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02
除了一遍一遍弹着吉他,我似乎就只能和这个自称神的男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了。
“Emmm, Loki. Do you know Avengers?”我没话找话说。
大概我是问到他不知道的东西了,而且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一无所知的东西。因为他的脸上猛然涌现出一种病态的仇恨,那种情绪让他的脸庞生生扭曲起来。
“Emmm,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不必聊这些。”我佯装镇定地对着他牵扯了下嘴角,但是唇边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而这一切他都收尽眼底。好在他的脸色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相较原先稍显灰白。
“你……饿不饿?”我小心翼翼地纠结着措辞,同时我尽量忽略我阵阵发麻的头皮。
他像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或者说他一点也不习惯于这种问候。在他的瞳仁里流转的光芒很明显地僵了僵,当然他很快就回转过神,狡黠地扬起眼帘,像我刚刚做的那样佯装无妨,佯装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佯装那句话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回答我。
“阿,那个,如果你饿了的话,麦片和牛奶都放在桌子上了。”我继续佯装,佯装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哑巴。但随即,我感觉我的脖颈被一根异常锐利的芒刺扎中了,就刚好扎在主动脉的位置上,那种触感凉凉的,真是令人非常不舒服啊……
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紧接着我的脊背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我的里衣;我的内脏好像被一只鹰爪子擒住、被鹰的喙啄食——我的脖颈被一把匕首抵住了。
“你是神盾局的人,是不是?”
他冷冷地凝视着我,大概认为这样能逼迫我说出真实身份。但实际上,喔,我确确实实只是个大学生而已。我对神盾局这样的机构一无所知。但是我实在并不觉得他会相信我的单方面说辞。
“No! I’m just a college student……”
但是他突然笑出来了,匕首浮到他的身侧。“A joke.”他得意洋洋地摊了摊手。
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在克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我感到有点反胃,真想跑到垃圾桶旁边把胃里的消化物都呕出来。但很不幸的是,我根本就没吃中饭,也就是说,我可怜巴巴的胃里屁都没有。然后我开始恼火,只不过是在心底里压抑着罢了。他随时可以看我不爽就把我给宰了。
“蝼蚁,我不会把你给杀了的,”面前的男人愉悦地勾了勾嘴角,“我不会蠢到去吸引蝼蚁们的注意力。”
“我可做不到去相信你。”我攥紧了拳头。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我想。但是当我坚持到第三十四秒的时候,他帮我拉开了窗户。
冷风猛地涌灌进来,我打了个寒颤。不过,感觉好多了。
“Thank you.”我脱口而出。然后我惊觉这是我的示弱,我的妥协。就像战败的狼对着它新的王亮出了它脆弱的脖颈,告诉它的王:我输了,请放过我。但是我未曾想过是要向面前的男人示弱的。我忍不住抬头望向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再一次让我想起父亲守护的那片森林:幽深极了,你看不清树的年轮以及苔藓生长的地方,也不能在一片回声中准确无误地找到流淌着跳跃着的溪流,若你迷失了方向,大概便再也逃不出来了。只是我的父亲会砍掉一些树以求大部分树木的存活,顺便让被囚在其中的动物感受一下被阳光抚摸的感觉是多么美好。而我,没有斧头,也无法砍掉他眼中的丛林。
他发现我在看他了。
然后他让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眼睛里,简直是直率极了。
“Ok,”我浑身脱力地把双手举过头顶,“You win.”
“Well, 如果你不喜欢刚才的那些,我们可以讲点儿别的……呃,比如说,几个月前纽约被一支外星人军队给毁了?
“或者是你喜欢的书或者杂志?比如说莎翁的作品?我妈妈特喜欢莎翁了,她专门演莎翁的舞台剧…..要不你想个话题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没兴趣。”他挑衅地回答道。
“哦。”我仓皇低下头去。沉默的巨石横亘在我与他之间,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手表的指针在一点一点地挪动。我张了张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开始想找个借口从这里逃走了,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一切——也许我可以到Ene家。但我想起Ene新交了个男朋友,是个鸡尾酒吧里的常驻歌手,大概她会在酒吧里而不是在家吃着她的覆盆子果干(她最爱那东西)。所以,我只能待在这里,被他的眼神囚于原地。真糟糕,带上镣铐也比这种混 账感受好。
门铃突然响了。
不会是Ene,她按门铃的声音总是很短促。
“Your friends?”身后的男人不耐烦地问道。
“No, maybe……”
由于他着装奇怪,我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让他藏起来以免令敲门的人误以为这是个精神病收容所。
“Hey! I’m police man.”
门外传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我有点儿搞不清楚——这里的警察什么时候开始闲得去帮债主催债了?我不由得撇了撇嘴,贴着门扉告诉他:“我会按时交房租的。”
“What? Pleace openthe door.”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紧紧地攥住了生了铁锈的门把手。我看到一个精瘦的男人立在过道里,胸前还别着一枚可笑的警徽。
“Morris· Blender?”他和善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粗硬的胡茬。
我点了点头。
“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爸爸在追捕偷猎者的时候被一发霰弹给击中了,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守林的任务是暂时不能胜任了——”
“他想让我去守林子?”
“最好明天一早就坐飞机赶过去,有班机,当然我不能保证你能买到票。”
你当然不能,因为我根本没有买飞机票的钱——而且这里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我来收拾呢。我恼羞成怒地掀起嘴唇,向他告别然后甩手把门关上。
好吧,我至少应该表达一下我的同情,呃,我是说,我的难过。如果我要听从我父亲的话,我现在就该开始收拾行囊——但我仍然没有想好该怎么应付那个叫Loki的男人,也许我该和他挑明了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要去阿拉斯加州看护我父亲的那片树林。但目前更大的难题是我该怎样买到机票,真是糟糕透顶,我现在已经连一盒速冻火腿切片都买不起了。我忍不住发出一阵巨大的哀叹声,我想找一个愿意听我发牢骚的人,比如说Ene,但她很可能此时在与她的新男友 颠鸾倒凤。
我先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个保温杯,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品,当然还有我的吉他。与此同时我继续思考那个能够给予我帮助的人。
又或者,呃,那个自称为神的男人?
也许我该尝试一下。
“Loki?”我小心翼翼地在悬崖的边沿上游走。
“那个蝼蚁对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去阿拉斯加州帮我爸看护一片树林——你知道,我爸是个护林员。但是他被偷猎者伤到了,目前他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So?”
“我没有钱买机票,肯塔基到阿拉斯加比较远,所以……”我胆怯地觑了他一眼,预备向他摊牌,“你有钱吗?”
男人嗤笑一声,“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他说。“而且,你向我求助可不是什么好的想法。”
“嘿,拜托了!不然我——”我极力恳求道,勇敢的,也可以说是愚蠢的。
“不然?拿上你的行李,蝼蚁。”
他戏谑地挑起眼帘,而我怔怔地抱起我的行李。“我有点儿搞不懂你。”我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他,他实在是很高挑,我觉得我此刻就像一个爱尔兰传说中的小矮妖,不仅矮,而且瘦骨嶙峋。
“你没有必要搞懂,”他不屑地耸了耸肩,“手,拿过来。”
“你要幻影移形吗?”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在犯傻,“呃,还有那个,我的手很难看。”这是千真万确的,我的手上全是冻疮和粗糙的茧子。这完全是因为我的住所没有暖气,甚至洗澡的时候热水会突然变成凉水——但是他的手,可以说是非常精致,骨节分明,说白了就是像真正的贵族那样好看。
我的手习惯性地往后缩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把手给伸了过去。我现在能感受到他的手的轮廓,而且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凉,甚至可以说很暖和。我感觉我那被冻成冰块的手指要开始融化了。
很突兀的,四周灰白的墙壁开始疯狂地扭动。突然间,风停了,寂静无声,原本应是这样。但我总感觉有一种令人害怕的沙沙声在敲击着我的耳膜。周围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无光,无声,也无知觉。我开始恐慌,因为我发现男人的手不知何时消失了。我试图挪动身子,但空气在挤压我,令我动弹不得,不,也不是空气。是我的形体,它消失了。这片黑暗,我可以摸到它,穿过它甚至感受它,世间的万物依旧存在,只是我陷入了一片令人胆颤心惊的虚无中。
再一次突兀的,我开始感到我的心脏在我的肋骨下急促地跳动。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推力抵住了我的后背,伴随着一阵碎裂声,我从虚无中跌了出来。
我看到男人站在我的身旁,泰然自若。眼前,是Denali峰的皑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