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又叫我站三桩,并用膝盖顶着我的命门处,让我意识松沉到脚底涌泉穴处,虚领顶劲,含胸拔背时背上的肩胛骨用意识拉开使背部呈圆弧形,自然形成了沉肩坠肘,并拍拍我胸部看放松了没有,让我用意念想象一根长棍从头顶百会穴处贯穿过大椎穴,命门穴,直至尾闾穴,体会立身中正,这样一捏一练,我又有了新的感觉,这个感觉让我在今后的练桩功中感觉到了有时丹田穴跳动,有时命门穴在跳动,更加深了先前练桩功时有上必有下,有前必有后,有左必有右的对拉拔长,伸筋拔骨的感觉.新的一轮酸痛又开始了.但这次酸痛不是肌肉的酸痛而是而是肩胛骨关节,髋骨关节和屁股两边的髂骨关节等在酸痛.使我对要练好传统太极拳功夫要有脱胎换骨的精神重新有了认识.
我还是每天无论刮风下雨在学校教完课下午挤紧时间认真备课和批改完学生作业后,骑着自行车来到宋老师诊所,宋老师又带着我练习定步圆揉推手和矫正架子,日复一日,一转眼又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这时我感到练习传统太极拳巳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甚至于高过生命.
后来,宋老师又传授了调息法,即专门的呼吸功法:马步,双臂放松交叉胸腹部划圆,与动作协调一致地起(吸中有呼),蹲(呼中有吸)要求呼吸细,匀,深,长,在此基础上再结合单式动作做到合吸开呼,进行单势的逆腹式呼吸练习(结合动作开展放大或伸长为呼气,这时丹田穴部位外凸,动作收回或缩小为吸气这时丹田穴部位内凹).这样练习我感觉到双掌劳宫穴有跳动和无数针刺向外发射的感觉.宋老师说要把这种感觉带到盘架子中去,但一定要由自然的深长呼吸,循序渐进地以不影响松静自然为前提地过渡到拳势呼吸.(逆腹式呼吸)宋老师说:“拳势呼吸不是配出来的,而是练出来,能按摩内脏,消除淤血,畅通气血,于健身有利,在技击上能呼吸然后能灵活,便于下盘稳固和虚实变化及内劲的增长,日久功深,自能体悟到腹内鼓荡之气.”
现在回想起这一切,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随着学习的深入,后来我才知道杨式小架148式推手训练有着严格的训练体系而且这种训练程序是递进的,必须经老师检验过关后才能进入学习下一阶段的推手.先练习定步的左右单推手,定步的左右四角推手,定步的左右圆揉推手,待练习到有一定基础后才开始学习和训练活步推手:进退三步推手,活步九宫步推手,乱踩花推手,五虎炮锤的练习(先打四正再打四隅),最后是散手训练.按宋老师的说法是:“先要练到脚下生根,能化掉对方的劲,让对方推不动,再从推不动到一推就动,那就灵了,但这个动是有中定的动.”宋老师常告诫我说:“练推手一定要学变化,松才能变化,不要学死招式,因为对方是有思维的活人,不是根木头,用死招式是不管用的.”
每到星期天在外地的师兄弟们回来,宋老师都会通知大家(每次都会叫上我)去东方公园(现体育场)集体练拳,宋老师在前面领拳,我们在后面排成一排排地跟随着宋老师的动作集体练拳.然后宋老师又叫师兄在前面领拳,宋老师到后面去逐一矫正动作,常常在我们后面从背上往下摸.有时高兴地说:“摸不到屁股了,好,做到合档敛臀了.”宋老师又说:“常常你们师兄弟问我什么是塌腰?其实就是松腰,与塌腕一样,是运动中腰的瞬间松沉,我一直强调命门外凸填平屁股和腰之间凹进去的部位,这样推手劲就不会断在腰上,形就不会散乱,就会产生伸拔,压缩回弹之力,所以塌腰只是一个瞬间动态过程,而不是厥着屁股练拳,什么开档,合档,拧腰?大家练拳不要局部看问题,而要整体看问题,其实就是把盆骨中的髂骨,髋骨拉开就行了,为什么叫你们练左右的仆步桩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当然在拉开的过程中腰胯会酸痛的.还有师兄弟问我武式中的一身备五弓,其实就是练出整劲.”
每次这样集中练拳我们都会有很大的收获.
就这样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这一切,感到更加催人奋进,只有来之不易的东西,才会知道珍惜.
每天下午我仍然在宋金辉老师那里学习和练习定步的圆柔推手,由于是随宋老师循序渐进地喂劲,天长日久,我的畏惧感虽然在逐渐减少,但脚下仍然站不住.宋老师常告诫说:“传统太极拳武术功夫是一种反先天的技击技术,要把从幼养成的与人较技老是爱努气,用力,抗争的习惯训练成用沉气,放松,顺随的方法击败对方,确实很难,需要更加下苦功,要有脱胎换骨的精神,这比练力量,练速度,练招法要难得多,小夏啊,你必须要有信心啊.”我连忙称是.
就这样,一晃又是一阵日子.有一天,宋老师对我说:“要练好传统太极拳功夫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首先自己要热爱,其次要有明师的传授,自己能下苦功,还要有好的武伴和有较充裕的练习时间,我给你介绍一位武伴吧.”我赶忙说:“多谢老师费心,我一定吃苦练习,不辜负老师的一片苦心.”宋老师给我介绍的武伴是一位比我小几岁身体十分壮实的小伙子名字叫曹伟,当时在审计局工作,巳练习拳架和推手有些年头了.(当时不是入室弟子)
此后,每晚七点半到十点我和曹伟在学校的球场上就开始了练习攻守互换的定步推手,我防守时尽量听准对方的劲,尽量走化掉对方的劲力,换我进攻对方时我要尽量寻找对方的重心,想方设法地要把对方发放出去,曹伟也是尽力走化我的进攻.大家由于功力和听化劲水平差不多,所以推起手来十分激烈,也让我深深体会到任何武术搏击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和体能是不行的.我仍然每天下午到宋老师诊所去请宋老师带我练习圆揉定步推手,宋老师常常问起我与曹伟推手的情况,听后宋老师淡淡地说:“随曲就是不顶,就伸就是不丢,你们谁要先进步,就看谁先松下来,门内练习时一定要铭记输力不输理,起初吃点亏,以后才会有大的进步.”我连忙称是.有时大师兄们回来常常给宋老师讲他们在外地与别的门派切磋比试的经过,说到精彩处,个个眉飞色舞.这时宋老师常常对他们说:“练武的人就是要有胆气,敢于与同门和别的门派比试,这样会丰富自己的阅历,从而提高自己的技击水平,但要讲武德,多学习他人的长处,实践是受时代制约的,你们师爷张公金龄旧时的比试是决生死,现在的比试是决胜负,从生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与在胜负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虽有某些相似之处,但实质上是不一样的.”
我与曹伟每天晚上准时练习推手,风雨无阻,他体重力量都优于我,进攻我时手上毫不留情,我曾被他摔翻在地不知多少次,我有时心里也窝火,在定步自由散推时,我趁他没粘住我,还在吸气时,拧腰旋腕用右掌猛击他胸部,只听他“啊”的一声仰面向后重重摔在球场的水泥地上,幸运没有伤到后脑,我们常常累得相互头顶着头,大雪天还穿着被汗小湿透的短袖衫,经常额头上的汗水流进眼里刺得痛,流进嘴里是涩涩的味道.这样一练就是整整的二年.
我现在回想起来,嘴里还有这种涩涩的味道,我非常珍惜这种味道.
我与曹伟之间的推手训练还在继续,随着锻炼的时日增长,我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在逐渐向好的方面发展,妻子更加支持我锻炼身体,那时候真是饭量大的惊人,几乎每顿很大一盆子米饭,晚上与曹伟练了推手,还要吃一大碗面条,但肚子仍然感到空捞捞的,睡眠质量在提高,两条臂膀没有原来那样酸痛了,但两条大腿似像火烧一般酸痛的十分厉害,我仍然坚持每天下午待批改完学生作业后骑车到宋老师诊所,请宋老师教我推手。宋老师慈祥地问我:”小夏,最近站桩,练拳和推手有什么感觉?”我赶紧回答说:“练拳收势时,起初感觉双手劳宫穴发热,而且还有跳动的感觉,现在感觉脚底涌泉穴好像有股热流在通过,与曹伟推手时听化他的劲还是拖泥带水,就是两条大腿酸痛无比。”宋老师听后微笑着对我说:“小夏,酸痛是正常的,要坚持住啊,自古就是练武不怕苦,怕苦不练武,如果一开始就讲究松,追求松,十有八九是练不出传统太极拳功夫的,因为那是假松,实质是懈,其实松是从酸痛难耐,不断磨练中获得的,松从紧中求,松是练功的结果,现在是大腿酸痛,坚持练下去,以后会痛到膝盖以下的小腿和脚裸的,练武术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至于听化曹伟的劲不干不净,那是你们双方听劲,化劲水平相差不大,还得努力啊。”说完,宋老师又带我推圆柔推手,我在宋老师面前仍然还是像刚刚学步的小孩,没有根基,宋老师一引,我就往前面窜,有好几次膝盖几乎差点跪在地上,宋老师往我身上一按,我就后仰退步,有时由于自己身体后仰,往后边退的脚步又跟不上,一屁股又跌坐在地上,宋老师说我还是犯顶和丢的老毛病,不过与原来相比还是有一些进步。宋老师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既让我感动,又打消了我的顾虑,我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地坚持下去!
但坚持推手不久,我便觉得曹伟有了些变化,原本双方定好的每晚七点准时在学校球场进行推手,二年多来一直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但最近曹伟总是要迟到有近二十分钟,有时下雨他就不来练推手了,让我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心里滴沽着说又让我空虚了一个晚上,像这样练拳怎么能够进步?困扰我的疾病何时才能痊愈?我只好找一处能够避雨的地方自己站桩练拳。我终于忍不住了,有一天晚上练完定步圆柔推手,我俩正在擦汗时,我便问曹伟你最近怎么老是迟到。曹伟苦笑着对我说:太苦太累了,虽然每晚练完推手都要加餐,还是瘦了十多斤,每晚骑车出门都要看天气,只要飘着一丝雨,我就能休息一晚了,唉,有时真希望下上几天雨啊。我明白了。我又何尝不是又苦又累呢?但只要想到练拳和推手既能治病,如果又能练出像宋老师一样的本领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我从教导处找到分管后勤的老师拿到了一把闲置空着教室的钥匙,遇到下雨天我们就在空教室里练习推手,这下曹伟没有了借口。当时我十分感慨:一个人确实是练不出传统太极拳功夫的,必须要有一个好的武伴,最起码可以互相督促。
那个时候,人十分单纯,除认真教好书外,整天脑子里都是太极拳,连走路,做事时都在比划,甚至于连蹲厕所时都在想这腰胯是否拉开了。记得有一次在宋老师诊所,师母买了一条鲤鱼放在盛着水的木盆里,恰逢有患者就诊,宋老师就叫我把鱼剖了,我马上将手伸入水里捉鱼,没料到鱼猛然翻腾起来,到处都溅得是水,鱼还是没有捉住。宋老师边给患者敷药边微笑着说:“鱼是有灵性的活物,小夏啊,你要用意识放松自己的手去捉,平时在日常生活中要贯穿练拳的道理,拜生活为师,这样你练拳的时间就会多起来。”我按照宋老师的说法,第二次就把鱼轻松地捉了起来,鱼在我手中折腾着,但始终未能摆脱我手掌的控制,我想这可能就是推手中所要练就得听劲吧,现在回想起宋老师这番话,才明白有时练拳困惑、迷茫时,如果能从日常生活中感悟出拳理,最后才能真正感悟传统太极拳的道理!
每周六和周日下午石章辉师兄(宋老师的入室弟子,当时我还不是入室弟子)都会从天力公司回家,随便带我推手,我在他手里仍然没有根,不过,还是比在宋老师手里强一些,他常常上面轻轻粘捋住我的胳膊,下面就管套住我的脚,或悄悄地扣住我的膝,稍微一发劲,我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学校的草坪上,有几次摔得还比较狠,虽说是在草坪上,但右手掌还是被蹭破了几次皮,石章辉告诉我,推手时要做到上于两膊相系,下于两腿相随,这样才能制人。我赶忙点头称是,其实我心里还是不明白,你想,相当于用高中的知识来给小学生的我讲课,能听懂吗?晚上与曹伟推手时我想把石章辉师兄下午讲得方法用在曹伟身上,制服他,结果毫无作用,还因为我动了步,让曹伟觉察到了,乘势插裆向我发力,我差点让曹伟推翻在地上。后来我才明白:功夫是练到的,不是说到的。
我与曹伟仍然坚持每晚推手,真是苦啊,每晚仍然挥汗如雨,自己的两条大腿仍然像火烧般似的酸痛,尤其是在下台阶时常常觉得腿上无劲,有时还像踩空了似一样,突然间打过趔趄,那段时间练拳每当练到”坐左腿,落右腿,弯弓射虎”时左腿就在发颤,好像患了软骨病一样,无力支撑身体,就会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自己饭量增加,睡眠质量再提高,虽然再累再苦,我心里是高兴的,是充实的。有一次下午宋老师带我推完手,看见我用手揉着大腿,便和蔼地说:小夏,还在酸痛吗,其实传统太极拳功夫就是在酸酸痛痛中增长的,如果对这种酸痛产生惧怕和怀疑,甚至放弃了,那就太可惜了,这种酸痛实际上是在换劲,你动脑子想一想,拳架子又低,动作又要做到位,运动量是挺大的,不过,你再想一想,如果旧力不去掉,又怎么会产生新力呢?说多了,怕误导你,要相信自己的老师,听老师的话,当然,如果酸痛的厉害,晚上你可以用热水敷一敷,但是练拳站桩和推手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发自内心地点头,因为我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