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初春朦胧的雨将京城的三千楼台尽数沾上水色,却奈何不了一城繁盛。
千烟阁里那位常驻的说书先生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在氤氲的雾气里轻轻敲下檀木为骨的绸扇。
“嗒——”
一时间嘈杂声小了,连厢房里的达官贵人也屏住了呼吸。
“话说,那三千年前——”
那三千年前的京城与如今确无不同,一样的微雨,一样的楼台,一样的繁华。
只不过雨中有白衣美人撑伞而行,台上有天上仙君驻足凝望,三千繁华里,一回首,就许下了一生。
于是缘起,于是劫降。
——皆在一念之间。
是了,这便是故事的开端与终局罢。
且不论这因果的线团是如何纷乱,源头却始于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山谷。
传说临海的断崖间有千万年前神君种下的一片花海,传说这花海中有位仙子,是为神之子,传说这万顷花海中莫说是虫豸了,连些杂草也无法生长,单色的花蔓延至海边,千万年来也没凋谢过。
却说那重湖叠巘间,真真有一片鸢尾花海。仙子在否尚未可知,倒曾有两位神仙般的公子。
那是五千年前的一日,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发生了许多事。
彼时上古的神尊除去陨落的几位,也就余了重林君真田弦一郎一位。
而这位神君,很不幸地,一周内又一次急匆匆地赶往青台司。
“重林君,好久不见。”乾突然从某个旮旯里转身出来,语气里难得的有一丝嘲讽,“赤君又不见了?”
“不劳您费心。”真田朝他点点头,少见地回了一句,“倒是青台司最近听闻不怎么太平吧?”
“是啊,所以我特地去向药王他老人家讨了几味药材。”乾笑的阴森,“现在看来,也更加适合赤君。”
真田的脸黑了几分,放弃了用嘴皮子了断归澜宫和青台司恩怨,不再理会乾,径自往前走去。
乾倒是颇为满意,在手中的书简上记了几笔。
这厢赤君正拉开架式,一把太刀舞的可是呼呼生风,白色的梨花瓣如腊月飞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在空中就燃起绯色的火焰,落地之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细细密密的刀锋中突然插进一道尖锐的剑意,直指切原的眼睛。
切原猛然向后一翻,衣摆被卷起的几朵花瓣点燃,那剑光终究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渗血的痕迹。
“几年不见,赤君愈发英勇了,”来人转了个漂亮的剑花,锋芒依旧紧逼着切原,“可是实力看起来依旧如此而已。”
切原倚着太刀已经红了眼,一句话也没接便冲了上去。看着冲动,然而下刀的地方都是阴狠毒辣。可惜无论角度多刁钻总能被对方轻松荡开。
许是被压制的太紧,切原眼里的红色不减反增,他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刀背上烧起暗色的火焰,携着斩断空气的力度汹汹而来。
越前龙马鎏金色的眸子里多出了几分战意,也不躲避,左手手腕一抖,右手随意捏了个决,便扬起长剑迎了上去。
被切原忽视了许久的衣袖上突然火光大盛,竟把刀上的火焰也熄灭了去。
一瞬间越前龙马仿佛消失了,恍惚间谁的指尖转动着风流,白色的衣袂中洒下几瓣零落的残红,不知是花香还是发香总是紧紧萦绕在鼻尖。玉笛与太刀碰撞发出一声清响,刀身上的火焰早就熄灭了,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外侧弹了出去。那人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动,还是初见时的温文尔雅且一派淡然,左手却拎起早已被打飞的剑,也不顾身后那一声含着些无奈的呼唤,居然还从从容容地挽了个花然,划出几道虚影,铺天盖地而来。
——燕惊寒。
一个愣神,已然失了大半气魄的刀被随手格开,越前却突然松开了握着剑的手,还没等切原抓住机会,那剑柄绕着手腕转了一圈又回到越前手里,本应滑开的剑锋转眼堪堪送到切原颈侧。
真田赶到的时候恰巧见到结束,越前的剑虚抵在切原喉前,语气冷冽得一如自己那个老对手,一字一顿。
“切原赤也,你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赤也,太松懈了!”
眼见被嘲讽的人又要暴起,真田黑着脸大喝了一声。
原本红着眼要冲上去和人拼命的切原一下子泄了气
“是赤也失礼了。”真田朝越前点了点头,故意忽视了乾端出来的药汤,带着人转身就走。
“重林君,”乾收起手上的书简,“希望赤君下次能记住,青台司可不是他随心所欲的地方。”
真田脚步未停,只是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
即使那两位都不在了,这位也,成长成了能独挡一面的台柱了啊。
月下影成对,似是故人归。