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窈

陈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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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莫哭，寡人先行一步。”
“都道那奈何桥太狭窄，只怕渡不过我大楚数万万壮士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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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年，吴军破关，烽火扬州，势不可挡，旌蔽日，敌若云，当者具伏。长风如歌，烈焰残阳，山河破碎，家国皆丧。楚宫殿内匍匐一众宫人，战栗不止，随风而倒，奉敌为王，殿外陈一众兵士，吴地军旗猎猎作响，溅满大楚军士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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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着一身大红，寝宫内细描蛾眉，扫鬓角，点绛唇，不理会窗外哭喊嘶吼，安之若素。余光瞥见婢子捧着胭脂盒的手颤抖不止，起身接过，从中取出一柄匕首，镌刻精美，寒光闪闪。
“走吧，童雎。”
从前走过这楼阁，身侧是楚王，身后是宫人，如今身侧是吴军，身后是吴军，披甲操戈地亦步亦趋。
楚人聚集在正殿，“跪下。”一将领蛮横开口，众人窣窣跪下，独自己的红衣盛妆格外扎眼，脊梁直挺挺立着，膝盖不曾打弯，目光高高抬起望着远处，大王不在殿内，或许他被俘，或许他被囚，只希望他未曾战死，未曾被吴地蛮子剑杀。想着不自觉攥紧了袖下匕首，那样儒雅勤政的人，偏偏丢了先祖父遗业，苍天在上，何其不公，眼眶开始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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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码过妃戏，借这个梗想磨一磨，有兴趣的姑娘私戳我。
你可以借着家族实力嚣张跋扈，别拟专宠和子嗣。
吴王皮下我对象，我肚量小脾气大，还请见谅。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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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苦战，吴军破关，烽火扬州，势不可挡，旌蔽日，敌若云，当者具伏。长风如歌，烈焰残阳，山河破碎，家国皆丧。
楚宫殿内匍匐一众宫人，战栗不止，随风而倒，奉敌为王，殿外陈一众兵士，吴地大旗猎猎作响，溅满大楚军士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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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着一身大红，寝宫内细描蛾眉，扫鬓角，点绛唇，不理会窗外哭喊嘶吼，安之若素。余光瞥见婢子捧着胭脂盒的手颤抖不止，起身接过，从中取出一柄匕首，镌刻精美，寒光闪闪。
“走吧，童雎。”
从前走过这楼阁，身侧是楚王，身后是宫人，如今身侧是吴军，身后是吴军，披甲操戈地亦步亦趋。
楚人聚集在正殿，“跪下。”一将领蛮横开口，众人窣窣跪下，独自己的红衣盛妆格外扎眼，脊梁直挺挺立着，膝盖不曾打弯，目光高高抬起望着远处，大王不在殿内，或许他被俘，或许他被囚，只希望他未曾战死，未曾被吴地蛮子剑杀。想着不自觉攥紧了袖下匕首，那样儒雅勤政的人，偏偏丢了先祖父遗业，苍天在上，何其不公，眼眶开始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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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看到一人拾级而上，甲胄未去，眉目间杀气似未褪，又似如获至宝般欣喜，年轻气盛，锋芒不敛，且胜券在握，漫不经心。不出几眼便断定这是吴王，而非将军之流，带着几分嫌恶退后，冷冷移开目光，并不回答。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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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一惊，沦为亡国奴已是奇耻大辱，若委身敌人，如何对得起楚国对得起大王。目光里藏了利刃剜着他调笑的眼神，一句 你休想 还没说出口，旁边的吴军来报，一字一句听的胆战心惊，惊后又重生。
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眼睁睁看着吴王进了偏殿，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媵婢，又气又急，一脚踢在其身上
“没骨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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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转身想尾随入偏殿，两道气势汹汹寒光乍现的交叉戟拦住了去路。步摇珠钗在耳边铃铃铛铛颤动，这是昔日的楚宫，一呼百应，高屋建瓴，歌台暖响，舞殿冷袖，群臣吏民来谏，王子皇孙两列，王公将相今何在，满目疮痍，斗转星移之间，于此已是身陷囹圄。
深吸气，大王曾握着我的手说，爱妃莫怕，难过的时候，就这样呼吸，这是生你养你的楚国氤氲的柔情。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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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飘出楚歌声，悠长绵缓，安宁又从容，声线无半分颤抖，安之若素。
楚调婉转，世人皆知。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是了，还有那句，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楚人好诗歌，喜词赋，爱江山更爱红颜，可这心里，也装着国，装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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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惊，触电般战栗，推开交叉戟跌跌撞撞扑向偏殿，守卫见一女子这般不要命也是愣了神，竟叫自己生生闯了进去。方才那吴王居高临下，不及细看他神色，地下跪着的一人口中楚调随着剑光滑过皮骨声戛然而止，一道血珠溅上墙壁，蜿蜒绵长，倏然坠落，敲出千千万万不同声。
“大王！”
忍了许久的泪奈何不过，争先恐后淌出眼眶，扑上去接住那轰然倒下的亡国君主，泣不成声。数月前相见，他尚未负伤。如今血染的躯体倒在怀中，这第二眼，竟是生离死别。
“爱妃莫哭，寡人先行一步。”
““都道那奈何桥太狭窄，只怕渡不过我大楚数万万壮士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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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重光沾着血迹的手。这双手曾细研磨，缓提笔，描摹望美人兮天一方，也曾捧竹简，把酒盏，白沫煮茶论英雄，还曾握着我的，笑吟吟说把这国都作聘礼送我。他敬仰尧舜，同情幽王，艳羡他召诸侯以乐美人一笑的风姿，哀叹自己醉心诗书却不得已担一国之重任。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那个偏偏君子，披上甲胄操起兵戈，被血浸染了一层层里衣 ，新伤叠旧伤，全是拜吴国所赐。
倚在尚有余温的大王身上，抑制不住地失声恸哭。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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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甲贴得脸冰凉，辨不清脸上的是血水还是泪水，淋淋串串淌着。颤抖着替重光卸甲，解绳扣，去肩甲，层层取下，这样一个白衣卿相，此刻里衣湿了大片，暗红的晕染，不忍再下手动他一次。
大楚是被耗尽的，何时见过儒君亲自上阵杀敌。
公元二六零年，大楚最后一位国君姜重光，薨。
没有大星陨于境，没有大风发屋折木，没有白虹贯日，没有仓鹰击于殿。殿内压抑，殿外森严，怀中躺着夫君，上面坐着仇敌。
弑夫之仇，灭国之恨，泪眼迷离间抬头，吴王陈骁假意安抚的样子着实扎眼。
天下之大，缘何容不下楚国，缘何要逼得他自尽，此人之歹毒，之阴森险恶，于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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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去贴着重光的脸颊，没有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边，又是一连串泪珠滚落。缓缓将他放下，直起身，直直望着吴王，袖下匕首攥得硌人，极力抑制住哭腔，仍免不了声线里的颤抖
“为什么不留他一条活路？为什么偏偏是楚国？”
“数万降卒被坑杀，你梦里有多少壮士孤魂来索命？”
“冷血，残忍，你骨子里淌的是人血吗！”
步步靠近，站到他面前，悲恸愤怒，扬起手对着那张脸狠狠扇了下去。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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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踉跄被强揽着贴进人怀里，蛮横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腰间被紧紧禁锢，愣住了神，没料想这人不但凶残，还龌龊至极。又气又恼，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握的更紧，力道之大，距离之近，羞恼吃痛涨红了脸。
“陈骁，你愧为一国之君，欺男霸女，算什么东西！”
隔着一层铠甲，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直窜入鼻腔，是暴戾还是猥琐，讲不清楚，只迫切希望逃离开来，躲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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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间瞥到重光的尸首静静躺在地上，登时如一箭穿心般静止下来，五脏六腑痛的难耐。他尚未入土，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当面搂在怀里，于自己是奇耻大辱，于他何尝不是？嫁与楚王三年，琴瑟和鸣，郎情妾意，这等背叛，九泉之下他当然不会心安，自己更对不起所有因吴王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屈辱阵阵袭来，撞击心智，勉强止住的眼泪又涌出落下，声音陡然拔高
“放开我，一女不侍二夫，你休想！我是楚国人，断不踏入吴宫半步！”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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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被人抬起，眼神失了焦距，空空洞洞望着吴王，往昔历历在目，失了挣扎的力气，仍不甘心地嘴硬道
“大王心里以气节大义为重，失守国土有辱先祖，以死明志，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当然理解。”
言罢又是良久哽咽，洞房花烛似是昨日，今日却是天人两隔。
回过神来，铜铁铠甲依旧圈着自己，悲伤褪尽，委屈袭来，恢复了力气挣脱开，借着刚刚好推开的距离拼命捶打面前人，断断续续声泪俱下
“即使被他国匹夫掳去，也好过……委身于仇敌，我没想到，堂堂吴国，竟是这样一……一地痞为非作歹，把持朝政！”
“凤凰怎能进草鸡窝！痴心妄想。”
嘴唇气得发抖，找不出更低劣的词来形容吴王，见他气定神闲更是愤怒，方才湿漉漉此刻眼睛瞪得干涩，胸中千言万语道不尽的仇恨和悲恸积郁难发，又一次失声高叫道
“放开我，孽障！”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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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歹人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怒火中烧，不由自主剧烈喘息，本想踢他要害，可这人身着铁甲，奈何不了。
一手臂抵在他肩上试图推开，另一手狠狠擦试着脸颊，像要擦破揉碎他刚才抚过的肌肤，力道之大，磨得脸上生疼也不肯停下，一边狠狠盯着他，目光里满是怨咒和仇恨。
这是我大楚宫殿，殿内是熟悉的陈设，今非昨，物是人非，江山易主，仇敌肆无忌惮，原主再无可能东山再起，徒留下自己任人欺凌，受人民唾弃。
奇世之大辱，不共戴天之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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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看到他手，无半点铁甲保护的手，近在耳边的手，毫无犹豫地一把抓过来狠狠咬住，牙齿嵌进虽不见血，也是死死不肯放，皮糙肉厚，硌得牙微一打颤，仍是不肯松开，不是咬鸡鸭鱼肉，咬的是钢铁铜鼎，最好咬裂，咬断，咬得皮骨分离，咬得血肉模糊，咬得他七七四十九天神志不清。
泪珠无意识地砸在吴王手上，嘴下仍是不肯松。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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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挣开心有不甘，尚未缓过神，一道阴影完完全全笼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唇齿间厮磨令人心下大乱。咸涩的血腥味于口中弥散，扣着他肩膀挣扎想后退反被箍得更紧，发不出声响，呼吸急促，野蛮的气息悉数洒落在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
不同于楚王的温润如玉，这男子唇齿间无不沾染着占有和侵犯，势在必得和不容置疑。由不得自己，就连想狠狠咬下去也没能得逞。
陈骁动作缓了下来，本就滚烫的面颊被嘴唇贴上更是火辣，一瞬间失了神不知所措，对上他的目光竟忘了移开，带着讽刺的话语入耳才清醒过来。方才的屈辱使自己重又燃起怒火，光天化日，行如此龌龊勾当，是人鬼还是猪狗，果真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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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快定神，抽出匕首，这柄楚王赠与的贡品今日得了用处，一手下意识拽住陈骁胳膊，鼓劲向着他裸露的脖颈处刺去。
小时被爹娘疼着，入宫后大王宠着，从未碰过利刃摸过兵戈的自己，生平第一次将刀刃对准了生死大敌。那人中刀之后经脉尽断，鲜血横流，呻吟倒地的情形已跃然脑中。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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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吴王一手背后，眉宇间尽是胸有成竹，即使深知未经过战场磨炼的女子有多弱势，此刻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刺穿眼前人的心脏，割破眼前人的喉管，替大王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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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因长久瞪圆泛酸泛红，俨然被激怒的小兽物，指节紧紧攥着匕首柄而泛白，扬起匕首几乎是毫无目的地向他刺去。不懂得什么剑花招式，只见那裸露的肌肤，面颊，手背，脖颈，就挥刀上去，动作也砍也击也割，上好的尖刃可切金断玉，与铁甲碰撞叮叮镪镪。
步步上前，脚下不曾退让半步，另一手慌乱地推挤，发丝已散乱下来，几近掉下的鎏金银簪歪歪斜斜，脸上泪痕晕染了胭脂，全然失了大楚王妃风范。
已看不透是否伤了他，心心念念的化成喃喃自语
“我要为大王报仇雪恨……”

楚妃.秦子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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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轻易被夺了去，手腕处被攥得生疼，眉头紧蹙咬着牙关噙住泪，昂起头毫不怯懦对上他的目光，不肯露出方才哭哭啼啼的柔弱模样，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来。
“现在杀不了，不等同于日后杀不了，你若强要带我回去，便是养虎为患，便是自取灭亡，便是……便是脑袋提在腰间过日子。”
胸脯剧烈起伏，咄咄逼人
“我若进了吴宫，便买通侍卫，买通婢女，在你膳食里下鸩毒，下鹤顶红，下这世间最毒最烈的药物，让你七窍流血，五脏俱裂，肌肤溃烂而亡。”
“你真当我大楚灭了，我定要寻回死里逃生的将领，重振旗鼓，践踏你土地，欺凌你后宫宗室，将你囚于地牢永不见天日。”
“我要亲眼看着别国军师攻入临安，看你落荒而逃，丢盔弃甲，沦为败寇。”
言语间未曾闪躲，未曾犹豫，一字一句像镌刻入磐石，刚硬隽永。
“我苟活的每一天，都是为了等你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