着她的神经。
          冲天的火光和刺耳的尖叫。
          有人向她伸出手,火焰却立刻缠了上去,将那只手烤成了黑炭。
          祁九渊被那焦枯的手拉近,她看见那人眼睛里映着她,红着眼睛、带着杀/气的她。
          再醒来时祁九渊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陌生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看她一睁眼便兴奋地叫到:“她醒了她醒了!怪女……”
          “天明!”话被另一个甜甜的声音呵止了,“不要吵到祁姐姐休息,我们先去找蓉姐姐去。”
          祁九渊头疼得厉害,喉咙又有些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就任由两个人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端木蓉便来了,还是她离开医庄时的表情。她二指搭在祁九渊的手腕上,发现脉象平稳后才松了口气。
          祁九仰头,一口喝尽了端木蓉端来的药,见端木蓉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只好嘶哑着声音强行转移话题:“蓉姑娘,铁头领……”
          “小高和阿雪到的及时,他伤的不重。”
          “哦……那阿清(女弟子)呢?”
          “她很好。”
          “还有阿和阿远呢?”
          “班大师接到了他们的通知。”
          “那……”
          端木蓉抱臂,貌似是在等她还能说出什么旁的人来。
          “蓉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我们也遇到了流沙。”
          端木蓉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简略说了他们遇袭的前因后果,还跟她说跟高月一块的那个少年叫天明。
          “问完了吗?”端木蓉看着她,似乎她再问一个问题就要掏出银针来。
          祁九渊讪笑,不敢接话。端木蓉很满意她这态度,紧接着说:“那我就来问问你这伤……”
          “蓉姑娘你还是饶了我吧!”
          ***
          过了几天,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祁九渊已经恢复活力了。
          期间阿清来看望过她几次,邹灵从任务中回来也赶过来了。
          然后祁九渊也正式见到了那个叫天明的少年。
          他和高月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个紫衣少年,高月在给他们介绍机关城。
          瞧见祁九渊,高月便带着两个少年过来了,高月问了她的身体状况,而后面两人大约是不知道怎么称呼,跟祁九渊面面相觑。
          “祁九渊。”不等高月介绍,祁九渊冲二人微微颔首。
          “少羽。”紫衣少年很拘谨,礼数周到,气质出众,看长相和听名字,祁九渊也辨识出这是项氏少主。
          另一个少年便是天明了,是个性子活泼的主,大约瞧着她面善,于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跟她道歉来着。
          这位祁九渊在阴阳家时有所耳闻,跟随剑圣盖聂的那位少年。
          “无妨,是蓉姑娘太紧张了。”
          “是祁姐姐你太不看重自己的身体了。”
          “你们要去哪,我也一起。”
          “祁姐姐你转移话题转得太僵硬了。”
          “啊啊,对不起月儿。”
          ***
          前日夜里徐夫子被“盖聂”袭击,始终游离在外的剑圣此刻更成了众矢之的。
          隔日高渐离便遇到了伪装的端木蓉。
          一场风暴酝酿在平静之后。
          鸩羽千夜扩散得很快,几位统领很快有了应对措施,而端木蓉更是立刻让人将手帕和解□□派下去。
          祁九渊出来时碰到了急匆匆的高月和少羽,高月将百草丹给她,然后三人迅速决定抱个团,去找还被困在危险地带的天明。
          “祁姐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先去找天明吧。”
          原本天明所在之处该是安全的,秦军找不到那去,然而那儿却是鸩羽千夜蔓延后,最先影响的地方,无论如何得先把人放出来。
          然而没走几步,祁九渊便拉住了高月,一旁的少羽显然是察觉了,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
          铁甲兵从后面围上来,祁九渊挡在高月身前。
          “先带月儿走。”
          人还不少。
          “祁姑娘……”
          “你们先走,万一那边也来人了就跑不了了。”
          高月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跟着少羽走,想着等碰上其他人之后再回去。
          两人走远后,一队铁甲兵也到场了。对方显然是杀/红眼了,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
          祁九渊身体灵活,左躲右闪,毫发无损,火蛇却缠上了重甲兵,不忍看到这一幕似的,祁九渊闭上了眼睛,刚刚放下的手微微颤抖。
          -待续-


          10楼2019-10-12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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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故人】
            祁九渊撞上了端木蓉。
            祁九渊说了高月一行的情况,端木蓉则仔细交代了几句鸩羽千夜,走时她冲祁九渊微微颔首,道:
            “去墨核密室,”她犹豫片刻,将百草丹交给了祁九渊,“拜托你了。”
            若是遇见中了毒的弟子,就拜托你救他们了。
            去铸造大厅有好几条路,但最近的一条要穿过鸩羽千夜弥漫的地区。祁九渊既然应了端木蓉,那总该尽尽力,反正这手帕还有些药效。
            路上遇到的人还不少,阿清和几个人都揣着手帕,拿着百草丹,准备去别处救其他弟子,祁九渊与他们说了几句话道别,紧接着便看到了背剑疾行的高渐离,他没与雪女一起,想来是分头行动了。
            “高统领。”
            高渐离微微颔首,上下打量她一眼:“小心。”
            “是。”祁九渊有些意外,但仍然拱手。
            ***
            少女的手掌心里亮起绿光,温润的内力在祁九渊的经络间游走,原本淤塞之处尽然被打开,淤/血流出,祁九渊也舒畅不少。
            只不过血/染了绷带,少女便细细将绷带拆开换上新的。
            “谢谢。”祁九渊冲面无表情的少女一笑,露出了小小的虎牙。
            少女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手下也重了几分,疼得祁九渊直扭曲了表情。
            “好了。”少女转过身,语气淡然,隐隐藏着些怒意。
            “诶!别生气啊!”
            祁九渊急急忙忙赶到了少女身前,手指尖漂浮着一朵火焰聚成的兰花,献宝似的送到了少女跟前。
            火光映在二人眼睛里。
            「这花送给姑娘,姑娘可还喜欢?」
            初见时祁九渊笑吟吟的模样重叠到现在这个傻笑的人脸上。
            少女一愣,偏过头去。
            “去。”
            “嘿嘿,我就知道小衣不会怪我!”
            少女瞪了祁九渊一眼。
            “莫要逞强!”
            “好好好,我知道了!”祁九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走,咱们找师父玩去!”
            少女被拉住了手,对方掌心的温度本是偏凉的,她却觉得发烫。
            “你……你先放开。”
            声音很小,祁九渊并没有听见。
            于是两只手牵在一起,直到见了大司命也没放开。
            ***
            别了高渐离,祁九渊估计了一下距离,带上了手帕。不一会紫色的迷雾弥漫,眼前的走廊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墨家弟子,祁九渊掂了一下,这瓶子的大小应该能装九粒。
            端木蓉说目前为止,鸩羽千夜只会导致人昏迷或是进入假/死状态,若是十二个时辰后没有服用解药的话才会真的死/亡。就近原则,祁九渊将药喂给了她身边的人。
            将人一个个搬离鸩羽千夜的地区,手帕上兰花的颜色也要褪去,祁九渊抬步欲走,然而鸩羽千夜毒/雾的最深处,却响起脚步声,一团人影在朝她走过来。
            后面的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祁九渊看得不甚清晰,然而为首的她却认识。
            “阿渊。”邹灵笑得纯良,“该收网了。”
            祁九渊起初因“或跃在渊”怀疑过邹灵,然而转念一想若真是卧底又为何要卖这么大的破绽给她。
            现在再一思索,这故意露出破绽又何尝不是种暗示与警告。
            阴阳家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身边。
            对方猩/红的眼睛里的杀/意毫不掩藏,她手指微动,黑暗中的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祁九渊这才发现这些人竟是墨家弟子,然而他们涣散的瞳孔却传递着他们已经死亡的讯息。
            火焰裹挟着灼人的风,猛然袭向邹灵。
            邹灵如鬼魅般躲过,又一阵诡异而又宛转的哨声,“墨家弟子们”的身体扭过了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她攻来,他们脸上保持着死前的表情,或惊恐或愤怒或坦然,现在却再不会改变了。
            “得罪了,前辈。”
            祁九渊看向邹灵,后者正极为谦卑地冲她行了个礼。
            叫她前辈,会御/尸。
            祁九渊曾听说云中君收了位天赋极高的徒弟,但她却从未见过,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这尸/人不同于云中君的药/人,前者的动作要比后者灵活许多,只是无法自主攻击,需要人通过媒介来控制。
            思考只在刹那之间,“墨家弟子”攻了上来,祁九渊矮身躲过,手帕被拳风吹开,祁九渊屏息,侧身握住其中一个“墨家弟子”的手腕,火焰立刻缠了上去灼烧着他的皮肤。这样的优势并没有维持太久,祁九渊显然忘了眼前这位御/尸人是拜在云中君门下的。
            很快,祁九渊发现一个令她冷汗直流的事实,她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变的迟钝了。
            邹灵察觉到祁九渊的变化,笑着解释说:“这鸩羽千夜里,我加了点专门对付前辈你的料子。”
            云中君可是五长老里最善用香的啊。
            在这儿倒下,在这人面前倒下,后果祁九渊不可估量。
            但她知道,阴阳家向来不容背叛者。
            出手的瞬间脑中一阵刺痛,火蛇霎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动山中鸟兽的尖叫。
            一如多年前在火海中的嘶吼。
            ***
            祁九渊只能感觉到自己是被拖着走的,身旁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却嗡嗡的,听不清晰。脑子里的火又烧起来,原本就游离在昏迷边缘的意识被扯进更深层的黑暗里。
            人。
            死/人。
            阴阳家。
            阿爹阿娘。
            简单的几个词凑到一起却成了场噩梦。
            祁九渊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再想起过爹娘了,她以为是自己冷情冷性,连生养她的父母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未曾想过是被人抹去了。
            连带着全村人的死/亡一起。
            「你为什么还活着。」
            有人质问。
            火海中她时哭时笑,活像个疯子。
            ***
            墨家的铸造大厅里跪着一排墨家弟子。
            他们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手指却不约而同地绞在一起成了个诡异的形状。
            祁九渊被拖过来扔到了第一个,身边正是她救过的那位墨家女弟子阿清。
            阿清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虽然醒着,眼睛里却毫无光彩,也亏得她的胸膛仍在起伏,否则阿清真要以为她死了。
            只不过很快他们也都要死了。
            那卫庄说了,沙子漏下一层便杀一人。
            阿清知道那是流沙的人,和秦军是一伙儿的的,而他们多半是被作为人质,逼迫墨核密室里的统领们出来的筹码。
            现在沙子快漏完一层了,阿清鼻子酸涩,她并非不忍看到即将出现的那一幕,只是心中愤恨,恨自己太过弱小,无力保护自己也无力保护别人。
            墨家弟子在入了墨家时便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不代表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同伴送死。
            忽然似有风掠过,一人被粗暴地扔到了地上,发出闷哼,待阿清看清了被绑来的人,瞬间心下一凛,竟连端木统领都被抓来了。
            而那阵“风”停在了卫庄那边——是个恶/心的蝙蝠人。
            赤练摇曳生姿,款步至端木蓉身前,蹲下微抬起后者的下巴,左右看看,仔仔细细欣赏了端木蓉疼得冷汗直流的模样。
            “姐姐是不是觉得身上仿佛有万只蚂蚁在啃/噬?”
            阿清暗自瞧了端木蓉一眼,即便在疼痛之中,端木蓉的手指仍是绞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赤练竟注意到阿清的眼神,便也往端木蓉身后看去,再看其他人,莞尔一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赤练那双媚眼看向了墨核密室,“向里面的人传达信息?”
            “不过,好像有人并不想死啊。”
            赤练走向了跪着一动不动的祁九渊。
            她自然是不会摆出非命的。阿清暗忖。祁九渊呆呆的样子仿佛在这儿跪着的只是具空壳。
            “呵……”
            阿清听见身边人笑了一声,轻而短促。
            “呵呵……”
            祁九渊又轻快地笑了,阿清听得却有些瘆得慌。转头看向祁九渊,她那副样子却更渗人了。
            七/窍/流/血。
            赤练是没料到竟有如此怪状,下意识看向了卫庄,卫庄仍是巍然不动,看着沙漏。赤练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第一层的最后一粒沙子正好落下。
            卫庄提起鲨齿,赤练自动自觉地让开了地方。
            阿清闭上眼睛。
            鲨齿举起,落下。
            却并未有人倒地的声音。
            阿清猛然睁开双眼,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人已经到了身后三步远,像是刚躲开攻击的样子。她脸上被剑气划出细细的血/痕,然而嘴角飞扬,在那张爬满了血/迹的脸上,露出一个疯/癫的笑来。
            “阿渊?”
            那模样让阿清心中一震。
            她知道祁九渊或许来历并不简单。森林遇险之后,祁九渊为救她受了重伤,她也自然而然担起了照顾祁九渊的重任。
            阿清没有计算过,但记忆里祁九渊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醒来时也是要么尖叫要么冷汗直冒。
            唯一不变的是眼里的惊恐。
            如今看来,她的猜测确实没错。
            祁九渊身边燃起熊熊的火焰。
            墨核密室内几位统领也有些惊讶。
            雪女握紧了手中的箫。
            “她……蓉姐姐曾和我说,让我多多注意些她,但我并未发现异样之处。”
            几位统领中不用多说,祁九渊与之关系最好的是端木蓉,其次便是盗跖与雪女。雪女虽然毒/舌,但毕竟祁九渊受了她师父那么多年的“攻击”,对这种不痛不痒的言辞辛/辣根本不放在心上,再者一开始雪女对她也只是与刚入门的弟子相同,还有几分温和,直到后来才露了真面目。
            总而言之,相处起来也算融洽。
            雪女的意思便是说祁九渊可能并不是奸细了。
            “而且现在她的失控与上次她在森林时很像,”雪女稍作停顿,“都是中了幻术。”
            上次和雪女一起到森林的高渐离也点头示意。
            “可是这幻术并没有留下痕迹。”
            “我猜测是她身边的人做了手脚,以香、饮食一类为媒介,诱发她陷入迷境。”
            “邹灵与阿清便是第一人选,但如今邹灵已然失踪,嫌疑便更大了。”
            “至于目的……”
            在场几人都能分辨出那是阴阳术,阴阳家的人被追/杀,要么是与人结怨,要么就是……叛逃了。
            “我不认为与这次机关城遇袭有关。”
            言外之意便是邹灵作为奸细只为祁九渊这一个,而泄露机关城机密的另有其人。
            雪女的眼神扫过墨核密室内的人。
            祁九渊这边没了雪女的《白雪》清心,意识愈发混乱,竟不自量力地挑战流沙三人。
            虽然对上隐蝠绰绰有余,赤练隐隐压制,但卫庄,鬼谷传人,即便是无法随随便便杀死祁九渊,也完全无需全力来对付一个丧失理智略有实力的人。
            更何况还有两人牵制了。
            祁九渊很快落了下风,但疼痛却让祁九渊将她从泥潭中拉出来,意识归位时,她知道一场死/亡不可避免。
            然而就在鲨齿即将斩落祁九渊的脑袋时却突然转向,剑气将几片叶子劈成两半。
            叶片飘落在祁九渊面前,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她猛然抬头,果然发现露天的铸造大厅边缘站着一个人。
            那人紫发紫眸,蒙着面纱,神情漠然,视线从卫庄转到了祁九渊身上,那人双手合十,翻花结印,成千上万的叶片裹挟着凌厉的风袭向流沙。
            万叶飞花流!
            阴阳家,少司命!
            -待续-


            11楼2019-10-12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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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旧事】
              “带去暗室。”月神冷声道。
              星魂负手站在月神对立面,看着少司命难得出现表情的脸忽然笑起来,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事。
              大司命皱紧了眉,抿着嘴唇,没说什么。
              少司命微张着嘴,却像是被人狠狠扼住颈部,喉咙里只能发出古怪的声音。
              祁九渊被两个傀儡架着胳膊拖了下去,和少司命擦身而过。被封了内力遭了顿打,脸色苍白虚弱,却对她扯出个笑容来。
              少司命看着她,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过去,看着她消失在门后。刚刚想要强行说话时给喉咙留下的火辣热感还存在,本该习惯了这种感觉,然而此刻却疼得眼睛酸涩。
              禁闭的时间并不长,三天三十六个时辰而已,这对一个如此不服从命令的人来说,算是很轻的惩罚了。
              当年少司命刚刚达到这个位置时,也曾被关过禁闭,那时间更长,想来应该没问题……
              希望如此……
              祁九渊出来时满身血痕,虽然并未伤及要害,但看在眼里也是触目惊心。
              还是进去时苍白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死。少司命的手贴在越九渊的背上,绿光盈盈,感觉人的气息渐渐平稳才收了手,半拖半拽地把人弄回了房间。
              路上遇见星魂与大司命,星魂还是一贯诡谲的笑,大司命的视线在她与祁九渊的脸上来回扫了一扫,最终还是归到星魂的后脑勺上。
              星魂没有出手阻拦,因而也没有交流,只是向他颔首后便朝着房间走去。
              ***
              不知从何时开始,少司命便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祁九渊的视线里。
              面无表情,却并非没有情绪,或愤怒或悲戚或无可奈何。
              与以前不同了,祁九渊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了。
              万叶飞花被卫庄、赤练悉数挡下,祁九渊知道少司命并未下杀手。
              少司命或许并不能与卫庄赤练二人分庭抗礼,但实力与身份在那,也是种简单的威慑。
              也仅仅停留在威慑,阴阳家为帝国服务,现在流沙与帝国合作,就算双方不对盘,也不会闹得太僵。
              少司命此举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在可控范围之内。
              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倒是墨核密室里出了动静,一阵风掠过这几个俘虏,祁九渊看见了,是盗跖。
              卫庄若想攻下墨核密室,有无数种快速有效的方法,却偏偏选择了以人质相要挟,而且还计着时间,一个个斩杀,无疑是想拖延时间。
              至于目的……
              祁九渊想起来端木蓉曾跟她提起说,巨子要回来了。
              不可能大费周章只为等巨子自投罗网,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人跟随巨子来了,除此之外祁九渊便不知道了。至于帝国,说是要剿灭“墨家”叛逆,谁又知道实际上是想除掉哪些人呢?
              看流沙几人拦截盗跖的架势,也确实是不想让人出去通风报信的样子。
              盗跖这个“盗王之王”也非浪得虚名,重重包围之下依然能够脱身,祁九渊到怀疑自己引开赤练的动作是否是多此一举了。
              依着少司命的轻功造诣,估计也是阴阳家派来解决这样突发的“麻烦”的,但她见了盗跖突出重围却并未动弹。
              祁九渊听得一阵响动,藤蔓竟突破了地面缠上了她的脚腕,她抬头,藤蔓便不再动了。
              她看着少司命,少司命也在看着她,两人僵持。
              阴阳家容不下叛逃者,祁九渊与大司命告别的那一刻,“羲和”、阴阳家乃至少司命,都与她无关了。
              此刻,要么少司命抓她回去邀功,要么和她一起叛逃。
              祁九渊不想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发生。
              少司命显然也不想。
              两人在阴阳家也算相互扶持多年,彼此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如此,少司命没有去送祁九渊“最后”一程。
              她不希望成为对方的牵绊。
              藤蔓消失了。
              她也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
              祁九渊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她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种牵绊。
              ***
              这一拖,便将剑圣给拖来了。
              祁九渊也算是松了口气,因为自己失控造成的混乱她还不知怎么处理,剑圣盖聂的到来,简直是帮了大忙!
              鬼谷传人之间的战斗,实在精彩,端木蓉却能在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之中,准确捕捉到盖聂的身影。
              祁九渊也不知道这情意从何时而起,想来便是她离开医庄来到机关城那数月时间。
              可惜两个外冷内热之人碰到一起,这情意最终没得了回应。
              还要再拖下去吗?
              祁九渊没能问出来,腥甜的液体从喉咙涌上来,为了不让一口血直接喷到端木蓉身上破坏气氛,祁九渊咬紧了牙齿,血液便从嘴角溢出来。
              阴阳术祁九渊早用不了了,也只有身法还在。
              白凤的速度,祁九渊自认是无法超越的,但以命相搏追个平手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原本这羽刃要偏一些,伤到端木蓉的心脉,但祁九渊挡的位置着实是不对,愣是让羽刃直接伤了心脏。
              端木蓉瞪圆了眼睛欲要起身,盖聂替她解开了绳索,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身上还被下了毒,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但端木蓉比想象之中的要坚强许多。
              她向扶着她的盖聂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事,盖聂便也了然,提剑挡在二人身前。
              雪女上前,帮着端木蓉扶祁九渊躺下,端木蓉身上没了止血护心脉的药,也不敢轻易将那羽毛拔下。
              “别睡。”
              端木蓉冷声道。
              “别睡着了。”
              一如端木蓉刚救她回来时。
              生命力在流逝,然而某些禁锢也慢慢消失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父母带着孩子来到了这个村子准备定居。
              这儿很偏僻,远离战乱,祥和得仿佛世外桃源。
              在村民的热情帮助之下,一家三口很快融入了村子。
              耕地织布,一家子的生活过得有模有样。
              有一天,父母如往常一般去看星星,却忽然变得很惊恐。
              孩子不知道为什么。
              父母嘱咐孩子乖乖待在家里,然后匆匆出了趟门。
              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一个女人,她显然不是普通的流民。
              孩子失控了,村民死伤无数,父母拼死把孩子控制住了。
              最后孩子不见了,那奇怪的女人也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被烧成废墟的村子。
              ***
              她还活着。”
              端木蓉下了结论。
              心脏受损竟然还活得下来,这已经不能用命硬来解释的了。
              而且从机关城崩塌到他们坐上去桑海的马车这段时间里,端木蓉甚至还没来得及用药物治疗,祁九渊的伤口已然停止流血,开始依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同车的雪女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开始分析起这位“不速之客”来
              “伤口自愈。”
              “擅长火系阴阳术。”
              “与阴阳家少司命关系匪浅。”
              “疑似叛逃阴阳家。”
              端木蓉点点头,两人对峙的场面她是亲眼得见。少司命素来以令人闻风丧胆著称,那般优柔寡断可不像个“死亡使者”的样子。
              叛逃,端木蓉并不觉得这人是从阴阳家逃跑出来的。就这以身犯险的架势,倒像是求死来的。
              火系阴阳术。大司命虽是修习秘法,但她是火部的长老,祁九渊极有可能是其部下弟子。
              实力颇强,该是阴阳家重用的对象,然而她们却未有耳闻。
              至于第一点,端木蓉觉得这已经不是她一个医者可以解释的了。
              “如此轻易地放了她,想必阴阳家打的不是她实力上的注意。”
              “或许和她有自愈能力有关。”
              “或者说和她拥有自愈能力的原因有关。”
              然而这原因究竟是什么,她们也不得而知了。
              这个话题的讨论也告一段落,雪女掀开帘子与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坐回来向端木蓉说到:
              桑海城要到了,你们先回据点,我们很快就会回去。”
              “嗯,”端木蓉垂头,“你去吧。”
              -待续-
              *关于秦时正篇的故事线整个延后了,因为要加某些情节到前期,会有非秦时正篇人物出场。这章就是为了救蓉姐姐,虽然这应该是聂蓉感情的催化剂,但毕竟女主的挂在那儿,而且女主和蓉姐姐的关系好,见死不救还是很不正常的。而且聂蓉的感情也算是细水长流,水到了渠也就成了,不过本篇里不会有这方面的具体描写,就由大家想象啦!


              12楼2019-10-12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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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桑海】
                墨家的新据点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祁九渊端坐在床榻上,屋内是端木蓉呼吸的声音,屋外是剑圣削木剑的声音,再远便是虫鸣,和风吹过叶子的飒飒声。
                “蓉姑娘。”
                端木蓉淡淡地应了一句,仍背对着她,哒哒哒的似乎在捣药。
                “我……”祁九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打从接近端木蓉或者说接近墨家的那一刻就是有目的的——她想借着墨家的荫庇,逃过阴阳家的掌控,甚至逃过她自己的过去。
                端木蓉终于捣好手底下的药,转身走到榻边,拿着捣碎的草药便往祁九渊脸上抹,祁九渊下意识躲闪,结果一阵刺痛,这才发觉脸上有伤。
                脸上的草药不好固定,端木蓉只能用绷带给她包了又包,露出眼睛鼻子嘴,和小半张侧脸,看上去实在奇怪。
                “别动,”端木蓉制住祁九渊想去摸脸的手,“你刚刚有什么说问的?”
                “你身上的毒……还有阿清可好?”祁九渊的记忆只停留在阿清跪在身边,端木蓉被抓来还中毒的阶段,对于少司命和她救端木蓉的事都模模糊糊的,像是做了个梦。
                “这毒有解,”算是端木蓉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多亏了你,他们都得救了。”
                “不……”客气二字险些出口,端木蓉的眼神便刺过来。祁九渊有种预感,若是她说完整句话,恐怕刺过来的就不是眼神了。
                端木蓉拿着染血的绷带出去了,祁九渊以为她是去叫其他统领,但等到端木蓉再回来,也没有其他人。
                祁九渊奇怪,却也没说出口,反倒是端木蓉见她总探头探脑的,直接回答说:“这是桑海的郊外,他们进城去了。”
                紧接着又说:“你心脉受损,经络堵塞,内息混乱,阴阳术暂时不能使用。”
                “若我不在,他会照看你。”这个“他”指的便是外面的剑圣了。
                这是在打消她逃跑的心思了。
                祁九渊讪讪道:“我还无意领教盖先生的剑术。”
                祁九渊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实力,全盛时期以命相搏,去拼上一拼,尚能跟纵横抗衡一番——只不过能不能全身而退便未可知了——然而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打败她便如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再者,现在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祁九渊被困在床上,想起来刚被捡回镜湖医庄那段时间,也像如今这般动弹不得。端木蓉本不善言辞,好在是有高月……
                高月……
                刚醒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祁九渊甚至没去注意这是哪。
                不过根据端木蓉说的,他们在桑海郊外,其他统领进了城,端木蓉在这儿,那高月呢?
                “月姑娘……”
                端木蓉转过头,眼神像针似的:“你不知晓此事?”
                邹灵的目标是祁九渊,或者仅仅是因为狭路相逢,邹灵才不得不出手解决她。看端木蓉的态度,阴阳家恐怕另有人以高月为目标了。
                “我只负责接受任务完成任务,若是没有一点消息透露,恐怕就是长老之上的人,才能知道的事了。”
                “是月神,”端木蓉并未隐瞒,“你可知道月儿被带去了哪里?”
                “月姑娘可是燕国高月公主?”
                端木蓉未置一词,却是恍然大悟,祁九渊则接着说道:“桑海,齐鲁之地,东海之滨,阴阳家早有计划,倾巢而出,蜃楼便由此出航。”
                “月姑娘多半是被带到蜃楼之上,只是此次出航与苍龙七宿究竟有多少关系,我便不得而知了。”
                祁九渊看向东方。
                ***
                紫发蓝衣的女人牵着棕发橙衣的女孩。
                前者带着眼纱,即便透明的能看到她的双眼,却仍看不穿她的心思,嘴角有些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后者便任由女人牵着,眼睛虽大,其中却并无神采,直直盯着前方幽蓝色的火光。
                那条半透明的路一面是黑的,穹顶似的笼罩在两人的头顶,还有一面在她们的脚下,是能看见迸射的火星的,一旦落下,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只是不论女人还是女孩都是没有露出任何恐惧的色彩。
                路的尽头,有人浑身裹着黑衣,一如他从前那般,高高在上。
                “东皇阁下。”
                “月神。”
                蓝衣女人是月神,橙衣女孩自然便是被掳走的高月——或者说,高月公主。
                东皇太一与月神在说着什么,但这些话却没有几个字真正进了高月的耳朵里。自始至终,她就如一个精致的人偶,呆呆地站在那儿。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东。”
                直到竹简将她环绕,指尖刺痛,高月这才慢慢地转动脖子,看着一滴血飞向了其中一片竹简。那上面写了四个字。
                东皇太一说:“姬如,千泷。”
                在东皇太一的指引之下,高月接过那片竹简,其他竹简便像是脱了线,噼啪掉在了地上,掉在了她的脚边。
                高月捏着那片竹简,指尖泛白,创伤处崩裂,渗出更多的血液,浸透了竹简的纹路,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高月盯着那四个繁复的字,一双眼睛里终于泛起了波澜,只是七分疑惑三分怒火,显得那么狰狞。
                但疼痛并没能让她的意识回笼
                这不对。
                喉咙仿佛被死死扼住,甚至吞咽都变得困难。
                高月向来是温柔恬静的,然而这时候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尖叫,像是猛兽绝望而凄厉的嘶吼。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嘴唇翕动。
                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毫无反抗,安然接受命运。
                然而出口的只有机械的重复:“姬如,千泷。”
                瞬间,便如崩溃的堤坝,洪水滔天之后,江河归于平静,放眼望去也成了一片荒芜,只剩下骇人的死寂。
                从此这世上没有了墨家的高月,只剩下阴阳家的千泷。
                ***
                祁九渊是被月神捡回去的。
                一开始作为阴阳家的普通弟子,没多久便被选中成为五灵玄同。
                听大司命曾提起,祁九渊作为火部弟子,一开始是要由东君培养,与另一位水部弟子一起,独立于五长老之外。
                不过计划并未成形,前任东君叛逃,不但这个人在阴阳家提不得,就连和其有关的东君之位和这个计划也成了禁忌。
                最终大司命成了祁九渊的师父,而另一位水部弟子则拜在湘夫人门下。
                少司命更新换代之后,这两人也分别被赐名羲和与望舒,作为首领与护法的直系手下,与五长老共同承担任务。
                祁九渊自认,一路走来还算顺风顺水。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阴阳家的利刃,要为阴阳家扫除一切敌人。
                第一次杀人时,温热的血喷溅在祁九渊的脸上,彼时,少女并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待到目标清除完毕,便施咒让尸体燃起火焰,烧成了灰烬,风一吹便散了。
                但力量愈强,祁九渊就愈发不安。
                当然,她虽然清晰记得那些死人的脸,却并不是怕那些人午夜梦回时找她偿命,因为那是她的报应。
                祁九渊知道自己并非因此变得软弱,变得连结印手都开始发抖。
                然而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无法根除,病情就愈发严重。终于祁九渊开始退缩。
                和少司命的任务并不成功,羲和失控了,少司命打晕了羲和,勉强完成任务。羲和因为办事不利进了暗室。
                自此,“软弱”的羲和心里,便埋下了逃的种子。
                “所以你逃了?”端木蓉说。
                “是,”祁九渊点头,“我借着师父为我争取来的任务,从阴阳家逃走了。”
                “看来大司命并没有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怎么?”
                “巨子便因她的六魂恐咒而死。”
                祁九渊一时语塞,她是不认得这位巨子的,但这位巨子是墨家的首领,看来端木蓉也十分尊敬,杀掉巨子的人和她有点关系,现在她却和端木蓉面对面。
                “此事你知道多少?”
                这便是避不过的话题。
                “我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逃了出来,而且习六魂恐咒需通过秘法,”祁九渊伸出自己的手,“一般人还学习不得。”
                端木蓉并未表态。即便祁九渊说的都是真的,她也该是半信半疑的。她的问话只是在收集信息,至于分辨真假整理有用信息,那是下一步要做的。
                不一会儿,端木蓉被一个墨家弟子叫了出去,紧接着祁九渊被端木蓉叫了出去。
                “他们有话要问你。”
                他们,指的自然是其他统领了。
                端木蓉看向某处,祁九渊自然而然地看过去,一个人斜靠在树下,正是盗跖。
                他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祁九渊却分明觉得有一丝寒意。
                这才是仇人相见应有的气氛。祁九渊想着。
                临走前,端木蓉封了祁九渊的几个穴道——为了不让她逃走,还易容成女孩模样,盗跖则是扮作她哥哥。守城的侍卫并没有也不会有那个眼力,看透二人的伪装。
                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祁九渊被带着,和他们擦肩碰踵,最终停在了一间貌似不起眼的店门前,那匾上面写着“有间”二字。
                -待续-


                13楼2019-10-12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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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05: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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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无名】
                  阴阳家上层内部分工明确,祁九渊这一类人只是负责抓,从那些人嘴里撬话是大司命、星魂等人的活计,不过她也不是没见识过阴阳家的审讯。
                  读心术并非看穿内心那般简单,祁九渊瞧见那些被施了读心术的人,面目狰狞,撕心裂肺,看上去比抽筋扒皮还要痛苦。
                  这一是让学习读心术的五灵玄同进行观摩,二就是杀鸡儆猴。第一次被带去看审讯现场,未经世事的五灵玄同多少有些不适,不过倒也有几个面无惧色的,彼时从未想到自己之后会叛逃的祁九渊就是那“几个”里的一个。
                  这也成了祁九渊逃出阴阳家之后的噩梦之一。
                  相较之下,坐在墨家众人面前接受公开处刑,对祁九渊来说就要好过得多了。
                  徐夫子、班大师、大铁锤、高渐离和雪女围了半圈坐在祁九渊对面,天明因为高月的原因也要求旁听——到忘了一点,天明已经是巨子了。
                  问题很简单,先问她是什么身份,再问她的目的,最后问阴阳家的目的,祁九渊就又重复了一遍和端木蓉的对话。
                  身份,自然是阴阳家的羲和。
                  羲和是阴阳家的影子,更为外人所知的可能不是羲和之名,而是一个会把人烧成焦炭的女人。
                  那你问望舒是谁?在哪?干什么?祁九渊均是摇摇头。关于望舒的一切信息,她都是从月神和大司命那儿得来的,她只知道望舒是名水部弟子,至于是男是女是圆的是扁的,她一概不知。
                  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很简单,借着墨家逃避阴阳家的追捕。
                  “那你为什么要逃?”雪女问道。
                  “我怕了。”
                  “害怕午夜梦回时?”
                  “当然不,我只是……”每个阴阳家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只是不想再用阴阳术了。”
                  至于阴阳家的目的。
                  “我只是阴阳家的棋子、幌子,甚至……算不上这些。”
                  祁九渊又接着补充:“强大如东君尚被捉回,若阴阳家想,我的出逃不会如此顺利,所以……”
                  “所以阴阳家轻易放了你,想必打的不是你实力上的主意。”雪女突然想起来桑海的路上端木蓉所说的。祁九渊虽然实力不俗,但远比不上研究她这个人本身的价值。
                  “是,他们并不在意我是否叛逃,而放走我也是他们有意而为之,否则师父也不会那么容易为我得到这个任务。”
                  “他们想让我来墨家得到点什么,跟着你们远离阴阳家,然后像是走圆一样再回来。”
                  祁九渊脑袋一痛:“我最终还是要回到阴阳家。”
                  ***
                  穿着粗布麻衣的行人之间,有一人十分显眼。这人的披风竟全是白色的,街头巷尾流传那使得一手好剑法的少侠哪个不是黑衣罩头,这白色披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中有个游手好闲的便卖弄起来:“这人啊,估计是从西域来的。”
                  “怎么说?”正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一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凑了过来。
                  “嘁,”旁边摊子的妇人不屑地摆摆手,冲众人道,“老张这整天神神道道的,你们也信?”
                  有人听了觉得有理,老张见刚聚拢来的人群就要散去,原本想卖个关子,此刻也不顾了便说:“诶诶,别走啊!听说西域人会穿这样的衣服为了防暑,至于怎么个防法……”
                  老张挠了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众人只当他是胡诌,便也散去了。而那被说到的白衣人,正蹙着一双秀眉,浅灰的眸子正盯着远方,。从身形和面容看,是个少女,她的白兜帽下还飞扬着靛蓝色的发丝,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或许是少女太过专注,甚至有人从背后撞上来也纹丝不动,直到对方低声道了歉,少女这才下意识的回应,转头看向了撞她的人。
                  是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甚至要小一些,也有可能是面黄肌瘦身材单薄的原因。女孩身边跟着身量更高却依旧瘦弱的少年,少年也跟着道歉,像是唯恐惹到了富贵人家。
                  说话间能听出来女孩和少年是兄妹,身上虽不是破破烂烂的,但也并不干净整洁,可能是逃荒过来的。少女一路过来见了太多这样的人,她也并不在意这个,但……
                  但那女孩身上,却有着她最熟悉的气息。少女正在思索,但女孩和少年见少女并未怪罪,便立刻低着头,唯唯诺诺、脚底抹油溜了。
                  “诶……”也不知是不是逃跑心切,少女未能拦住两人。转眼,女孩和少年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少女想要一探究竟的计划只能作罢,转身扯了扯兜帽,便向着她原本的目标,停驻在桑海城边的那艘华丽而神秘的大船——蜃楼而去。
                  一路上身边是叽叽喳喳的人群,多数已经凑到栏杆边上,无不是在谈论这蜃楼的。
                  少女再一抬眼,浅灰的眼眸已经变了盈盈的蓝色。
                  【它】就在上面。
                  日头偏西,街上的人陆陆续续收拾回家,少女也随之离开了岸边。
                  少女的对【它】的感应已经微弱,太阳落山后【它】更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
                  虽是时间紧迫,但也不能贸然行动。
                  一路走过来,少女发现了两家客栈,一家挂名“有间”,但等她到时客栈已然大门紧闭,不知道掌柜是因为什么事,这么早就打烊了。
                  第二家着实隐蔽,规模较之“有间”要小,不仅如此,这第二家连名字都没有。暂且称之为“无名”吧。
                  无名客栈的掌柜是个女人,说是姓白,对这位傍晚来客倒也热情。
                  “看姑娘打东边来的,怕是先去的有间客栈吧。”白掌柜笑着问,没什么恶意,少女也没隐瞒,便点点头:“那家客栈离我更近些。”
                  “有间的掌柜做菜是一绝,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这住店和吃菜估恐怕都是不行了。”
                  少女也是奇怪这点,于是便问:“为何?”
                  “店里来了几位老主顾,怕是要常住呢。”
                  原来是包了场子。但少女却觉得这位白掌柜的语气有些奇怪,没等她搞明白,白掌柜就又说话了:“不过姑娘来的可真是时候,再晚些小店就要打烊了。”
                  少女顿了一下,她忘了这中原有诸多条条框框,还以为是半夜推门都能进的客栈呢。
                  “抱歉,我……”刚刚来这里。
                  “诶,道歉做什么,”白掌柜摆摆手,先是去关了店门,又回来,“姑娘可要点小菜?”
                  少女点点头要了间房,又点了菜,坐稳后白掌柜端上了最后一道吃食。主食是粗粮,然后配以蔬菜,肉少的可怜。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少女在吃饭,白掌柜坐在一边跟她聊起来。
                  “姑娘是西边来的?”白掌柜问道,少女点了点头,摘下了兜帽,露出包裹着靛蓝色长发的缀满银饰的头巾,似是想起什么,说:“请问,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刚刚来这,不懂这里的规矩。”
                  白掌柜倒是很热心,回答说:“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点,酉时过后,太阳落山,就不要再出门了。”
                  “宵禁?”
                  “是啊,届时街上会有许多士兵巡逻。”
                  “原来如此,谢谢掌柜。”少女虽是住店,但只是因为线索断了和身体劳累,也没想到竟会有巡逻这一层去。或许是蜃楼停靠的缘故。
                  夜晚桑海城安静得出奇,也确如白掌柜所言,时不时会有巡逻卫兵的脚步声。屋内的油灯早被少女熄灭了,唯一的光源是外面那轮圆月,映着少女素白的外衣。此时少女已陷入浅眠,凡尘琐事皆已抛,也终于可以休息片……
                  少女猛然从床榻上翻身坐起,外面没有脚步声,或者说脚步声很微弱,少女的五感也非属敏感之列,本不该被吵醒,但刚刚转瞬即逝的气息就是她白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孩的气息。
                  或者说【它】的气息。
                  少女自得到神的指引成为守护者,就从上一任大祭司那里得知,神力蕴藏于【它】,而能够承载神力即拥有神体的人,则被称为圣女。只是百年来,【它】一直守护者神的子民,而圣女却未曾露面。
                  原本大祭司与守护者还有守护圣女之责,然而几百年过去,这样的责任已然淡化,直到【它】被抢夺,少女跟随指引来到此地。
                  竟然遇到了传闻中的圣女。不知【它】指引自己来到这里,是否也有这个原因。
                  刹那间,少女便已决定出门一探究竟——虽然蜃楼硬闯不得,但这桑海城总无法阻她。少女即刻起身推开房门,原是欲要溜出客栈,谁承想轻轻推开房门,一楼大堂闪着光亮,一人端坐在矮桌上,身旁点着昏暗的油灯。
                  在少女推门的前一刻那人转过脸来,像是早料到她会出来。少女心里打鼓,却还是强作镇定,一步步走下楼梯去。白掌柜本来姣好的面容在油灯下晦暗不明,显得有些阴沉。
                  飞鸟掠过天际,两人相对无言。
                  少女总算是认定了,这掌柜确实不简单,然而少女想不通,对方究竟为何在此等候她。此时方知有异,显然为时已晚,但掌柜似乎并没有要对少女不利的意思,见着少女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柔声说:“姑娘是为何而来?”
                  “为所为来。”
                  “何谓‘所为’?”掌柜端起油灯,“是桑海之中的圣女,还是蜃楼之上的圣物?”
                  掌柜款步走来,到了少女身前,纤长的手指点在少女颈下。
                  “若无圣物,何来圣女?”掌柜与少女两相对视,却无一人移开视线,“顾此而失彼。”
                  少女一顿,这才回答说:“谢前辈教诲。”
                  掌柜亦粲然一笑:“吾姓白,名袅。”
                  两人相距不过一寸,少女这才发现,眼前之人虽面色、呼吸如常,但却无半点生气。
                  少女施一礼:“楼兰,小黎。”
                  -待续-


                  14楼2019-10-12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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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阴阳】
                    夜幕下的桑海,暗流涌动。
                    自蜃楼在东海之滨现身,桑海城内的空气便愈发紧张,仿若绷紧的琴弦,一拨即断。
                    天明少羽石兰三人,与大少司命二人,两相对峙,战火也一触即发。
                    他们三人自知实力不足,若只有大司命一人,三人尚可脱身,石兰的一叶障目尚能帮他们争取片刻时间,但少司命也候在一边,即便是借助幻术逃脱,以少司命的速度也能轻易追上他们。
                    但也不能不试,如今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然而未出他们所料,在石兰放出幻术后很快便被少司命赶上,而大司命也随之而来。
                    “怎么办?”天明不安道。少羽心中自是忐忑,但也要强装镇定,这种时候更不能乱了自家阵脚。石兰已然抽出靴见的匕首,极为冷静地说:“静观其变。”连逃跑都成了奢望,他们能做也的只有拖延时间,见机行事,若真是被抓住,那便没了转圜之地。
                    三人皆握紧了各自的武器,大司命站在一旁,一个眼神那些跟随的傀儡便围了上去,诡异的红手悠然卷着额前那缕长发,一副看戏的样子,少司命足尖点在三人对面的飞檐上,双手结印,漫天绿叶席卷而来。
                    少羽首先变化了霸王枪,旋转着挡下了大部分攻击。石兰的弯刀做不到这一点,只是尽量将自己躲在少羽的保护范围内,然后消灭掉意图攻击的傀儡。虽然天明并不能熟练运用燕丹的内力,但在这危急关头,毫无章法地使用也起了效果,有的锋利叶片漏了网,即将贴近天明时却生生被震碎,几波下来三人皆是精疲力尽,少司命还是一派轻松,站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们,指尖凌空画出八卦图,叶片迅速聚合,随即便如游龙般卷向他们。
                    万叶飞花流!
                    显然三人已经无力抵挡这绝招,然而结果却好像并没有那么糟。叶龙被完全包裹凭空出现的火焰之中,尽数燃烧起来,化成灰烬散落在地上,然而那火焰似乎很不稳定,顺着散落在空中叶子几乎要灼烧到少司命的指尖,少司命却仿若不知,一直在看戏的大司命终于停了手中动作,伸手一道红光,掐灭了火焰,然后她朝少司命斜对面的屋顶上望去,眼神晦暗不明。
                    少司命一向波澜不惊的神情却泛起了涟漪。
                    众人视线里一人背光而立。天明眼力极好,看见来人的面貌兴奋不已。
                    “九渊姐!”
                    少羽还是紧绷精神,却也稍微放松下来,唯有石兰拧起秀眉,低声问道:“这是什么人?”少羽抬头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天明,也沉声回答说:“是墨家的朋友。”
                    “朋友……”石兰仿佛在细细琢磨这两个字,“那最好。”
                    “怎么?”
                    “她使得是阴阳术。”
                    这边大司命抱臂,神情复杂,似是无奈地说道:“你又是何必呢?”祁九渊朝她笑了笑,大司命竟隐约还能看到她还是五灵玄同时模样。祁九渊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三人身前,道:“走,这儿我会解决。”天明一腔热情被浇灭,想要问为什么不能留下来,然而祁九渊却没有给天明机会把话说出来,见他们没反应,先是说:“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在铸造大厅挑战卫庄赤练之事,天明少羽早有耳闻,但……但那是以命相搏他们却并不是不知。
                    随后祁九渊又对石兰道:“石兰带他们走。”祁九渊的表情与往日无异,却带着一丝决绝。石兰在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时有一瞬的惊讶,却还是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后扫过少羽天明二人,便立刻钻入巷子里,紧接着又飞身上了屋顶,少羽天明相视皱眉,但还是紧随其后。
                    少司命脚步一错像是要去追,却被大司命一抬手阻拦住了,就听她说道:“不必了,东皇阁下吩咐过,羲和为先。”大司命的红手上跳跃着奇异的光芒,她看向祁九渊道:“各为其主,如今我只能全力以赴了。”
                    或许她们都知道这所谓任务只是个圈套,却都只是想试一试。祁九渊明白大司命借任务将她送出阴阳家已是仁至义尽,以后万事,便都是她自己的事。如今祁九渊没有信心打败大少司命,但至少逃跑还是有把握的。
                    大司命的骷髅血手印,裹挟着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祁九渊双手合握翻转,几束火焰掠过万叶缠上血手,朝大少司命而去。
                    几片叶子划破了越九渊的脸颊和衣服,对面的大少司命却毫发无伤。那几束火焰被人拦下,祁九渊复而抬头,看到来人时瞳孔骤缩。
                    星魂。
                    两个字如巨石般重重砸在祁九渊心头,对方负手而立。
                    此番是逃不掉了。
                    倒吸一口凉气,祁九渊原本燃起火焰的手渐渐熄灭,星魂见此轻蔑道:“怎么,怕了?”
                    “怕?叛出阴阳家我都未怕过,”祁九渊讪讪,“你这一来,我哪里还逃得了。”
                    “倒是还有自知之明。”星魂冷哼一声。
                    祁九渊暗自结印,星魂看在眼里却极为不屑,扬唇讥笑道:“读心术还用不到你身上。”祁九渊原以为若是被抓,一定会被读心术折磨得死去活来,什么时候阴阳家变得这么仁慈了?
                    “呵,不过你大可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星魂一贯阴恻恻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祁九渊在阴阳家多年,手段有多残忍她倒是能预想到的。然而明知前路黑暗,祁九渊却忍俊不禁,突兀的笑声硬是划破了原本的死寂,只听祁九渊接着说:“那暗室确实许久没去过了,甚是想念。”
                    少司命闻声似是动容,那面纱下好像传出细微的声音,最终却归于沉寂。大司命只是看着她,那眼神似乎飘到了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去。星魂挑眉,不置一辞,招手让大少司命押着祁九渊,自己负手走在最前面。
                    -待续-
                    *有点短,会再更个短短的番外。


                    15楼2019-10-12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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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初见】
                      “师父,我做的怎么样?”女孩指尖微动,面前便出现一条小小的火龙。黑漆漆的眼珠里仿佛也被点燃一般,冲身边婀娜的女子得意一笑。
                      闻言,女子伸手卷起额前一缕长发,比起她艳丽的容貌,倒是那红色的手更引人注目。女子勾一勾唇角嘲讽道:“还差得远呢。”听到这话,女孩非但没有垂头丧气,反倒笑得更加灿烂,好像连那条火龙都被感染了,在空中噼啪跳动起来。语气里掩不住的雀跃:“嘻嘻,谢师父夸奖!”
                      大司命一向跟不上这小孩的思维,无奈地问道:“我何时夸过你了?”
                      “师父您上次说的是‘毫无天赋’,这次说的是‘差的远’,说明您觉得我进步了啊。”看着女孩认真的脸,大司命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虽然在她看来这两句话没什么区别。
                      不过即便如此,大司命不得不承认,及笄之年,在从前没有受到训练的情况下进入五灵玄同,不久便已经能熟练运用自己的能力,这次月神大人又带回来一个天赋很高的孩子。
                      不过她——或者说阴阳家——不需要这孩子有多大成就。
                      在大司命一开始不断打击这孩子的自信时还担心过,这样做会不会真的让她消沉下去。事实证明大司命的担心十分多余,这小孩像是永远不会受挫似的,不管怎么打击她都是乐呵呵的。
                      听说木部进了个天赋异禀的少女,把她带过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能杀杀她的锐气。
                      这一年来大司命几乎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每次打击过后这孩子总能有新的进步。反正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坏处,有事没事嘲讽嘲讽她也不觉得无聊了。
                      祁九渊笑嘻嘻地看着她师父全神贯注的样子。几年前被月神从村子里带回来到阴阳家时,同期的弟子都是一般小,那时的大司命也还是个新手,孩子们也都害怕那红手的女人,唯有祁九渊“胆大包天”,许是那时候二人未来的相处模式便定下了。
                      五灵玄同每七日便有一息,今日正好赶上,大司命有意要让祁九渊去瞧瞧那天才少女,祁九渊也有这个好奇心。
                      “师父,那是?”祁九渊站在角落指着一人问大司命道。大司命抱臂,顺着祁九渊所指方向看去,一束藤蔓正从紫发少女身前拔擢而起,最终还开了几朵白色的小花。
                      大司命勾起唇角说:“你是问那人还是问那藤蔓?那人就是木部新来的弟子,听说天赋极高,入门时间不长,已然掌握了万叶飞花流,说不定不久便能当上少司命。而那藤蔓是木部的功夫,平地生秋兰。”
                      “所以师父带我来就是要打击我的?”看着祁九渊难得露出消沉的模样,大司命竟然心情愉悦,就连语气也快活三分:“脑子倒是好使,毕竟你要是想到我这位置,还得练上几年。”
                      然而大司命还未高兴片刻,就见祁九渊眼珠一转,眼睛复又亮起来,笑得十分灿烂:“我知道了,师父我会努力的。”
                      “……”一时间大司命不知道该讽刺祁九渊清奇的思路还是她想要取代自己的想法。最终大司命还是怪自己想不开,明知道这人异于常人,何必跟她计较呢?
                      “罢了,”大司命摆了摆手,“随你吧,这地方我是带你来了,你进去看看吧。”再一次斗志昂扬的祁九渊眨巴着眼睛目送大司命离去,其实刚才她的消沉也是演的。一开始被月神扔给大司命时,确实是被她那诡异的手和语气唬住了,不过接触久了祁九渊便觉得她那师父口不对心,虽然嘴上总嫌弃她,但该有的指点和份外的关心都没少,自从有了这种认知大司命的嘲讽便对祁九渊没什么用了,不过有时候让师父高兴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祁九渊总听大司命提起木部来了个天才少女,所以十分好奇,但平日里各部向来没什么交流,也唯有今天息日,各部弟子才会凑到一起,祁九渊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正想着用什么由头上去搭话,就看见一名同是火部的女子控着火蛇悄悄攀上那少女的秋兰。火克木,眼看就要把秋兰焚烧,少女见此也没有办法,然而那原本要四散开缠上秋兰枝叶的火蛇却被硬生生聚到一处,顺着主干攀上秋兰顶部,在上面绽开了一朵兰花便如烟火般消失。
                      两人同时转向步步走来的祁九渊,火部女子原本是找个乐子,没想到居然有人解围,不敢再惹麻烦,识趣地走开了。少女的眼神则被漂浮在祁九渊指尖的火兰花吸引住了,和刚刚绽放在秋兰顶端的一般无二。
                      原本在明亮的大厅里仅有微弱光芒的火焰,映在来人眼里却熠熠生光。祁九渊向少女粲然一笑,一双小虎牙平添稚嫩。“这花送给姑娘,姑娘可还喜欢?”说罢,由火焰聚成的花停在了秋兰顶端一寸处。少女的眼神被花吸引去,再转过头来还是祁九渊的笑脸。眼前的人好像火焰,无尽散发着自己光芒和热度,只是她要更加耀眼更加灼热。
                      最终少女开口道:“谢谢。”
                      “谢什么?这花还是我帮你解围?”少女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不过看着她的笑脸却气不起来,只好在一番对视之后,又郑重地说:“谢谢。”
                      祁九渊也不再追问她了,对生人还是点到为止的好。但对方想要生气却不得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想要逗上一逗。
                      -待续-


                      16楼2019-10-12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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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0-08-04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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